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堂归燕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风光霁月
她可以忍耐任何痛苦,唯独受辱不行!
陌生男人粗糙的手指带着一层厚厚的老茧,身上还有那股难闻的汗味,让秦宜宁几预作呕!
她猛然睁开眼,狠狠的瞪向那人。
那人正痴迷的望着她的脸,只觉得这辈子也没见过如此漂亮的女子,想着她已经昏迷了,摸两下也不打紧的,谁知道人竟然忽然醒了。
他被吓了一大跳,慌乱的退后两步,险些慌乱的摔倒。
秦宜宁见这人是这样的表情,心下稍安,沉声道:“你要做什么难道不知道我的身份”
二十多岁的男人尴尬的咳嗽了一声,耳根子通红依依不舍的又看了秦宜宁一眼,这才落荒而逃。
他一出门,帐外便传来一阵笑声,几个人玩笑着说那人是不是被美人嫌弃吃了瘪。又有人吹嘘如果是自己出马,一定一个顶俩,再度引来众人的集体嘲讽。
秦宜宁听着那些人的污言秽语,气的拧紧了眉头。
她先是打量四周。
这是一间不大的军帐,她现在坐在正对着帐门的一张木板行军床上。右手边的方桌上一盏油灯如豆,油灯旁是个扣着个陶碗的瓦罐,应当是盛水用的。左手边床角处有个恭桶。
秦宜宁双手虽然被捆,但是双脚是自由的。她起身下地,先将油灯吹灭了。
帐内一旦黑下来,投射在帐子上的人影就能看的清楚了。
守在她帐篷周围的竟然有五个人。
这五个人的影子都很高大,距离帐篷应该不到两步远的距离,有两人守在帐门前,站的标杆一样,另外三个人则是聚集在她右侧,低声的交头接耳,时而又传来一阵窃笑。
秦宜宁拧着眉,想来是放才安国公的话给了这些人希望,想着等利用够了她,安国公就会将她赐给他们了。
秦宜宁冷笑了一声。事情不到最后,还不能见定论,就暂且先让这些人乐一乐。
秦宜宁索性侧躺下,休息着等冰糖的消息。
天明时分,帐篷外传来一阵错杂的脚步声。
秦宜宁原本疲累至极有了一些睡意,听闻动静连忙坐起身来,就见帐帘一撩,一个男子将双手被捆在身后的冰糖推了进来,呵斥道:“老实点!不然杀了你!”
冰糖冲那人狠狠的啐了一口,这才缓步向秦宜宁走来。
秦宜宁见她安然无恙的回来了,这才放下心。
二人紧挨着彼此,并肩坐在木板床上。冰糖看了看帐门,见并无人来,便低声在秦宜宁的耳畔道:“姑娘,我见了王爷了。”
秦宜宁点头,也同样以气音道:“你直接去的大周军营吗寄云怎么样”
“去了军营,寄云已经先一步赶到了,王爷挺好的,伤也好了。王爷说,叫您别怕,他有办法解决这件事,让您只安心的暂且在此处住着。不出一天,他就能让他们放了您。”
“那就好。”秦宜宁松了口气,又压低声音道:“你与安国公是怎么说的安国公不是还安排了一个人跟着你吗”
冰糖低声道:“那人跟着我到了周朝军营就被王爷拿下了,我逼着他吃了一颗毒药,只有我有解药,他想不到王爷竟然会忽然发难,中了招之后自然是我怎么吩咐他怎么听了。”
秦宜宁这才点点头:“多亏你懂得用毒,否则都无法自保。”
“是啊。”冰糖也深以为然,若不是会用毒,这一次还不一定会如此顺利。
既然逄枭让秦宜宁安心等待,她也就彻底放下心了,以逄枭谋略和心中的格局,想来解决这次的事也不难。
“你累了,先睡一会儿吧。”秦宜宁在冰糖耳畔低声道。
冰糖的确是累了,便侧躺在木板床内侧,“咱们轮流休息,待会儿我起来替您。”
“不用,我昨晚休息的还好。你睡吧。”
 
第二百八十章 霸气解决(二)
秦宜宁不解皇帝愤怒的缘由,略微迟疑的将那封信捡起来。
信封上是“燕朝皇帝亲启”六个字。
那字每一横画都微微上扬,间架结构把握的恰到好处,极为漂亮,笔画矫若游龙、铁画银钩,显示写字之人的潇洒和狂傲,不用问也知道这是逄枭的亲笔。
秦宜宁便将里面的信纸展开。
一看那信的内容,她差点笑出来。
信上只有十六个字:日落时分,将人送还,否则攻城,后果自负!
落款是嚣张的一个“逄”字,还用了忠顺亲王的印宝以及逄枭的私章。
说是写信,内容却如此简洁,用印倒是没含糊,一个大红的印章和一个小巧的私章几乎糊了满信纸!
尤其是最后那句“后果自负”,真是嚣张到了骨子里,也将对尉迟燕的鄙视表露无遗。
也难怪尉迟燕会暴跳如雷,脸都快被打肿了!
逄枭若攻城,尉迟燕拿什么来守
安国公已经带着满朝的武将和大多数文臣上了投名状,只要逄枭攻城,必定会大开城门。到时尉迟燕恐怕连投降的机会都没有了!
因为现在的局势,逄枭根本不稀罕他的投降。
尉迟燕投降与否,对逄枭能否踏平大燕完全没有影响。
秦宜宁抿着唇,将信收好,双手呈上。
尉迟燕不肯接,嗤笑道:“你很得意”
“得意臣女的国家即将不复存在,臣女有什么好得意的反而是皇上,您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既然尉迟燕不肯接,秦宜宁索性将高举的手放下,将信随手放在了一旁的桌上。
“皇上才刚说,您知道臣女被安国公绑来,利用臣女来引忠顺亲王入瓮”
尉迟燕虽然满心的愤怒,但听秦宜宁当面这么问,心里还是有些发虚。毕竟,口口声声说喜欢她的人是他,可他却任由她被绑架当成了诱饵。
尉迟燕就没有回答。
秦宜宁道:“皇上可知道,安国公的计谋是什么他引忠顺亲王来,为的是杀掉忠顺亲王之后,就将臣女赐给他身边的亲卫和兵丁亵玩,将忠顺亲王的死因嫁祸给我父亲!”
尉迟燕闻言剧震,缓缓的蹲下身与秦宜宁平视。
秦宜宁知道尉迟燕想不明白这些,是以继续道:
“臣女被绑来时,上了马车就醒了,但是一直装作昏迷,将安国公和他身边幕僚的话都听的清清楚楚。安国公早就接触了大周来的密使,那人承诺安国公,只要配合大周军队里应外合,就可以保证所有投降的官员,去了大周的土地上依旧可以做官。
“安国公说,我父亲在咱们大燕朝就已经压着他一头,一旦忠顺亲王是被我父亲所杀,那么将来咱们投降之后所有官员都去了大周,周朝皇帝一定会治我父亲的罪。他打算在还没开拔之前,就除掉忠顺亲王和我父亲两个政敌。
“皇上,安国公如此精妙的算计,您知道吗”
最后一句询问戳在尉迟燕心头,就像逄枭的那句“后果自负”一样令他身心剧震,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哈,哈哈!”尉迟燕悲凉的仰头,又哭又笑,“这就是朕的臣子,守城不行,玩弄权术算计阴谋倒是一个顶俩,将朕也给算进去了,好笑,真是好笑!有如此多这种臣子,这个国亡的不冤,朕这个亡国之君当的不冤!哈哈!”
秦宜宁跪在地上,看着哭哭笑笑的垂着地面,将龙袍弄的满是尘土也不在乎的尉迟燕,心里也很不好受。
谁又愿意走到这一步呢
可是燕朝这个国家的沉疴旧疾,根本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又在太上皇的搓弄之下败坏了几十年,说真的,就算尉迟燕是个励精图治手段高明的皇帝,燕朝也只不过能苟延残喘多一阵罢了。
尉迟燕是真的没有这方面的天赋,他有心却无力,到底已经尽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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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一章 诉衷情(一)
秦宜宁坐直身子向前张望,在若干军帐和兵丁之间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一张张面孔也看的越来越清晰。
她先看到了满脸欢喜的虎子和寄云,随后就看到从中军帐中冲出来,戛然站在虎子身后的那个穿了玄色战袍的人。
见往日霸气又狂傲的人,如今却一副傻呆呆大喜过望的模样,秦宜宁就禁不住笑了起来。
逄枭强迫自己站定,不要表现的太不稳重,可胸腔内激荡的情绪让他的心跳就像是在战场上拼杀了一整天,不,或许让他拼杀一天都没有现在这般激动。
瞧见秦宜宁笑的花儿似的,逄枭心里像是被谁挠了一把,自己也跟着笑出来。若不是周围人太多,他要绷着主帅的架子,早就飞奔过去了。
如此强压着满心的雀跃和欢喜,逄枭故作沉稳的迎了上去。
周围的虎贲军虽然看不出他们主帅的异样,可常常与逄枭接触的虎子早就已经暗笑不已——
王爷,您走的好快啊!
王爷您拳头握的那么近是紧张还是想揍人啊
……
赶骡车的小内侍眼瞧着一位身材高大、气场迫人的男子迎面而来,一想这位八成就是姓逄的煞胚了,唬的差点当场尿了,手脚僵硬的将车停下,跳下车远远地跪在一边,额头贴着地抖若筛糠一般。
逄枭哪里有闲工夫去看旁人此时他满心满眼里就只有秦宜宁一个。
“你来了。”
秦宜宁笑着点点头,随即下车,便要行大礼:“参见王爷。”
逄枭见不得她受半点委屈,不等她屈膝,就已将人托起拉到身边,从怀里取出那串拴着梅花络子的红豆手串为她重新戴上,大手仔细的将绳结打了个漂亮精致的小蝴蝶结。
秦宜宁仰头看着他那专注的模样,眉眼中渐渐染上了温暖的水汽。
将她素手放在黝黑粗糙的大掌中仔细欣赏,逄枭爱怜的摸摸她的头,“走吧,咱们进去再说。”说罢拉着秦宜宁的手就走向军营。
眼瞧着自家王爷大大方方的牵着那美娇娘的手回来,小娘子娇娇弱弱,粉面桃腮的羞怯模样,虎贲军们都不约而同的给二人让出一条路。
待走进了才发现,这位布衣荆钗的美人,竟是和谈时来的那位。
还有人记得当初他家王爷半敞中衣,叉腰狂放的说的那句“你早晚是老子的人!”
更有精虎卫记得当初王爷带着他们进了京都城,去午门前“劫法场”的一幕。
王爷果然是纯爷们,真汉子!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瞧现在这样,美人根本已经从了王爷了!
“好!好!王爷威武!王爷威武!”周围的起哄声像慢了半拍似的传来,将士们拍手叫好的,大声吆喝的,群情激昂。
逄枭也不阻止,还大大方方的与近处的几个副将笑道:“这是你们王妃,回头等大婚了你们再来给她请安。”
“是,王爷!”几名副将都笑着行礼,“到时候一定随一份多多的份子钱!”
逄枭爽朗的笑,拉着秦宜宁的手进了帐中。
帐篷外的起哄声更大了。
秦宜宁就听见虎子在外面道,“走开走开,该干什么都干什么去,别在这儿捣乱,王爷安排你们的事儿都做完了么……”
秦宜宁真是羞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这些人还不知会怎么揣测帐内的情景呢。
“才刚说的都什么话,我哪里说要就嫁给你了。”抽回被他握着的手,秦宜宁转回身去,不肯看他,“我去将门帘掀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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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二章 诉衷情(二)
“你怎么会这样想”秦宜宁心疼的反握住逄枭的大手,指尖滑过他带着粗糙老茧的手心和指腹,看着他手背上新增的疤痕,眸中闪过疼惜。
“我知道你的为难,又怎会因为这种事怪你你的身份地位再高,也不是最高的那个,许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何况今年的干旱是天灾,你只是个凡人,哪里能用这种你无法做主的事情苛责自己”
逄枭含笑望着秦宜宁,斜挑的凤眼像是含着一汪温暖的春水,他早就知道,以秦宜宁的聪慧和品行,是一定会理解他的。可真正从她口中听到如此善解人意的话,逄枭还是难以抑制的动容了。
“宜姐儿,”逄枭伸长手臂,将秦宜宁搂入怀中,毫无**的落吻在她额头,“你真好。”
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因动容而有些沙哑,温热的气息喷吐在秦宜宁的耳畔。
秦宜宁耳朵又麻又热,却不想闪躲,只是乖巧的靠在了他的怀里,闭上眼享受这片刻的安心和宁静。
她与逄枭许久都没有机会这样相处了,就这么彼此相拥着,不去考虑其他,卸下所有的担子,这时候他不是大周忠顺亲王,她也不是大燕太师的女儿,他们只是心悦彼此的男女。
皇帝决定投降,那么他们就不必再被放在对立面上,不必被那么多的世俗牵绊。
许是太过安心的缘故,昨夜几乎没怎么休息的疲惫这时都翻涌上来。秦宜宁又困又累,手臂环着逄枭的腰,含糊不清的道:“我睡一会儿。”
“我叫人预备了食材,这就去给你煮一碗面,你吃饱了再睡,好不好”逄枭知道秦宜宁这段时间一直是在断粮的状态,心疼的紧,哪里舍得让她饿着肚子入睡
秦宜宁摇摇头,喃喃道:“不吃了。”
随即呼吸慢慢平稳,说话的功夫就沉沉睡去了。
逄枭低头,望着靠在他怀中坐着都能睡着的人,看着她眼下的阴影和瘦的两颊凹下去的小脸,心疼的无以复加。
小心翼翼的抱着她起身,将她放平在他的木板床上,替她除掉了绣鞋,又拉过薄毯来替她盖上。
她的长发散在蓝色的褥子上,从前如缎子一般漆黑油亮的光泽如今也变的暗淡了。白净的脸在深色枕套的衬托之下显得更加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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