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巫妻

    “主家！”林掌柜看的心疼，他原本对于鹿鸣购置米粮的决定是非常气恼愤怒的，但在天灾来临，鹿鸣一系列的举动救了无数人命后，林诚对于鹿鸣这主家再没有恼恨，他甚至愿意为奴为仆，帮着鹿小姐振兴鹿家药铺。此刻，林诚想说些安慰的话，可他一个粗糙的男人，绵软温和的话终究不知道怎么讲。

    “我没事！”鹿鸣看着林诚，盈盈一礼后道，“劳烦您了！”

    “不不不，一切都是我应当做的！”林诚忙忙侧身还礼。

    鹿鸣点点头又是一声谢，请林掌柜带她去老阿婆处。

    老阿婆死的极惨，半个脑袋都被砍没了，血液了脑浆流了一地。也是这惨烈，成为了鹿鸣的噩梦和心魔。若孟婆在这里，鹿鸣一定会问一个这几天来一直折磨着她自己的问题:

    我不是巫皇后人，能预见未来么为什么我不能预见老阿婆的未来为什么我就是救不了自己最在意的人的命

    此刻，老阿婆已经入了棺，鹿鸣走近棺材，哆嗦着伸手想要揭开白布再看看老阿婆一面，可小杏一把抓住了鹿鸣的胳膊，哭着摇头，“小姐，莫看了。阿婆她......。”

    林掌柜已经提前说了，老阿婆只剩半个脑袋，不可能将脑袋全部砍掉然后全部泥塑的，便只能缝上那被砍掉的半个。

    针线密密，可以想见那面貌有多么的可怕。

    鹿鸣便没有继续强看，她一转身，拥住小杏，眼泪扑簌簌的掉了下来。

     




第091节：踢死他们
    半个月后。

    胡掌柜和胡阿四终究没有说服鹿鸣跟他们一起去麦州城住。既然鹿鸣不肯跟他们走，胡掌柜就想着要胡阿四留下来帮衬鹿鸣。胡阿四自己也点头，愿意留下来。

    但鹿鸣拒绝了，理由是胡阿四和罗家的那位姑娘终于接近了。那是下葬老阿婆后的当晚，鹿鸣和胡阿四聊起话时胡阿四主动说的，胡阿四说他如今就在那姑娘院子里当值，那姑娘叫罗韵。

    胡阿四心里也知道这个时候说自己和心爱姑娘的事情不合时宜，但他仍旧说了，是希望自己的快活能冲淡鹿鸣的哀伤，让她也感染上几分轻松快活。胡阿四看得出来，鹿鸣妹妹的心，太悲伤沉重了。老阿婆的死，对她的打击远比鹿宅被烧毁还要来的大。

    鹿鸣拒绝胡阿四留下，自然不能用罗家姑娘作词，所以面对胡爷爷，鹿鸣用了九象做说词，她说有九象在，她不担心。胡掌柜就看看，然后九象明白过来。在胡掌柜眼里，九象清瘦，皮肤也白了些，远没有自家阿四来的更有男人气概，但鹿鸣喜欢，他便是好的。而且从他对自己母亲的态度看，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胡掌柜就叮嘱九象，要他好好的照顾鹿鸣。九象称是。胡阿四也用拳头捶了下九象的肩膀，玩笑道，“我就这么一个妹妹，你若是欺负他，我这碗口大的拳头可是饶不了你！”

    “不敢欺负她！”九象回答的憨厚，人也小小的退后一步。

    胡掌柜和胡阿四又就又对鹿鸣说了些例如“照顾好自己，万一有事情，就去麦州城”云云的话，又叮嘱了小杏和海棠，要她们千万伺候好小姐，随后则是万分不舍的离开去了。

    鹿鸣送了他们好一程才慢慢的坐着驴车回铺子。

    九象赶的车。

    俩人谁也不说话，鹿鸣是没有心思说话，她的心仍旧是悲伤的。九象则是不知道说什么，更认为悲伤的时候一个安静安静才是最好的。

    赤石城的街道并没有大的变化，雪早就停了，然后连续到今天都是晴好的天气，街道上的雪被清扫到了角落里，积实成了大的冰墩子，屋檐上的雪水扫了大半，化了大半，如今只剩余瓦缝隙里的一层白，日头一晒，滴答滴答的水珠滴落下来，落进沟渠里，并不湿了街道的路。

    那些被雪压塌的房子则已经清去了废木废石，若是这户人家的人都在雪灾里没了，也没有亲戚来继，这地就被官府收了去。若仍是有主的房子，则清了废弃的木梁石材后，开始重新砌墙翻修，一时间，也算是另外一番热闹。

    灾民们的困难期在麦州城那送来了米粮后便彻底的度过了，如今的守备大人吩咐着官府里的人在做灾民们家园的重建准备，至于这部分钱，前期已经由巫家拿出了，据说朝廷那也上了奏折去请款，并将知县曹儒恭为恶的事情也一并的上奏了。具体朝廷会如何决断，暂不知。

    如今人人都念着巫家的好。

    “鹿鸣----！”垂着眼帘的鹿鸣听到一声叫唤，她抬起头，就看到了挥手跑过来的符牡丹。

    符牡丹是挣开了一名老仆妇的手跑过来的。

    九象停了车，符牡丹就攀拉住车子，站车旁，看着鹿鸣笑，“你总算出来了！你可好我和知眉还有福女去看你，你也不肯见！你阿婆送上山去，我们也是想去的，但家里人拦了不让，鹿鸣，你别怕......。”这边符牡丹没说完，之前被她甩开手的老仆妇就已经跑过来拉住了符牡丹的手。

    “小姐！”老仆妇拽住符牡丹将她朝旁拉，嘴里说着，“老爷和夫人不是说了吗，不让你跟她



第092节：难产胎转（1）
    被九象踢倒的人并没有死，但是肯定是要在床上躺一个月才成。官府来人也只是问了九象几句并没有拘走他，只因为九象赔罚了一笔钱，具体多少数目，鹿鸣并不清楚也不方便过问。

    鹿鸣因为感激九象，当天请了福婆和九象过来吃饭。原本也请了林掌柜的，但林掌柜出门了，说是凝香丸定价的事情有了消息。如今鹿家的药铺，新的希望全部压在凝香丸上面了。

    饭菜是鹿鸣亲手张罗的，一桌她亲手张罗的饭菜也最能表达她感激的心意。小杏和海棠本在旁边打下手，但俩人被福婆叫了去，换了九象来厨房帮忙。

    九象烧火，切菜，鹿鸣着是忙着翻炒，加进调料，有条不紊的，香味很快就洋溢满了厨房。

    “很香！”九象吸吸鼻子，他知道鹿鸣是富家小姐，只当她是十指不沾洋葱水的，没想到下厨做菜十分稳当，当是常年有做过的。可鹿家那般有仆妇伺候的人家，一名小姐还能如此养育，有些奇怪。

    “我若说我也才学会做菜，你信不信”鹿鸣一边倒下料酒，她现在在做红烧鱼，一边说道。

    九象惊讶，嘴里却道，“信！”

    鹿鸣就看一眼他，他这个人啊，木呆呆的，可说起话来却很能逗人开心。

    “不是骗你，确实是真话，以前我并不曾下过厨，只一次想吃一种点心，厨房的婆婆怎么做也不是我想要吃的那种味道，我又实在是想吃，就按照自己想到的自己进了厨房琢磨着做了，然后就发现我竟在烧饭做菜做点心上都很有天赋！”鹿鸣有几分得意洋洋的。

    九象浅浅的笑，他想起鹿鸣那一次救治人的事情，九象是知道药院的一些事的，按照药院的教学，鹿鸣如今的水平断然不可能救治得了那名妇人，可那般凶险之下，她却沉着冷静的做到了！所以，她除了做菜，也还有治病救人的天赋不，不仅仅是治病救人，鹿鸣在那妇人胸口刻画的符文，因为染了血变的模糊不清，所以不懂的人越发看不懂，但九象懂那么一些，他看明白了。难道她对巫也有天赋，不教学就能自行领悟！还有，齐氏药院明明派了人过来查看过那妇人伤口，怎么会没有起疑

    这些疑问，九象只是略放心头，不问不思。

    “今天真是谢谢你-----！”鹿鸣还没有给九象说一句谢，此刻气氛正好，她也就要开口说这声谢了，只是话才说到一半，门就被砰砰砰砰的敲响了，同时钱木生的声音凄烈的从外面传来，“鹿鸣小姐，救命啊-----救命啊-----。”

    ......................

    钱木生的妻子阿桑怀了双胎，按照产期还有一个月孩子才出生，可今天中午钱氏羊水却突然的破了。会接生的药婆自然是请去了，可生了半天出不来，药婆皱着菊花老脸说是难产，而且是臀围的难产，她没有办法保证母子平安，需要去请了齐药婆甚至巫觋才可。

    但就算是齐药婆也无法在这样的情况下保证母子平安的，齐药婆又不想砸了自己的招牌，索性就让身边的阿七去说，说她齐药婆人不在城里。至于巫觋，钱木生是连面都见不到的，更别说请的来了。

    是阿七提醒钱木生来找鹿鸣的。

    “阿七先生！”当鹿鸣听到钱木生说是阿七先生提醒钱木生来找她的时候，很是惊讶。阿七先生怎么会让钱大哥来找她鹿鸣

    是因为那次救治那妇人......来查看的人就是阿七先生！恩，鹿鸣如今已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反正脑子一热，那时候就是听着脑子里的想法做了。可如今钱氏难产......。

    鹿鸣也在心里嘀咕，她上次的事情，药院的人为什么没有找了她去问话。她甚至都编了借口来圆那次救治的事情的。

    “可我真不会接生！”鹿鸣很是为难的道，“既然齐药婆不在，我们一起去请巫觋吧！”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啊，巫觋也不在赤石城了啊！”钱木生一个大男人此刻眼眸晶莹，急的直跺脚。钱木生很不明白，药院的



第093节：难产胎转（2）
    钱氏只说出这一句话就又昏死过去了，妇人们就都去看鹿鸣，她们只见鹿鸣小姐一时间并没有动作，而且神色显的很是无措。

    人命关天，妇人们就一咬牙，立刻的挤开鹿鸣，开始拍打钱氏的脸，要叫醒她。钱木生先是呼唤妻子，然后对着鹿鸣磕头求她救命。

    他是见过鹿鸣救治那被木棍扎穿心口的妇人的！

    “钱大哥，我......。”鹿鸣也想哭，她也想帮忙的，但是不知道怎么做啊。上次脑子里有个声音出现，身体发热起来，可是现在她既没有身子发热也没有什么声音出现教导她如此处理眼下的危急。

    好在这个时候，九象和海棠赶来了，他们也带来了赤石城里最好的接生药婆。鹿鸣松出一口气，让药婆赶紧的看钱氏的情况。

    然而这个药婆在不急不躁的检查后也并没有更好的主意，药婆是很镇定的道，“是臀位，保大还是保小，只能选一个！时间不多了，一刻后需要决定，不然一尸三命！”

    一尸三命，所以所肚子里是二个孩子！

    钱木生一下呆住了，他努力奔走，想不到还是要作出残酷的选择。他想要孩子，可孩子他娘怎么能舍弃！他也想要妻子，可孩子也是他的心头肉啊！而且还是二个孩子！

    偏偏这个时候药婆垂着眼帘还补了句，“按照眼下的情况，你若是选择保大，你们以后只怕是不能再有孩子了！”

    “木生，保孩子，保孩子！”意识再次恢复的钱氏吃力的伸长了手，声音微弱的道。

    钱木生快速的走过去，蹲在床边，他的双手合围住妻子的手，无助的哭泣起来，像个茫然无措的孩子。

    “呀----出血了！”这个时候，突然一名妇人大叫起来。众人纷纷朝妇人手指的方向看去，果见钱氏下身遮掩的白布上染开了黑红的血来。

    “快，保大保小，来不及了！”药婆提高了嗓门催促钱木生作出决定，神色却始终不急不躁。

    钱木生也明白自己不能迟疑了，他张开嘴，心里无比的沉重。

    “保，保，保大！”钱木生似是拼尽了一身的气力，这才说出决定。话一说完，他整个人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钱氏的眼泪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掉落，嘴巴里还在喊，“不，保孩子，保孩子！”

    这边药婆开始有条不紊的安排齐来，鹿鸣等闲杂人等则被请到了房外。

    一盆盆清水端进去，“用力，再用力！”的药婆的声音从屋里传出。

    “不能昏过去，弄醒她，拿刀扎她.....。”

    “拿人参给她灌......。”

    屋子里，一片兵荒马乱。

    屋子外，钱木生面色惨白，手脚冰凉。几名妇人担忧的相互握着手，咬着唇。九象看不清楚神色，双手环抱胸口依墙静立，只眼睛时不时的去看一眼鹿鸣。

    鹿鸣拿手在敲脑袋。

    是的，鹿鸣的手在敲打脑袋，她的身体微微有些热，但脑子里那些个嘈杂的声音却并没有出现。鹿鸣此刻是希望这个声音出现的，这样，也许她能帮到钱氏的忙。

    屋子里，突然的传来咣当一声响。这声音传到屋外，就像是砸在众人的心头。尤其是钱木生，几乎是一下就跳了起来，整个人的脸色更不好了。

    药婆则急急的出来，二手上面都是殷红的血，她皱着眉头，严肃的看着钱木生摇头，“不行了不行了，大的保不了，小的只怕也保不住.......大的已经昏死过去了，怎么都弄不醒来......要么剖腹，取子！”

    大的保不了，小的......剖腹，取，子。

    更是有妇人苍白着脸跑出来，哭泣道，“不好了，阿桑断气了！”

    断---气---了！

    几个字堵住了钱木生的呼吸，他感觉到窒息无比。铁一般的汉子，此刻啊的一声，揪着胸口衣襟，冲进房内搂着钱氏，放声大哭。

    “现在剖腹取孩子，孩子还能活！”药婆在边上急着道。

    而此刻，一直在一旁的沉默鹿鸣忽的开口道，“让我看看！”。

    妇人们流泪劝道，“鹿小姐，看不得，污秽的很！”

    九象也想跟进去，但终究没有，到并非是忌讳产房污秽，而是旁人妻子，他到底不方便进入。

    “钱木生，你走开，不耽误时间，我或许能救你的妻子和孩子！”鹿鸣很是冷静的道。

    这话一出，钱木生的哭泣声戛然而止。

    却见鹿鸣小姐弯曲腰身站到床榻边，手一摸钱氏脉络，下一刻则左手摁在钱氏胸口，右手一下一下、狠狠的敲压左手手背。

    鹿鸣一边这般动作，一边道，“我能救她！但钱木生，你听我说，我要酒，越烈越好。让海棠也进来，帮我剪去指甲！”

    被请来的药婆见一个年轻丫头说这般轻狂的话，立刻就恼了，她沉了脸看钱木生，“你们是由着她胡闹，还是要将她赶出去”

    “钱木生，信我，母亲和孩子，我都给你保下来！”鹿鸣说话的时候，钱氏已深深的一口呼吸，从昏死从醒转了过来。

    妇人们发出惊喜声。

    “人参！”鹿鸣手一伸，就有妇人端了人参过来。

    “喂她！”鹿鸣道，她自己则是手已经摁在了钱氏隆起的腹部，然后再一次的掐了钱氏的脉络。是臀围没有错，但，并非不可救。

    鹿鸣此刻身子发热，脑子里清晰的有着救治钱氏的方式，而且她有十足的把握。

    钱木生如今也冷静下来，他请出了药婆，留了鹿鸣。

    药婆被请到房间外，气的脸都黑了。“诊金还是要给的。”药婆语气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