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蔷薇引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樟木清

    婉昭仪随声抚琴,歌声清曼,宛若清风吹空纤云舒展,竹露滴音泠泠作响,烟柳依风婷婷袅娜,低音婉转柔媚,似巫岫之莲徐徐破浪,高音亮丽畅朗,似夜空烟花迸灿吐英。婉昭仪十指挑琴,亦是如珠如玉,琅琅相应,流丽明快,琴歌相和,美妙得像一场杏花雨,细细密密地打在人的身上,说不清的清凉酥麻,身心俱是惬意舒怀。

    众人方听得如痴如醉时,我的鼻子却敏锐地闻到了一种异样的气息,琴架前的那只博山炉里,袅袅的香气中混合着一种刺激性的气味,冲击着我的鼻膜,那气味,像是……硫磺和硝石混合燃烧的味道。

    不对,香炉有问题,一时间来不及多想,我冲婉昭仪大喝一声,“躲开那香炉,有危险!”

    琴声歌声戛然中止,婉昭仪一时不能反应过来,不明所以然地迷茫地看着我。我瞧见那尊博山炉已然哆嗦着剧烈抖动,隐隐之中似有什么冲破而出。我急得跳过食案,火急火燎地冲到婉昭仪身侧,一把将她拉扯开。听到“蹦”的爆响的那一刻,我迅速地趴下,一手按住婉昭仪,半身子压着她的头,面朝石砖,双手抱头捂脸倒趴在了地上。

    随着剧烈的蹦炸声轰开,案桌、琴架、香几哐当乱飞的声音响起,一帮妃子吓得花容失色,惊声尖叫,恐慌地跑开,场面乱作一团。

    香炉被炸得四分五裂,感觉背上辣的一股焦味,我知是后背衣裳起火了,遂急急脱下罗襦,丢在一旁,连带着从香炉里飞炸到衣上的通红炭火掉落在地。可双腿间被香炉里滚烫的香油和炭块泼飞上来,已灼灼烧到皮肉间了,想也不用想再这么烧下去我的腿会毁成什么样子!

    “娘娘!”

    梨霏机灵,拿了殿内的一盆花,倒撒了里面的泥土覆在我的双腿上,火这才熄灭掉了。可底下却是一片灼热的刺痛,痛得我的眼泪都滚出来了。

    “婉兮!”陈蒨和陈顼第一时间跑过来,陈蒨扶起惊魂未定的婉昭仪,满是焦灼担心道,“你怎么样了”

    婉昭仪不语,摇了摇头,陈蒨仔细看了一遍,确定她没有烧伤才放下一颗心,之后才想到我,看见我被梨霏半扶着,腿下有一大块血泥污迹,有些惊骇地问我,“你伤的重不重”

    说着想伸出手来擦去上面的泥查看伤情,我手疾眼快地一把将他的手打掉,怒道:“别动!”

    这一动,牵动了腿部的烧伤,疼痛加剧,我的眼泪又禁不住地落了下来。陈蒨大




第二十九章 疏索望寒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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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冷冷地弯唇冷声道:“那也只是陛下以为的‘不会亏待’。于青蔷而言,锦衣华食纵然好,可自由更可贵。青蔷只想要自由,不希望被禁锢。”

    “青儿你再抱怨也没用。”陈蒨语气稍硬了起来,“在国家利益面前,个人的小情小利都是不值一提的,必须要服从国家利益。朕身为一国之君,一切都要以陈国的利益为先。所以,朕是不可能放你离开的。”

    我的脸色更冷了,盯着他不说话,陈蒨亦是坚决不容商量的口吻道:“往后,朕会好好待你,不会叫你受委屈的。至于离宫,你就别想了。”

    我要是告诉他我和宇文邕不是他想的那种关系,他会不会放我离开呢恐怕不会,说不定他知道自己受骗了,还会恼羞成怒杀了我。何况这人脾气阴晴不定的,这会儿说跟我言和,可要是某一天他一个气不顺,又计较起了从前之事,翻脸不认帐怎么办到时候新仇旧怨交加,估计他恨不得要我抛尸荒野了,我可不能冒这个险。

    “陛下,‘醉梦粉’是何物,竟让婉昭仪失了孩子,是麝香之流”我不想再跟他僵持下去,再起冲突于我没有任何好处,索性换了个话题。

    “不是。”陈蒨的脸奇异的涨红了起来,有些别扭道,“是一种催情香粉……”

    他没再说下去,不用他说我也明白了,定是陈蒨闻了那香,一时情动难以自持,和婉昭仪发生了关系,激烈房事之下,孩子自然流掉了,怪不得大家都闭口不谈婉昭仪流产失宠一事,只闻婉昭仪体质虚寒,不宜生育。毕竟,以这样的方式流产,不是什么光彩的事,确实有点……难以启齿。

    “朕一直没问你,你是如何得知朕冷落婉兮是为了保护她”陈蒨觉得尴尬,想找个话题转移我的注意力。

    我不徐不疾道:“婉昭仪之前是后宫中唯一有封号的女子,可见你对她的不同。还有,众人皆知,婉昭仪擅琴,尤爱《长清》,陛下成日在我面前挑弄婉昭仪所钟爱之曲,难道不是借琴思人陛下必是心系于婉昭仪,再联系到婉昭仪流产失宠一事,就不难猜到陛下的用意。”

    “你还真是心思细密,连这等细末小事也看在眼里。”陈蒨瞥了我一眼,褒贬不明。

    我别有深意地继续道:“可惜陛下千防万防,千般保护,仍是防不住有人要加害婉昭仪。”

    想必陈蒨心中也有此疑窦,故而一点就透道:“你是说,寿宴上的事,是有人故意设计”

    “婉昭仪之美貌乃后宫第一人。”我面色凝重如铁道,“假使我没有扑过去,那么被烧伤的必是婉昭仪无疑。炭火香油飞溅,极有可能泼到脸上,一张貌若天仙的脸,便被生生烧毁了。”

    “竟是要毁了婉兮的容貌。”陈蒨瞳眸紧缩,指甲掐成一团,“心肠如此之狠毒,这后宫的诸般算计何时才能停止朕成日忙于前朝政事,已然焦头烂额,后宫偏还生出这许多事端,没个安宁处,真叫朕好生心烦。”

    “青蔷猜测,那香炉是被人放了易燃易爆之物,遂才会爆开。”我沉思分析,说出心中所想,“譬如硫磺、硝石一类,硫磺、硝石与木炭混合,在密闭器物内极易燃易爆,轻则伤人肢体毁及容貌,重则致人于死地。”

    “青儿是怎么知道这些的”陈蒨问我。

    我回道:“古书记载,术士炼丹曾以此道,将硫磺、硝石、木炭混合试炼,发现其易燃易爆之能,《抱朴子》也有相关记载,陛下若不信还可以召几位术士进宫,一问便知。”

    “青儿懂的还真不少。”陈蒨眸光晶亮地问道,“香炉之中,本就用炭块焚香。木炭是有了,可这硫磺、硝石,她们是从何得来的”

    “陛下久忙于政事,自然不知草药之事,《神农本草经》中曾列硫磺、硝石为上品之药。硫磺外用止痒疗疮,内用补阳,硝石可治头痛喉痹、眼目障翳,太医院中也许会有。”我淡然缓声道。“陛下尽可下令,查看太医院近来宫内各人的脉案与药方记录,此间若有人用硫磺、硝石入药,便可知是何人所为。”

    “好法子,就依你所言。”陈蒨沉重的脸色因此事有了头绪而舒缓了不少。

    我低眉,略微沉思了一番,说,“那硫磺、硝石应该是搬放香炉时投放的。陛下,只要去查搬香炉的那个宫女与宫内哪个宫妃有亲戚关系,或在哪个宫做过事,或谁曾于她有恩,两相对照,事情便可了然。”

    “朕会让蒋裕、子高查办此事,若真如此。”陈蒨的面上投上了阴翳,“朕倒想看看,谁敢在宫中行此败德阴损之事朕必定严惩不贷。”

    受伤期间,有不少妃嫔前来送礼探病,大都被我以受伤需静养为名推拒了,只见了汪贵嫔、婉昭仪、王充华。汪贵嫔性子爽直,看似我行我素,却是明理有分寸的,并不像孔贵妃那般恣肆骄横,她不似其他女子的娇弱,眉宇间那股恣情脱洒的英气,让人见了就耐不住生出好感,加之她曾为我说过几次话,我便更推拒不得了。婉昭仪来向我道谢,真诚挚意,眼睛里坦坦荡荡半点嫉恨也无,可见对我没有敌意。



第三十章 旧事如天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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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起码能赢得他的几分眷顾,有了这几分眷顾,也够你平安一世了。”我冷蔑地看她,“可你非要惹是生非,自作孽,不可活。为了争宠,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的性命搭进去,真正的愚昧至极。”

    瞧见我鄙视的眸光,刘昭华面色白了白,目光涣散的落在了某一处,像在回忆什么似的,飘悠悠道:“我虽不是名门贵族之女,却也是出自诗书礼仪之家。自小我极喜卓文君之诗‘愿得一人心,白头不相离2’,我也曾天真地憧憬,我的夫君,我的良人,日后能一心一意地待我,专情专一,如此才不枉负这一生。可是,父亲得了痨病,不治而死,家道中落,日渐拮据,甚至衣食不济,难以度日。叔伯们为了济日,像卖女儿一样把我送给了当时还是吴兴太守的陛下做妾,他有妻有妾,不是我所期待的良人,我对男女之间两情相悦的幻想彻底破灭。为了更好的活着,我只能极尽手段的去讨他的欢心,没日没夜的训练歌喉,练出一副柔媚的嗓子讨他欢喜。为了能再府中更好的生存下去,我只能争宠。”

    刘昭华慎重地叹了一口气,“熬了这许多年,终于熬到如今的位份,又有儿子傍身,想来没什么可愁的了。年岁渐增,恩宠渐失,他身边年轻貌美的女人更多了。我告诉自己,我并不爱这个男人,他喜欢我的美貌,我需要他给我的权势,各取所需,仅此而已。”

    “可是——”刘昭华自嘲自讽地苦笑起来,“看着那些得宠的妃嫔,看着我的男人和别的女人眉目传情,我竟也嫉妒了起来,心上就像被什么戳开了,好痛。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竟也在意起了这个男人,真正把他当成了我的丈夫,我的夫君这么多年,我竟一直在自欺欺人。”

    “所以,你要杀害我,甚至要毁了婉昭仪的脸。”我悲喜莫名地看着这个女人,说不清是厌憎还是怜悯,“从前你是极聪明清醒的女子,竟也变得这般糊涂”

    “我从未见过他这样宠爱一个女子。”刘昭华语气干涩,一丝寂寥和哀凉爬上她的脸庞,“我怕极了,有了你他便不会再记起我,一个人的漫漫长夜我要怎么熬过”

    “所以你对我起了杀念,那婉昭仪呢,她已然失宠你为何还要害她”

    “陛下虽有了你,可心里还是惦记着她,要不然怎会偷偷吩咐宫人照看她只要她那张令人嫉妒得发疯的脸没了,陛下便不会再记得她,才会想到我,想到惠兰殿还有一个人在等他。”刘昭华的眼角染上湿意,面容有些许的扭曲。

    我既恨又怜地冷眼看她,清冷如深夜的霜降,道:“你疯了,帝王的女人是杀不光,毁不完的,你杀了这个还有那个,毁了一个还有另一个,你能杀光所有的人吗帝王多情,朝秦暮楚,今日爱这个明日又会爱那个,何曾会真心爱一个女人,你杀这些女人又有什么用!”

    “我何曾不知”刘昭华死按着胸口,似要止住胸口汹涌的伤痛,细致的眉目间有不尽的凄茫,“只是情之一事,最能蒙蔽人心,我已是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了。等有一日,你爱上一个人,也会如我这般。”

    我弯唇,巧笑嫣然,对准她的脸,笑容放得快收得也快,眨眼间,已坚若壁石道:“我绝不会允许自己落到你这般悲怜可恨的地步。为了一个男人,费尽心思去对付别的女人,我深以为耻。”

    “三岁那年,我父亲离家抛下母亲和我,再也没回来。我十岁那年,被抛弃的母亲仍是无法释怀,在听说我父亲和别的女人生儿育女的事情后,她割腕自杀了。如同父亲一样,她也离开了我。”

    刘昭华意外地睁大双眸,有些动容地看我,我用力地闭了一下眼睛,平静述道:“母亲也曾是一名官家千金,是外祖父的掌上明珠,倍受娇护。父亲是外祖父手下的得力干将,年轻有为,升迁高位平步青云自是指日可待。他们相爱了,却遭到了外祖父的强烈反对,外祖父想把母亲嫁与高官子弟,坚决反对他们来往。无奈之下,父亲只好带着母亲私奔了,他们也曾有过甜蜜快乐的日子。可是很快,他们的钱花光了,贫贱夫妻百事哀,之后父亲再也没找到一份体面的活计,工钱也少得可怜。母亲是个娇小姐,什么都不会,为了生活,只能抛掉大小姐的骄傲,变成一个普通妇人,洗衣作羹。时日渐长,日子越发穷困潦倒起来,窘迫的生活让父亲母亲常为一些小事互相抱怨争吵起来,父亲开始后悔自己放弃了原本的美好前程,过着衣食不着的穷困日子,甚至怨恨起了母亲,并将一切归咎于她的过错,心渐走渐远,直至最后抛妻弃子,带着别的女人远走高飞。”

    刘昭华惊愕伤感地为我讲的故事叹息,我却是平静如明净的碧空,不起一丝漪澜,甚至微笑地对她说,“你看,他们不相爱吗父亲为我母亲放弃了大好前程,母亲为父亲抛下了千金大小姐的身份,可以说是情深义重了。可他们最后还是劳燕分飞了,彼此间的爱意早就在柴米油盐中消磨得一丝不剩了。什么两心相悦,白首盟誓,还不是敌不过人心易变”

    “母亲临走时,流了好多血,染红了整个屋子,很恐怖。她告诉我——”我微躬下身子,贴近刘昭华的脸,笑若一枝冷艳的六月蔷薇,“永远不要对任何一个男人动情,哪怕失了身,也要守住你的心。”

    “你说,有母亲作例,我怎么还会重蹈她的覆辙”

    我倩然冷



第三十一章 情不知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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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是近来宫里事端频繁,让陈蒨明白了后宫只有雨露均沾才不至于招致怨气和祸端,合宫上下才可祥和安睦。又或许是近来陈国与周国为争夺湘州而交战,战事频繁,政务繁忙,以至于他没空来找我的茬。自我与他约定好两不相犯后,他便再没有刻意做出专宠于我的假象,而是雨露均沾,大大小小的宫妃都被他宠幸了个遍。他这么做,一方面是怕我被后宫妃嫔算计暗害了,为了我往后可利用的价值,他得护我周全;另一方面则是怕把我逼急了会危及婉昭仪,他不得不将报复计划收场。

    没有陈蒨的日子,我过得无比舒坦,逍遥恣意,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那些扭扭捏捏的宫妃礼仪全被我抛在一边,吃吃喝喝,困了就躺在毡案上,醒来就斜倚着拿几本书来看,闷了就出去走走,随意的躺在茵茵碧草上,沐浴阳光。

    今夜像往常一样斜躺在软榻上看书时,听云溪传报陈蒨来了,我顿时不悦了起来,直起身子,书也不看了,丢在一边,他来干什么

    遣散寝殿内所有宫人,我看着衣袂飘飘走进来的陈蒨,清清楚楚摊开道:“陛下有何贵干,不是说好了井水不犯河水吗”

    乍一听,陈蒨原本看不出情绪的面色转瞬间变得跟炭块一样难看起来,“青儿不用急着把朕赶走,你以为朕愿意来这朕来是有要事的!”

    “什么事要劳动陛下大驾”我随意往榻上一坐,懒懒道。

    见我一副完全不把他看在眼里的样子,陈蒨更恼了,“朕问你,你当初呆在宇文护身边好好的,怎么会不远千里的跑来人生地不熟的陈国呢”

    我的心咯噔一下,他去查我了看着眸色渐暗的陈蒨,我尽量让自己自然地笑笑,“不想呆了自然就要走了。”

    “你是宇文护身边最信任倚仗的书房掌事,待遇优渥,在冢宰府中也算有头有脸,你是傻了才会不想呆在那跑来毫无根基的陈国。”陈蒨幽暗的眸子迫近我,“除非你是逃命来的。”

    我不接话,陈蒨自顾自地讲道:“你是宇文护的得力帮手,宇文护许多不为人知的事情你都有参与,甚至他和宇文毓的内斗,你都掺合了不少。几个月前周国皇帝宇文毓病逝,而你也就在那时莫名其妙地失踪于周国,冢宰府上上下下再无人见过你。你就如人间蒸发了一样,杳无踪影。”

    “宇文毓正值壮年,好端端的怎么就病死了谁都知道他与宇文护的矛盾由来已久,二人暗中积怨,他的死恐怕是宇文护做的手脚吧,可你偏偏在这时候失踪了。”陈蒨看我的目光骤然幽冷,“知道太多秘密的人通常都活不长,你是不是知道宇文毓的死跟宇文护有关,怕宇文护杀人灭口,所以你逃来了陈国”

    我不慌不乱,直对上他的眼睛,“既然陛下已经知道,那青蔷也没必要隐瞒了。我确实参与了宇文家兄弟的内斗,也是为了保命才来的陈国。但宇文毓之死,如果青蔷没猜错的话,应该跟一个叫李安的御厨有关,李安是宇文护属下李宁的兄长,如果他在宇文毓的膳食内神不知鬼不觉地加点什么的话……”剩下的我没再说,他也该明白了。

    “既然你帮宇文护对付宇文毓,那你和宇文邕应是敌对关系才是。”陈蒨怀疑的目光毫不掩饰地射向我,“你和宇文邕真的是恋人”

    “不是。”说话的瞬间我偷瞄了一下陈蒨的脸色,他的脸上竟然有一种释怀的轻松,他有什么好轻松的我心下疑惑,却还是说,“宇文邕并不知宇文护和宇文毓的内斗,我和他,也不过是见了几次面而已。”

    “那你怎么连他的定情信物都收了”陈蒨没好脸色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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