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堂归燕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风光霁月
谢岳沉吟道:“照理说,这消息若口口相传,也不至于如此迅速就传至此处。想来其中有些蹊跷。但圣上毕竟是要脸面的人,如果王爷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圣上便脱不开干系了。”
“是啊。王妃若不说,奴婢也没反应过来。”寄云道,“圣上这会子恐怕不但不会害王爷,还会好生的保护王爷呢。”
几人都点头赞同。
秦宜宁担忧逄枭的伤势,心情有些沉重。
只是她知道眼下最要紧的事是什么。
她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逄枭那里未必会顺利。不论发生什么她都要想办法将手头逄枭的势力发展壮大,只有她手中紧握着的势力壮大了,才能对李启天产生制衡的作用,才会让李启天想要动逄枭时也要掂量掂量,不敢轻举妄动。
深呼吸调整了情绪,秦宜宁暂且压下担忧,转而道:“如今只看另外几路人马是否顺利,若能将货物安全运送至此处,咱们的计划便算是成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就全在吕先生身上了。”
谢岳与徐渭之点头赞同,随即问:“王妃打算亲自去见吕先生”
“自然是要去的,”秦宜宁面色端凝的道,“吕先生乃是大儒,德行与地位自不必说。若吕先生此番不为国朝考虑,不在意战船之事,我对他老人家的了解也就停留在所知所学极为突出这一层,如今看得出,他是一位品德高尚忧国忧民的智者,我不过一介女流,只怕即便亲自去叨扰,吕先生未必肯见的。”
经过陶汉山的事,秦宜宁越发认清了女子在当下世上有多受轻视。而且越是这般学识渊博的人,越是轻视女子。
谢岳笑道:“您不必担忧,王爷应当将一切都安排清楚了。吕先生既然肯答应了王爷的提议,如今也肯在此处落脚,便是说明不会在意王妃您是女子了。”
知道秦宜宁的心结,徐渭之也笑着开解道:“王妃巾帼不让须眉。我们这些人私下里都常说,若是王爷身边没有王妃这样一位贤内助,行事上哪里会有如此顺遂王妃对王爷帮衬良多,就是那些榆木疙瘩脑袋的人才会在意王妃是女子。”
秦宜宁感觉得到他们的善意,感激笑道:“多谢两位先生的开解。其实我早已想开了。每个人的境遇不同,性子也不同,想法自然不一样的。我如今只求能帮衬王爷完成手头的大事,不给王爷拖后腿,便已满足了。”
“王妃哪里会拖王爷后退王爷有您这般贤内助,简直是如虎添翼。”
就在屋内气氛热烈,众人言笑晏晏之时,外头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人在低声交谈,随即脚步声便渐渐靠近了。
秦宜宁端凝神色,抬眸看去,只见几个精壮的汉子快步走了进来,为首几个人瞧着都有些眼熟,却是叫不出名字来。
五人到近前来,恭敬的依次行礼。
“属下林悦、温田七、臧文轩、严蓉、吉大顺,参见王妃!”
“快快免礼,大家辛苦了,快请入座。”秦宜宁客气的起身虚扶。
五人一同起身,并不敢入座。
为首的林悦正是先前奉命去联络其余人的那个精虎卫,此时解释道:“属下奉命去探查情况,确认无恙后,便联络上了
第一千零五十二章 毁之
“在下求之不得。”秦宜宁笑着拱手。
徐渭之与谢岳也恭敬的与吕韵行礼。
双方谦让了一番便进了草棚。
草棚之中光线意外的明亮,因棚顶四处漏风,阳光顺着缝隙洒满每一个角落。地上只有一张草席,一床棉被,角落里几块平整的大石,上头摆了瓷杯和瓷壶,地上一个小泥炉,上头坐着个铁壶,里头正烧着水。
如此一位大儒,为了朝廷即将要拆毁的战船宁可如此委屈的住在这样简陋的地方,秦宜宁不免肃然起敬,进了草棚又给吕韵行了女子见长辈时的礼。
“吕先生如此一心为国,妾身着实敬佩不已,还请受妾身一拜。”
谢岳与徐渭之也真心实意的再度行礼。
吕韵闻言,心下不免动容,连忙探手虚扶:“王妃免礼。这都是老朽应当做的,老朽还要多谢王爷肯帮衬,否则这船怕是一艘都留不下了。”
说话间,几人围着大石落座。
吕韵取了瓷壶,从小泥罐里取了一把茶叶,粗枝大叶的泡了一壶茶。
“这里简陋很,王妃只当吃个野趣儿。”吕韵给秦宜宁倒茶。
秦宜宁忙双手扶着茶杯,笑道:“多谢先生。”
谢岳与徐渭之不敢劳烦吕韵,接过茶壶自己倒了茶。
几人再度坐下,秦宜宁便开门见山的道:“妾身来时,王爷已嘱咐了海边情况,不知先生可选定了要保留的船只”
吕韵轻叹一声,眼角眉梢都是哀愁和不舍,“说真的,那些战船,老朽真是一艘都舍不得啊,只可惜朝廷下了旨意,工部就安排了人开工,老朽也无力阻止,只能动用关系,悄然将战船留了一些更新更好的停在码头外临海一侧,就算要拆,也是先拆靠里头的,只是造船难,拆船却容易。这些工人依次拆船,百来艘战船已经拆了半数了。”
吕韵说到此处,又是摇头又是叹息,指着城里方向道:“咱们这动工,有多少老水师的老兵在掉眼泪啊。这些保护了这片海域和山河的老伙计,人还没死,船却好好的就要拆了。”
秦宜宁叹了口气:“这也是无奈之举,小人进谗,圣上又下了旨,不拆是不行的,好在咱们有其他的对策,好歹能尽力保下一些。”
“是。这是火种,也是将来大周水师的希望。 ”吕韵说到此处,话锋一转,“王爷是打算几时动手”
吕韵问的笼统,但秦宜宁已从吕韵仿佛看清一切的眼神中,读懂了他的意思。
这位老人家果真是个智者,他或许已经猜到了什么。
秦宜宁却不会直接将话柄交给旁人,笑着道:“若无意外,就选在明日傍晚动手。事先还要准备一番不是”
“准备” 吕韵笑着,“既然王妃一切都有安排,老朽就不插手王妃带着人‘准备’了。老朽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来到此处吹吹海风,看看战船而已。”
听他这样说,秦宜宁自然满意,吕韵是聪明人,已经猜到他们不可能平白的保下战船,要利用战船做一些事,但是他并不细致去问。
所以,没有好奇心的人在这朝里才能平安啊。
“吕先生有如此雅兴,实在是好。海边风大又潮湿,吕先生也要爱惜自己身子才是。”
“是啊。稍后老朽就打算离开此处了。”
几人又闲聊了片刻,秦宜宁便恭敬的告辞。
待到秦宜宁带着人走远了,吕韵钻出草棚,看着不远处码头上停靠着的战船和正热火朝天拆船的工人
第一千零五十三章 火龙
整个金港,都陷入了一片混乱。
水龙局的人匆匆忙忙赶往码头,可熊熊大火绵延了数里地,整个码头堆积的木料和停靠的战船都被大火吞噬,他们根本就无从下手。
金港的百姓们都被惊动了,纷纷慌乱来至于城镇尽头的悬崖往海边看。
那样的大火,是他们这辈子都不曾见过的,连天空都被映照成一片红色。
连起的战船燃烧着,海风咆哮着,海面也不知缘由的烧了起来,仿佛燃烧着一头巨龙,浓烟滚滚,遮云蔽日。
百姓们有人担忧,更有人抹泪,还有人跪地连连磕头拜神佛,求菩萨保佑身他们金港的百姓平安无事,求老天收起惩罚。
“一定是拆了战船,上天都不答应了。”
有积年的长者愤怒的杵着拐棍。
还有人道:“身咱们都不爱惜自己的战船,所以老天爷要将战船收回去了。不给咱们大周人用了。”
“这可怎么办!”
有妇人大哭起来。
当地知县寻纸笔颤抖着手向着圣上奏禀,战船无故失火,整个码头陷入火海之中,许是上天示警……
知县不想被扣上办差不利的帽子,但他似乎忘了,今上罪在乎的就是什么天命,上天示警,烧毁了他要修皇陵的战船,难道是老天对他这个皇帝不满
这些事,知县一时间是考虑不到了。
没有人发现,在连片大火与浓烟滚滚之后,三十余艘大小战船,缓缓的驶离了码头,全速行驶往东南方向而去。
更没有人发现,一头小毛驴,正驮着一个道骨仙风的老者,趁夜色离开了金港,往京城方向去了。
%
“圣上,圣上!”
辉川县衙门,李启天正由熊金水伺候着更衣,便听见外面有人粗声粗气急切的道,“金港传来急报!”
李启天拧眉,随口吩咐了一句“退开。”就大步走到前厅。
只见一身着劲装的汉子面带忧虑的站在地当中,正是暗探**。
“什么事”一撩袍摆,李启天潇洒入座。
**将手上的奏疏与密报一同呈上,垂首小心翼翼的退开在一边。
李启天一看**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就知道金港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他先拆开暗探送来的密报,扫了一眼就已面色大变,随即有打开了金港知县送的奏报,当即便是脸色铁青,狠狠的一拍桌面。
“什么天降示警!示警是示谁的警!那些废物,都是吃白饭的不成!让拆几艘船,竟然整个码头都给朕烧了,朕要这群废物有何用!”
圣上如此暴怒,熊金水与宫人们都慌乱的跪下了。
从只言片语听出是金港走了水,烧掉了圣上要修皇陵用的战船,熊金水就觉得大事不妙。
李启天已是气的满地打转,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废物,一群废物,朕要你们这群废物有何用!”
走到桌旁,挥手便拂落了桌上的笔墨纸砚,青花瓷笔洗落在地上摔的粉碎,里头的清水洒了一地。
“圣上息怒!”
众人齐齐叩头。
李启天大吼:“息怒这叫朕如何息怒!朕不过是要修个皇陵,先是几次三番的贪墨,随后便是材料以次充好,才刚用银子买了石料,如今木材又都被烧掉!说是上天示警,朕做了什么需要老天给警示的”
“朕爱民如子,每日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就算是老天示警,也是告诉朕不要轻饶了你们这帮庸才!”
“圣上息怒啊!”大家再度叩头。
李启天气喘如牛,咬牙道:“给朕查,彻查!海边怎么会无缘无故就起大火这其中必有蹊跷!若是查不出个所以然,非说
第一千零五十四章 回京
陆文如被陆衡问的一愣,仔细想了想近日来圣上的所作所为,苦笑道:“我怎么觉着圣上像是着了魔,为了宝藏和皇陵都疯魔了。”
陆衡点头,“他坐稳了皇位,对未来期许颇深,世人又多重视身后哀荣,他自然急着修建皇陵。只是他太过心急,又太过相信自己对大周朝的绝对统治了。以至于忘记了民心,也忘记了臣子们最在意的是什么。”
臣子们想升官发财,这是人之常情,可没有人愿意常伴在暴君左右。
连忠顺亲王那样战功赫赫的勋贵都被圣上那般对待,更何况他们寻常的文臣
天子无故出京,就已经让朝中人心动荡了。再加上逄枭被那般对待的消息,以及如今金港闹出的火龙事件,相信原本就不稳的人心,会更加不稳。
“若我没有猜错,圣上不日便会启程回京了。”陆衡呷了一口茶,缓缓的道。
陆文如心里咯噔一跳,担忧的道:“伯爷,圣上回京,恐怕便会处置宝藏之事了,也不知圣上到底相信了您没有,万一忠顺亲王那边寻出什么咱们的错处来,圣上怪罪下来,咱们该如何是好
陆衡笑了笑,并未立即回答陆文如的话。
他当日攀扯逄枭,无非是利用世家的底蕴和圣上对逄枭的怀疑,来给自己争取一些时间罢了。
“难道我还要留下等死”陆衡浅笑,端起茶碗专心品茶。
陆文如则是一瞬怔愣之后,什么都明白了。
他有些担心,关键时刻陆衡会不会丢下他不管。毕竟若是真有要逃命的时候,在重重追击之下,陆衡应该也顾不上管别人吧
可是陆文如伺候陆衡这些年,又觉得自己知道了不少陆衡身边的秘密,若是陆衡不带上他,他也怕自己会泄密吧
还是说,他会杀了他
陆文如想到这,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只想安稳做个随从,可不想被卷进这些事中去啊!
陆衡似乎看出了陆文如的担心,笑了一下道:“你这些天好生准备一下,好上路。”
这话太有歧义,吓的陆文如一个激灵。
陆衡见他如此禁不住喷笑出声,“你想什么呢。难道我是那种自顾自逃命的人你放心,就算不带卞氏,我也要带着你。”
摸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陆文如苦笑,“伯爷,您就别取笑小人了。”
陆衡摇头,“哪里是取笑,不过是为了所有陆家人将来能安稳生活罢了。闪舞身为陆家的族长,我可一刻都没忘记家族的重要。对了,让你办的事你办的如何了”
陆文如立即正色,压低声音道:“办好了的,就等消息了。”
“好,那你这些日便跟在我身边,听命行事吧。”陆衡笑着点头。
金港飞来一头会喷火的巨龙,烧掉码头,毁掉所有圣上要修皇陵的战船,这消息仿佛长了翅膀,京城的人都知道了消息。
然而李启天此时还没消气,陆陆续续又有四处运送石材的所在传来密保,那几处没有找到宝藏。
一共运了十个方向,李启天自己劫走了一路,剩下的九路,已经有四路确定没有宝藏。李启天寄希望于其余的五路能有结果。毕竟他现在国库内帑都已捉襟见肘。
有限的银子前些日已经命户部拨给了陆衡购置新的石料了。如今战船被毁,木材都成了灰烬,他还要另外再寻好的木料来,岂不是又添开销这银子都被压在了石料厂里,这时要是在闹出什么需要用银子的大事来,他都没处去找钱来!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