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方大先生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再见高翠兰
听到白崇文衷心的夸赞,谢聪和董丽感觉这么多年风餐露宿和辛苦劳顿,值了。
多年云游四方,二人早已见惯了外人眼中的不解,受惯了旁人嘴中的嘲讽。在当下这个时局,大家都是自扫门前雪,哪管他人雪压房。生逢乱世,还有人不以大肆敛财、中饱私囊为目的,而去云游四海,为了造福四方奔波,这种人在别人眼中简直就是傻子一样的存在。
不管风雨有多大,艰难有多少,谢聪和董丽从未放弃过心中的信仰,也从未因此有过一句抱怨。
人生在世,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位置,不管位高权重,还是默默无闻,只要坚定自己心中的理想,为了信仰努力付出,总会有回报。这种回报,不一定就是白花花的银子,对于明确自己使命和坚持自己信仰的人,往往一句简简单单肯定的话语,都要胜过金山银山。
每次出马之后看到患病之人渐渐好转,和病患家人欣慰的笑容,对于谢聪和董丽来说,胜过一切虚无。黄白都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若是能留下传奇故事,让后人传颂,自己也可以在墓志铭上潇洒的刻上自家姓名,不用担心被后人唾弃和遗忘。
虽然谢聪和董丽都是乡野粗鄙之人,但在二人心中坚定不移的相信,能够拥有巨大的精神财富,永远都胜过身外之物。
二人起身,擦擦眼角,坐到白崇文身旁,没了先前的拘谨。
董丽又恢复了往常不着调的样子,一脸讨好的笑容看着白老先生;谢聪坐定之后只是感觉手脚都不该往哪里放,一个马脸大汉又表现出一副羞涩妇人的样子,让白崇文看的也是忍俊不禁。
“二位小友,不要拘谨,我白老汉也不过是普通人一个,两只眼睛一张嘴,两个鼻孔朝着腿。哈哈。”
一番逗笑,听的董丽花枝乱颤,看着谢聪拘谨的样子,董丽狠狠的拍了谢聪肩膀几下,疼的谢聪呲牙咧嘴,却又不敢吭声叫屈。
董丽有些激动的说道,“唉呀妈呀,这下可是见着真人了,以前光听我们胡三太爷、胡三太奶说过,关内有位高人,二郎真君白大先生,这回一见真人,妈呀,这我得回去东北好好跟他们这帮子老仙家吹吹牛。”
一旁的谢聪也点头附和,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对对对,那必须的,必须的。妈呀,我都觉着是不是做梦了。刚才我正德表弟一走,这胡三太奶就来了,跟我俩一说,妈呀,当时我俩腿肚子都转筋了,我俩唱调请神这么多年,胡三太奶从来没出现过。白大先生,您可千万别见怪,我跟董丽都是山野粗人,不懂礼数,您老千万别见怪。”
“我老汉又不是三头六臂的食人恶魔,这也
第八章 大先生的故事
庄云急匆匆的跨进院子,后头庄正德追的费力,倚在门口大声喘息,看到院内相谈甚欢的老小三人,庄云加快步伐走到近前。
多年未见的白崇文,依旧是红光满面精神焕发,庄云唏嘘不已,感叹岁月如梭。
暗暗观察了庄云的面相,这位老兄如今年入古稀,两道眉脚却往外顺延,隐隐有长寿之相,白崇文暗自点头,甚是欣慰。
十几年未见,庄云高兴的心情溢于言表,拉住白崇文的手笑道,“白老弟,我顺道在沁黄酒楼叫好了酒菜,中午大家伙就在这里吃饭,咱们痛饮几杯,好好叙叙旧。这人老了,朋友也越来越少,岁月不饶人呀!”
白崇文点点头,说道“既然庄大哥和正德也都来了,那咱们就一锅烩,顺便让正德也了解了解罢。正德你现在也算是半只脚踏进了门,也没什么好对你隐瞒的。之前也是我老汉多虑了,给你们讲讲跟老庄认识的过往,哈哈。”
早年庄云二十五六岁刚到西州的时候,机缘巧合之下就认识了白崇文,当时的庄云还只是从六品,翰林院修撰。跟随当时的老道台一同调到西州任职,庄云此人头脑机智,深得老道台厚爱,从师从上讲,庄云又是老道台的得意门生,所以庄云就一直作为老道台的幕僚,替老道台出谋划策。
有段时间老道台总是精神萎靡,并且性情大变,请了几个老郎中问诊,也看不出来个一二三四,只是开了些安神之类的草药,但是老道台喝了个把月,也不见好。
庄云更是着急,毕竟跟随老道台的这几年,老道台对庄云情同父子,在为官做人之事上,老道台对庄云不吝赐教、苦心栽培,老道台的知遇之恩,让庄云没齿难忘。
当时的白崇文二十三四岁,跟随上一任大先生游方行医,在当时山、陕两地已经有了不小的名号。
老道台一家向来是潜心念佛,对于这神鬼之事更是深信不疑。庄云救人心切,便费尽心思,四处托人打听,终于在陕西延安府的清涧县找到了云游的大先生,请到西州为老道台治病。
大先生带着白崇文来到西州,并没有急着去见老道台,而是四处打听这老道台为官一方的口碑如何。三天之后,大先生带着白崇文到了老道台的府邸,差遣门房告知管事禀告一声,大先生来了。
一听来人禀报,坐在院内干着急的庄云三步并作两步赶忙出门迎接,将大先生跟一位年轻随从带到书房落座。
简单介绍之后,庄云对着大先生行了个大礼,随即跟大先生讲起了老道台的情况,“庄云多谢大先生能够前来救命,我们老道台一直好好的,为人和善,性情温和。可这段日子不知怎的,性情大变,每日来总是骂骂咧咧,看谁都不顺眼。只有在道台府衙的时候才能稍微克制住一些,可一出府衙远门,又开始变得脾气暴躁。”
大先生听了个大概,沉思半天,“崇文,你怎么看”
庄云这才打量起大先生带来的这位年轻人,看似年纪跟庄云相仿,高高瘦瘦,一身白色长袍一尘不染,比起大先生有点不修边幅的样子,倒更像一位世外高人。
起身向庄云抱拳行礼,白崇文不紧不慢的说道,“依小子看这是邪气侵身,虎口锁闭。体内阴阳二气不调和,这道台府衙自有门口一对石狮坐镇,而且府衙之地煞气极重,不应该是有邪祟造次。”
听到白崇文这一番言语,大先生满意的点点头,“崇文,那就由你去看看吧。老道台为官一方,殚精竭虑,造福百姓,不该受此大难。我就在这里喝茶等你,速度速回。”
听到大先生这么说,庄云也不敢质疑这位崇文先生。便起身向大先生告罪,带着崇文先生往老道台的房间走去。
白崇文也在打量身旁的这位年轻人,庄云个头一般,体型消瘦,长相老成,眉宇之间泛着红光,显然是大富大贵之相。鼻梁塌陷,怕是老年生活不甚如意。
其他的事情白崇文看不出来太多,自记事起,白崇文看人看相就很准,这是白崇文与生俱来的一种感官。但白崇文极少跟别人提起这件事,一直以来都当做自己的小秘密藏在心中,后来遇到了
第九章 小小少年
说时老道台就准备跪谢,白崇文一看紧忙扶住,“道台大人快快起来,小子白崇文受不得,折煞我也。能为道台大人尽绵薄之力,实属荣幸。道台大人切莫放在心上。”
起身引二人坐下,老道台有些疑惑的问道,“我这怪病到底是怎么回事平日里一心向佛,又在衙门里很少外出,怎会沾染这些怪事”
白崇文抿了口茶,“大人吉人自有天相,又是公门中人,邪祟不侵。小子斗胆猜测,大人怕是去过些荒凉阴暗之地,被邪气侵了身,锁了双手虎口,这双手虎口乃是体内阴阳二气的进出口,虎口一锁,这阴阳便不能自行流动,侵扰心智。”
“也亏得衙门煞气重,官服也有猛禽走兽之威,能克制一番。但回了家中,脱了官服,便是没了庇护,所以才犯病。也亏得是常年待在衙内,若是普通百姓,怕早就一命呜呼了。”
这果真是吉人自有天相,庄云从未想过衙门和官服还有此等妙用。
老道台也是唏嘘不已,若不是这机缘巧合,能在鬼门关走一圈又走回来;若不是白崇文及时赶到,怕是自己只能驾鹤西去了,还做个哪门子朝廷命官,还怎么护佑这一方百姓
仔细回忆一番,老道台对白崇文说道,“想起来了,老夫就是前段时间去乡野间探望百姓,在一处破庙中拜了拜,再也没去过别的什么荒凉之处,不曾想沾了一身邪气,差点命丧黄泉。”
白崇文听闻,又给老道台解释了一番,“我看大人家屋宇之间有黄庭之气,屋宅带有此气息,若不是朝廷钦命的文武官员,最不济也是个常年吃斋念佛有大功德的人。拜佛无错,但这庙宇一旦年久失修,这庙中泥身也就没了灵性,再加之常年没有香火,有些邪气也算正常。可能是大人这段时间身体较为虚弱,这才让邪气侵了身。崇文望大人保重身体,才能继续为一方百姓造福。”
听了白崇文这番话,老道台心中了然,“明白了,多谢崇文小先生关心,老夫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为了百姓也要保重身体。”
老道台随后又对庄云说道,“既然身体无碍了,你便带我去见见大先生,待我当面谢他。”
书房中见到了远道而来的大先生,老道台有些诧异,这大先生虽然穿着打扮与田间老汉一般,但看起来器宇轩昂,到有些仙风道骨的模样。
当面拜谢过大先生,老道台又借此机会请教了一些知识学问和为官之道。大先生自是知识渊博,不吝赐教,让老道台和庄云二人受益匪浅。
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大先生作为这世外高人,不仅没有隐居乡野,而且不辞辛劳,游方各地,维护着这世界另一面的秩序,守护着人世间的安稳太平。
在白崇文三十出头的时候,大先生寿终正寝,临终前交给白崇文一套书,名为《游方见闻录》,皆为历代大先生游方手记,其中记录了历代大先生的游方故事,所见所闻及处理一些邪祟和病症的方法。
对于白崇文来说,这不仅是简简单单的一套笔记记录,更象征着白崇文接过了历代大先生的衣钵,也接过了为一方百姓平安,奉献一生的重任。
这段过往虽然没有什么惊心动魄的地方,但在座的众人对于白老爷子肩负的重任,都感觉十分沉重,这种担子挑在肩上,一辈子的生活就已经无法安稳度过,白崇文却能数十年如一日,飘在江湖四海为家,其中之艰辛又是哪个普通人能够体会和承受的。
生而为人,最难抉择的便是小家和大义。庄正德有小家,虽无妻无子,但老父亲庄云在世一天,庄云就有这个小家一天,庄云可以为庄正德遮风挡雨,这就是庄正德的小家;庄云有大义,为官一任,为了这么多百姓的小家能够安居乐业,这就是庄云的大义。
但试问这乱世,又有几人能做到为大义抛家舍业。
所以,白崇文老先生是个值得敬重的人,一个年轻人在最需要施展抱负的时候,却选择了一条不求名、不求利的道路。对于常人来说,这就是放弃了本应该舒适的生活,却自讨苦吃四海为家,只为了黎民百姓能够
第十章 白大先生的秘密
庄正德自饮了一杯,“白先生,这病,就没得治吗”
回应这句话的,是许久的沉默。白崇文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叹了口气,“治是能治,可我不能治。这伤天害理之事,实在不是我老汉能做出来的,要想治了这孩子,必须从另外一个身体健康的同龄孩子身上,把他的爽灵抽出来,转嫁到四海身上。我老汉一生嫉恶如仇,若做了这种事情,还怎么对得起这大先生的称号”
庄正德很伤感,替四海,更是替这个世道伤感。仔细想想白老爷子说的话,如果做人连起码的道德底线都没有了,人人都这样,这世道还有个什么意思。
爱怜的摸了摸小少年的头,白崇文满眼尽是疼爱。小少年本来吃的高高兴兴被人打扰,有些生气,扭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白崇文笑骂一句小兔崽子,“四海的父母,我也找了很久。在延安府四处打听,也有一点线索,这孩子还小,但口音又不是延安府口音。倒像是长安府那边的口音,也不知怎的就跑了这么远。兴许是跟随父母远游,走丢了可惜这缺了爽灵,智力又与常人相差,若不是这周边邻里乡亲接济,恐怕早就在野外横死了。”
其实当时已经有很多为人父母的人,看到孩子有缺陷,便弃之不顾,由着小孩儿自生自灭。这种事情在白崇文跟随大先生云游的时候,见过不是一次两次。
但凡能帮的白老爷子尽量帮助,或找寻合适人家,或送到周边寺庙等地。但在延四海遇到白崇文之后,这个孩子却一步都不肯远离,连睡觉都要抓着白崇文的衣角,就怕再次被人抛弃。
生活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也刺痛了白崇文的心,同时让白崇文狠下心决定,不管有多么艰难,也要把延四海抚养成人。
自从收留了四海之后,这个孩子变得越来越乖巧懂事。不管白崇文去哪都跟在身后,有外人在的时候,延四海就站在旁边不声不响,安安静静的看着。白崇文外出收拾那些邪祟,延四海也会乖乖的在所住之处等着白崇文平安归来。
有人挂念的感觉,真好。
谢聪狠狠的冲着白崇文抱了抱拳,“白大先生果然大仁大义,我等定当竭尽全力效仿。咱们说些轻松的事情吧,其实小子还有一事不明,想问问白大先生,为啥我们老仙家都叫您二郎真君”
白崇文告了声罪,起身先把延四海和小巴哥儿安顿的回了屋子,让小少年午睡去了。
安顿好之后,白崇文坐定说道,“今天也都是自家人在这,我老汉也不藏着掖着了。这件事,除了我先前的大先生知道。其他人我还从未讲过,我希望你们听了,也不要四散传播。虽不是什么大事,但总归算是我老汉的小秘密吧。”
庄正德几人先是一愣,就连庄云也是一脸诧异。
庄云与白崇文认识有近五十年,虽然后来白崇文开始游方之后,一年只能见寥寥数次,但两人的情谊都是岁月的积淀,沉稳而又坚实。
二人只要一见面,就是整夜促膝长谈无话不说。庄云会给白崇文讲讲自己的公门趣事,或是诉诉苦,或找白崇文讨些锦囊妙计;而白崇文则多会给庄云讲一些游方路上的奇闻轶事,但却从未提到过自己的秘密。
众人表情各异,无话可说,都等着白崇文的下文。
白崇文扶一扶额头,哑然失笑,“你们看看我老汉有什么与常人不一样的地方”
庄正德往前一站,绕着白老爷子转过来转过去,从头看到脚,是又从脚看到头,“嗯,我白叔叔,头发辫子都白了,眉毛也是白的,两道;眼睛两只;鼻孔两个;耳朵两只;嘴巴一张,两只手各自五个手指,脚嘛,就看不到了,不过看走路也没什么区别。我觉得这不都一样吗”
一看儿子这么捣蛋,庄云抚掌笑骂道,“你这小子,有你这么跟长辈讲话的吗快给你白叔叔赔礼道歉。”
示意庄正德坐好,白崇文并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笑道,“老庄,我这大侄儿还真是够顽皮。你我二人相识数十年,我老汉也没跟你讲过此事,希望你也不要怪罪。”
虽然心中有些症结,但庄云也不是那种小心眼儿的人,各自有各自心底的小屋,谁还没点不能对别人说
第十一章 金川诡事
说道动情之处,白崇文忍不住老泪纵横,而庄正德早已是泪流满面,庄云老县令也是在一旁扭着脸偷偷擦拭泪水,董丽更不用提,听得是抽抽噎噎,谢聪咬着后槽牙强忍着,眼中也是泪花闪现。
庄云为官数十载,岂能不感同身受这自打朝纲破败,大清早已没了往日的兴隆昌盛,外国列强在我大清横行无忌,烧杀抢掠是无恶不作。百姓苦不堪言,只能苟活于世。面对内忧外患,自己一任小小的县令,又能做得了什么改变
只凭一己之力,白崇文燃烧自己的青春,舍小家为大义,到头来却发现自己无能为力。这种挫败感,真的让这心中有大义的人,痛不欲生。我堂堂大清朝百姓,被外人欺压不算,还得受着豪绅恶霸的欺压,百姓苦不堪言,为官之人报效无门。带着满腔热血,却只能苟活,与这路边的猫猫狗狗有何区别
由不得想起了那几年在太州府的日子,庄正德只觉得自己是狼心狗肺,每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何曾替那些吃不上饭的普通人家想过自己去到这烟花柳巷寻花问柳,夜夜笙歌的时候,又有多少苦难人饿死家中,冻死路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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