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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界好公仆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夹袄

    “这是我家,我搬哪里去,还七天”丁山只觉得有一股怒火从丹田蹿上了脑门子。

    “那是你的事。”灰西装睥睨着丁山。

    “如果我不搬呢”丁山挺起了颤巍巍的胸膛。

    前面于乐处理磊石村拆迁问题时,丁山听过那么一耳朵,也知道乐哥对山内各屯的意见,不能剥夺了山民永居藏马山的权力,即使山民们看不了那么远。

    关键是想起了乐哥,丁山心里就有底了。

    不过,丁山更想自己出手解决问题。

    怎么说哥也是年入过百万的人物了,达则兼济天下

    “鲁城投资不是你能惹得起的啊你说不搬就不搬了”灰西装笑吟吟的,看丁山就是看个笑话,“知道征地要哪一级审批吗,省府”

    “省府的文件呢”丁山冷笑。

    “哥不怕告诉你,文件还在走流程。”灰西装取餐巾纸擦了擦脸,随手扔在了地上,“不过呢,也就这天了。哥先教你个乖,在鲁东地界上,就没有鲁城集团办不了的事儿”

    “想征我的地,也得我签字同意吧”丁山的火气慢慢地往肚子里收,一定要制怒。

    农村土地确权以后,征地其实已经跟村集体无关了,基本上算是事实上的农家私有。但征地通常还是通过村集体组织的,主要是图个方便,当然村领导过手时,多少也能落点儿汤水。

    村主任丁满仓张了张嘴,终于没有说话。

    倒是看着儿子有点儿陌生。

    不是陌生,是儿子突然长大了

    那边丁淑芬也紧盯着丁山,两眼直冒小星星。胖哥你要搬呢,我就跟着你搬。胖哥你不想搬呢,我也想住在山上

    回头看婆婆神情有些紧张,丁淑芬还主动靠过去,抓住了婆婆的手。

    “你不签,他有人签啊年轻人,给钱你不要,给脸也不要,非得弄得家破人亡的啊,半夜里再失个火啥的。”灰西装懒得搭理丁山了,神情刻意地打量了一下这四间新瓦房。

    “外乡人跑山里来撒野,你莫不是石乐志”丁山嗤之以鼻。

    对外乡人无惧,这是山里的传统,管他是谁呢,老少爷们儿先打出去再说,铁锹镐头可劲地招呼

    上回张山山偕白浮云暗访地沟油时,前头就是这样的场面。最后丁满仓被迫出面反对,造成无法一致对外的局面,反倒是反常情况。

    不过,没准儿真的有人会拿钱签字的吧

    对于本屯子的乡邻,丁山一时间还没想出什么办法,是以下意识地咬住了嘴唇。

    如果是乐哥当面,他会怎么做呢

    要不要先通知乐哥呢

    丁山脑袋里有两个小人儿打架,一个小人儿把另一个打死了

    灰西装有备而来,越野车不是一辆而是来了两辆。

    车顶上装了大喇叭,照样能把人召集起来。

    闻声而来的山民们瞠目结舌地发现,车顶盖上放着四口大箱子,箱子里满满当当的都是百元大钞

    当然,五六个人高马大的黑西装也很扎眼,但山民们并不在意。

    房屋产权证明拿来,每平方米给两千块。耕地确权证明拿来,每亩给三万块。

    白纸黑字写得明白。

    灰西装还拿着麦克风宣讲,“就今天是这个价每天降价从明天起,每过一天,房子减一百,耕地减一千过了这个村就没了这个店三家凑一起过来,房子给加一百耕地给加一千第一个签字的,房子给加三百耕地给加三千现场给钱”

    群体轰然。

    各家各户的情况都差不多,六七十平米的四间房子,人均一亩多山地。

    这么算起来,一个三口之家,好像能拿到二三十万

    那可是三十万啊,地沟油作坊被关停了以后,谁家的年收入能上万了累死累活的干一年

    人活一辈子也就能干三十年

    这时屯子里的大喇叭响了,传出来丁山的声音,“大叔大婶们,哥哥嫂子们大家伙儿千万别上当啊藏马山是我们的祖地,大家伙儿的日子也一天天地好起来了离开了陡崖屯,我们上哪去安身立命啊”

    也有想好了去哪儿安身立命的。

    一个山羊胡子老头儿从人群后面钻了出来,“我签我签我是第一个对不对我有四间房五亩半地”

    山羊胡子老头叫丁满谷,跟丁满仓一个辈分。其实陡崖屯都是姓丁的,五百年前出自于同一个老祖。不过一般说来,出了五服就不算是亲戚了。

    丁满谷没有儿子,两个闺女都嫁到了山下村里。搁在过去,他这种就是半绝户。老伴儿病故以后,丁满仓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不过他吃得不多,主要是靠喝,一天到晚醉醺醺的。

    他也曾到两个闺女家各住了一段时间,先是不受大女婿待见,后是不受小女婿待见,丁满仓就溜溜达达地回来了,说是还是山里住着舒坦。

    舒坦是舒坦,但四间房子都快要塌了,地里当然也不怎么长庄稼。要是两个闺女不送点钱粮回来,丁满仓能把自己饿死。

    谁能想到天上会掉这么大的好事儿呢

    没有儿子,房子留给谁,地留给谁

    丁满仓如愿以偿地落实了第一个签字的待遇,战战兢兢地抱着三十多万走了,老板还奉赠了一个黑色垃圾袋。

    走也没回家,他直接抱着垃圾袋抄小路下山了,反正家里值钱的也就是那堆酒瓶子

    有人带头,就有人跟上。

    很快又有五六户交证签字领钱走人,家徒四壁的,搬家还需要一周吗

    无论是谁,有一个算一个,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大街上越聚人越多,不少都是全家出动,凑了堆儿合计,吵吵声有大有小。

    那边灰西装还在好整以暇地吆喝,“今天是这个价,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啊”

    五六个黑西装也完全放松下来,拿了啤酒蹲在树荫下喝,袖子挽起来,胳膊上都有青龙白虎,好在汗出得不多。

    “大叔大婶儿们,哥哥嫂子们,咱这屯子是祖地,还是风水宝地生活在这儿,能长寿赶冬天大家伙儿都种上果树,销售我来负责,我保证大家都过上好日子”丁山在大喇叭里喊得嗓子冒烟。

    大喇叭压住了小喇叭,却不一定能说到乡亲们心里去。

    种果树能挣钱早些年也不是没种过

    住这儿能长寿蒙谁呢

    “别听他瞎叨叨,全村拆迁了,他家就没村主任当了吧”灰西装嘻嘻哈哈地坐在打开门的车座上,“我说,你们要不要凑三家一起签”

    刚要签字的山民果然眼前一亮,回头拉过来了犹豫中的小舅子。小舅子咬咬牙,又拉来了分家另过的大哥。

    眼见着就签出了二十多户,而且都是现场约了三家一起签的。能多得小一万块呢,你说城里人是不是傻

    城里人是不是傻尚未得知,已经有山民瞧着丁山面色不善。你是有钱了,但也不能拦着别人发财吧

    “胖哥,我爹也想签字来着,被我挡下了。你说咱屯子的日子,真的会好起来吧”二虎带着七八个小伙伴儿凑了过来,迎着从屋里跑出来的丁山。

    “一定能”丁山身上冒汗,眼里冒火。

    “那咱要不要抄了他的摊子”二虎心底下果然有底了,说话恶声恶气的。

    修桥铺路的丁山其实也有了一些威信,小兄弟们愿意找他讨个主意,至少胖哥已经证实了他有能耐挣钱,哥几个也没少跟着吃喝。

    丁满仓身边也凑了十多个半老头儿,嘀嘀咕咕地在说着什么,显然也没达成一致。

    街面上黑压压的都是人,多数家主神色焦灼又犹疑,七日内离开家宅祖地,主意也不是那么好拿的。

    家主的主意不好拿,丁山的主意更不好拿。

    若是乐哥当面,他会怎么做呢

    无论乐哥如何决定,丁山唯一能肯定的是,乐哥肯定是风轻云淡,望断南飞雁。

    丁山嘴唇颤抖着,终于摇了摇头,要抄早就该抄了,现在已经失去了战机。

    此时若是强行对外动武,没准儿内部就起了乱子了,甚至还促使了乡邻们交证签字拿钱,谁敢阻了人发财

    “还有签的没有没有我就收摊了哈”灰西装分明是在看丁山的笑话,“要是不好做决定呢,就回家跟老婆商量一下,明天我还来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明天可就一百和一千的优惠价了哈”

    果然又签了五家,灰西装也果然收了摊。

    陡崖屯共有一百余户人家,粗数签了三分之一弱,不过两个小时,五百年传承的祖地啊

    望着两辆越野车轰鸣着驶离,还有几条黄狗跟着边跑边叫唤,就跟送行一般,丁山嘴唇出血。

    心底下其实也是动摇,我这操心费力的,乡邻们也未见得念我的好,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那么,乐哥又是为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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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3章 我的父老乡亲
    “三叔啊,十多年前农业税就取消了,今年城乡医疗也并轨了,农村人和城市人实质上已经没有任何区别,农村人反而无偿拥有宅基地和耕地,这是特别的福利,也是最后的保障,非常值钱,还会越来越值钱。城里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我们怎么能随随便便地就放弃了呢”

    “小胖,你要是觉得值钱呢,也别那么多废话,就按人家出的价,三叔优先卖给你怎么样”

    三叔却是耿直地打断了丁山,同时投来了鄙夷的眼神,你小子才吃了几天干饭

    半个下午加半个晚上,丁山挨家挨户劝说,嘴皮子都磨出了泡。

    结果听到的反馈,大差不差都是这样子,还有人把房产证和耕地证拍在炕头上,掏钱你拿走!

    甚至还有原本尚在迟疑中的乡邻,经过了丁山的一通劝说,反倒是打定了主意。

    耕地且不说,从前是不让卖的,所以没有参考价格。住房在本屯内却是时有转让,没有房产证之前,四间房子不过几千块。有了房产证之后,也不过是几万块。

    突然间从天上掉下来了三十多万,那是多大的一堆啊!

    丁山拖着两条疲惫的胖腿回家,感觉很绝望。

    明明是坐拥绿水青山,乡邻们为什么不能用勤劳的双手创造金山银山呢

    国家大势和农村政策且不说,丁山至少给乡邻们指出了两条现成的致富路。第一条是采摘野果,由他按照杂果饮料厂的价格收购,批量送到山下去售卖。丁山甚至决定了去买辆皮卡,每天跑一趟饮料厂,就当是散心了。

    第二条是丁山答应给乡邻们免费提供小山羊或者小兔子,养大了以后由他按市场价格包销,虽然他还没想好到时候卖给谁去。

    结果都是质疑的目光。

    或者还有人在琢磨着,这死胖子憋着什么坏水的吧,他大量收了野果子,会卖高价的吧。养山羊也是,中间商赚差价吗

    即使有人信任小胖的人品,却也不信任小胖的智商,你小子有俩臭钱烧着了图个啥呢

    丁山心丧若死,是啊,我图个啥呢

    这就是我的父老乡亲。

    鼠目寸光,急功近利,同时又懒散成性,愚昧颟顸,不想着努力,只想着过好日子,哪怕是调了砒霜,也要把这馅饼吃下去吗

    而那两条致富路,都是皂户屯乃至瓦屋屯和卧龙屯的成功经验,丁山亲眼目睹的。可为什么无法推广陡崖屯呢,就因为两条不同的山路,或者两个不同的山头

    夜深人静,丁山与老爹在炕头上相对而坐。

    老娘在旁边纳鞋底儿,看看老头,看看儿子,觉得生活蜜里调油。

    “大伙儿是穷怕了啊,穷人哪有什么心气儿。”丁满仓磕了磕旱烟管儿。

    “村集体就没点儿约束力了吗”丁山这才想起了老爹是村主任来着。无论如何,老爹总是支持我的,虽然事发突然,我的决定也是突然,此前爷俩也从未讨论过类似问题。

    从某种意义上说,也算是爷儿俩互相瞧不起

    好像是从我把二十万稿费拍出来那次,老爹就认可我的行事了

    甚至他老人家还有禅位之意图

    “大包干以后,集体财产就没有了,既不能给人好处,也不能给人坏处,谁还听你的呢人心早就散了啊!”丁满仓当了一辈子的村领导,对农村变迁有着切身的体会,当然也有些朴素的理论认识,无非是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然后就絮絮叨叨地回忆起了改天换地学大寨修水利的峥嵘岁月。

    这些年来,村集体的存在感几近于无,丁满仓这村主任当得更是酱油,想当初他可是堂堂正正的一把手来着。

    丁山则在一旁低头刷手机,反正丁主任的红色回忆也不需要听众,甚至儿子皱眉苦思时他还会放低点儿声音,却也是思路不乱,话语流畅。

    资料还是查到了不少的。

    宅基地仅限于村集体内部转让,且被转让人名下没有宅基地,且转让后双方均不得再次申请宅基地。宅基地在本村人内部转让时,需经村集体同意并开具证明,由镇土管所办理过户手续。

    可是这些制度,根本就制约不了财势通天的房地产集团啊,那灰西装说过镇府算个锤子,应该不是吹牛的。

    况且鲁城投资集团也不是购买住房和耕地,人家是签订拆迁协议啊,只是先拿了房产证和耕地证做抵押而已。

    再者说来,如果村集体强行不同意,那不是断人财路吗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恐怕还没等鲁城投资集团动手呢,乡亲们就过来砸玻璃拆房子了吧

    哥这是强出头了啊,好像哪头都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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