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莽年代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北海一岛
“这……”赵无衣一时竟无言以对,就她所认知的李亚东,绝对不是一个喜欢信口开河的人。
非但如此,而且言出必行。
当初她丈夫患了脑瘤,他说自己在香港有关系,而且可以借予高昂的医疗费,那时赵无衣同样将信将疑,可事实证明,他所承诺的事情全部兑现了。甚至,比想象中的还要完美。
赵无衣犹记得他当初说能有四五成的把握,可到了香港,医生检查完后,却告知手术的把握有七成,最后果然一次性解决。
“李同学,你说真的”郑鲜明瞪着眼珠子问,猜想这家伙到底什么来头,中国应该没有这么有钱的人吧,还是说他在香港干出了一番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作为
“真的。”李亚东笑着点头,“这边有电话吗,可以打国际长途的那种,我打通电话回香港,让人转过来,你们提供给我一个中银的账号。”
他也懒得跟几位老师们解释什么,说实话,也很难解释得清,倒不如用事实说话。
“倒是有一部,在校长办公室。”郑鲜明感觉脑袋有点晕乎,下意识地回道。
李亚东直接站起身来,然而几名老师却直愣愣地望着他,半点动作没有。
说实话,到现在除了眉头紧皱的赵无衣外,现场依旧没人认为他能拿出一个亿人民币。
“走吧,郑主任。”李亚东笑着说。
“哦……”
几人来到一扇简易的红漆木门前,郑鲜明抬手敲门。
“请进。”从里面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
房门打开,正对门口的枣木办公桌旁,坐着一位发头花白,却精神矍铄的老者。
此人李亚东自然不陌生,正是北大校长,丁时孙。
他虽然不如蔡元培、胡适等人出名,但也是一位卓越的数学家,同时,也是一位性格坚韧、刚正不阿的学者。
关于他的事迹,后世流传最广的,大概就是拒收毛鑫宇。
那件事情似乎就发生在今年,一九八八年暑期,毛鑫宇从北大附中毕业,但高考成绩很不理想,总分只有109分。
其母、也就是太祖的儿媳妇韶华,便找到丁时华。说“咱们家三代都属于北大”。而丁时华却说“此无必然性啊”。韶华又说“鑫宇就该上北大”。丁时孙又言“北大校风自由,同学好动,我担心他进来无法保障安全”。
最终韶华无奈,而毛鑫宇也只能屈尊就读了人大历史系。
从这一事件中,便能一窥丁时孙的为人,毕竟那可是太祖的亲孙子,而当时太祖过世不过刚满一轮,余威浓厚,且中央层面亦有不少旧部。
换作一般人来看,太祖亲孙入学,那是多么荣耀的一件事,然而在丁时孙的眼中,却只有四个字——一视同仁。
对于这位老人,李亚东始终心怀敬畏,在场只有他是学生,便深深地鞠了一躬,道了一声“校长好”。
“诶,你是”丁时孙诧异。
对于此事他还一无所知,毕竟郑鲜明等人,早前哪里想到过,这位捐款人一开口便是一个足以吓死人的金额。
“校长,是这样的……”郑鲜明走了过去,俯身至他耳边,将事情的原委如实地讲述了一遍。
“一亿”丁时孙听完后,也是震惊不已。
“小李同学,咱们读书人,可不打诳语,此事可曾属实”
他是老一辈的读书人,见证了中国文字从“新文体”、也就是清末开始推行的“通俗文言文”,到白话文的变迁。所以,言谈亦显得有些文绉绉。
“回校长,属实。”李亚东恭敬点头。
“哎呀,那这么多钱,你是怎么赚的呀”丁时孙大为诧异,表情中甚至有些担忧。
“校长放心,都是正经渠道,学生断然不敢行非法之事。”说着,李亚东从口袋里掏出名片,稍稍走近,双手呈上一张。
见丁时孙过目之后,才解释道:“学生在香港有一家集团公司,旗下又有三家子公司,分别从事影视娱乐、商业地产,以及金融运作,都是规规矩矩的正经营生。”
“你是学经济的”丁时孙上下打量着李亚东,以他育人无数,亦阅人无数的经验来看,眼前的这个小伙子没有撒谎。
“正是。”
“了不得啊,不曾想我内地学子,到了资本主义市场上,一样可以披荆斩棘,这方面的学识,燕园里的老师可教不了,是你在港大学的”
“倒也不是。”李亚东讪讪笑道:“燕园的两年多学习时间,为我打下了坚实的经济学理论基础,至于其他的……多数是自己瞎琢磨的。”
“不错,教而知不足,思而后变通。你是个大才,我们的老师应该向你学习,就我这个门外汉来看,目前国内的经济,就存在很大问题嘛。”丁时孙一脸欣慰道。
他虽然年过甲子,但思想并不迂腐,而且作为一名数学家,能看清中国当前经济形势的隐患,也实属不易。
不过话又说回来,太过迂腐的人,也注定当不上北大校长。北大向来是中国学风最开放的一所大学。
“校长谬赞。”
“小李同学,此事你可曾考虑清楚”
“考虑得很清楚。”李亚东点头。
“那好……”丁时孙说罢,扭头望向郑鲜明,道:“去把张老师叫过来。”
他所说的张老师,实际上是一名会计,一所大学就好比一家公司,甚至运作更加繁琐,各种财政拨款,各种费用支出,若无专业人士管理,迟早要乱套。
“这……校长……”
“怎么为师者难道还要怀疑学生”
郑鲜明一脸羞愧,颔首后,离开了办公室。
也不怪他不信,毕竟一亿这个数目,真是太吓人了!
北大此前收到过的最大捐款,也仅仅是一幢小楼,斥资几万元便能建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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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二章 这小子是谁
李亚东提出了三个条件。
第一,按教师家庭状况,规划几幢公寓式宿舍。
第二,每个礼拜给全校师生发放一张肉票。
第三,给学生们统一制作两套校服,给教师每人置办两套职业装,包括学生的运动鞋,以及教师的皮鞋。
“这……小李同学,此三项条件,未免有些浪费啊。”
丁时孙微微蹙眉,脸上甚至还有几分诧异,他原以为对方会提出什么捐款表彰,或是建筑物冠名权之类的要求,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然而,对方却提出了三点对自己毫无益处、且在他看来,完全可以克服的事情。
“是啊,李同学,这三个想法好是好,但开销着实不小。就说公寓房,学校师资力量可足有几百号人,按家庭每户分配一套住房,那得花多少钱还有什么校服之类的,你要知道学校可有上万名学生,如果每人两套校服加鞋子,至少需要四五十块,单是这笔费用就得花好几十万,老师的西装皮鞋就更贵。再一个,肉票,国家其实也有安排,只不过是每逢节日一次而已。这些钱如果能省下来,运用到教学中,天知道能新添多少教学设备,以及开展多少项实验研究”刘鲜明也提出了反对意见,如丁时孙的想法如出一辙。
张老师下意识地摸了摸光光的脑门,补充了一句,“还有一点,这几件事一旦实施起来,时间一长,恐易形成惯例,若是……日后资金告罄,新来的老师没有房间分配,新来的学生没有校服发放,只怕……会出乱子啊。”
就连一旁始终没怎么说话的赵无衣,也点头道:“李亚东,我觉得张老师说得有道理,这样不是长久之计。”
“那就让它变得长久。”李亚东呵呵一笑。
他为什么提出这三点要求
教学方面的事情他不会插手,也不宜插手,但这三件事情,关于生活方面的,则是他在北大两年半的时间里,察觉到学校急需改善的地方。
老师的住宿环境就不再多言,为祖国辛勤培育下一代的他们,理应得到更好的生活条件。
退一万步说,即便他们不在乎现在逼仄的生活空间,那他们的家人呢
有这样一位父亲或母亲,孩子们的青春不应该被禁锢在阴冷、昏暗的小房间里。
还有服装问题,不信你去燕园转一圈,看看有多少学生身上还穿着打补丁的衣服,作为高级知识份子的他们,难道不爱面子吗
家庭所迫罢了。
正如当年的苏姑娘,李亚东第一次在学校礼堂见到她时,很清晰的记得她那条青布裤子的膝盖处,就打了一块黑色补丁。
别说学生,老师们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虽然不至于穿打补丁的衣服,但你总能看到大多数的老师们,一年到头、甚至是几年时间里,换来换去也就那几件衣服。
至于肉票。是,国家每逢节假日的时候,会发一张免费餐卷,可一年才几个节假日
这也就意味着,绝大多数的穷学生,一年也就能吃那么几次肉。
而肉食品是蛋白质的主要来源,你再看看燕园里的学生们,十个有九个中都是面黄肌瘦,胖子更是比校领导还罕见。老师们也一样。
这三件事情看起来似乎都是小事,或许也都能克服,但在李亚东看来,却是一件大事。
北大毕竟是我国第一学府,不应该这么寒酸。
他本不是一个好面子的人,但在这件事情上,他确实感觉面上无光。
所以,必须改变。且他也有这个能力。
“李同学,你这话……什么意思”对于金钱嗅觉最敏锐的张老师,两眼放着光问。
“张老师刚才不是说……这样一来会形成惯例吗那好,就让它变成惯例!”李亚东呵呵一笑,“至于钱的事情,后期不够,我再追加。”
“这……”现场几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间都有些傻眼。
捐了一个亿,还准备追加!
这是准备以一己之力,养着整个北大师生吗!
“各位老师,反正我话尽于此,一点小小要求,你们如果不答应,以后我也不会再捐赠。”李亚东一本正经地说道。
“那必须答应啊!”
张老师也是急了眼,完全无视校长的存在,直接拍板道。
“这些要求……”郑鲜明苦笑。
他第一次从一个学生身上,读懂了两个字——伟大。
“我北大育人如此,夫复何求啊……”丁时孙深深地看了李亚东一眼,无限感慨道。
……
临近中午。
张老师早早的来到学一食堂,把那间往常只有德高望重的学者来燕园做学术交流时,才会启用的一号包厢,给打开了。
吩咐食堂阿姨打扫干净后,又跑到后厨,亲自拟起菜单。
大厨陈师傅凑过来一看,吓了一跳,“油焖大虾、红烧武昌鱼、粉蒸肉、酱板鸭……我说,张老师,是不是哪位首长来了”
不怪他这么惊讶,张秃子那可是出了名的抠门,什么时候见他这么大气过,足足写了十二道菜,而且几乎全部是大菜。
“差不多吧……”张老师呵呵一笑。
见他如此模样,陈师傅更诧异了,心思猜测到底是哪位首长要来张秃子钱花了不说,居然还笑眯眯的,一点都不心疼的样子,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啊。
不会那几位其中之一吧……
都是两湖那边的菜,可好像也没听说那几人中有两湖人啊
“不是……张老师,你写的这些个菜,烧我是勉强能烧,可材料呢厨房里哪有这些好玩意儿”
“放心吧,早就给你置办好了。”
张老师话音刚落下没多大会儿,就见厨房后门被推开,从外面走进来一个小伙子,背上还扛着一条鼓鼓的尿素袋子。
“张老师,菜加上调味料什么的,足足花了一百二十七块!”小伙子愁眉苦脸道。
“一
第三百五十三章 老弟,你病得不轻
时值四月,北风的余波虽然还在继续,但今日京城里阳光明媚,又有高墙挡住寒风,倒也算不上多冷。
李亚东难得忙里偷闲,得到一天的喘息时间,自从过年离家之后,事情一波接一波,似乎根本就没停下来过,从宿县,到香港,又从香港,飞来京城,绕着中国跑了半圈。
北大的师生代表大会,安排在明天,工地那边又由蒋腾飞负责,今天似乎确实无事可做,便沏了壶茶,悠哉悠哉地坐在院里晒太阳。
他却不知道,同在一座城市的中心区域里,因为一份市政府递交上来的资料,引起了轩然大波。
甚至,这份资料还在往更高层面的人,手中递……
半掩着的院门被推开,李亚东大概猜测到是谁,定眼一瞧,果不其然。
“朱大哥,今儿个不上班”
“还上什么班啊,早就被架空了,有我没我一个鸟样。”朱云富笑着说,约莫确实想通了,表情中没有丝毫的愤怒或是不甘。
所以说人的心态与年龄,总归是成正比的。
年龄大了,经历的事情多了,也就懂得释怀与放下。
倘若朱云富没有现在年纪,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这事不闹到党中央才有鬼。
他也有这个能力。
再说李亚东,若是心理年龄没有五十多,又哪能经受得起名利的诱惑,巴不得在北大树个纪念碑才好。
李亚东起身进屋搬出一张背靠椅,还倒了杯茶出来,打趣着说,“我可记得某人曾经说过,我家以后的饮料无限量供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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