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之平手物语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落木寂无声
一色藤长目瞪口呆。
足利义昭眼中顿时闪过忌意,一瞬即没。
而平手汎秀这才恍然。
京都的政治斗争……还真是有趣啊!
到现在终于是基本看懂了。
一色藤长为首的那批人,八成是主张“坐山观虎斗”的态度。
亦即是——利用武田打垮织田德川,暂先对其西进攻略不加阻拦,待到织田德川折损过半,再号召近畿群豪讨伐武田。
这样的好处是,进一步抹杀织田体系的权威性,有利于将畿内重新打散,避免信长绝地大翻盘。武田老家反正远在甲斐,就算让他获得一些美浓、三河的地盘,也不打紧。
但有“养虎为患”的潜在风险,万一武田信玄比想象中还厉害,或者其支持者比想象中更多,一路传檄而定,打到京都来了怎么办
而三渊藤英,似乎是被木下秀吉、明智光秀、柴田胜家以及细川藤孝、伊势贞兴等人说服。他们以“武田西进行动并未向幕府征求同意”为由大做文章。
(这是废话,真要来征求,幕府肯定是不能公开同意的。)
反复提到“某些幕臣被武田收买”这一点,大概并不是偶然,他们手里或许已经掌
第七章 攘外与安内
平手汎秀难得一见如此激昂,主动邀战,令人大跌眼镜。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跟武田信玄有什么深仇大怨呢。
而熟悉的人只会觉得肯定又是在搞什么阴谋诡计了。往往打出的旗号越是冠冕堂皇,政治正确,其用心越是耐人寻味。
将军大人轻轻点头,面露赞叹,看上去深深被打动了——或许是心中的天平某一端多了一块砝码之后,终于失去平衡。
总之足利义昭是阴晴不定地犹豫了一会儿之后,拍案做出了决定:“诸位的意见,我姑且都已经了解了。双方固然各有自身立场,都讲得出来道理,然而幕府的权威性乃是不容置疑的!兵部大辅何在”
“属下在此听令。”细川藤孝出列,肃然半跪于地。
“以你为使,持我御书,令武田大膳不得再西进,并需要对过往冲突做出解释!”
足利义昭并没有直接发动讨伐,而是转了一个弯,留了几个台阶。
如此,三渊藤英,包括伊势、细川、明智、木下这一派系,固然可以面露喜色,却也不至于得意忘形。而一色藤长、上野清信、大馆晴忠等人尽管颜面无光,总是还有些许余地可供蜿蜒回旋,不至于没脸在御所呆下去。
平手汎秀倒是有些失望。
原本是打算扮演一个独力对抗大魔王的“孤胆英雄”,没想到将军大人竟然如此“从谏如流”了,跟想象中很不一样。
凭借足利义昭的名分优势,只要他喊个口号,表个态度,根本不需要亲自上阵,就能毫不客气地自居为“总大将”来摄取胜利果实。
这是令人无可奈何之事。
当年的信长也不能公开与之抗衡,更何况余者呢。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今天的剧情传出去以后,可能会有不少远离京都的乡野之人会觉得“幕臣各执一词,公方大人本来犹豫不决,听了平手刑部一言,立即做出决断。”
那么不明真相的无知群众便会大大高估平手家在中枢的影响力,这对于经略四国的行动可以起到关键性帮助。
比起见惯了城头变幻大王旗,随口就能把足利家黑历史当段子来讲的畿内人民,穷乡僻壤的百姓们一般心思要淳朴一些,价值观也倾向于保守,对传统公仪的尊崇自然会更真诚。
大概是距离产生美吧。
如果能想办法弄到“执事”或者“探题”名分,平定四国一岛肯定就是指日可待了。哪怕有个“评定众”亦是大有裨益的。
然而足利义昭不可能有这么大方的,除非你肯像织田信长一样,呆在京都御所被控制起来,那当然是不管什么官职人家都不吝啬了。
对于平手汎秀这种独立自主的强势大名,至多就是授予“纪伊守护”之类看似尊贵实则麻烦的头衔罢了。
况且现在连纪伊都被平定了过半,估计足利义昭已经在后悔了吧……
平手汎秀思绪飘飞,过于投入,稍有出神,有两句话没听清楚,抬头再将注意力集中于回到现实时,忽然发现现场的气氛仍然是很激烈的,并未因为公方大人下了决断而安静下来。
仔细一看,原来明智光秀又在接着搞事……
“……如今我等不得不面对的现实就是——不久之后很可能要与武田家处于敌对立场。鄙人前日与术士一同观详天数星象,得到的预示是:外敌虽然来势汹汹,但却盈不可久,真正的威胁来自于腹心肘腋之侧。”
这么一段无稽的话,明智光秀有模有样煞有介事地讲出来了。
而且三渊藤英也神情严肃,装作皱眉深思,追问到:“这难道是说京都附近就有奸邪之辈吗真是可怕!看来,欲攘敌外,必先安内……”
“没错!”木下秀吉又一次神情激动地跳了起来,“赶紧将那些被钱财所收买,吃里扒外,内通武田的幕臣一举铲除吧!”
一边大喊他一边毫不掩饰地向特定几人盯过去,目标十分明显。
见状一色藤长正欲反唇相讥,却只见三渊藤英起身呵止:“木下殿且住!在座的幕臣都是久经考验,就算偶尔有些过错,也是一时糊涂,绝非本性奸恶。”
这么一唱一和的双簧,演得非常投入,一个红脸一个白脸,俨然就是要把“一时糊涂,偶有过错”的锅扔到政敌身上背着。
“那天文星象之中,所预示的‘肘腋腹心之侧的威胁’究竟是指的谁呢”伊势贞兴紧跟着追问到。
“这个嘛……请容我细细道来。”三渊藤英缓了口气,慢条斯理地说:“其实在下近日也察觉到一些武田家忍者活动的蛛丝马迹。幕臣之中可能也有人收到拉拢。但我相信我的同僚,顶多会帮助对方办一些小事,绝不至于临阵内通。不过京都周边附近的诸多势力,可就不敢尽数相信了……”
听到这里平手汎秀才反应过来,所谓的“攘外安内”之说,意思就是要以对付外敌的名头,吞并周边的小势力。
虽然派了细川藤孝去甲斐的踟蹰歧馆出使,但是大家心里也都清楚,只凭口舌不可能说服对方退兵,武田跟德川、织田一定有一战的。
按常规思路来看,武田信玄是一个善于调略收买的人,畿内肯定会有不少势力收到他的信函与黄金,借此机会,正好展开清洗,
恰巧浅井长政又耗在了西国……
只要说服在座的平手汎秀,京都附近大有可为啊!
或许还
第八章 主次取舍
平手汎秀如愿在京都做到了想做的事情,即抛出“抵抗武田”的概念,并使自己成为舆论中的领军人物。
虽然被足利义昭插手分去大半话题性,导致效果不如预想中那么好,但大方向上还是达成了目标的。
然而事情的发展并不足以让人高兴起来,恰恰相反,在御所之中的所见所闻,皆令他感到相当担忧。
而且这些担忧无法与外人分享,就算是面对着亲信臣子和自家妻小都不适合透露。当下的诡谲气氛,不容许任何棋手露出软弱与怯意。
平手汎秀依旧很正常地在京都参与政治活动,但暗地却增加了一些新的命令,对于原有方案进行了不少的改动。总体上是让整个计划更加保守了。
甚至在犹豫,要不要彻底将核心思想由“以主力部队在尾张、三河平原对武田西进之军势给予打击”调整为“确保京都局势有利于己方的前提下,相机对武田军作战”。
过了数日,在与宗教势力的碰面中,遇上了老朋友虎哉宗乙,这和尚私底下悄悄地表达了对局势的担心,正好与平手汎秀不谋而合。
这才能稍微交谈一番。
“幕臣过于乐观,竟企图借武田西进名义清除异己。公方大人亦过于乐观,仍以为京都局势还在他掌握之中。这两点都是极大的隐患。”虎哉宗乙一旦离开了公众场合便本性暴露,大胆地对幕府的情况直言不讳。
而平手汎秀对此深以为然:“的确如此!我在四国和纪伊呆了几个月,没想到畿内居然发展成了这个样子。要说背后没有人刻意推动,那我是不信的。而且我估计背后使力的绝对不只一家,或许现在正是多方势力共同努力的‘成果’也未可知。”
话语之中,平手汎秀显然已经有了不言自明的怀疑对象。
听到此处虎哉宗乙忽然想起些什么,插话道:“讲到这个……最近在寺庙里收到了一个道听途说的小道消息,也不知道是否属实,说是播磨的浅井军帐中,主将与军师当着众将士的面,激烈争吵了一番……”
“主将和军师”平手汎秀奇道,“那不就是浅井日向(长政)与黑田官兵卫吗我还以为那两人如鱼得水,君臣相宜呢……”
“哈哈……料事如神的平手刑部也有意想不到的吗”虎哉宗乙调笑了一句,继而解释说:“您可记得,数月前浅井军在备前与浦上家争战,中了宇喜多直家的诱敌之计,先胜后败,损兵折将的事情……”
“这我当然记得了。”平手汎秀道:“这可是列国之间十分有名的大事。”
“那就好,能接着往下说了。”虎哉宗乙点头道,“据说那场合战开打没多久,浅井日向殿(长政)便意外中箭受伤,移到后方休息,命令黑田官兵卫作为阵代。”
“所以说败仗的责任,也被归于黑田了吗”平手汎秀不愧是身经百战,见得多了,敏锐意识到事情中的关键要素。
“那是自然了。”虎哉宗乙颇有深意地笑了一笑,“不过黑田却声称,他本已看穿诱敌之计,只因某名颇有声望的谱代将领违反军令贸然出击,方才酿成灾祸。”
“是这么回事啊……”平手汎秀微微点点头而后又火速摇头,“不对,和尚你定有话没说话。仅仅是这种程度的内纷,虽然也可能成为传言,但还不至于值得让你煞有介事地告诉我。”
“哈哈,确实。”虎哉宗乙爽朗一笑,摸了摸下巴上并不存在的胡须,“贫僧姑且也算是高僧大德,总不会为了这一点废话就跟您扯闲篇功夫。浅井与黑田那等人物,也不至于为了这么一点推卸责任的事而产生太大的分歧。”
“呵呵……”
对视一笑之后,平手汎秀追问到:“所以,您所说的争执到底是……”
“是这样的……浅井虽然败了一场,但事后迅速恢复,休养了两个月之后,一举夺下了备前国的枢纽之地——室津城……此事刑部大人想必知之甚详。”
“甚详倒说不上,只是了解个大概而已。”平手汎秀坦然道,“更多的人力都投入在畿内与关东,西国之事没法查得太细。”
虎哉宗乙缓缓道:“黑田作阵代,中计战败,浅井日向(长政)复归,便立即夺城,这可是鲜明的对比。”
平手汎秀不以为然:“刚才您自己也说过了,浅井与黑田两人的器量,并非为了这点事情就闹矛盾的人。”
“但若是黑田官兵卫声称室津城只是鸡肋,劝说浅井日向(长政)放弃此城,折返回到畿内呢”
虎哉宗乙说到这里,总算是让平手汎秀惊讶了一下。
“此言
第九章 上下三策
河田长亲不应该受到责备。他的资历身份与手头的资源都太过匮乏,骤然被安排在独当一面的位置,短期内是完全不能与小早川隆景相提并论的,能够事先察觉出异变的苗头,并且写信求助,已经算是对得起这份职位了。
平手家对四国的压制是柔性的,基本没有夺取任何的直属领地,只是引入了纪伊的国人众及宗教势力,与当地原有的土著豪族们达成相互制约的平衡而已。
这显然不是一种足够稳定的组织结构。
目前四国岛上,大约可以说是有四股武士政权:
土佐的长宗我部元亲,虽然飞速发展,但根基浅薄,暂时对于其他三国还没什么话语权,在外交场合只能被视作别家的的附庸。
阿波、赞岐的三好家,现在平手汎秀强推细川真之上位,不过实权还是在十河存保与三好康长手里。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烂船总有三斤铁,短期内他们仍有立足之力。
接着便是北伊予河野家。
这家的当主是个八岁幼童,其有力家臣近年死了不少,合法性又受到平手汎秀的质疑,看上去是岌岌可危。
然而他们的背后却是关西巨头毛利家。其中负责管理山阳的小早川隆景,如今似乎不去理会正与浅井厮战的浦上家,专注于四国事务了。
根据前例,毛利家的“山阳军团”可以调动备后、备中两国的力量,倘若由全力投放到伊予来支援河野,将是当地土著势力难以抵挡的。
然后是平手家,在西赞岐、东阿波、南伊予等地设置据点,仿佛是横行无忌独霸一方了,其实权力完全建立在虚幻的泡沫之上。
汤川直春、铃木重秀、香川之景等人,表面被列为平手家的外样重镇,实际独立性很强,各有各的利益取舍。
河田长亲倒是忠诚可靠,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何况比起小早川隆景来说,谁是哪个“巧妇”还不一定呢。
如果平手汎秀亲自折返四国,哪怕只带着二三千人军队,那情况自然又不一样。
如今“平手刑部”的大名,或许比昔日“毛利右马头”尚差上一筹,盖过小早川隆景却是绰绰有余了。
只是……值得吗
贫瘠如四国岛,阿波赞岐土佐伊予相加起来,产出也到不了一百万石。然而穷乡僻壤间民风却十分强横,势力关系错综复杂。
刚才还在说浅井长政为了眼前利益放弃近畿逐鹿的机会,然而人家好歹是占据了室津城这个商业重镇,接下来进一步谋取备前,或者向北争夺生野银山,都不失为明智之举。
山阳道虽不如畿内五国和尾美、越前的平原,但也有不少富饶的地域,比四国岛强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遥想当年,三好长庆初露锋芒,夺取阿波、赞岐、淡路三国实权之时,放着混乱的土佐、伊予不去理会,而是坚决地跨海来到本州岛,与旧主细川及畠山、六角等旧势力拼杀,十数年后坐稳了摄津、丹波、和泉、河内、山城、大和诸地,建立起被誉为“准天下人”的霸业。
倘若三好长庆选择保守的路线,以“统一四国”为目标行动,很可能只是另一个“无鸟岛之蝙蝠”罢了。
先人的事迹,足以借鉴。
可是……三好长庆有个能干的弟弟名曰义贤,能看管好四国老家,保住后方与侧翼不出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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