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堂归燕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风光霁月
秦槐远回头对秦宜宁道:“你先去好生休息吧,有事我命人去接你。”
“是,父亲。”秦宜宁给众人行了礼,就退了下去。
知府夫人正带着丫鬟婆子守在门外,见秦宜宁出来,立即客气的引着她去了衙门内宅,安排她住在正院上房,又命丫鬟婆子们预备好饭好菜,热水伺候。
这一夜,秦宜宁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她表现的再坚强,可到底也是个尚未及笄的姑娘,一想到自己即将经历的事,她就紧张的浑身发冷。
她一直说自己看得开,一直告诉自己什么都没有活下去重要。
可事情真到了眼前,她突然开始怀疑,自己若真的被侮辱,是否还能坚持着活下去,人活着,又究竟是为了什么。
看着投在帐子上的灯光出神,直到天光泛起了鱼肚白,秦宜宁才迷迷糊糊的睡下,似乎才刚入眠,外头就传来下人回话的声音。
“秦太师命人来请四小姐了。”
秦宜宁一个激灵便坐起身,撩开帐子,看到的是面无人色的松兰和双眼通红的冰糖。
“知道了,你去告诉我父亲,我稍后就到。”秦宜宁的嗓音有些沙哑。
揉了揉略微发疼的太阳穴,秦宜宁对冰糖和松兰道:“服侍我梳妆吧。”
“是。”
松兰哽咽了一声,拿出来时预备好的一身碧玉色锦绣褙子和一身白狐腋毛领子的玉色素锦披风伺候秦宜宁换上,冰糖则开了妆奁,为秦宜宁上妆。
云堆翠髻,蛾眉淡扫,水翦双眸,丹点嫣唇……
秦宜宁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与平日的素颜不同,今日的她比往日要明艳的多。
她试着微笑。
她笑了,可一旁的冰糖和松兰都哭了。
“姑娘,您,您……”
“别哭了。我又不是去送死。”秦宜宁站起身,轻抚垂落在肩头的长发,笑道:“你们就别跟我去了,在这里等我。”
“姑娘!我跟您一起去!”冰糖吸着鼻子:“我好歹会用毒,那老不死若真对你不利,我就毒死他!”
“毒死了他,和谈失败,下一个死的就是秦府全家了。”秦宜宁苦笑着拿了帕子为冰糖拭泪,“不怕的,不论怎样我都会活着回来,你们跟着我去不方便,就在此处安心等我。”
松兰哽咽着扑通一声跪下,抓着秦宜宁玉色的披风一角道:“姑娘,奴婢的命是您救的,您若不在了,奴婢就跟着去,到底下接着服侍您!”
“我也是!您若是不在了,我就回去找妖后同归于尽,到了底下我还服侍您!”冰糖也跪下,抓住了秦宜宁的手。
“傻话。”
秦宜宁拉起二人,拍了拍松兰的肩,又掐了下冰糖的苹果脸。
“你们都还年轻呢,何况我若真不在了,你们就不想着帮我照顾我母亲”
“姑娘……”松兰哭的更凶了。
秦宜宁眨着眼将即将涌出的泪意逼了回去,留给她们最灿烂的笑脸。
“好了,我走了。”说罢转身,毫不犹豫推门出去。
冰糖和松兰呜咽着追了上去,却只能站在廊下,看着秦宜宁跟随知府夫人渐行渐远的背影。
秦槐远一夜未眠,此时披着一身黑貂裘站在廊下,仰头看着湛蓝的天空出神。王辉将军已在外预备出行事宜,刘知府则陪同站在一旁。
“父亲。”
一声清唤让秦槐远收回心神。
循声望去,正看见打扮素雅,却明艳的让人移不开眼的秦宜宁。
“父亲,咱们这就去吗”秦宜宁微笑。
秦槐远的喉结不停的上下滚动,许久才强自咬牙,点头道:“和谈的地点不论放
第一百一十章 原来是他!
秦槐远上前一步,将秦宜宁挡在背后,随即疑惑的看向正盯着自己的老者。
他并不认识这个人,不懂为何对方会用这般饱含怒气和怨恨的眼神看着自己。
郑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呼出,慈眉善目的笑着道:“这位大人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智潘安’秦太师了”
秦槐远拱了拱手,“那不过是一些百姓的谬赞罢了。敢问这位先生是”
“在下忠顺亲王帐下一名谋士,姓郑。”
一听忠顺亲王的名号,秦槐远和秦宜宁一瞬都明白这人为何会有如此敌意了。
秦槐远毕竟是当年设离间计的人。这位郑先生的年纪,或许曾跟随过逄中正。
“原来是郑先生。真是失敬。”秦槐远四处看了看,笑着道:“这位神采非凡的大人,想必便是兵部尚书廉大人吧不知逄小王爷是否也在”
廉盛捷已伸长了脖子,放肆的目光又在秦宜宁身上来回转了好几圈,听到秦槐远说到自己,心里便一阵得意,然他紧接着问起逄枭,又觉得不喜,当即沉下脸道:
“本帅如今掌管平南大军,奉我皇旨意主持和谈事宜,逄小王爷如今不过是个虎贲将军,在与不在有何不同”
秦槐远挑眉,微笑道:“说的也是。”
郑培早将秦宜宁打量了一番,心里暗骂又一个祸国殃民的妖精,面上堆笑问:“敢问这位女公子又是贵国的哪一位官员”
一句话,说的大燕人脸上都有些发热。
大燕素来没有女官,人尽皆知。
廉盛捷好色成性,也不是秘密。
大燕和谈的队伍中,带着一位绝色美人,目的已是很明显了。
郑培这般问,便是将大燕的尊严踩在脚下狠狠践踏。
秦宜宁对这位郑先生已是没什么好感了。
秦槐远却依旧微笑着,道:“这是我的嫡女。我没有嫡子,膝下只有这么一颗明珠,将来有心委以重任,是以走到哪里都喜欢带着她,让她长长见识,开开眼界。”
大燕人吁了口气,觉得被踩在脚下的面子又一次找回来了,心中赞扬起秦槐远的机智。
大周人则是暗自鄙夷,要献美人还找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真不要脸!
“原来是秦太师家的女公子,真是失敬。”郑培依旧在笑,只是眼里充满了嘲讽。
若真是个寻常的闺秀,在廉盛捷放肆的目光和郑培嘲讽的笑容下,怕早就要羞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了,可秦宜宁只是平静的站在秦槐远身后,真的如同个跟随父亲出来长见识的嫡子一般。
“既如此,咱们便帐中说话吧。”大燕礼部尚书崔文庆笑着道:“我已命人预备下酒菜,咱们边吃边聊,边吃边聊。”
“请。”
“请!”
和谈的主要人员进了主帐,秦宜宁自然是跟随在秦槐远的身旁。
帐篷是纯白色的军用粗帐子,地当间燃烧篝火,上头架着个铁锅正在烧水。地上铺了鲜红的地毯,再往里去,两侧各摆了三张条几。
廉盛捷与一名副将、郑培,三人坐在了左手边。
秦槐远、崔文庆坐在右边。
秦宜宁则是拿了个交杌,坐在了父亲的身后。
廉盛捷与秦槐远面对面而坐,一抬眼就能看到秦宜宁那张俏脸,早已是心潮澎湃,淫心大起。
和谈之事他虽是主持的官员,可心思都放在了美人身上,其中商定了什么,竟都没往心里去。
亏得大周还有郑培这个稳重又敏锐的,与秦槐远和崔文庆唇枪舌战、明褒暗讽、讨价还价,这才没有落了下风,没叫大燕言语上占了便宜。
这谈判,一谈就过了四个时辰。
可许多地方,如纳贡,割地等事都没打成共识。
大周人狮子大开口,要的是利益的最大化。
秦槐远则是咬死了不松口,力图将损失降到最低。
道华灯初上,帐中有兵士点燃灯火,众人早已说的口干舌燥,就连酒菜也都冷了又热,来回了几次。
廉盛捷看了一下午的美人儿,脑海中早已翻腾了无数花招。
听了秦槐远不同意赔款五千万两白银之事,皱着眉佯作思考道:“这五千万两白银作为赔偿我大周将士的损失费用,着实不多。不过呢,也不是不能商量的。”
郑培见状,刚要开口,廉盛捷就沉着脸道:“郑先生忙了一下午,是不是也该让本官说几句了”
郑培是逄枭的幕僚,在虎贲军中有“军师”之称,却无实际的官衔和军衔,他今日能坐在这里,完全是靠逄枭的提拔,逄枭不在军营,虎贲军必须出个代表,廉盛捷才不敢当面对他如何。
可廉盛捷摆出官威,郑培也是毫无办法。
见郑培不说话了,廉盛捷站起身来,佯作活动筋骨伸展手臂,在地当中溜达了两圈,最后就走到了秦槐远身旁。
他俯身去看秦宜宁白皙的脸,眼神满是垂涎,话却是对秦槐远说的:
“当然了,和谈,和谈,便是要一同谈论嘛!本官最爱饮酒,听闻秦太师将嫡女当做嫡子一般的培养,想必女公子的酒量也不差,若是女公子能陪本官喝两杯,那些条件也还是可以商议的嘛!”
终于来了!
秦宜宁闭了闭眼。
秦槐远的双手渐握成拳,面上微笑着,心里却在愤怒和无奈中挣扎。
秦宜宁不想秦槐远为难,便站起身来屈膝一礼。
“廉大人是盖世英雄,性情豪爽,小女子佩服的紧,如此,小女子便借此良机,敬大人一杯。”
说着便端起酒坛来,为廉盛捷满满的倒了一大海碗,自己则是端起了小巧的白瓷酒盅。
廉盛捷接过美人儿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主动出击
廉盛捷眼看逄枭又要行凶,唬的惨叫出声,连忙就地翻滚,险险再度避开一刀。
而逄枭的刀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竟劈进了条案,刀身没入过半,条案却完好无损,他用力拔了两下,没拔出来,索性赤手空拳抓了廉盛捷的领子便是一拳。
廉盛捷疼的大叫,捂着乌青的眼圈,另一手抓着逄枭的手腕大吼:“逄之曦,你敢殴打朝廷命官!我一定要弹劾你,弹劾你!”
“是男人你倒是还手啊!你也只会告状了!”又一拳打在腹部。
“我才不会给你弹劾我的机会!”廉盛捷捂着肚子,试图反抗但又被压制,“我一定要弹劾你!让你丢官罢爵!”
“随你!”
逄枭将廉盛捷按在地上,抡拳就打。
众人终于从逄枭那句“老子的女人”中回过神。
郑培慌乱的冲上前,拉着逄枭的手臂焦急的道:“小王爷,你,你太冲动了!他毕竟是主帅!”
逄枭又补了一脚,“老子揍的就是他!”
秦宜宁呆愣愣看着逄枭,脑子里早已乱成一锅粥。
怪不得这人表字叫“之曦”,原来他就是逄之曦!
她一直觉得这人不简单,果真,他竟是让人闻风丧胆、杀人如麻的逄小王爷!
他为何要去大燕京都
他和刘仙姑又是什么关系
她记得,皇上还在吃刘仙姑进的仙丹
逄枭的父亲是因离间计而死的,他该恨秦家人入骨才是,可为何要屡次帮她救她
若说他是别有用心,她为何没从他身上感受到任何敌意
逄枭回过头,甩了甩手指,对着秦宜宁挑眉一笑,那眼神仿佛在说“怎么样,老子揍的爽不”
秦宜宁脸上发热,一时却不知该如何反应。
逄枭对她的态度,好像还和从前一样,可她却不知要怎么面对他……
廉盛捷捂着乌青的右眼,挣扎踉跄起身。
郑培忙搀扶,却被廉盛捷一把推开了。
“逄之曦!你与燕朝太师之女有染,分明就是有心叛国!”
“你哪只眼睛看见本王与谁有染了”
“你刚才分明那么说的!”
“本王那是一见钟情!”
“你强词夺理!”
“你是本王揍的,秦小姐是本王看上的!你若拿得出本王叛国的罪证取信于圣上,那就随你的便,前提是,你试试自己能不能活。”
逄枭甩下这一句,转身便走,临出帐前停下脚步,回头看向秦槐远和秦宜宁。
秦槐远目光沉静,神色不明的回望逄枭。
逄枭却不多看他,只是对秦宜宁又歪起半边唇角笑了一下,才意气风发的撩帘而出。
秦宜宁被他笑的心里乱跳,不自禁往秦槐远身后躲了躲。
秦槐远则皱眉去看鼻青脸肿的廉盛捷。
郑培长叹一声,瞪着秦槐远,又瞪秦宜宁,跺脚道:“真是,祸水,祸水!”说罢拂袖而去。
方才吵闹的帐子如今恢复了安静,就只剩下廉盛捷痛呼之声,和谈的内容尚未拟定,人却被打的鼻青脸肿,秦槐远与崔文庆一时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廉盛捷爬起来,由身边的副将扶着就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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