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蔷薇引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樟木清

    “我。”

    “疏星三点,新月一钩。打一字。”

    “心。”

    “儿在心头总牵挂。打一字。”

    “悦。”

    “与尔相聚人不散。”

    怎么这么简单越往后读我越发觉不对劲,几个老师存心为难莫子忧,谜题不应该这么简单啊。我,心,悦,合起来不就是……

    我的心咚地一跳,转看莫子忧,他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停口没有说出答案。可下面却有孩子猜了出来,大声道:“我知道,是你,谜底是你。”

    我心悦你。

    唰的一下,我的脸迅速涨红,“哈哈哈——”几个老师终于抑制不住笑出声来。看着他们朝我和莫子忧挤眉弄眼的样子,我这才明白他们是在捉弄莫子忧,连带我也被捉弄了。

    听着他们不怀好意的笑声,我又羞又恼,脸上愈加热了。莫子忧目光明亮,温然向我道歉,“萧姑娘,对不住,是我连累了你。”

    我刚想说点什么,又听见底下孩子一阵轰笑,原来这些孩子也回味出来了,贼兮兮地盯着我和莫子忧发笑,不停地念叨那一句“我心悦你。”

    “莫哥哥心悦青蔷姐姐!”

    慌乱之下,为了镇住他们,我只好道:“咱们不玩猜谜了,来点新鲜的。我来给你们讲个笑话怎么样”

    也不管他们听不听,我自顾自地说道:“从前有个死囚,午时三刻,烈日当空,监斩官下令,斩!突然死囚一阵哈哈大笑,监斩官问道,你因何发笑死囚迟疑片刻后道,医者专家没有说错,笑一笑可以延长寿命。”

    底下开始有人发笑,我又道:“有个小伙子,发育比同龄人晚,长了一张娃娃脸,有一天,他邀请他心仪的姑娘一同出去春游,这位漂亮的姑娘冷淡道,我不喜欢和小孩子一同出去。你们猜,那个小伙子怎么回她”

    “他生气了,骂她了么”有些孩子开始好奇了。

    “没有,他很有礼貌地微笑道,抱歉,姑娘,我不知道您正怀着小孩子。”

    “他真聪明。”孩子们窃笑。

    一连讲了几个笑话,孩子们渐渐被我的笑话所吸引,不紧抓着刚才那个尴尬的话题。见他们转移了注意力,我这才安下心来。向周边一看,却不见了莫子忧的身影。

    我以口渴要去喝水为由得以走开了,往四处一转,寻到了那一抹见惯了的青影。他正站在一株木兰树面前,无声而立。

    七月上旬木兰花开,花叶大而浓绿,花朵纷纷似白羽次第舒展,又似一支支欣然向上的荷花箭,直挺挺的,依风傲立,花色如玉如脂,花心是微红的,像打了淡淡的胭脂,淡施朱粉而丽。远远望去,一树淡丽,木兰猗猗。

    他看得很专注,连我走近了都没发现,我出声提醒他,“木兰花真漂亮。”

    他这才把视线从木兰花身上移开,淡淡地问我,“你摆脱他们了。”

    我埋怨道:“嗯,你方才怎么都不帮我一下”

    莫子忧一针见血道:“在那种情况下,我只会越帮越忙。而且,你很聪明,笑话也讲得很好,很快就把他们的注意力转移了。”

    听到他的夸奖,我心里不是不高兴,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盯着那株木兰道:“你一直在看这株木兰,你很喜欢木兰花么”

    莫子忧澄明的目光不知怎的有些暗了,“曾经很喜欢。”

    曾经“那现在还喜欢么”

    “我也不知道。”莫子忧的眸光恍恍惚惚,“也许,我不过是在怀念我从前喜欢她的时光。”

    我隐约觉得这里面有故事,没有再问下去。一阵风起,吹得青色衣袂扑扑作响,他的玄青衣衫,我的淡绿轻裙,被风吹得交缠在一起。莫子忧目光注视着前方,没有注意到这细微之处。我依旧站着没有退开,和他并肩站在一处,听着清风吹过,远处的鸟鸣,天光流逝,有一种微妙难言的温馨。

    ——

    明日便是中元节了,宫里请了法师,甜食房要做供品,设道场在西苑做法事,允许宫女女官在西苑河边放灯为亲人祈福。所以这一晚,我和泠儿准备了做莲花灯的材料,仔细做了一盏莲花灯,明晚一起去河边放灯。

    中元节这一夜,灯火流丽。法师一做完法事,一帮宫女和女官早就按捺不住,一脸雀跃地跑到河边放灯祈愿了。一盏盏莲灯往河里轻轻一放,逗起一圈圈青晕的繁漪,火花的影子在水里摇曳着,小小的银花,燃烧起满河碧水,照得水幕通明。灯火下的水波映入人的眼睛,像是一闪一闪的碧绿星子,分外好看。

    把漂亮的如琉璃盏一般的莲花灯放入水中,泠儿笑容清澈,问道:“姐姐,




第七十八章 沉醉花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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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你们衣食无忧,不愁吃穿,所以你们才会有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去争权夺利,算计伤害。你们从来高高在上,使唤别人惯了,凡是你所需要的一定要达成。所以对你来说,为了达到目的,牺牲算计个把人根本不算什么。你不会知道人命的可贵,他们的命对你来说不值一提。我知道,你有你的苦衷,你的经历造就了你现在的性格。你心里很苦,可是人怎么能因为自己的痛苦就去伤害别人呢。你的痛苦并不是他们造成的,他们没有理由要去承担你的痛苦。”

    风吹凉凉,柳丝的轻动像是风中的微叹。两个人坐在河岸上,青柳下并肩的身影,宇文邕许久不说话,我道:“这些话,我只在今晚说,也只说这一次。公子若是不爱听,就忘了吧,当我没有说过。”

    说着就要站起身来,未料宇文邕很快将我拉坐下,月色下他的脸上镀了一层柔光,“我从前所作所为,委实有些自私。虽然这些我听着不是很舒服,但是青蔷,我很高兴,你能对我说真心话。”

    纵然你能把我的话听进去,可我知道,你还是不会变的。你还是会那么冷漠无情,以自我为中心,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择手段伤害别人。因为这是所有富贵权位者的通病,习惯了高高在上,改不掉的。

    我盯着水面,烟水波光之中我听到他的声音,“宫里斗来斗去的,我也厌了,就陪我在这静静地坐一会儿吧。”

    河面水莲皎皎,明光流照。我的视线转到一边的河岸,蓦地发现了人群中一抹青影,在熙攘的人影中疏疏地站着,望着河边放灯的男女老少,明月灯光里,他的身影竟显得如斯寂寥,像是被人遗忘了。

    他是来看河灯的,不是放灯,没有人陪他过中元么这么热闹的日子,他竟然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他突然转身往后走,我下意识地站起来,想要去追那抹孤寂的青影,耳边是宇文邕的声音,“你怎么了”

    我心急解释道:“公子,我去买点东西,一会就回来。”

    说着,眼看着他的身影就要隐在人群中,急急忙忙地追了过去。

    穿过一层层的人群,银镀的月光下我焦急地跑着。人来人往的街市上,好容易才找到那抹青影,转眼又要湮没在人潮如涌中。我着急之下不由得喊出口,“莫子忧!”

    那抹深青的影子一顿,转过来,穿透人群看过来,凝眸驻足。

    我向他跑过去,只见他明眸流亮,笑容清透,道:“萧姑娘,有事么”

    我冲他明亮一笑,“你忘了,前天你还说要请我吃饭的。择日不如撞日,我看今晚就很好,你觉得呢”

    见他笑而不语,我疑惑地仰头,“你不会是要食言吧”

    “当然——不是。”他故意买了个关子,悠长一笑,“我只是在想,该请你去哪里好呢。”

    莫子忧带我去的是一家面馆,上桌的是一碗冒着淡淡热气的葱丝鸡蛋面,化开的鸡蛋半是透白半是明黄,底下是起伏的细细的面条。乍看就像一轮澄月浮于碧空之中,周围有卷卷的云。

    “这碗面虽然可能没有你娘亲做得那么好,但这是我吃过的长安城中最好的一家面馆,手艺很棒,希望你能吃得开心。”莫子忧坐在我的对面,笑容真挚,温暖明净。

    他还记得,我生辰那天说过的话。眼眶蓦地一热,隔着朦胧的月色看着对面的人,我轻声道:“谢谢。”也不知,朦胧的是月色,还是我的眼。

    莫子忧微笑地提醒我,“快点吃吧,不然面要冷了。”

    两个人拾起筷子夹面,吸进嘴里发出嗞嗞的声音,不经意间一对望,都不自觉地笑出声来,然后又低头吃面。

    这晚吃的面,竟出奇的好吃。

    心里是溢满了的欢喜,好像要开出一朵花来,漫天的星光暖暖地洒在我身上。

    吃碗面后,走在街市上,莫子忧提议,“天黑你一个女孩子独自一人不安全,我送你回去吧。”

    我慢悠悠道:“不急,时间还早呢。”

    “宫里不是一到时间就关门吗,戌时四刻了,落了锁你就回不去了。”

    我的脚步一顿,抬眸问他,声音变低,“你知道我住宫里”

    “四公子的身份我是知道的,你被他带走,除了宫里没有别的选择。能住在宫女的女眷不是妃嫔就是女官,或是宫女。妃嫔不能随意出宫,女官和宫女倒是可以出宫采购宫中物品,宫女没有那么大的权力可以时常出宫。所以,你是女官”

    “你说对了,我是女官,还是御前三品女尚书。” 我的脸色有些黯了,却还强自撑道,“你不用担心,今日是中元节,宫中有特例,子时才会关门落锁,还早得很呢。”

    宫墙,仿佛无形之中把两个人隔开了,我不喜欢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提到宫里的任何一个字眼,就像一道无形的鸿沟,莫名的叫我不舒服。

    “叮铃铃,叮铃铃。”街边小摊一串铜铃的脆响吸引了我,那样清悦欢快的铃响,就像泠儿的笑声。我一时兴起买了一串,小小的青色铜铃挂在手中,手一动,珠子敲击着铃壁,发出欢快



第七十九章 好景君须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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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停下来的时候,我咯咯地笑出声来,莫子忧疑惑地看我,我指了指我和他身上零零落落粘着的干草叶,他不好意思地一笑。

    拍掉身上的草叶,我看他头发上还有几片,往前走一步,靠近他,踮脚抬头帮他拿了下来,等我退开一步看他的时候,他居然在发愣,我笑着提醒他,“你也帮我看看,我头上还有么”

    莫子忧这才回过神来,上前帮我摘掉了一片叶子,退开时他的脸上有一层薄薄的红晕。

    这一夜的圆月像一张甜腻腻的金饼,连漫天飞地的月光也是清甜的,吹面而来的风夹杂着青草香花的气息,路边随风摇曳的垂柳唱着轻快的曲子,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妙。

    “我就送你到这儿了,前面不远就是宫门,你自己进去吧。”

    我看着莫子忧朦胧月光下略显疲惫的脸,轻声叮嘱道:“很晚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莫子忧含笑转头,我看他融在溶溶月色下的背影,又不放心地加了一句,“路上当心!”

    他转过头,回复我一个淡暖如晨光的笑容,我的心一下子轻盈起来。

    目送莫子忧离开后,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糟了,宇文邕,我怎么把他给忘了,他不会还在护城河那里等我吧!”

    接着,我还意识到一个更糟的问题,我不知道去护城河的路,怎么办要是宇文邕真在那里等我,我不回去找他,让他一个人在那里呆那么久,事后他肯定要发怒,到时我就惨了。

    我叫住一个行人问路,“这位大哥,请问你认得去护城河的路么”

    “认得倒是认得,只是——”那人转过脸来,朗声一笑,“萧姑娘去护城河做什么”

    我看清他的脸,惊讶了,“杨公子”

    杨坚道:“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萧姑娘,从这里到护城河的路我很熟悉,我可以为你带路。”

    有人肯带我去,我求之不得,“那就多谢杨公子了,陛下还在那里等我,我们快些过去。”

    等我们赶到河边时,放灯的人已经差不多散了。宇文邕寥落的身影徘徊在岸边,一见到我,抓住我的肩膀,急道:“你去哪儿了,这么久都不回来我还担心你出了什么事……”

    宇文邕的话在视线转到一旁的杨坚身上时戛然而止,停了一会儿,审视的目光不停地在我和杨坚之间打转,“你怎么跟他在一起”

    我在他质问的目光下冷静道:“我去买东西的时候,迷了路,不记得回来的路了。幸好碰到了杨公子,杨公子得知实情,便好心给我带路。”

    “迷路了,正好碰见,当真巧的很!”宇文邕放开我的肩膀,阴悒的目光似要在我和杨坚身上扎出个洞来,狠狠道,“何泉,回宫!”

    宇文邕一口气说完,大袖一甩,何泉赶紧小心地上去伺候。

    “今夜麻烦杨公子了。”我客套地同杨坚道别。

    “杵在那里作什么还不快跟上!”

    宇文邕的怒喝声传来,我只好低头跟上去。

    马车里,宇文邕冷冷地开口,“前几日,杨坚母亲重病,杨坚因此告假还家照顾母亲,你这几日也是频繁出宫,而且一去要很久才回来,是在宫外遇到了什么人,让你舍不得回来么”

    我隐约明白他为什么态度不对了,道:“微臣愚钝,不明白陛下的意思。”

    “你,你和杨坚……”宇文邕极力隐忍,止住了即将出口的话。

    “陛下,臣在宫外没有碰见什么人,只是宫里不比外面自由,外边没那么拘束,所以就多留了会儿。”

    “臣每次出宫都有在司籍司记档,也是经陛下允许的,并没有任何不妥。”我淡淡的提醒他。

    “朕是允许你出宫,但没允许你在宫外与人私会!”宇文邕冷冷加重了语气。

    “臣没有同杨坚私会,也没有同任何人私会。臣出宫除了喜好自由,其实还走访市井乡间,暗查民情,为陛下分忧。”我不紧不慢地澄清自己。

    “暗查民情,替朕分忧,好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宇文邕冷哼。

    “陛下若不信,明日可以随微臣出宫,查个清楚。”

    次日一大早,我就和宇文邕出宫,我带宇文邕去街头巷尾、一些贵族的私人田庄、纺织厂、采石场、盐铁厂查看那些任人买卖,被人驱使虐待,免费劳作的奴隶,让他知道奴隶的悲惨生活。又带他去城郊附近的民居,询问农户租税赋税情况,了解苛捐杂税重压下人民的生活。

    这段日子我出宫也不是白混的,去益坚馆的同时也有去附近的农家转悠,询问近年的收成,国家赋税对他们影响如何,兼到各处调查奴隶的各方情况。莫子忧见多识广,也会提供给我相关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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