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
皇上看出太后的不适,立马上前扶住,又随即召来了太医。
最终,太后还是被太医拿针给扎醒了。
一睁眼,便看到皇上满脸的焦急之色,再一偏头,便看到了眼睛微红的皇后和封贵妃。
“哀家这是怎么了?哀家记得正在跟皇上说话,怎么突然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母后安心歇着,您没有大碍,只是有些急火攻心罢了。”
皇上说完,退开半步,以眼神示意皇后来劝。
“母后,太医说您的身子已经调养地有了起色,日后只要多注意休息,少费些心神,定然是能痊愈的。”
皇后这话,太后自然也听得明白了。
无非就是在暗示她,莫要再去操心旁的事情了。
太后叹了口气,她老了,果然是不中用了。
封贵妃上前一步,眼睑微垂,“娘娘,您是千金之躯,再大的事情,都比不过您的凤体重要。还请娘娘定要保重凤体,切莫再轻易伤神了。”
太后的头偏了偏,她知道,年家的事,她是彻底地插不上手了。
有些无奈地阖上眼,她知道,再纠缠下去,她跟皇上的那点儿母子情分,只怕也要耗尽了。
“你们都下去吧,哀家有几句话嘱咐皇帝。”
“是,娘娘。”
皇后和封贵妃相视一眼,便一前一后地退出了大殿。
皇上在一旁坐下,抬手与太后的手轻轻相握,“母后,一切都有朕在,您放心,朕不会对年家赶尽杀绝的。朕只是想要给天下百姓们一个交待,可也不会不顾念着您的这份情面的。”
刚刚太后的情况,委实凶险,也将皇上吓地不轻。
是以,这才思索半晌,说话婉转了些。
这是担心再次刺激到了太后,所以声音也放地低了些,轻柔了些。
太后见皇上主动放下了身段,自然也不能再坚持己见。
否则,那岂非是不知好歹了?
“皇帝呀,哀家今日原本并无他意,哀家知道你是皇帝,你坐在那个位子上也不易。哀家不想逼你。”
话说到这儿,太后的眼泪也就下来了。
这回是真地情真意切,并非是作戏了。
皇上看了,也有几分的心酸,仔细地帮她拭了泪,“母后,您有话便直说吧。”
“年思通若果真有罪,哀家自然也是护不住他的,也不能护着他。哀家只盼着你能给他留下一条血脉,哀家知道,这样的大案,若真地坐实了,也不可能真地只取他一人性命。哀家只求你,看在了他是你表哥的份儿上,给他留个后,将来,哀家百年之后,到了地底下,也好给你外祖父有个交待。”
太后未曾说完,这眼泪便再度夺眶而出,而且极为汹涌。
皇上也知太后一心为了年家,再想想已告老致仕的舅舅,心底不可能不放软了些。
“母后放心吧,朕心中有数。再说,此案尚未查清,您现在忧心这个,还为时过早。朕会酌情量刑的。”
有了皇上这句话,太后也就算是放心了。
心满意足地拍了拍皇帝的手,太后是哭着又笑了。
一番折腾,太后最终还是被人小心地送回了慈宁宫。
而皇上随着太后的离开,也是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心中的一块儿大石头,也就此放下了。
倒是杨德妃那里,在听到消息之后,只是勾唇一笑,眼底闪过一抹讥诮之色。
第269章 理由
年家的消息,就是杨德妃故意散给太后听的。
杨德妃也早已料准了太后定然会想尽一切办法来保住年家,就算是保不住年思通,也一定会保住年家的几个小辈。
不管是软的还是硬的,皇上至孝,总会有一些退让。
这也正是杨德妃想要看到的。
禀告消息的宫人被遣了下去,杨婉瑜则是一脸不解地问道,“姑姑,您为何要故意放消息给太后?若是太后一直被困于慈宁宫,她便不会出来横插一杠了。到时候,年家彻底败落,表哥的机率,不就是更大了?”
杨德妃看着自己的这个侄女,抬手帮她正了正头上的玉钗。
到底是年纪小,眼界浅呀。
“你不懂。许多事,不能只看眼前的利益。”
“姑姑?”
杨德妃见她一脸好奇,倒是有几分好学的意思。
“好吧,既然你想知道,本宫便告诉你。”
话落,杨德妃拍了拍身侧的位置,示意她坐过来。
杨婉瑜心头一喜,姑姑已经许久未曾与她有这般亲密的相处了。
“皇上子嗣众多,一直以来,大家的视线都只是落在了老四和允恒身上,无非就是因为觉得他二人的胜算最大。允恒最得皇上看重,自然而然地,也便成了众矢之的。明里暗里,对允恒使绊子的,可并不是只有一个老四。”
杨婉瑜的眼睛一亮,似乎是明白了。
“皇上如今正春秋鼎盛,在这个位置上坐地久了,难免就会多疑。皇权这种东西,到手了,没有哪一个人是愿意放下的。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帝王想要求得仙药,以盼长生不老。”
杨婉瑜到底也是自小被杨夫人仔细教导过的,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姑姑,您的意思是,如今年家就算是落败了,可仍然不能小觑,如此一来,那些人的目光,便仍然会缠在四殿下与表哥身上,而非是只盯着表哥一人了?”
“不错。杨家出事,本宫痛心疾首,大病一场,却也无可奈何。可是却看透了这里头的许多东西。”
杨德妃的脸色一时间有些落寞。
有些事,看清楚了,反而更心凉。
“你表哥这些年来一直小心谨慎,杨家一出事,他倍受打击。正好,本宫与他说教一番,这些日子一来,一直行事低调,大部分的时间,除了衙门,便是在府内读书自省,一方面是为了让他修身养性,另一方面也是做给别人看的。”
杨婉瑜一时心内五味陈杂。
以往,只看着表哥风光无限,又是皇子之尊,处处受人敬仰,今日方知,表哥的日子,过地亦是无比艰辛。
再看看眼前的这位姑姑,人人都道她是幸运儿,能得皇上宠幸十余载而不变。
可是谁又知道,姑姑心中的苦楚?
明明心里跟明镜似的,可是又常常扮做痴傻之人,还要与人勾心斗角,一着不慎,便会令自己满盘皆输。
日子过地如此不易,要是却从未听到姑姑说一声放弃。
“姑姑,我今日方知您和表哥的难处,以往都是我太任性了。您放心,自此以后,我定然好好陪在表哥身侧,尽自己的一份绵薄之力。”
杨德妃见她能言词恳切地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不禁有些动容。
这也本该是杨家宠溺着长大的姑娘,如今,却是落得个孤身一人。
往后的日子,再无娘家可以依靠,她的心底,又是何等凄苦?
“你能明白我的苦心,自是最好的。待他日史柔嘉进门,你们定当好好相处,记住,你们二人之间若是争风吃醋,无伤大雅,本宫也不会过问。只是,若是影响到了允恒的利益,本宫定不饶你!”
杨德妃说地一脸认真,杨婉瑜忙起身屈膝,“是,婉瑜都记下了。定不辜负姑姑的这番教诲。”
杨德妃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其实,本宫不想让年家这么快地彻底倒下去,并非只有这一个原因。”
“原闻其详。”
杨德妃笑了笑,“太后此番与皇上斗智斗勇,定然是能为年家争取到一些利益。只是,也因此,会消磨掉他们母子间大半的情分。皇上一直不肯立允恒为太子,无非就是有太后相阻。皇上孝顺,可是又不愿意将这天下交于一个无能之辈手中,故而才一拖再拖。”
话未说完,杨婉瑜已经明白了。
这是故意消耗掉他们母子间的情分,待日后,再有什么动静,皇上的心,只会是越来越偏向于七殿下了。
不得不说,姑姑的这份心思,是杨婉瑜打死都想不出来的。
“姑姑果然是有着运筹帷幄之材!难怪皇上会一直夸您聪慧明智。”
杨德妃笑了笑,“聪慧与聪慧又是不同的。婉瑜,你记着,这世上没有哪一个男人会喜欢比自己聪明的女人。哪怕他再喜欢你,也是不愿意你处处压了他一头的。所以,在男人面前,一定要懂得藏拙!”
“是,姑姑。”
今日一叙,当真是让杨婉瑜开了眼。
怎么也没想到,这其中竟然还有这么多的弯弯绕。
而太后与皇上长谈的消息,也被赵承初送到了余笙这里。
余笙原本就不太在意这回事,如今听赵承初说了,也只是轻轻一笑。
“你还笑?你不打算让年家灭门?”
“不急。再说了,只要能让年思通背上了覆灭神女岛的罪名,能让他为我的那些族人偿命,我心中的怒火,便已消了大半。至于其它活着的人,呵呵,活着,也未必就一定是幸运。”
赵承初的眼皮一跳,突然就觉得余笙刚刚的那个笑有些诡异。
怎么回事?
自己的错觉吗?
“你的意思是,还是会继续针对年家?”
“我才没有那么多的闲心思。只待将年思通斩于刀下,我便要离开京城了。至于年家的人,不需要我动手,自然多的是人想要去找年家人的麻烦。杨德妃打什么主意,真以为我猜不出来吗?”
赵承初一脸错愕,好一会儿才尴尬地抓抓头皮,嘟囔了一句,“你这么聪明,都让我觉得毫无用武之地了!”
第271章 保你一条血脉
年望北回京后的第三日,在牢房内自尽了。
这个消息,在齐国公年思通覆灭神女岛的事件中,并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澜。
只不过,听闻原本在病中的太后得知此消息后,身体愈发地沉重了起来。
年望北是撞墙自尽。
纵然是太后不信,可是看着那些人送过来的详细记录,也无可奈何。
“是杨德妃,一定是她”
太后几乎是咬牙切齿,恨不能将杨德妃给生撕了。
年家小一辈中,最有实力和能力的,就是年望北了。
当日皇上答应她会留下年家的一条血脉,太后就已经待定了年望北,意图将他保下之后,再徐徐图之,总能再震年家雄风。
却不料,偏偏事与愿违。
“噗”
“娘娘”众人惊呼,一时间慈宁宫上下可以说是手忙脚乱。
太后吐血昏厥,宫人们自然最为害怕。
皇后带着一众妃嫔过来请安侍疾,却闻知太后吐血,个个吓得花容失色。
唯有杨德妃,一直低着头,唇角还隐着淡淡的笑意。
皇上还在前朝,一时半会儿是过不来的。
杨德妃知道,太后醒来的第一件事,定然是会向自己问罪。
只不过,她有证据吗
而且,她不会知道,此时前朝的那些大臣们,到底在跟皇上说着什么,更不会知道,年望北死前,有着怎样的惊人之语
果然,太后清醒过来之后,便双目喷火一般地瞪向了杨德妃,由人搀扶着半坐了起来,“德妃,你可知罪”
太后尚未完全清醒,一睁眼,看到了杨德妃那未曾消散的笑意,火气就蹭地蹿了上来,恨不能立马将她给处死罢了。
“回娘娘,臣妾不知身犯何罪,还请娘娘示下。”
太后闻言又是一阵恼怒。
这个贱人,竟然如此地云淡风轻
真以为自己不敢罚她吗
“你,哀家病重,你未曾来榻前侍疾也就罢了,竟然还敢在哀家面前摆出那副得意的样子,你当真以为哀家不敢将你如何”
杨德妃吓得花容失色,匆忙间跪下,“娘娘明鉴,臣妾与众位姐妹闻知太后昏厥,一直十分担忧,何来得意之色还请娘娘明查”
其它人则是面面相觑,都在对方的眼底里看到了一丝难以置信。
就算是杨德妃心里头高兴,也是绝对不可能表露出来的,如此浅显的道理,太后怎会不知
可是偏偏,现在就借此为由头,直接开始发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