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引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樟木清
赵列荣被我和汪贵嫔的话噎得脸一红,没有作声。
赵列荣旁的吴承徽按捺不住,反讥汪贵嫔,“事关龙裔,怎么能说是小事。谁都知道头三个月的胎儿最要紧,徐姐姐还不到三个月的身孕,若方才柔修仪撞得再偏些,淑媛姐姐没能及时帮扶,恐怕徐姐姐肚子里的孩子就保不住了。”
说着吴承徽斜看了我一眼,“事情怎么会那么巧,柔修仪撞谁不好,怎么不偏不倚就撞到了徐姐姐身上”
“吴承徽的意思是柔修仪是有意而为之的啰。”汪贵嫔“嗤”地笑道,“明人不说暗话,心胸坦荡之人决计不会如此半昧不明,心量狭小之人才会含沙射影。吴承徽,你这话说得好不利索,可见心胸不怎么的。”
吴承徽怒瞪向汪贵嫔,可碍着她是汪贵嫔,又是太后侄女,尊卑贵贱有别,也不敢发作,只一味地瞪着汪贵嫔。
到底严淑媛敦善,温声问道:“可柔修仪与徐婕妤无怨无仇的,何必要跟徐婕妤过不去呢”
吴承徽即刻来了精神劲儿,“淑媛姐姐这话问得好,众人皆知陛下已有大半个月没去柔修仪那儿了,都是宿在徐姐姐那里。冷落之下,柔修仪难免心生怨对,嫉恨徐姐姐抢了她的宠爱,一个差错,心生恶念也是有的。”
“住嘴。”座上的陈蒨侧目瞪着吴承徽,厌憎道,“青儿心性纯良,最是娴淑大方,岂是你说的怨毒嫉恨之人,休要口舌颠倒黑白!”
被陈蒨一顿训斥,吴承徽不自觉地缩缩脖子,低垂下眼帘,不敢正对皇帝,只犹带不甘怨愤地睨了我一眼。
陈蒨许久不去漪兰殿,众人也就理所当然地以为陈蒨新鲜劲一过,热度消退,觉着我没什么意思了,不会再关注我了,之间所谓的圣眷不过是昙花一现而已,我明摆着是失势了,只要稍作手段,不愁不把我弄进冷宫。谁能想到陈蒨会在这时候还惦记护念着我,为我喝斥吴承徽
想来陈蒨心里也明白,今日之事决计不会是我做的手脚,我与他早说好了两不相犯,有什么理由要去动徐婕妤肚子里的孩子
我也知道自己是被人暗害了,可事情紧急,我根本没来得及看清那个踩我裙子的人是谁便跌倒了。待
第二十六章 由爱故生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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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蛾眉淡扫婉昭仪,肃然道:“事关皇嗣,婉昭仪知道什么就尽管说,切不可有半点隐瞒。”
婉昭仪面色淡淡,道:“是,当时瑶光殿外诸位姐妹都忙着进殿,故而没有看到。可臣妾却看得真切,柔修仪跌倒,并非意外,而是有人在她的裙子上踩了一脚。”
话甫一出,众人面上一片讶然,惊疑不定,皇后问:“是谁”
未等婉昭仪答话,吴承徽便抢先一步道:“怎么昭仪姐姐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在这时候才说是有人踩了柔修仪的裙子,此举未免有包庇柔修仪之嫌。”
汪贵嫔清亮如珠的眼眸一扫,语气冷冷似玉石相击道:“谁不知道柔修仪入宫不久,与诸位姐妹不太熟稔,素日里也不常往来。至于婉昭仪,除了往日请安见面,更是连话都不曾说过一句,两人并无相交,何来包庇之嫌!”
“那倒未必。”赵列荣快嘴接话,“若是二人真有心勾结,暗中往来,岂是我等拙人明眼能瞧得出来的。若婉昭仪为帮柔修仪洗脱罪名,胡指我们姐妹当中的一个,那岂不是要含冤莫白了。”
“放肆!”眼见心爱之人被污,陈蒨终于忍不住发怒,“婉昭仪年长于你,位份更是高于你,你怎可不分尊卑,僭越犯上,口出妄言,再胡言乱语朕叫人剪了你的舌头!”
听闻要剪舌头,赵列荣一霎时吓得襟口不语,脸都惨白起来,吴承徽也被震到了,双唇抿得紧紧的,生怕真被剪了舌头。
皇后不容置疑地沉言,“婉昭仪性子最是淡薄,与人无攸,本宫相信她。”
皇帝皇后都这么说了,自然不敢有人再出声质疑。
婉昭仪不急不缓道:“臣妾之所以到现在才说,是因为臣妾想看此人之举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若是无意,她自然不会任由柔修仪被冤枉,必定会站出来澄清;若是有意,只怕会隔岸观火。”
“此举既能除掉徐婕妤腹中的孩子,又能拉了柔修仪做替罪羊。”婉昭仪环顾四周的女人,兰唇轻启,沉重道,“此人居心实在可疑。”
接着,婉昭仪的眸光汇合成一点,定定落在一个人身上,“张修容,你有什么话可说”
话一落地,众人目光唰地盯向张修容,只见她面色苍白,纤弱的身体微微寒颤,连带着发髻上的珠玉环钗也颤动了起来。
真没想到啊,平日里看她一副扶风弱柳,身姿楚楚纤弱美人的模样,竟也心思这般深沉,算计到我头上来了。
先是汪贵嫔“扑哧”的一声冷笑,“张修容,真是人不可貌相啊,素日里看你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儿,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歹毒心肠。”
陈蒨先是震惊,继而是失望、怨怒、厌恶,“张修容,你实在叫朕失望。毒妇,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厌恶的目光刺痛了张修容的眼睛,她颤巍巍地下跪,面如死灰,一点点地燃尽,寂寂道:“臣妾无话可说,臣妾认罪。”
婉昭仪环绕着张修容走着,目光如披霜寒,说不出的冷,问张修容,“我的孩子流掉了,可是你做的手脚”
张修容眸子里并无太多的漪澜波动,只是如黑夜般死寂沉沉道:“你都知道了”
婉昭仪眼眶微红,沉痛哀凉,“我们一起相互扶持走了那么多年,我一直视你为亲姐妹,从不疑你。我怀孕时,你帮我裁剪布匹时不小心划破了我的手,你拿了一盒雪玉生肌膏来向我道歉,说是能治愈伤痕,光复如初。我信了,可我用了你的雪玉生肌膏后,我的孩子就没有了!”
“我一直疑心是旁人做的手脚,一直想找出害我流产的人,可怎么查也查不出是谁。”婉昭仪面上惊涛拍起,渐渐激烈了起来,“还是我身边的绫秋多了个心眼,拿着你当初送我的雪玉生肌膏给高太医检查。高太医告诉我,那里面掺有一种十分罕见的‘醉梦粉’,一般太医根本就验不出来……”
婉昭仪看着张修容,泪光朦胧似纷凉的月色,蕴着无尽的悲凉与痛楚,“就是那醉梦粉害得我没了孩子,我竟没想到下手的人是你……”
陈蒨面上亦是愕然与震惊,想来也是刚知道这件事,他看着张修容的目光厌恶更甚,深恶痛绝道:“朕与婉兮的孩子是你害的”
“是。”张修容毫不迟疑地招认,目若死灰,也许使她心死不再反驳的不是婉昭仪言辞凿凿的指控,而是陈蒨厌绝的憎恨,让她的心痛了,凉了,最后化作死寂的绝望。
到此时众人再明白不过了,瑶光殿外的一出事是张修容搞鬼无疑了,徐婕妤惊悸万分地看着张修容,“张姐姐,你……为何要害我”
张修容并不理会她,目光痴而痛地落在陈蒨的面庞上,“陛下,这些年,你一直爱卿爱卿地叫我,可你是否还记得我的名字嫚妩,臣妾叫嫚妩,柔桡嫚嫚,妩媚纤弱2。陛下,你说过的呀,你怎么能忘了”
似乎是心痛得不能承受,张修容一手撑地,一手按住起伏不已的胸口,泪眼凄凄地望着陈蒨,“陛下是臣妾的夫君,臣妾敬你爱你,愿意为了你做任何事情,独独不能忍受和别的女
第二十七章 变故却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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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贵妃挽着一件粉紫洒金丝芍药襦裙,交叠繁复的花纹上缀有疏密有致的蜜蜡黄珍珠,裙摆上是红珊瑚米珠串成的一朵朵娇艳缠绵的青叶桃花。如此装扮使她看起来艳光四射,举手投足之间更添了一段妩媚风流的气质。
我暗暗摇头,这位贵妃,以她那样的家世,那样一等一的美貌,如果她不是那样骄横的性子,不说万千宠爱在一身,得蒙圣眷自是不在话下。可惜了,她丝毫不懂得收敛,一味的任意恣为,白白地惹人厌弃。
我执起食案上的莲纹青玉杯,注满一杯桑落酒,贴近唇边轻轻啜饮,酒喝到一半时,陈蒨亲亲热热的声音就传来了,“青儿。”
我疑惑地看向他,却见他饱含温情地对我说,“今日一事,叫你受委屈了。上回浮碧亭之事后,朕就想晋升你的位份了,只是近日国事繁忙给耽搁了。”
说着,陈蒨佯装生气地扫了扫座下的妃嫔,道:“朕真没想到朕因政务繁忙才几日不去看你,便有人敢骑到你的头上来了,叫青儿受了好大的委屈。不如朕今日就趁此机会晋一下你的位份,看还有谁敢欺负你。”
我明白陈蒨的用意了,他这是当众给我撑面子呢,因为他多日不来漪兰殿,便有人以为我失宠了,诸如吴承徽、赵列荣之类的就敢不把我放在眼里,给我脸子看。陈蒨是想以此表明我还是他的宠妃,不是谁都可以看轻的,并以此警告底下的那些妃嫔安分些,别想像张修容那样使手段来害我。
“就晋为昭容吧,‘柔’字不好,显得青儿太过柔弱好欺负了,朕要为青儿另择一个封号。”陈蒨笑意温柔地看我,略微一思忖,说,“就取‘华’字吧,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跟青儿甚是相配。”
“谢陛下赐号。”我站起来,象征性地行谢礼。
“恭喜妹妹。”严淑媛第一个向我贺喜,笑吟吟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室宜家2。可见陛下对妹妹的爱重,叫姐姐好生羡慕呢。”
在听到“之子于归,宜室宜家。”时,不少妃嫔的脸色都变了变,连脸上的原本贺喜的笑容也变得僵硬了起来。
也不知道陈蒨这是在抬举我还是在害我,要知道《桃夭》讲的可是夫妻间和谐美满的生活。他从中取意“华”字,免不了是要遭人嫉恨的,何况皇后才是他的妻,他这么说,也不知道皇后会不会介意。
座上的皇后仍是波澜不起的微笑沉静的模样,倒是陈蒨有些错愕,似乎在懊恼自己说出的话。
是我想岔了,估计陈蒨也是临时起意,并没想那么多,亦无意害我,只是一时失言不曾深想罢了。
继续喝酒,在众人目光都聚在皇后这个寿星身上时,我发现陈蒨居然在偷瞄婉昭仪。一个皇帝,看自己心爱的妃子也要偷偷摸摸的我止不住的想笑,陈蒨啊陈蒨,没想到你也有这么憋屈的时候。
喝到醺醺然的时候,头有点昏昏的,趁无人注目之时悄然离席,走出瑶光殿外,凉凉的风一吹,脑子也清醒了不少。
暮光收敛,半边的天色都晦暗了下来,厚积的层云挥洒下浓墨重彩的暗影,疏落地披散在重重殿宇之中,层层交织重叠的光影,深一条浅一条地模糊了楼阁钩连之间的景致,连带着人影也似烟水迷离了起来。
青绫云袖拂擦过朱红阑干,缀珠白裙随步子一荡一荡的似云水流动,回廊曲折无尽,绵延迤逦似总也走不完。
庭院里花木绿影重重,如浪如波无所不至,密密匝匝的木芙蓉花叶横逸斜出,硕叶网罗成浓淡得宜的青烟,翠光交映,风乍起嫣然摇动,惊碎一地蜿蜒交叠的暗影。
木叶上的白芙蓉开得如冰魄雪玉一般,在降至未至的夜里分外清雅绝艳,风姿袅袅,看得我心旌摇荡,禁不住想要凑过去,再靠近一点。
踏出廊外,站在繁盛的木芙蓉花丛下欣赏白芙蓉如玉无暇的风姿,四起无人,静得只能听到花枝摇曳沙沙作响的声音。
“婉昭仪,请留步。”
一道刚硬的声音突地钻入耳帘,惊得我浑身一个打颤。
大半身掩在花木从下,斜眼望去,迂回曲折的长廊上,赫然立着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英眉俊目,女的清艳婀娜,正是安成王与婉昭仪。
婉昭仪敛衽施礼,客气而疏离道:“王爷有什么事”
“小王心里一直有一个疑惑,可否请昭仪代为解答”
婉昭仪垂着头,轻声道:“不敢,妾所知浅陋,恐不能为王爷解惑。”
“昭仪不必自谦。”陈顼的眸光紧锁在婉昭仪身上,声音加重,“小王的疑惑,世间只昭仪一人能解答。”
“小王想问问昭仪。”陈顼深邃的眸子添了一丝冷冽,“所谓‘我心匪石,不可转也3’难道就是仅仅四年就投入别的男人的怀抱”
冷冷的质问的口气,饶是一向风轻云淡的婉昭仪也不由得变了脸色,“前尘往事,王爷何必再提”
“前尘往事,昭仪说得好生轻松。”陈顼冷冷的声音掺了一丝恼意和沉痛,“以往种种,于你竟是不值一提的微末小事”
“绍世,你别这样。”声音里竟带了一丝慌恐失措的苦意。
绍世那可是安成王的字,叫得这么亲昵,看来这两个人之间有故事呢。我歪着头,侧着耳朵,更见凝神静气地听了起
第二十八章 上弦惊别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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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路回到宴席时,已看到婉昭仪和陈顼各自落座了,两个人的脸上都换上了淡淡得宜的微笑,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因贵妃借病推脱,为皇后筹备生辰宴的任务就落在了汪贵嫔和严淑媛身上,宴上所用酒食果品,用具摆设皆是二人筹办,依着皇后“不宜张扬,从俭行事”的原则,二人费了不少的心力,才把这场寿宴简约又不失皇家气派。
正品尝珍馐之际,就听到了刘昭华娇柔飘忽的声音,“皇后宽仁,不愿合宫大费周章举办生辰,一概从俭。按理说,皇后娘娘难得过一次生辰,理应热热闹闹开开心心的,可如今既无笙歌,又无舞乐,未免有些沉闷了。”
看着皇后一贯的微笑不语,刘昭华继续道:“臣妾愿略尽绵力,一展歌喉为皇后娘娘和诸位姐妹助兴,愿皇后娘娘开怀畅心,长乐无极。”
皇后淡笑道:“如此也好,许久不闻妹妹的歌音,本宫也想听听。”
刘昭华含笑道:“臣妾所唱,需以琴相和,可否许臣妾请一位姐妹来抚琴助兴”
“有何不可,准。”皇后点头应允。
刘昭华蛾眉一扫,眼波流转环视着众姐妹,眸光定在了婉昭仪身上,吟吟笑道:“合宫上下,婉妹妹最擅音律,闻之琴音,如闻仙乐,绕梁三日而不绝。妹妹可愿助姐姐一力,为皇后娘娘略尽心意”
都抬出皇后了,婉昭仪也不好扫兴,微笑应道:“姐姐既有此求,妹妹岂有不应之理。”当下便吩咐身边的宫女取琴去了。
很快,筵席中央扑了瑰红毯子,摆了琴案香几,婉昭仪盈盈坐于席毯之中,正对帝后。琴案上搁着一张七弦琴,正前方香几上置放着一只错金博山炉,焚香袅袅,烟雾冉冉,芳馨幽雅,清甜怡人。
古人讲究“焚香操琴”,每抚琴必焚香,以此增添情趣诗意,婉昭仪调了一下琴音,尔后向刘昭华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
因着我的位置摆在右边正中,正对婉昭仪侧面,与之相近,故而看得较清楚,婉昭仪宁静婉和地坐于琴案前,眉目淡雅出尘,就那么一动不动地坐着,也美得像一幅画。
刘昭华贝齿一张,曼声唱道:“美女妖且闲,采桑歧路间。柔条纷冉冉,落叶何翩翩。攘袖见素手,皓腕约金环。头上金爵钗,腰佩翠琅玕。明珠交玉体,珊瑚间木难。罗衣何飘飖,轻裾随风还。顾盼遗光彩,长啸气若兰。行徒用息驾,休者以忘餐。借问女安居,乃在城南端。青楼临大路,高门结重关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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