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引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樟木清
声音清脆如铜铃,面前的女孩有着清秀的瓜子脸,头梳娇俏的双环髻,簪一对玲珑的蝴蝶紫珠钗,一件杨柳青绣杏花对襟衫,玉青天蓝间色条纹裙,煞是清新动人,正是菁菁。
我拿着灯笼踩上高高的竹梯,正要将灯笼挂上,忽然脚下一滑,一个倾斜,霎时间身子失控地往下跌落,“啊——”
心惊肉跳之际,一双强劲温良的手接住了我。抬眸一看,竟是一张陌生男子的面孔。我吓得赶紧从他怀里跳下,避开几步,窘迫之际仍要向他道谢:“多谢这位公子。”
“公子你竟然不认得我了”面前的男子眉心一凝,不可置信地瞪着我。
我看到他的脸上闪过难堪、气氛、恼恨等种种情绪,不由得更迷惘了,他是谁啊,我见过么
菁菁忙过来,小声地提醒我,“青蔷姐姐,他是大司空啊,小国公一母同跑的兄长。”
我还是想不起来,面前的男子面色更加难看了,菁菁又提示道:“青蔷姐姐忘了么,那天,在梨花树下的那个人,就是他。”
面前的男子,一袭墨色长衫,墨衣袖沿银丝勾勒苍鹰栖枝云纹,卷草波纹玉带束腰,腰间别一枚山玄玉,身姿修长挺拔,五官立体俊美,目光流转间含着一抹漠漠寒烟的飘忽和冷淡。
我努力回想,终于想起前几日确实在梨花树下,见过这人,于是改口道:“多谢大司空。”
大司空面色稍霁,但面上仍是一阵恼恨,有些不甘地瞪着我。
这时,宇文护走了过来,对那位大司空道:“邕弟今日怎么有空来我府上啊”宇文护问道。
邕弟他就是宇文护口中所说的被杨坚抢走爱人的宇文邕想到此处,我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
宇文邕清亮的瞳眸忽而含笑投向我,直看得
第六章 一夜疑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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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护的生辰终是到了,冢宰府前门庭若市,鞍马不息,人流不绝。
入夜,宴席开始,天幕漆黑,层层积云,也不见半点星子的踪影,阴阴晦晦。
夜幕下的冢宰府却是灯明如昼,宴席设在花园,正中是宇文护的主位,两侧是一排排的食案如水长流,镂刻着精美图纹的食案上摆着桂花鱼条、串炸鲜贝、蟹肉双笋丝,鸡丝银耳、金丝酥雀、杏仁佛手酥、核桃酥等精致菜肴点心。
清风疏疏,花影浮动香满衣,灯火跃跃云水流,嵌金丝的紫毡长长地铺展,衣香鬓影,杯盏交错,管弦声声,缓歌低回似流莺花间隔,慢舞生风,微步凌波女,繁丽不似人间。
宇文护端正坐于主位,各类华服的王公贵胄都已按次序依次坐在食案旁。正中的宇文护一身墨红锦袍,水钻金丝滚边,紫晶宝石簪冠束发,绣有华美精致芙蓉云纹的玉带环腰,右侧垂下一方碧青色雕鹰玉佩,华丽贵气,威严凛然。
“天王到——”一声高喝打破了喧闹的夜色。场面一下子变得肃然寂静,静得只闻得到晚风送来的花香,灯火明灭,袖飘细细风,枝叶菀菀作响。
莹莹灯色下,一清秀儒雅的男子信步而来,年约二十六,一身月白广袖,青墨流水云纹,环佩叮当如翠鸟呢喃,步履间不急不缓,气质优雅从容。
这就是天王宇文毓了。鲜卑人为取得中原地区汉族大地主的拥护和归顺,自建国以来就仿造《周礼》制度,国家最高统治者不称皇帝,而称天王,这种制度带有浓烈的复古色彩。
师父曾道,周国前天王乃宇文泰三子宇文觉。宇文觉初登位时不过是个十五岁的稚嫩少年,宇文护认为其年纪尚幼还不足以堪国事,便一个人掌控国家大事。孰知宇文觉对宇文护独断专权十分不满,暗地里联合近臣秘密谋划诛杀宇文护。不料遭内奸告密,宇文护得知消息后便联合贺兰祥、尉迟纲等人联合废黜宇文觉为略阳公,诛灭其党羽,并派尉迟纲把远在岐州任刺史的宇文泰的长子宇文毓迎接回来,扶持宇文毓登基为王。
至于宇文觉的结局自然就跟魏恭帝一样,被宇文护一杯毒酒赐死。
宇文护不动声色地等宇文毓走近,才缓缓地起来,让出主位,把宇文毓迎上主位,面上露出稀疏的笑意,“天王迟迟不来,臣还以为天王忙于政事,抽不出身来臣的生辰宴了。”
宇文毓回报以同样一笑,“大冢宰的生辰,朕就是再忙也得来。”
宇文护叫人另摆了食案在左侧下方坐下,我亦跟了过去。
宇文毓拿着缀着青玉宝石的酒杯,眉心微皱,旋即一笑,举杯向宇文护,望了望座下的诸多大臣,对宇文护温和如春风地笑道:“朕今日代表诸位卿家,祝大冢宰身体康健,东水长流,福寿连绵。”
宇文护执杯回敬道:“谢天王。”
两人对饮过后,宇文护环顾四周,幽幽的目光落到了右席的杨坚身上,轻轻一笑,“怎么不见杨公呢”
杨坚不慌不忙地起身敛容,带着得体的歉意的微笑,“家父身子不适,不便出席,还请大冢宰见谅。杨坚在此代家父祝大冢宰,寿比神龟,松龄万古青。”
宇文护面上闪过一丝不悦,旋即清淡一笑,“事出有因,人虽未到,情谊却在,无妨。”
杨坚笑如清风流水,“谢大冢宰体谅。”裙裾一荡,落落坐下。
宇文护转向宇文毓,笑容悠深道:“说起来,杨公威名赫赫,其子杨坚亦是文武全才,可堪大任,可如今却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宫伯,天王是否考虑一下擢升他的官位”
宇文护这一提议不免教人疑心杨坚已投到他阵营下,天王势必会起猜忌之心,冷落杨坚,正中宇文护下怀。杨坚不能为他所用,宇文护也不会让他为天王所用。
果然,宇文毓脸色微变,阴沉的目光在杨坚身上一扫,很快又若无其事地笑道:“大冢宰所言极是,杨坚确是人才。只是他阅历尚浅,经验欠缺,眼下还不足以担大任,先让他在宫伯的位置上好好历练一番。升迁之事,日后再从长计议。”
宇文护眸中得意,却故作十分惋惜的样子,“只是不免委屈杨坚了。”
宇文毓眼线微合,面上带笑,“大冢宰忠于国事,就连生辰之日也不忘向朕举荐人才,操心国事。如此尽心尽责,堪称众臣之表率,那么——”宇文毓的声音陡然犀利,“朕提议的改立帝制一事,大冢宰考虑的如何了”
对上宇文护笑意凝冷的目光,宇文毓面容严肃,不轻不重道:“称帝乃是利国之举,民心所向,大冢宰应该不会反对,叫朕失望吧”
面对宇文毓无形的威慑,宇文护眸中冷芒一纵即逝,幽深一笑,“称帝是顺应天时,佑我大周国运昌祚。天王即日即可准备称帝相关事宜,臣无异议。”
宇文毓眉目上扬,面有神采,道:“大冢宰如此通情达理,朕心甚慰。等朕回宫便即刻命人发布公文,昭告天下,让天下人都知道,皇帝——乃天之骄子,一国之主,谁也不可僭越!”
宇文护将这隐喻的警告收入眼底,俯首饮酒,将眸中的寒意无声无息掩于酒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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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杀杀霜在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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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跑得远了,确定宇文邕没有跟上来,我才放慢步子,安心慢慢走起来。
行走在夜色中,廊回曲折,曲径幽幽,所过处一树一树的花开开得堆星如画?,明媚若流霞。偶有凉凉的风卷来,花木重叠交错,树影凌乱,缠绵地糅合着芍药、石榴、扶桑和盈盈合欢的芳香,如浪如波的扑上身来。
踩着一地的缤纷落英,花木扶疏,菁菁草木里似有沙沙的声动,再看夜色沉寂静鬼魅,我隐约感到不对劲。走到廊外,一把掀开蔷薇架下密实的层层枝蔓青叶。
黑色的修长身影突兀的映入眼帘,我下意识的往后一退,惊道:“谁!”
一瞬间黑衣人从蔓叶中跃出,手握长剑如练,煌煌迅急,直向我穿来。我灵快的斜身躲闪,暗想,这人手中有长剑且身手敏捷,不好对付,我身上只有防身的小刀,抵挡不住他,最好能近身攻击,占得先机,才有取胜的可能。
一个旋身,从侧面袭击他,伸腿往腰椎上踢去。可那人灵敏的很,我一有动作,他的剑就已自上而下向我的腿劈来。急急收腿,拳头紧握,用力地从侧面砸向他持剑的手。拳击只是虚晃一招,为的是分散他的注意力,趁其不备一脚踢翻他,再夺其剑。可这人根本不上当,当我伸长腿踢过去时,他居然一手捏住我的脚踝,用力的将我摔在地上。
力道这么大,我估计要被摔成骨折了。为了避免摔伤,一触地我便连滚几下,以此来缓解身体惯性的撞击伤害,也是为了防备那人趁我无力还击时刺我一剑。
果然,那人长剑刺来,我连连翻滚没让他得逞,然后用力翻身跃起,抬脚便跑。既然打不过,那便跑,何况女子的体力总不如男子,我消耗了太多体力,没法再打了,保住性命要紧。
一边一跑边高声疾呼,“来人哪,有刺客!”
反复地喊着,希望有救兵来援,府里无端的出现了一个黑衣蒙面人,一定有事情发生了。
迅急有素的隆隆脚步声传来,我的心安了不少。府里的护卫来了,谁知伴随而来的还有李宁冷肃的呼声,“放箭!”
“咻咻”的声音穿破夜空,箭如流星向那黑衣人射来。“叮叮叮”的声音似水吟,黑衣人持剑抵挡,却架不住轮番箭雨的轰炸,连连后退。黑衣人在青石板上连滚几下躲过了一轮箭射,一个侧身,森寒的眼睛已经瞄向了躲在梧桐树下的我,闪电般地扑向我。
宽大有力的手鹰爪般抓住我的肩膀,一阵剧痛,未等我反击,他已将我推到他前面,咻咻的冷箭朝我飞来。
我心急之下拼尽全身力气,倾身狠狠撞开前面那人,两个人一齐倒了下来,终是躲不过,我的肩胛上受了重重一箭。
利器穿过骨肉的声音,刺骨的痛楚密密麻麻的丝丝缠绕上来,迅速蔓遍全身,引起一阵抽痛的低呼,痛苦地颤抖。
隐忍着痛,快速地从怀里摸出小刀,拔鞘就往他身上刺去。一个劲力切向我的手腕,引起剧痛,掌心小刀滑落。我又一只手伸过去,扯下了黑衣人的面巾。
走廊上照明的绢纱灯摇曳不定,橘色灯光流水一般漏进重重花木,映照在那人的脸上。
神清骨秀,长眉入鬓,眸子清亮如一波春池,薄唇不点而红,皎如玉树,濯濯如春月柳,蒹葭美男当是如此。
可惜我没心情欣赏他的美色,我只想把这张好看的脸给撕烂了。?转瞬之间,男子已迅速把面巾拉上,毫不怜惜的将我推开,却依旧抓着我的肩膀,拿我当他的挡箭牌挡在前面。
隐约听到宇文护的呵斥声,“不许放箭!”
许是因为我救过他,宇文护顾及我的性命才勒令不许放箭。
黑衣人像是敏感地察觉到了什么,寒光一晃,长剑已架在了我的颈上。
“不准过来,否则我杀了她!”
黑衣人推着我,徐徐从梧桐树下走出。他大概看出了宇文护因着我的缘故不愿放箭,一下子就拿我来威胁宇文护,借此逃脱。
远远地看到,宇文护带着一帮弓箭手肃肃地立着,明别不定的灯光投在宇文护冷酷的脸上,阴晴不定。
眼看黑衣人架着我越走越远,李宁急了,“大冢宰,不能放走他!”
“萧青蔷于寡人有恩,寡人不能弃她的性命于不顾。”宇文护沉沉道,李宁还想劝,宇文护森冷地瞪他,喝令道,“谁都不许放箭或是上前一步。违者,寡人定斩不饶!”
我心下一阵安慰,幸好他还顾着我的性命。宇文护虽不是什么好人,却是恩怨分明的人,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若是别人,照他的性格早就不管不顾的放箭了,哪会受人威胁呢。
也不知走了多久,我终于被放开。因箭伤痛得冷汗涔涔的我,再也支撑不住,飘飘坠地……
——
肩胛上的伤敷了药,上了绷带,身体无力地躺在床上,轻轻的喘气。断了一根肋骨,大夫医治得及时,说是休养十来天便好了,开了药方,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便提着箱子走了。
可这肩膀整日整夜的作痛,我只能咬牙忍着,夜夜难眠,心里恨极了那个黑衣人,倘若我当时没有及时撞开他,恐怕伤的就不是肩胛,而是数箭穿心,痛苦
第八章 高谈一何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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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江陵之乱2,陈顼和陈昌被擒来长安已有数年,陈国自立国以来,不断地派使者前来交涉,要求放回二人,一直未成功,却也不见他们有什么动作。如今怎会突然冒险来劫人了呢”贺兰祥抚了抚胡子,沉思道。
宇文护神秘地勾起了唇角,“寡人安插在陈国的探子来报,陈霸先病重,已然时日无多。”
稍微这么一点拨,贺兰祥就明白了,“护哥哥是说陈霸先病得快不行了,所以才这么着急地要救儿子回陈国继承大统。”
宇文护点点头,接着从袖子里拿出一块半巴掌大的玉佩,通体青黑,成色均匀,似一带远山的青墨色,玉质温润。
“这是昨日那名刺客留下的,恰好被寡人捡到。它告诉我,放走那人,不是不值,而是非常值。”宇文护凝望着玉佩,眼里跳着灿亮的火焰。
贺兰祥凑过去一瞧,眸光一亮,“这是山玄玉,是陈国王室才有资格佩戴的山玄玉!”再仔细一看上面的字,倏尔惊道,“临川王,昨夜那人是临川王!”
“没错,正是临川王陈蒨。”宇文护拢合掌心玉佩,笑得幽深,“陈昌回不了陈国,陈霸先自然无法传位于他,那他只能从他的侄子中挑选一位继任。而在他的几个侄子中,临川王颇具才干,也最受陈霸先器重,陈霸先一死,临川王必是皇位的不二人选。”
“等临川王登位后,寡人再把太子陈昌放回陈国,到时必会有人响应支持陈昌继位,而临川王也不会乖乖让位,两虎相争,必有一伤,陈国必起内乱。陈国一乱,得利的,不就是我大周吗”宇文护眸光灿烂,笑得幸灾乐祸。
贺兰祥听完,同样居心叵测的笑道:“看来昨夜放走那人可是值得很呢,让他逃回陈国,日后陈国内乱,我大周才有机可乘啊。”
在床上躺了十来日,闷得发慌,待伤势渐好,我便出去走动,活动一下筋骨。这日,在园中和几个平时合得来的侍女笑闹打趣,闹着闹着,有个丫头提议玩瞎子摸象,大家齐声叫好。
谁曾想,宇文邕和宇文直俩兄弟来了,一听我们要玩瞎子摸象,便兴趣勃勃的也要加入,幸而宇文邕自己提出要做执判,我才放心下来。
拣了瓦片在地面画了个圈通过猜拳石头剪刀布来决定瞎子人选,输的人做瞎子,摸到谁,谁就是下一个瞎子。执判在一旁监看,谁踩到线外就算违规,违规的也要被罚作瞎子。
玩了几轮,大家玩得不亦乐乎,我不慎被摸到了。菁菁笑嘻嘻地拿了张布条蒙上了我的双眼,在脑后打了个结,开始在圈里摸象人。
张手摸着摸着,忽而摸到一只手,手指修长有力,骨节分明,实而厚重,不像是女子的手,也不是宇文直稚嫩幼小的孩子的手。想到这,我的手心突地一跳,下意识就要甩开那只手,那只手一张,反而扣住我的,紧紧地不松开。温凉的手感传递到我的手心,我又气又急,用力地挣扎,谁知他的另一双手忽地搭上我的腰,轻轻一拉,我一个不防,几乎扑倒在他怀中。男子醇厚的,如烈烈日光的气息飘入鼻端,我伸手欲推开他,却被他一只手执着地揽在腰上,不得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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