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女侠传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羽客霞流
那少年急忙问道:“凌老爷子,你的伤怎么样不碍事吧!”
凌霄强作笑颜,悠悠地道:“一时……半会还……还死不了”顿了顿,又断断续续地说道:“我现在……以毕生内功强行护住心脉……不过……不过……不过七天之内……要是拿不到解药……便不行了。”
那少年道:“可是……可是那三个妖女已经逃之夭夭,早就不见了踪影,我们上哪去给你弄解药去呢即便那些妖女还在这里,她们有心要夺我们的性命,我们又不是她对手,她怎么可能会主动将解药送给我们那么你……你岂不是……岂不是……”
说到这里,声音变得哽咽起来,众人眼看凌霄不过七日可活,也俱都为之鼻酸。
凌霄调了调内息,笑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原也强求不得,更何况,老汉也未必会死,此毒如此厉害,一般名医是治不好的,或许天下唯有一人能疗此毒。但我根本没打算求他,不提也罢……”
众人听说另外尚有人能疗此毒,异口同声地问道:“此人是谁,现在何处我们纵使倾家荡产,也要凑足银两,请他医好老爷子,以报老爷子再生之德。”
凌霄道:“此人原名岐黄子,亦正亦邪,号称鬼医,不仅医术登峰造极,而且精通蛊术,武功也属一流。他行医从不收取金银物事,但是在医治患者的同时,会给患者下蛊,对不同的人所下的蛊毒不同,要是每年中秋得不到鬼医的独门解药,那么就会死的惨不忍睹,所以江湖中人不到生死关头,也不会去求他,有的英雄好汉甚至宁死也不想受他蛊虫的控制。后来成立地狱门一派,自为掌门,势力庞大,弟子成千上万,俨然可与天下第一大帮丐帮分庭抗礼。更因为他平生治病下蛊,都只需一根食指,前来求医者,是生是死,阴阳两界,只在他一指之中,因此江湖上几十年来流传这么一句话:杀人鬼医岐黄子,生死阴阳凭一指。”
那少年道:“不管怎么说,还是性命要紧,至于他下蛊之事,日后再想办法。那地狱门所在何处不知来不来得及赶到那里,事不宜迟,我们雇辆马车送你去吧!”
凌霄道:“此去西北两百里有一个山谷,地狱门便在山谷之中。十分隐秘,我也是听人说起,未曾去过,能否找到也说不定。况且我年纪这么大了,没有多少利用价值,他肯不肯医,还很难说。就算他瞧在我还有些武艺,肯医治我,难道我就甘心就此受他摆布成为地狱门的门徒么”
其实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所得必有所失,为了生存,多少人蝇营狗苟,或为名,或为力,绞尽脑汁,搜肠刮肚地算计他人。况且性命攸关,牺牲自由、声名乃至一切,也无可厚非。帝王将相可以主宰生杀大权,鬼医岐黄子可以操控他人生死,这个世上本来就是这样弱肉强食,要想得到从他人那里得到利益,就必须先牺牲利益给他人。
那少年道:“蝼蚁尚且偷生,这也不是贪生怕死,不损前辈令名。前辈练就一身超凡的武艺,廉颇未老,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留着有用之躯,将来便可救更多的人。你也替我们想想,你刚救得我们的性命,要我们眼睁睁看着你死去,我们于心何安岂不是要抱憾终身。”众人听了,不禁潸潸堕泪,泪光之中充满恳求之意。
凌霄也颇有感触,这才点头答应去寻那地狱门的所在。众人见状,俱都欣喜不已。
凌霄道:“此去凶险万分,岐黄子喜怒无常,其门徒更是正邪参半,同去的人不宜太多,除车夫之外,只需一人沿途照顾我的起居即可,其他人各自回家去吧。最近房陵县还会发生不少事情,没事待在家里,切莫轻易外出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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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05章,幽香青冢地狱门
凌霄道:“有碧螺春更好,没有的话,铁观音、普洱也行。”
那茶博士吆喝道:“上好的碧螺春一壶!”不一会儿,一阵清新的茶香随风入鼻,一个中年妇人手提茶壶,走了过来,凌霄笑道:“想不到在这等山野之地也能喝道如此纯正的碧螺春。”
那茶博士道:“附近山岭之间有许多村落,农田极少,世代种茶为生,定期会送茶叶到小店,小店的茶绝对是最新鲜的,来往过客既多,是以不会有陈货。这是小人的浑家,我们两口子在这里经营这间茶棚也有些年头了。”
凌霄见这茶博士待人和善,也颇为健谈,也就和他多聊了几句。这当儿,突然间茶桌唯有震动,桌上杯壶摇摇欲坠,茶棚顶上灰尘不断掉落下来。
紧接着尘沙滚滚,健马长嘶,一队人马自西疾奔而来,凌霄对鄢云道:“这十几骑人马,来势汹汹,恐怕来者不善,我们还是避开为妙。”说着便要动身,没想到他们来的比凌霄想象中要快的多。
凌霄等人才行出数丈,便与他们迎面遇上,这队人装束各不相同,看来似乎不是同属一个门派。见凌霄的马车挡住他们去路,一齐勒缰,当先一个彪形大汉见有人挡道,怒不可遏,大喝一声:“大胆奴才,还不让开!”一语未毕,马鞭一扬,已在那哑巴车夫脸上猛抽一鞭,车夫立时鲜血满面。
那马受惊,车夫吃痛,一时控制不住,连人带车便向人群中冲去,瞬间将阻在路上的马队冲散。那大汉更加着恼,喝道:“擒住他们!”十几人又倒转马头,向凌霄的马车追去。
那车夫见状,心道:乖乖不得了,给这些坏人追上可就完蛋了。马虽受惊狂奔,可那车夫还嫌不够快,拼命抽打马臀。
饶是如此,才走出里许,又被那些人追上,眼看在劫难逃,只有停下来,听天由命。那十几人将马车围在中间,俱都怒气勃勃,只听刷刷连声,众人一齐抽出刀剑,那汉子将刀架在那车夫的颈项之中,问道:“你们是何人,为何要逃跑快说,快说,敢说半句假话,准叫你等三人身首异处!”
鄢云信口答道:“你为难一个哑巴作甚,可笑之极。我们是什么人,为啥要说与你听”
那汉子怒不可遏,又将刀尖指向鄢云,吼道:“他是哑巴,你不是,你来答话。”
凌霄又笑道:“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他是个书呆子,你欺负他又算什么英雄好汉”
那汉子见他们俩一搭一唱的数落自己,倒像眼下处于下风的是自己,见众人也在窃笑,于是转头像他们扫了一眼,众人这才收起笑容。
那汉子续道:“老头儿,你既不是哑巴,又不是文弱书生,那么你来说。”
凌霄笑道:“我从不在别人的刀剑威逼下答话。要么你一刀杀了我,要么就客气点。”
那汉子见这老头儿倒是块硬骨头,当下也有些疑虑,心道:“此人体格雄魁,临危不惧,若不是身怀绝技,焉敢如此。且待我试试他的深浅。”说着,向凌霄一刀劈来,他并不想就此要了凌霄的性命,只是想试他武功,是以这一刀乃是虚劈,只用了三分力道。
凌霄心想:“这人看起来也有些年岁,江湖阅历应该不少,眼下我内功尽失,他要我的性命易如反掌。只有露几招打穴功夫,他能认出我来,知道我的名头最好,要不然也只能束手待毙了。”
于是仍然躺卧在马车之上,提起旱烟斗横向一格,然后利用手腕的巧劲,将旱烟斗旋转,烟斗嘴在他右手手腕、手背的“阳池”、“中渚”二穴连续敲了两下,正是夺人兵刃的妙招。那汉子猝不及防,顿觉手腕、手背一阵酸软,鬼头刀几乎脱手。【! 免费阅读】
那汉子连忙反应过来,认出他的兵刃与独门打穴手法,疑信参半地问道:“阁下可是河朔退五虎的打穴神手凌霄凌老爷子”
凌霄笑道:“想不到还有人认得老汉,你手持鬼头刀,适才使出开山刀法中的一式‘开山裂石’,你可是神刀无敌雷傲天的弟子么你这招似乎偏了几分,力道也小了些,看来比并非想要老汉的性命。老汉这里谢过了。”
那汉子道:“我便是神刀帮大弟子朱胆,如今却沦落地狱门的弟子了。此事一言难尽,五年前在长安遇到一个叫作紫芝的年轻女子正在追杀一个武官,本来我也不打算插手官府之事,没想到那女子也不知与那武官有何深仇大恨,既将他打败,也不直接杀死他,而是将他吊在一颗大树上,腕眼刖鼻,再将他双足斩断,最后将骑着马拖着他跑了几条街。我实在看不下去,便所幸一刀将他杀死,解了他那零碎之苦。没想到那女子却怪我多管闲事,与我打斗起来,不料才几个回合,我便伤在她的五毒绵掌之下。”
朱胆续道:“后来在众师弟的掩护下,回到神刀帮,但那时已经毒入肺腑,以我师父那样高强的内功也无法将毒逼出,不得已只好让师弟送我到地狱门,求鬼医岐黄子医治,岐黄子倒是来者不拒,然而却开出条件,让我背叛师门,改投在他的门下。这些师父也曾跟我说过,我当时是宁死不从,但在众师弟的规劝下,还是答应了。我原想治愈之后,再重回师门,但那蛊毒发作时实在是如把十八层地狱的酷刑尝遍,生不如死,后来就不得不听从岐黄子的摆布了。”说着说着,不禁泫然涕下。其余人似乎都深有同感,俱都面色凄然。
凌霄道:“那请问地狱门离此地还有多远”
朱胆惊道:“前辈西去,莫非便是要去地狱门”这会儿才注意到凌霄面色紫黑,便问道:“前辈可是去地狱门求医的么”
凌霄笑道:“正是,让你看笑话了吧老汉活了一大把年纪,还如此贪生。”
朱胆道:“我又有何颜面笑话前辈,好死不如赖活着,性命攸关,谁也不好说什么。但前辈可要想清楚了,所谓‘一入地狱门,永为地狱人。’‘求生与觅死,先问活阎王。’”说着,一拍自己的后脑勺,啐道:“见鬼,我怎么总是忘不了这些陈词滥调。”
 
第0006章,纵是豪侠亦称臣
凌霄举头望去,只见这青冢石门后面是两峰相连之处的低矮山丘,形如马鞍,根本看不见任何屋宇。心道:“莫非这地狱门竟在这山腹之中这道石门背后定然另有玄机。”
鄢云也在纳闷,展开羊皮地图,见图中所示路径到此处亦戛然而止,也看不出什么,只好重又将图收好。眼下忧心忡忡,可也只得既来之则安之,静观其变。
只听咯擦一声,其中一个葛衣仆人将石门左下方一块圆石一扭,那石门便缓缓向左侧移开。那人道:“步入地狱门,内有大乾坤。二位请罢。”
鄢云探头一瞅,只见里面黑魆魆的,不时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心下不自觉地有些怯了,口中只管答应着,脚下却欲前而退。
凌霄笑道:“既已到此,哪有再走回头路的道理神秘兮兮的,我倒要瞧瞧里面住着一群什么妖魔鬼怪。你要是怕了,便留在此处等我。”
鄢云听了惭怍无地,倏然间胆气一壮,昂首挺胸,道:“田横五百士,宾客慕义死。我有什么好怕的,反正要死也要和前辈死在一起。”凌霄瞧他这神色,倒像似正要赶赴刑场,慷慨赴义似的,不禁嘿然一笑,道:“既是如此,那就走罢。”
两人随着那仆人迈入墓道,刚开始门口尚有天光,还不如何可怖。哪知越走越深,渐感阴冷异常,墓道中浅有许积水,脚下泥泞,不时有吱吱吱吱的声音,鄢云更加紧张害怕,握着凌霄的手僵硬无比,越抓越紧,指甲几乎嵌入凌霄的手心,全身冷汗淋漓。
这让凌霄的心里也有些发毛,但随即镇定下来,慢慢挣脱鄢云的手,拍拍他的肩头,笑道:“只不过是些耗子罢了,用不着紧张。”鄢云听了,这才缓过神来,心里略微放松了些。
不多久前面闪现出微弱的火光,两人渐走渐进,耳中传来嘈杂之声,火光也越加明亮起来。再向前走十多步,嘈杂的人声越来越清晰。
火光掩映下,只见两旁各有石室洞开,石室中人群簇拥,围拢着一张长桌,桌上堆满金银,只听那当中待毡帽的荷官大声吆喝道:“押大押小,买定离手。”看情形定是在赌钱无疑,前面连续数十间石室都是赌场,凌、鄢二人也没再多看,继续跟着那仆人向前走,赌场的嘈杂声也越来越弱。
两旁亦有不少石室,不时传来娇声媚语,夹杂着一阵阵男子的淫笑。鄢云偶然间向里一瞥,不由得羞得满面赤红,只见里面美人倦卧,**坦露无遗,羊脂白玉,春色无边。不由得心中一荡,连忙低下头来,快步疾行。凌霄取笑道:“书呆子,大饱眼福了罢。”鄢云强辩道:“毫无廉耻,丑态毕现。”
那仆人本来一声不吭,听了这话,忍不住笑道:“伪君子,满肚子的仁义道德,心里还不是和我们一样,你既是那么清高,看了之后急急忙忙地跑什么呀”
鄢云被他这么一说,反躬自省,嗫嚅道:“我……我……我……”一时间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心道:“难道我心里就那么下流无耻”
凌霄道:“我我我什么我,所谓,食色性也,仲尼尚且暗思南子,你又有什么过错”鄢云想想也对,我又不是和尚,哪能不迷色相适才确是虚伪了些。
凌霄道:“看这情形,这里只不过是地狱门的销金窟,并非地狱门总坛。”果然,不多久便走出了墓道,眼前景象格外开朗。
山谷中宇舍辉煌,粉垣杂沓,红墙绿瓦,雕龙画栋,连绵不绝,放眼望去,直如皇宫一般。山谷已然如此,两侧险峰峭壁之上,也建有高楼,右首山巅斜出的巨大山石上,一座楼宇直插云巅,尤为宏伟,巧夺天工,也不知如何建成,但如此浩大的工程定然耗费人力物力巨万。
凌霄心道:“始道这地狱门定是罗刹鬼蜮,哪知进来之后,直如仙境一般,岐黄子这老儿倒挺会享受,地狱门既有如此雄厚的财力,难怪他为人治病从不收取金银。”
那仆人将手向那楼宇一指,道:“帮主就在上面,这就随我去罢。”说着,当先向右首走去,凌、鄢二人随后,只见穿过一条长廊,两旁都是身穿黄衣的弟子,手持大刀,俱都一脸木然,见有人到来,俱都刀举齐肩,相互交叉,架起一道刀门,口中称道:“身为地狱人,先过此刀门。”
那仆人首先走在刀门中间,凌霄心道:“这地狱门破规矩还挺多,且看前面还有什么新花样。”鄢云心下惧怕,附耳悄声向凌霄道:“这是什么规矩,那些利刃要是砍下来,怎么办”
凌霄道:“惧他何来,反正已经到了这里,他们要我们性命就不会让我们进来了。没听朱胆说么,岐黄子对求医者向来都是来者不拒。”鄢云稍微宽心,于是便搀扶着凌霄缓步从长长的刀门慢慢走过。鄢云心道:“总算有惊无险。今天已是第七天,前辈的毒伤越来越严重,也不知有没有气力坚持走上去”
走过刀门,穿过十来间殿堂之后
第0007章,笑问江湖谁为主
凌霄扶病走到岐黄子跟前,岐黄子一眼望去,脸上愁云频现,说道:“此毒毒性特异,老夫生平未见,要是早到一两天,倒也不难,如今恐怕……”说道这里,顿了顿,继续言道:“不过老夫手下无死人,越是难治,老夫越感兴趣,从没有令人失望过,你放心就是。”
岐黄子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锦盒,只见盒中收藏着三粒丹药,取出一粒交到凌霄手中,凌霄接过,吞入口中。
岐黄子说道:“此乃老夫秘制小还丹一颗,服之可保十日之命,你如今毒入肺腑,若不是你内功精湛,恐早已侵袭心脉,回天乏术。这十日之中,我会尽力为你医治。现在随我到药庐去罢。”
说完,便向后堂走去,鄢云扶着凌霄跟在后面,片刻间穿过后堂,来到后院。两旁皆是药庐,院中十几个绾着总角髻的童子,手持蒲扇,正在煎药。院中飘荡着的尽是浓烈的药味。
岐黄子走将过去,揭开门口一个药罐,将鼻凑近,用手微扇,厉声喝道:“用药分君、臣、佐、引,药性分寒、热、温、平,每种药的药量增一钱不得,减一钱不得。这治阴寒掌力之伤的伤药,更有正治反治之别,我平日怎么教你们的,这服药下肚,那病人不立刻气绝才怪,他死不打紧,坏了我的名声,你就是有是个脑袋也不够砍的还不去配药重煎。”那童子受到斥责,连忙端起药罐,向药庐跑去。
鄢云心道:“想不到这瘦小老头儿医治病人如此谨慎,虽说不是事必躬亲,然而对弟子要求严格,实在是难能可贵呢。”凌霄见状,却想:“原来岐黄子如此看重自己的声誉,看他的所作所为,所谓医者仁心,倒是半点也谈不上的。”
鄢、陵二人随岐黄子走进药庐,只见庐室之中陈设古朴,雅洁齐整,纤尘不染,左首书架上满是医书药典,右首木架上摆放的却是大大小小许多瓶罐,许是不同的丹药。内堂隔帘可见一排排俱是药柜,每个抽屉都贴满字条,里头定然收藏着许多不同的药材。
岐黄子见那药童已经重新选好了药,重又拿在手里,打开一看,微笑道:“这回就对了嘛,以后切记,再不可犯这等错误。”那道童高兴地跑了出去。
岐黄子吩咐鄢云搬来两个蒲团,说道:“凌霄留下,鄢云门外守候。不准任何人进来。”鄢云领命而出,将门从外面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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