山海向东倾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东倾公子
“娘亲终日闷闷不乐,只有姑姑去时才偶有笑容,俺不知该如何哄得娘亲高兴,坐在这儿想来想去也想不出办法来......”
小日嘟着嘴,奶声奶气得回答。
这两兄弟虽说年幼,却极为疼爱娘亲,平日里出入阳界得了什么好吃好玩的,多半都是先拿去哄着娘亲高兴。
没爹的孩子懂事早啊......
我心中一声叹息,下意识便瞥了一眼骆老头。
他本是盯着日游神看的,感受到我略有不满的视线扫去,又暗自转开赏花赏草赏河水。
我也不再搭理他,感觉日游神没觉察到生者的存在,也算稍微放心些。
“姑姑还有些事情要去办,回头得空会多去陪陪你娘亲的。”
说着,我便起身要离去。
日游神很是乖巧点点头,嘴上却问道:“姑姑,您的猫怎么没跟来”
“那家伙啊......”
我回头看了一眼叶定稀,狡黠一笑:“正在家里好好面壁思过呢!”
从十七重地狱门前走过,遇到的鬼差不在少数,其中还有几个职位较高的狱吏官,可他们都没有发现叶定稀和骆老头。
我不得不感慨:“这灯笼真是不错。”
骆老头眉间一喜,颇有几分得意。
“这鬼火取来难得,必须要去深林老山,上了年头的乱葬岗是
最好,那里的鬼火纯度较高,选个阴气最重的时间上去,鬼火飘荡时收集一些回来再加以提纯,才能得来这么一星半点的东西。”
即便我是个鬼,听他这么自然得说起乱葬岗那种地方,也不得不缩了缩脖子。
“叶定稀,这老头可真是百无禁忌啊!”我悄咪咪感叹。
“凡人怕这怕那,说到底还是怕死,他可一点也不怕,自然哪儿都敢去。”
叶定稀的话似有深意。
我暗暗点头,好奇道:“那你怕死吗”
“死”
叶定稀唇角勾笑,“也得有人能动得了我才行。”
好大的口气。
我忽然觉得自己以前实在小瞧了叶定稀。
转眼,我们到了无尽地狱门前。
暗红色的大门高高压过头顶,光是站在下方已经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威压。
门前执守的两个鬼差见到我,各自一愣,然后迎了上来。
“姑姑,您怎么转悠到这儿来了”
我摆出几分长辈姿态,略显严肃道:“怎么,我来不得”
“姑姑误会了。”
其中一个鬼差赔笑道:“只是这地方乃是地府禁地,若非押送阴魂,便是崔大人与钟大人也不会过来,姑姑您......”
“先前崔大人有吩咐,姑姑未得许可不能进入无间地狱,还请姑姑不要为难小的们。”另一鬼差接话。
两个鬼差倒是精明,一鬼一句将我接下来想说的话通通堵在嗓子眼口。
虽说靠着白纸面灯笼,叶定稀和骆老头不会被觉察,但想要从这门口进去,肯定是得先让鬼差开门才行。
第六十一章 真正的痛苦
无间地狱里实在太过诡异,处处透着荒凉和颓败的景象。
有的像是经历过日复一日的大火焚烧,有的地方还留着些残垣断壁,看来不像地府中的建筑,还有的地方远看分明是一片泥沼,但走近时却又成了一片平地。
我跟在叶定稀和骆老头身后,也感受到二人自进入后的警惕和压力。
“啊……不要,太紧了,求求你们放过我,啊啊……”
痛苦至极的呻吟从不远处传来。
我停下脚步张望过去,一个短胡子满脸脓包的男子趴在地上,他好像十分痛苦,身子如猫似的缩成一团,想要从什么东西中摆脱出去。
“他在做什么”我好奇得喃喃。
叶定稀走到我身边,表情比来时要凝重不少。
“传言,无间地狱中的阴魂,永远要沉浸在生前造孽的罪恶之中,对于凡人来说,真正的痛苦往往只有一瞬间,但如果永生永世都要在那一瞬间度过……”
他没有再说下去。
我听到这番话,只觉得喉头涩得发紧。
这时,骆老头走过来问道:“姑娘,可是想看看这男人经历什么罪孽”
“这……”
我还没回答,便看到叶定稀点头。
“也好,我也从来没有见识过。”
骆老头笑容古怪得点点头,手指轻轻一挑,白纸面灯笼里的鬼火瞬间熄灭。
眼前……景象骤变!!!
四周围那些荒凉和阴森的空地突然变成大片的废墟,无数鬼魅聚集,哀嚎在火光中此起彼伏,黑魆魆的天空沉重得像是随时要压下来。
“怎,怎么回事”我脚下一软,吓得后退一步,正摔入叶定稀的怀中。
他虽稳稳当当得将我扶住,但我分明瞥见他的脸色比先前难看了几分。
骆老头发出桀桀怪笑,像是身处这地狱也能十分自在。
“姑娘,叶先生,这才是无间地狱真正的样子,方才有灯笼光晕的遮盖,您二位所见已经是极力修饰过的假象了。”
假象
我下意识看向刚才听到惨烈呻吟的方向。
那个短胡男人被关在一个燃着熊熊大火的破屋里,唯一能逃生的地方就是一个天窗,但窗口十分狭窄,男人因为太过用力,浑身的皮肉被撕扯脱离,白骨裸露在外面,但他仍旧在很用力得向外挤着,却怎么样也无法逃脱。
“这个人……我好些有印象。”
我仔细
回忆道:“他被审判时,我恰好也在阎罗殿,好像记得他是从小因为面貌丑陋而自卑,染上喜欢偷盗女子内衣裤的恶习,后来邻居忍无可忍之下联名报警,他怕警察搜到罪证,就在家里点火想要烧掉一切,可没想到火势失控,很快将整栋楼吞噬,来不及逃生的几十人全部活活烧死。”
听到我的话,骆老头先发出了一声嗤笑。
“背着几十条人命,也难怪能来了无间地狱。”
叶定稀却没说话,眉间拧紧的褶皱又多了几道。
“我们走吧。”
我点点头,下意识握紧那家伙的手,跟随他和骆老头一起向前走。
接下来,大约一刻钟的时间里,我们所经过的地方总能见到沉浸在不同痛苦中的阴魂。
有的只是坐在一块石头上,不断得用刀片割下断指上的指纹,明明满脸痛苦和抗拒,但手上的动作却不受控制得重复着。
还有光着身子跑来跑去的阴魂,口中呼喊着不要衣服,不要衣服,但身后那件飘荡的衣服却一直在紧追不舍。
除了这些稀奇古怪,一时难以理解的罪行,其他所见大致总结,便是贪嗔痴色杀人放火这些妄念的极致作恶。
如一个肥头大耳,头顶秃发的阴魂身上压着金石,就像蜗牛背着重重的壳,在路边艰难爬行。
又如一个又矮又瘦的老婆子,张着嘴嚼自己的舌头,她的身子就像是泥塑一样僵硬,目光呆滞,唯有嘴巴不停地咀嚼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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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孑然一身的生死
“这里面藏着一只剥皮鬼”
我暗自思忖,跟随叶定稀和骆老头一起往角落走去。
一大片被剥了皮的猫狗动物尸体堆中间蹲着一个男鬼,他面对着墙角,一双手用力撕扯着一只黑猫的皮毛。
血淋淋的场面,引得我胸腔一阵奔涌,那股毛骨悚然的感觉从脚趾头直窜头皮。
“梁文杰!”
我认出男鬼。
一旁,叶定稀只是冷眼看着,仿佛不为眼前所见惊动,但我与他紧握的手间,凉意如冰。
“姑娘记性真好。”
骆老头桀桀笑着开口:“这处地方正是梁文杰用来虐杀动物的地下室,也是他在无间地狱中永生永世的归处。”
原来,在看到这地下室的时候,骆老头已经认出其中关押的鬼魂是梁文杰。
想来应该是在阳界时他就已经知道梁文杰的秘密。
我好不容易强压下恶心感,仔细打量起梁文杰。
虽是鬼魂,他的外形也已经有了很大改变,浑身瘦骨嶙峋,就像是一具包着皮的骷髅,沾满血的手脚就像是鸡脚骨一样。
此刻因为他完全沉浸在罪恶的场景中,眼睛瞪大,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蹦出来,死死盯着手中的死猫,青黑色的鼻嘴挤在一处,喉头滚出的声音就像乌鸦发出的叫声。
“剥了你的皮……我要剥了你的皮!!”
先前听得胡冉说起梁文杰的恶行,我并未有强烈感受,时至今时我亲眼所见,才真的明白他分明就是人间恶魔!
“走吧,我不想在这待着了。”
对于这种恶魔来说,还有什么惩罚比眼前这种更好。
他所沉浸的瞬间,或许曾经享受过,但此刻,今后,永远都将是一种无穷无尽的痛苦。
叶定稀点点头,想要牵着我一起离去。
但骆老头却突然将我们叫住。
“叶先生,姑娘,骆某有些话想要问一问梁文杰,烦请二位稍等片刻。”
“你自便。”叶定稀答应,仍旧牵着我走远了些。
我暗暗看着骆老头拿出锥形法器,围着梁文杰像是跳大神似的蹦来蹦去,好一会儿之后梁文杰突然停下手中动作,仿佛意识苏醒过来,突然向着骆老头看去。
“呜呜……骆老……骆老救我!!!”
曾几何时,这个在人间京市叱咤风云的奸商,走到哪里不是众星捧月,现在见到骆老头,一副见到亲生父亲的模样,还真是令人唏
嘘。
骆老头桀桀冷笑,任由他抱着自己大腿哀求嚎哭,等了一会儿才冷冷开口。
“梁总,您生而为人时我就劝过您,善恶自有轮回,您作孽太深,即便再有钱有势,来到地府又有什么用”
“对,对,钱……”
梁文杰眼眶红烂,强烈的求生**让他看起来似疯似魔。
“骆老,您要多少钱,您说……我所有的一切都给你,房子、女人……还有我的公司,只要你要,我全部给你!求您带我离开这里……求您救救我啊……”
对于阳界的人来说,一生所求无外乎功名利禄和情爱。
可又有多少人能真正明白,孑然一身出生的人,便会孑然一身的死去。
漫漫岁月,追逐无罪。
一场轮回的过程中,苦与罪,失与得,善与恶,自有平衡。
梁文杰来到无间地狱的时间还不久,这种沉浸罪恶之中的痛苦,他也只是感受到一星半点,否则就会像刚才路过时见到的那些阴魂,彻底丧失自我意识,永世堕落在罪恶之中。
骆老头冷笑着将梁文杰一脚踢开,空荡荡的袖管随着他的动作甩动几下。
梁文杰在泥卢都受尽酷刑,精神和鬼身的双重折磨令他本能得畏缩。
“骆,骆老,你帮帮我……求求你帮帮我……”他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骆老头丝毫不为所动,问道:“我的东西,你到底藏在哪里了”
东西
我下意识看向叶定稀。
他悄悄凑近
第六十三章 这是一道门
从阁楼里出来后,还能听到梁文杰一边嚎哭一边干呕的声音。
“他还有意识”叶定稀问道。
骆老头与他对视一眼道:“是这法器的余力,让他还稍稍残存一些意识,再过一会儿便消失了。”
我仔细打量着那个锥型法器,通体黑金,一端像是三棱箭头,却比普通箭头更长,中段衔接处似是胫骨,手持处隐约露出的花纹像是佛像。
“这法器来自人间”我忍不住问道。
骆老头低着头笑了笑,“这是降魔杵,早年间骆某前往西北沙漠做生意,途中与一位游行大师结缘,得其传授法器,用以降服魔怨,但那位大师早已坐化,所以对于降魔杵的来历,骆某无从得知。”
做生意
我自然明白骆老头所谓“生意”指的是什么。
他在人间是个知名的通灵者,但只要给的钱够多,所助之人,所行之事,从不分善恶是非,为何拥有降魔杵的大师会将这么厉害的法器传授给他呢
我不明白,下意识看向叶定稀。
那家伙像是根本没有在意我们的谈话,目光四顾,心不在焉。
“你怎么了”我悄悄用手指刮过他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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