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曾经的王府总管,现在的皇宫太监总管张福海轻手轻脚地进来,小声禀报,“凤仪宫那边已经来请了,戏也要开演了。”
凤仪宫,就是皇后住的地方,陈红蝶被凤辇直接抬了过去。
江闻煜收回思绪,问的却是:“什么戏?”
“回皇上,是《三生缘》,昭示着皇上与皇后生生世世,永结同好……”
“换一个!”江闻煜断然道,什么生生世世!噢对了,这还是那个女人为掩护身份写的……他闭一下眼,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浊气,“还有别的戏没有?”
“那就《花木兰》了。”这两出戏是目前在京城最受欢迎了,不明白皇上为什么突然不喜欢了,以前不是挺爱看的吗?
“那就这个吧!”这个虽然也是她写的,但听着比三生缘顺耳些,“你下去吧!”
“这……”皇后宫里的人可还在外边等消息呢。
“嗯?”
张福海一个激灵,冷汗跟着就下来了:“是是是,奴婢这就下去,这就下去……”
“蠢货!”江闻煜在心里暗骂,也不知道是骂张福海还是骂陈红蝶,他拿过案上放的一杯酒就要喝,却看见剔透的水晶杯中,如胭脂一般的红,“君莫笑!”他低喃。
朝半空勾勾手指,身影晃动,一个身着迷彩服的暗卫在桌案前单膝下跪:“主子?”
她走了,但却处处留下了她的印迹,“十六可有消息?”
“回主子,还没有!”
江闻煜怒道:“那这人是上天了还是入地了!还是你们都是饭桶?那是大一群人,不是一根绣花针!”
“属下无用,请主子责罚!”暗卫首领深深地垂下头。
我知道不是你们没用,只是你们对上的是她!若能轻易被你们找着,她就不是木安可了。
当日她离开之后他就让贺长风快速接手了左前营,但还是有一部分人悄然无声的离开了,其中就包括了那个范五。
他不清楚走的人身手都如何,可就留下的人来说,综合素质比他的亲卫军都要强的多,在攻占皇宫的战役中立下汗马功劳!
也算是阴差阳错吧,本来是打算让他们当炮灰的,可谁知道他们会那么轻易的就抢占了几道宫门,还在危急时刻救下了病重的皇上和兰阳公主江蓉儿!
可这些人他又不敢重用,即使他们立了功,因为他不知道里面还有多少是木安可的内线。但是白放着又可惜,就只好先让贺长风带着,再从中慢慢筛选家世清白的,等再观察一段时间后再说。
“下去吧!”
烦躁地摆摆手,江闻博也是下落不明,前两天居然有风声说江闻博有找她联手的意思,他也派人去查了,也证实了是谣传,但谁又能保证以后他们不会合作呢?
既然得不到,为免除后患,就只好杀了吧!可是他派出了那么多的人寻找都找不到她,她竟如石沉大海一般再也没有了消息,这也让他更加的不可置信。
江闻博一时找不到还情有可原,毕竟,以颜家和肖家几代人的经营,有一两处藏身之地还是可能的。可是她,一个才吃了几年饱饭的农女,竟然也有这般的能力,上一世的本事究竟她还有多少?这让他怎么不忌惮?
“皇上可在里面?”外面传来声音,是江蓉儿的。
把自己的心情收拾好,他冲外面高声道:“朕在,皇姐进来吧。”
江蓉儿是和贺长风一起进来的。江蓉儿满面春风,她是诚心实意地为弟弟感到高兴。
“皇上怎么还不过去,那边都等急了。”
夫妻俩行过了礼,江闻煜让他们一边坐了,江蓉儿笑着问
“让他们等着吧。”江闻煜淡淡地说,“子文呢。你怎么不带过来?”
看江闻煜面色不虞,江蓉儿就不再提凤仪宫的事,而是顺着江闻煜的话说:“闻思带着玩呢,还有婉儿也在一边看着。”
一场政变,几个皇子死的死,伤的伤,贬的贬,全须全尾的就剩二皇子、九皇子和刚周岁的十五皇子了。
“闻思还是一团孩子气。”江闻煜对贺长风说,“姐夫,今后你多带带他,不能让他再这么无所事事了。”
贺长风眼一亮:“要不,把他和那五千人放一块,等混熟了,就直接让他管了?”
江闻煜想了一下,点点头说:“这个提议不错,你回头就这么办,别忘了。”
“闻思还小呢。”江蓉儿提醒,“才十三,怕管不了吧?”
“十三不小了,朕十三的时候已经远赴怀宁建牙开府了。”
这话里带了明显的不满,江蓉儿心头一惊,她这才意识道,高高在上的这个人已经不单单是她的弟弟了,他还是九五之尊,大兴的主人!
“是!臣女明白了。”
江闻煜也知道,自己说话冲了些,就笑了一下,说:“姐姐也无需顾虑许多,你是朕的姐姐,永远都是。”
“皇上,尊卑有别,礼不可废!”贺长风知道妻子的意思,就站起身来行礼道。
“好吧,随你们吧。”江闻煜无所谓地摇摇手,没话找话地又东拉西扯了一大通,看实在拖不过去了才站起来,“走吧,过去应个卯。”
娶媳妇这么大的事,让你说成是应个卯?贺长风和江蓉儿互看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贺长风是知道其中情由,江蓉儿却是为陈红蝶叹息:可惜了,这么一个有才有貌的女人,这么快就不得男人的心了,后半辈子可还怎么过呢?
第一百七十八章 谁是看景人
凤仪宫,处处张灯结彩,欢歌笑语不绝于耳,陈红蝶满意地看着这一切,内心无比的自豪。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谁又能想到,最终还是我得到了这个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位子!
她是亲眼看见父亲把她的双胞胎姐姐,也就是真正的陈红蝶勒死的,奇怪的是她当时一点都不害怕,反而有一丝报复后的兴奋与轻松感。今后,世上再无陈红蝶这个人了!
不!有陈红蝶,她就是陈红蝶!今后她就是真真正正的陈红蝶,而不再是冒名顶替的冒牌货!
就因为出生时晚了那么一刻,她就一直生活在姐姐的阴影之中。呸!什么姐姐,今后自己才是陈家真正的长女陈红蝶,大兴朝的皇后!而她,那个从小就千娇万宠地长大、处处都高她一头的贱人则成了陈家次女陈红莲,一个乱臣贼子的小老婆!虽说有给新皇传递消息和护佑公主的功劳,但是她死了,而且一直到死她的身份依然是次女,依然是谋逆犯的小老婆!
这个现实让她积累在胸中十几年的所有不忿一扫而空!对了,还有姓木的那个贱人!一个卑贱的农家女,竟然也觊觎当今皇上,哈哈!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还敢绑架她,真是吃了豹子胆了。现在怎么样?惹怒了皇上,在举国缉杀她。呵!这种大快人心的事她怎么不加把柴呢?于是她就把事情经过添油加醋地说给了她爹,以陈实的心狠手辣自然要除之以绝后患的。
照她的意思,抓住了人,先不要杀了,一定要多多的折磨折磨,然后再把人卖到那最下等的窑子里去,让那贱人每天都饱受那千人骑万人压的屈辱,这样才能解了她的心头之恨!
可遗憾的是那贱人至今还未找到,陈实就放出风声说江闻博要和她联手。果然,有线报说,皇上闻言大发雷霆,在全国画影图形的捉拿她,誓要将她杀死呢,哈哈哈哈!这个消息真是太令人高兴了。
挡着她的路的,都没了好下场,这不恰恰说明她陈红莲,哦不,陈红蝶是天定的凤命之人吗?
现在,她高坐在专属于她的皇后宝座上,心欢意畅地看着所有的人向她下跪,向她臣服,要不是还要保持住皇后的威仪,她都几乎要放声大笑了。
但也有碍眼的,比如新晋封的戚柔儿和阮仙儿为首的几个妃子,再比如梁家姐妹。
梁家在江闻博政变之初就投靠了过去,随之献上的还有梁丽笙。虽说只是个不入流的小老婆,但那个时候的梁家着实的风光了一把,直到江闻博失败,江闻煜的扭转乾坤。
这个时候梁家又立马跑到江闻煜面前打感情牌,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地哭诉自家是如何的不易,投靠江闻博只不过是忍辱负重的权宜之计,并急哄哄地把才十一岁的梁仁笙往江闻煜身边送。
天底下,也只有梁家能做出这么令人恶心的事了吧!
不!这还不算恶心,一直在刷新着恶心的最高境界的梁家置让他们遣返原籍的皇命于不顾,死赖在京城不走不说,今天还厚着脸皮到陈家去吃喜酒了。而且梁家姐妹还跟着送亲的进了宫,其中就有那个梁丽笙!而且在这凤仪宫中当着那么多人梁丽笙还各种挖苦各种挤兑梁仁笙,而梁仁笙虽说小小年纪,却也伶牙俐齿,和梁丽笙针锋相对不甘示弱!
这出因吃干醋而窝里反的闹剧也让与席人等看足了笑话。但因为是皇上的表妹,陈红蝶也不好赶她们出去,还要故作大度地在脸上保持微笑,这才是最最令人恶心的事!
“皇上呢?怎么还不过来?”她低声问身边的大宫女灵儿,这是她从娘家带过来的丫鬟。
要说唯一让陈红蝶不高兴的就是这个了,凤辇抬进宫中皇上只是象征性地露了一下脸人就不见了,现在都让人催了好几次了只听人回说在忙着,让稍等,稍等,也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公主和驸马亲自去请了,想来皇上也很快就会到了。娘娘只管静心等着就是!”
灵儿还没顾上说话,就被一旁的富儿抢了先。于是她狠狠地剜了富儿一眼,这个贱蹄子,长的比她好,还有几分才艺,随嫁进宫就是为了做皇后用来争宠的替补的。
这事让灵儿一直忿忿不平,大家都是一样的奴才,凭什么这个贱人的命要比她的命好?要是运气好再生个一男半女的,哎哟哟!那可是金枝玉叶龙子龙孙了。等这个孩子长大了一个王爵肯定是跑不了的,若是再进一步,说不定也能坐上皇位,那时……一时之间,灵儿的心火热起来,看着富儿,眼中几乎要飞出一把刀子来了。
“娘娘不要着急,奴婢已经把皇上身边的人都打点好了,他们都会替娘娘说好话的。”一下挤开富儿,灵儿在陈红蝶耳边小声说。
“嗯!”陈红蝶矜持地点点头,“很好!你们应该懂得,只有你们主子我好了,你们才能跟着好。所以,要用心办差,要劲往一处使才行。”
“主子说的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奴婢们都明白的。”富儿因为被挤开,心里正在暗骂灵儿,听了陈红蝶的话,就意有所指地说,“疯狗才会窝里反,才会咬自己人。”
陈红蝶听没听出来什么意思不知道,可灵儿一下子就听出来富儿在指桑骂槐了,贱人敢骂我?姑奶奶我可不是吃素的!她就嗤笑了一声说:“这世上的白眼狼多了去了,娘娘你看戚娘娘,还没定下皇妃名头的时候多会花言巧语呀?和娘娘多亲热?这才刚进宫呢,架子就端起来了,以后要真是得了宠,那还了得?”
“再得宠又如何?哀家才是太上皇亲自指名的正宫娘娘、皇后千岁!”
“娘娘你可不要大意,这咬人的狗不叫……”
“那哀家就拔了她的狗牙!”
陈红蝶傲然道,完全忘记了自己被木安可抓住当人质时吓得差点尿了裤子的事。
“皇上驾到——”
“皇上来了?”终于等来了皇上,陈红蝶激动万分,连忙站起身来,让两个丫鬟看哪里仪表有差错没有,需不需要补妆。
俩丫鬟连声说娘娘是天生丽质、花容月貌、倾国倾城,不用补妆了,这样就很好了。
不但她,在坐的都在第一时间站了起来,就在江闻煜走进来时,一个个都已跪伏在地,山呼万岁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自尊自强自重自立
新皇大婚,乃是普天同庆的大喜事,也就是在这天,木安可一众人开始出发的。
木青和杨大郎在临近的几个县布了好些个疑点,吸引走了大批的探子,然后他们就这么大摇大摆地离开了这个藏身之处。按照事先定好的计划,从陆路至橙霞,然后登船从水路到临海坐海船再直奔明月岛。
“姐,我没事的。”木安可对守在一旁的木香又说了一次。
自从知道新皇帝大婚的事,别的木香不管,她就一直守着木安可,就怕木安可一个想不开又像前一阵子那样的昏睡不醒。
今天一开始动身,木香把儿子杨川扔给俩丫鬟后就坐在了木安可的车上,把哈密橘子都赶下去了,任凭哈密怎么不满、木安可怎么劝说她就是不听,依然是我行我素。
马车上垫了厚厚的褥子,但还是有些颠,木安可倚在软软的枕头上,尽量让自己躺的舒服一点。
“川儿找不到你会哭的。”
“你别哄我,川儿乖着呢,倒是你,不让人省心。”说到这里,木香的眼圈有些发红。
“唉!好吧好吧,唠叨姐。”木安可举手投降。
“我说,你是真的看开了?”过了半天,看木安可神色未变,木香试探着问了一声。
闭目养神的木安可睁开眼睛,看了木香半天,直到把木香看的浑身发毛才说:“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那还用问,当然是真话了。”木香脱口而出,同时白了木安可一眼,“故弄玄虚!”
“可以啊姐,连故弄玄虚都会说!我猜,是姐夫教你的吧?”
“是啦,是我男人教我的,怎么,不行呀?”
“……”
木安可被堵的说不出话来,她发现,木香也慢慢的往厚脸皮的程度上发展了,究其原因,好像罪魁祸首就是自己,一时之间,她的内心升起了浓浓的罪恶感。
“少废话,说!”木香拍了她一下。
“一段感情哪那么容易能放下。”木安可笑的有些酸楚,“一开始我就是对谁都防备着的,就怕把自己搭进去,只是,感情若是真要来了,是防不住的……”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开始的时候她以为男主是贺长风,后来以为是武天东,甚至后来的唐锦琛,她一直防着的是这几个人。所以江闻煜以一个杀手头目的身份出现的时候,她却一点防备之心都没有了,任由他堂而皇之地走进了她的心里。直到后来他的真实的身份曝光,她就知道,他们之间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