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回到改开前

    孙立泰的国字脸上都是抑制不住的愉悦之色，仿佛上辈子阿布扎比防务展上，某个东方工业代表接受央妈采访时露出的笑“还望兄弟最后搭救一把——”

    沈铁军脸上的笑有些僵硬，旁边站的谭红军一双眼睛望着他，就好似等他开口来个叉出去，孙立泰倒也知道自己是有多么招人嫌，然而这半年来的国债是真的不好卖，哪怕他拿着脸贴人家的冷屁股“现在各单位都没钱，哥哥这是最后一次来找你帮忙，以后有什么需要你直管开口。”

    “嗯，那好吧，钱到账后我再买一千万，以后你再来找我推销，我可就喊警察了。”

    假不假真不真的说了，沈铁军也没太意外，不过这个便宜也不能让他白赚，冲着谭红军扫了一眼点点头，瞅着他远去的背影从口袋里摸出了盒烟和火机，抽出一根递给孙立泰，后者眼睛一亮的接了，拿起在鼻尖闻了闻，啧啧做声道“万宝路，友谊商场卖十三块五一盒，还是外汇券——”

    “有个事儿得想个办法，孙哥你帮着看看怎么办”

    沈铁军抽了根放在嘴里，掏出火机给他点了再给自己点上，吸了口烟开口道“就是要留一百万在港岛，我有用，有几个朋友要开个公司没启动资金，算是我借给他们的，他们那边银行有什么关碍没有”

    “那有什么关碍正常划转就行，不过最好这钱别转到别的行，在那边开个账户也算是照顾下自家人的生意，大家面子上也都能过得去，你说呢”

    孙立泰是人们银行外汇司办公室的副主任，都知道他们是不管钱的，管的是其他所有的银行，沈铁军问他算是问对了人，因为这些天在外汇方面的法律上没找到可用的条例，新的外汇管理办法虽然是去年制定的，可制定的大佬们也没想到这年月会有个人拥有这么大笔外汇，所以同样是没有适用的。

    沈铁军缓缓地点了点头，吐出口烟气道“好，那就谢谢孙哥了，到时候钱到账的话，还得麻烦你帮忙指点下。”

    “好说好说咱兄弟们谁跟谁啊。”

    孙立泰能看出沈铁军的不悦，这么个问题在他看来根本就不叫个事儿，虽然人们银行是那边中国银行港岛分行的主管单位，但是碍于众所周知的原因只是挂着个名义，这边几乎是管不了那边的事儿，否则像沈铁军这货上次那近乎两千万的美元存款，放在其他分行谁敢隐瞒不报，那就等着去掏厕所吧！

    也就是沈铁军上次跑来要换成人民币，大家伙这才知道那边银行又隐瞒了，可就这种状况去问的时候人家还不承认，最后是拿着传真件过去，那边才心不甘情更不愿的把钱划了过来，这也是为什么孙立泰会直接跑过来的原因，放到别处想要查谁名下的资金有多少，那也就是个电话的事儿，不过不包含港岛分行，人家的根子太硬。

    沈铁军自然不知道，他又给了人家个插手港岛分行事宜的机会，按说他要干这个事儿也就是打个电话的功夫，上辈子哪家银行有这么个客户，那是要专门配个经理晨昏定省的，便是这时在中国银行港岛分行里也差不多状态，全国那么大那么多人，就这么一位爷的个人账户下有这么多钱，还是源源不断的在汇入。

    “那哥哥就谢谢兄弟的支持了。”

    孙立泰眨了眨眼，便感觉也也不是个什么重要的问题，他还是很想能认识这位不定期拥有外汇收入的“兄弟”，一双金丝镜后面不大的眼睛眨巴着开了口“不知兄弟有什么爱好我在城里也是认识些人的——”

    “这笔钱差不多都有去向了，那几个受灾的地区我会各自捐一百万，咱们新成立的儿童少年基金会我会捐一千万。”

    沈铁军掐着烟说了，青少年基金会成立了两个月了，也就是不想惹来闲言碎语罢了，要不然他早就把家里那三千万的国债送过去了，后来一想这样做不行，以后要是成立个基金会就捐三千万——

    “你误会了。”

    孙立泰默默的点着头，现在美元对人民币的汇率不到2，他来之前并不知道沈铁军这次能收入多少，而是想着搂草打兔子，万一能打到呢，结果还真被他打到了，按照这货给钱划分的去向，这回最少也是个一千五百万美元的收入，飞快的点了点头道“我是刚才听到他们秘书处的人聊天，说兄弟你喜欢收点古玩，我也是认识几个朋友的，倒是没想到兄弟你觉悟这么高——”

    “嗯，那么说来，我私下收的东西不少，古玩书画玉器四合院啥的我都要，溢价收。”

    沈铁军面露恍然的点了点头，自打上班后他很少去鬼市转了，因为那个潘家园还在翻建中，可这年月人们自发的市场还有不少，大盖帽和文物所的也在不断的打击，以至于大家伙想卖的都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游击战，有时候顺路看到便会蹲下来瞅瞅看看的，时间一长也就碰到不少的单位同事——主要是他的车子和穿着太拉风了，骑在街上的回头率都高达百分之七八十，走到哪里都是惹人注目。

    “好，那我回去就扒拉扒拉，看看有什么合适的。”

    一根烟眼看着抽完，孙立泰发现这货还是没开口说吃饭的事儿，也就知道人家不想和他拉关系，不过这还是他多想了，沈铁军近来可是很少在外边吃饭了，回到家里才吃过晚饭，条几上的电话机就跳了起来，孙立泰的声音在里面有些失真“铁军啊，那个和田玉你要不要，都是上好的籽料，一百块一公斤——”

    “和田玉”

    沈铁军眨了眨眼，开口道“来十吨。”

    “你买这么多做什么”

    背着手才想走的李老头收回了脚步，眉眼间挂着疲惫之色，一头银发梳成了背头，眼眸却亮的很，这次他趁着沈铁军回家的时候，去看了倒塌的法门寺佛塔，才发现那边的考古人员已经在发掘了。

    确认不是短时间能够挖的到地宫，李老头和赵老头便在当地收了些东西返回，不过都是些大众化的玩意，没什么亮眼的，这时听着他要按吨收和田玉，便站在门口瞅着沈铁军“挑些好点的羊脂玉也就是了——”

    “是的，一百块一公斤，我要十吨。”

    沈铁军听着那边的孙立泰确认完价格，再次说了自己要的数量，挂上电话后转过头来笑道“一吨才十万，十吨才一百万，以后大不了找个合适的人开个玉器商店，当然现在还开不了，不行到港岛去创汇，不过您帮我掌掌眼。”

    “十吨——你这是打算把我埋了。”

    李老头眨了眨眼，不过老脸上的褶子倒是舒展开来，露出了个温和的笑“嗯，那到时候可是赚大了——不过我对玉石不是很精通。”

    “那您帮着找找人，人说成家立业，王乐现在家也成了，我看着还可以趁着年轻多学点。”

    沈铁军笑了笑没有在意，这年月的古玩都没造假的，因为真的就在文物商店里卖个十几到几十块，现在佩戴了几十年羊脂玉的人竟然说对玉石不是很精通，他也就只能装作没听懂的目送李老头离开，也许是真的不精通呢。

    果然，第二天一早，李老头带着个穿了汗衫的老头进了门，额头光亮有着圈灰白的短发，指着正抱着牙缸的沈铁军开了口“这就是我说的老板沈铁军，最近要买大批玉料怕被人坑了，这不就让我把您请来掌掌眼，铁军，这是金一师傅，大院子来请都没去。”

    “见过沈老板——”

    穿着汗衫的老头面颊瘦长下巴微微翘起，干瘪的双手抱拳见过，厚厚的指甲盖露着白茬显然是才剪过，干瘦的两条臂膀上的肉跟着晃了下，原本就长的脸还留着长长的胡子，额头光光给人怪异的感觉。

    沈铁军连忙漱了口，拿着脖颈上的毛巾擦了擦嘴，开口道“欢迎欢迎，李师傅快带金师傅去吃饭，厨房里才打好的豆浆和油条——”

    金一嘴皮子一动，旁边的李老头已经探手把他扯了过去，嘴里还嚷嚷起来“赶紧吃饭，我可还没吃呢。”

    “嗯——”

    金一闷哼一声，转身冲着沈铁军抱了抱拳，跟着李老头进了厨房，不想眼前光线一暗，一个灰不拉几的菜厨子正摆在东山墙边对门口的位置上，转头看了眼已经拎起壶的李老头，这时鼻翼急速耸动两下，眼前一亮再看向菜厨时，已是满脸惊讶“大王家那个”

    “那肯定啊，除了咱家的，要不然这天底下还有谁会用那么贵的东西打菜厨”

    瞅着金一目瞪口呆的模样，李老头将豆浆倒好后放下了暖壶，看了眼窗外飞快开口道“别看了，过来吃饭。”

    “哦哦，好”

    回过神来，金一找了个对着菜厨的位置坐了，拿起油条沾了豆浆才想吃，旁边的李老头拿起油条后开了口“后面二进院的西厢房里有个保家仙，你以后要是到后面去的话注意点。”

    “真的”

    金一下意识的看向了窗外通往后院的连廊，转过头就见李老头扫了他一眼，开了口“还是生了铁连环的，我搬走的时候想请它走，它连面都不给我绕——”

    “嗯，我知道了。”

    金一默默的点了点头，在他们老辈人的眼中，那玩意不想走就只有俩意思，第一个是来寻求庇护的，认为这个地方对它比较好，也就是通常意义上的保家仙，第二个是李老头不是这家的主人，想弄走它就是狗拿耗子，用强的话这个玩意还会记仇——

    “铁军说这是现在的什么环境好了，人们对于这些野物的需求降低，就是不想抓住他们卖钱了，所以就跑到了城里来，找到合适的地方就会安家，我听着就是那么个意思——”

    李老头只看金一的模样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将原先沈铁军的说法说了，便看到他有些呆滞，于是拿起油条沾着豆浆吃了起来，当时他也是这么个表情呵，就是后面那条保家仙好似赖在这里了。

    李老头说的话有点乱，金一却是听明白了，这老货现在正处在七十三的门槛上，再过仨月就算是撑过去了，那么又有几年好活，可要是撑不过去的话——这就算是把沈家的保家仙托付给了自己，看老板沈铁军的年龄不大，貌似父母也不在这边，家里没个老人压着总是少了点什么。

    高门大院里没个压阵的当家老人在，搁在往年里就得算家业不稳，再大的家也守不住的，兄弟之间妯娌之间的官司可是有的打了，连无话不说的周树人都没能跑过这一劫，闹的兄弟两人横眼相向，最后带了身骚搬出自己举债买下的院子。

    李老头眼瞅着金一在接下来的几天里，算是在沈铁军面前混熟了脸，正以为后面那条保家仙有人照看之际，便在这天早上见到了个令他呆滞的东西“嘎嘎——”

    “嗯，我妈带过来的，这鹅还是在羊城那边买的，叫起来和鸭子差不多。”

    沈铁军正洗漱完看到李老头盯着nano，便开口介绍起来，临近十月一日国庆节，也是沈大梅的婚事越来越近，沈王氏先是把白庆娟母子和小六小七送回羊城，前者原本可以带进京，但是考虑到小六和小七要上学，便只能放弃。

    沈王氏回到家里后又随着沈老实进京，家里没留人也就把这货带了过来，李老头盯着正瞅自己的大鹅看了两眼，开口道“这是羊城平绕那边的狮头鹅，这么大正好用来看家，而且这只还这么大。”

    “嘎嘎——”

    仿佛听到有人在对它进行点评，nano冲着李老头叫着还张开了翅膀准备上前，不过脚丫子上栓了个绳子，另一头系在个圆凳腿上，也就是堂屋里那八个黄檀凳子中的一个，作为黄檀料的圆凳单就重量来说，那也不是普通凳子能比的，沈王氏深怕别的东西不沉，专门找来栓的。

    nano扇动着翅膀扑棱着想要上前，李老头看这来势汹汹的架势连忙躲远两步，久远的记忆浮现在脑海里，他以前上门要饭的时候，可是被鹅拉狗拉甚至还有猪追过，趁着吃饭的时候找到金一，沉着个老脸开了口道“人算不如天算，外边那只大鹅连人都扑，保家仙再留在这里怕要倒霉——”

    。




第三百五十章 不要好高骛远
    么几天的时间，长了铁连环的保家仙走了，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适应，nano也好似适应了这个新家，不知是已经适应了nano的喊叫声，还是这两天的事儿太多，沈铁军也好似适应了这货的存在。

    当然，除了崭新的鳄鱼皮鞋踩在一滩绿了吧唧的屎上，给沈铁军加深了下nano到来的记忆外，这个动不动就扯着嗓子嘎嘎的货，也好似想起了这位是能把它变成铁锅炖大鹅的存在。

    站在两米外朝着面色发黑的沈铁军嘎嘎的叫着，仿佛在嘲笑某人这么大了也能转角踩到屎，nano浑然不知它已经在铁锅边上走了一遭，叫了两声后闭上嘴歪歪的走了。

    “d——”

    内心无语的沈铁军暗暗骂了句，跳着到了栽有花的砖头边上刮了两下，现在家里只有沈王氏和沈老实在，这鞋脱了也是要自己去刷，看着刮的差不多了，又翘着脚尖到了前院里的水池边，用口袋里的纸巾沾水擦了擦。

    “小四你怎么用水擦皮鞋”

    沈老实正蹲在厨房的门口，一开口这才看到他蹲那里，沈铁军擦着开了口道“爹，又不是没有马扎，你蹲那里舒服吗”

    “搬个马扎坐不得劲儿，还是这样蹲着好，你想吃什么，你娘说还有昨天剩的菜，让我给你下鸡蛋挂面。”

    沈老实目光在沈铁军身上踅摸着，进入九月底早上的气温还是比较低的，小平头风衣西裤黑皮鞋的，越看心里越满意，手上捏着的烟开口道“要不我去给你买点早点”

    “那就鸡蛋挂面吧。”

    沈老实来了没两天，别说去给他买早点，自己别走丢了就算好的了，沈铁军扫了眼堂屋，开口道“娘呢”

    “去大梅那边了，临走前说让我给你做早饭。”

    沈老实将烟放进嘴里，起身到了厨房的灶台边，想着沈王氏交代的用法，慢慢拧开燃气开关，再拧下打火旋钮，噗的腾起股火焰将他吓了一跳，好在不大飞快关小阀门，便感觉没家里的灶台好使。

    沈老实不知道他这个嫌弃的燃气灶，还是蝎子粑粑独一份的电子打火，沈铁军一开始看到李老头打开燃气旋钮，再去拿火柴点的功夫有点过长，每次点的时候都是轰的一下和爆燃差不多，这才让人找来进行了改装。

    沈大梅要收拾那边的大院子，王乐便带着齐磊和尤志伟过去帮忙了，所以沈铁军的早饭也就要自己处理，好在沈老实和沈王氏来了，两人感觉要留个人伺候他呢，于是乎就把沈老实留了下来，再怎么说都是女儿出嫁，他这个当爹的在里面的作用有限，还不如留在家里看家，顺带照顾沈铁军。

    作为最简单的一种饮食方式，鸡蛋挂面做起来也很简单，油熟透了后将葱花调料放进去，再磕个鸡蛋用勺子搅拌开来，眼瞅着范起油沫时倒入开水，等着开了放入面条煮开也就齐活。

    沈铁军不喜欢吃蒜，所以就没放，用盘子盛好端起昨天剩的辣子鸡，扒拉一半进了盘子里搅了搅，上辈子沈铁军和几个朋友出去吃饭，都会在最后让老板煮上几碗白煮面条，然后倒入只剩下辣椒的辣子鸡盘子里拌着吃，也算是小市民的吃法。

    几年下来，辣子鸡依然是沈铁军的最爱，王乐齐磊尤志伟是早就知道他这个爱好，只要是三人做饭每次都少不了这道菜，好在这年月能够顿顿吃上肉的，那也不是普通待遇，所以对他这种小市民的吃法算是习以为常。

    瞅着沈铁军夹起一棒沾满了菜油的面条塞进嘴里，唏哩呼噜的咀嚼过咽下，沈老实黢黑的老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他是好久没给小四做过饭了，想想上次还是三四年前的时候，从口袋里摸了包烟抽出一根，从灶台上拿起火柴点上，吸了口开口道“你娘嫌给大梅的房子太大，昨天见过回来念叨了半宿，她要是说什么你别吱声。”

    扫了眼沈老实手上的卷烟，沈铁军点了点头，这是嫌给沈大梅的嫁妆太好了，又夹起棒面条吃了，开口道“那您感觉呢”

    “我感觉很好了，大金出门子可是什么都没给呢，那老陈家还不是把她当少奶奶供着，有你在她们吃不了亏，其他的还想什么”

    沈老实捏着烟在桌子旁坐下，说着望向了窗外，他的想法和这时绝大多数农家父母相同“一泡屎一把尿的把她拉扯这么大，还让她上了初中高中大学——现在这一嫁一千多里地，要不是你在这里安了家，那不就和没养这个闺女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