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之平手物语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落木寂无声
闻言十河存保默然,良久长长一叹:“您说的都对,我何尝不知只是时常想起当年三好氏的荣光,以至于心念难以通达……唉!”
对此话三好康长毫不意外,呵呵笑着说:“三好氏也不是天生贵胄。想当年老殿下被人害了,我等护住幼主慌不择路四处逃难,到处求人收留,那时的困难,才是真的难啊,是看不到希望的难。”
这话说的是长庆之父元长死时的事情。
十河存保年纪轻显然没见识过,他勉强点头表示接受,但又忧虑道:“当年的奋斗,后来终于得到三好盛世。今日的努力,不知日后是否能有回报呢!”
三好康长安慰道:“不必过分担心!我已经听说了,当年长宗我部元亲那家伙,在平手宰相中将面前,完全就是一副忠犬模样,所以后面才能被授予高位。这个路子总是没错……”
“好吧……”讲到这里十河存保总算振奋起来。
然而就在这时,忽然前方传来喧哗,有人大喊“敌袭!敌袭!”
队伍顿时稍有动摇。
十河存保下意识站出来,拔刀向前,厉声道:“我十河存保在此!诸君随我奋战!不要慌!”
武田军莫非去而复返特意找我这边挑战那不就是等于是小瞧吗
想到这里,血气一涌上来,雨水和泥地全顾不上了。
十河存保傲然阔步,顷刻赶到阵前。
抬头一看,怒火中烧。
只见敌兵不过步卒百余人的规模,个个身上血迹斑斑,脚下却躺着许多十河家士卒的尸身。
己方似已丧胆,只知举着武器对峙,不敢轻易上前。
雨中不方便使用弓箭和铁炮,泥地里枪阵也难施展开,刚才纯粹是白兵近身作战,比拼的是勇力与斗志。
显然赞岐人输得很惨,甲斐人大获全胜。
要不是十河存保及时举刀,挺身而出,稳住士气,说不定几千人的部队要被百余人冲乱。
实在耻辱,耻辱啊!
坊间偶尔会有人说,平手汎秀四征四国,将阿波、赞岐的敢战之勇士都逐渐干掉了,剩下的全是跪地求饶的胆小鬼,所以不敢有任何反抗。
以前十河存保听到就忍不住要冒火,声称要手刃传播谣言者。
现在他自己倒是想起这话了。
眼前甲斐人虽然稀少,但望之便有肃穆杀伐之感,个个如狼似虎。尤其领头个子最高那个,怒发冲冠咬牙切齿,发出无形的骇人气场。
反观赞岐人……只能说比兔子和绵羊要强一点,大概是猫犬的程度吧。
十河存保毫无任何其他想法,也不管是不是诱敌之计,只有一个“洗刷声誉”的念头,正要大喊着“跟我上”。
忽然,武田家的高个武士叫道:“原来是四国人!今天只想为吾弟报仇雪恨,杀的是平手的人,没工夫料理你们,走了!”
说着那百余人便要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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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斩将退敌
左手为轴,右手稍稍发力,将抢柄向前一转一递,直攻出去,前方那个悍不畏死,但却不注意保护颈部的足轻正好被扎中靶心,立扑。接着收身举枪,护住正中,以剑刃根部的小枝缠住迎面而来的刺击,以急速的垫步往边上退了二尺,卸下力道,再一抖长柄,将对方武器荡开,然后骤然暴起,“蜻蜓切”的枪尖当作刀用,狠狠转了半圆,即将划开另一名敌人疏于防备的腰腹。
忽然侧面破空风声起,一把薙刀出其不意地斜插过来。
幸好本多忠胜耳聪目明,看在眼里,放弃了进攻,侧移两步,将将闪躲过去,趁对方招式已老,不及收变,把手里长枪猛然递了过去,将其逼退。
没有立即莽追上去拼杀,而是稍稍喘了口气,利用左右友军的掩护取得调整呼吸和身形的机会,准备好了状态,再重新上前。
武者固然应该淡漠生死,勇于牺牲,但那应该在有价值的时刻再体现。如无必要,在普通的战场上绝不贪恋斩敌首级的机会,先以自保为上,留得命在,才能更好的杀敌破军。
这是他的一贯作风。
天下悍勇善战的斗将自古不少,如此既无畏又冷静的却是罕见。
在他的带领下,身边最早的五十名家臣,都是经验丰富,懂得进退策略的稳重老兵。论冲锋陷阵的本事未必天下第一,但在各种突发状态下保持长久作战的能力很强。
两边看似都是不要命一般的短兵相接,刀刀见血,步步要命。
但打着打着,本多忠胜这边的士兵总能借着队友的掩护,步伐的变化,地形的微妙影响,将必死的攻击转为受伤,将重伤的可能性转为小伤,尽力保全自己。
而对面那些敌人,就是当真硬着头皮铁了心的搏命,不惜以伤换伤,同归于尽。
打着打着,阵线虽然还是僵持,战损比却渐渐失衡。
今日本多忠胜率数千兵来到越前国的丰原乡,本来按照命令稳扎稳打,步步为营,筑好了阵地等人来攻。
结果,中路和右翼的防线都挺好,唯独左边的工事没有修好,战前忽然倒塌,不仅无法成为防守的屏障,反而压伤了百十个自己人,搞得军心大乱,士气低落。
此时去责怪中根平右也是无济于事——那家伙也不是故意捣乱,实在是不习惯这种阵地战的打法,没掌握土木工程的技术。人家自己也站在坑里,现在八成……已经被压死了吧!
对面的身份已经大致搞清楚,是沟江氏为代表的朝仓家旧将。
他们一伙人心怀着对平手家的强烈不满,以及与本愿寺一向一揆众的刻骨仇恨,不愿接受越前被平手汎秀掌握的事实,倒戈杀死了朝仓景健投靠上杉。
可想而知,能有魄力做这种事的,不会是懦弱之辈。
这些朝仓旧将本来见了防守阵地之后颇有犹疑,不敢贸然冲锋。但旋即看到本多军一翼的工事自行崩塌,顿时大为振奋,直取此处漏洞而来。
幸得本多忠胜亲自带了部队及时支援,堵上阵脚。
双方都已冷兵器为主,缺乏足够的铁炮和强弓,在这全无遮掩的战场上,只来得及对射两轮,便已开始白兵。
于士气充足的部队来说,两轮射击造成的杀伤是不足一提的。
越前人不知为何,士气极高,高呼着各种听不懂的口号就嗷嗷叫着往上猛冲。
然而本多忠胜自元服起,战织田、战今川、战武田、战东海道国人众,战三河一向宗,从十五岁到三十岁,不是在跟人拼命,就是在跟人拼命的路上,对刀光剑影尸山血海,早就习以为常了。
甚至不如说,呆在家里享受和平的时候,反而有点不自在。
有的人上了战场会畏惧,有的人上了战场会紧张,有的人上了战场会兴奋……而本多忠胜,只觉得像是回到住了十年的家中,见到结婚十年的发妻一样,异常熟悉,毫无波澜,闭着眼睛都知道怎么做了。
双方厮杀一番,攻方丝毫没见到便宜,反而被连连逼退,毫无建树。
虽然出现了一点波折,本多忠胜仍然是轻车熟路地就挡住强袭。
先亲自带了一二百人,堵住缺口,后面的预备力量,就能从容地批次跟上,形成牢固的阵型,不至于仓促应敌。
双方数量几乎均等,都已经接近充分展开的程度,不存在包抄挟击的可能性,便只是简单的比较军事素质了。
在本多忠胜看来,面前这批越前的朝仓旧将,士气虽然不错,战力却算不上顶尖,比之织田、武田的精锐部队,尚且有些距离。仅论斗志的话,又无法与当年三河一向一揆的门徒众比拟。
殊死较量一番,守方倒下了三四十个英勇的郎党,攻方则失去了上百个最敢战的兵丁。阵线开始松动,反推。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顶住气势最盛的一波进攻,接下来就越来越后继乏力了。
过了片刻,主动权渐渐易位,忽然越前军中,有一着半月金兜,黄系胴丸,持长刀的武士,怒吼道:“我沟江景逸,今得上杉弹正厚信,已立下军令状,死战不退!诸位随我上前!须知舍生则生,畏死则死!毗沙门天在上!”
这一鼓舞,许多士兵大叫着回应,士气稍有回复。
听了这话本多忠胜却眼前一亮,心道原来有一员敌方大将在后指挥,听这话是即将带头冲锋了!刚才还没意识到呢。既然说什么“死战不退”,不妨就遂了你的意吧。
话音落地,那金盔黄甲的沟江景逸呼啸而出,顷刻以猛力直劈,打得一个守方士卒仓皇逃窜,狼狈招架,继而收刀横斩,取下性命。
第八十七章 尴尬的功勋
十河存保醒来的时候,眼前是一片清明的星空和月影。
接着体会到了身下的颠簸摇晃,以及边上四周的琐碎人声。
然后才是胸口处让人喘不过气的剧烈疼痛。
至于一身的泥巴、血渍、污痕,倒是没什么感觉,起码没那么深刻。
他呆了半天,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是被搁在一辆车子上。
旋即回想起被武田军大将土屋昌次两三招打得吐血晕倒,毫无还手之力的惨状。
身为“鬼一存”的儿子(虽然是义子),真是丢尽了父亲的脸啊……难道就因为不是亲生的所以无法继承神武的勇力吗
先不考虑这个——士兵们如何了辛辛苦苦带来的兵,主将一倒,那岂不是尽数要不妙能自觉拼死作战的可能性大概不高。
话说我现在是被擒住,还是被救回来了战事究竟如何原本想的建功立业光耀门楣大概是没戏了,少受责难就不错了!
都是鄙人无能,拖累亲友啊……希望笑岩殿(三好康长)能利用长袖善舞的本事,为我们三好家争取一点空间吧。
十河存保情绪激荡之下,正欲翻身起来看看情况,却是全然无力,只感到胸口气血翻腾,喉咙发痒,忍不住闭目大声咳嗽。
下意识用手一档,睁开眼,竟然见到一滩混合了殷红色的口水!
咳血了啊……这么严重的咳血
他心中一阵,复又立即瘫倒下去。
武家男儿,并不是贪生怕死,只是担心功业未立,声名未张,到了九泉之下,被祖先问起来的时候,无颜作答啊!
这时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十河赞岐,请稍安勿躁!刚才随军的医官大夫已经替您看过了,说是伤了脉络,胸腹间积累淤血,咳出来反是利好的。”
那是个态度恭敬的中年武士,容貌从未见过。
但一旁飘扬的旗帜上,绘了平手家的家纹,这就足以说明身份。
十河存保稍微安心,看来战事应该还算顺利,否则平手家的武将应该没有心情如此安宁的进行对话。
马上礼貌地出声询问:“不知您是……还未请教姓名”
嗓音十分沙哑,中气不足,说话时胸口隐隐作痛,吓了自己一跳。
但如此场合,该讲的话,还是得讲。
那中年武士微微一笑,脚下不停,微微躬身施礼道:“在下乃是平手家亲卫众的一个小小番头代理,微末小将,不足一提,名唤铃木秀元,您没听过也是理所当然。”
竟然是宰相中将身边的人!
十河存保知道其中利害,贵人身边的亲卫、侧近,都是位卑职重。
看面前这人口口声声自称什么“微末小将不足一提”,脸上却挂满了骄傲自豪的神情,显然只是故作姿态。
于是不敢轻忽,强撑着要回礼。
被铃木秀元挡下:“您受伤不轻,休养要紧。”
十河存保面露急瑟,还要张嘴。
又被拦住。
这次铃木秀元难得聪明一回,脑子转了一转,主动开口道:“十河赞岐大人,您一定心忧战事吧这倒不需要担心。我们几支部队联合出击,消灭武田军足足上千人,更讨取了名将土屋昌次的首级。”
虽然自己的伤亡、失散人数是好几千,只因为某些场外因素,敌军主力不可能回身反扑,才被我们靠数量优势硬堆赢了——这一点就没必要说,反正明白人日后自然能弄明白。
弄不明白更好,毕竟不是什么太光荣的事。
闻言十河存保感情复杂:“唉,平手军真是英勇善战,令我们阿波、赞岐的士卒无地自容了啊……”
铃木秀元讶然道:“何出此言需知您的部队斩杀了土屋昌次的数十名亲兵呢!少主……中务大人说过,这些都是以一当十的猛士,如此战绩堪比讨取数百人了!”
闻言十河存保目瞪口呆,好半天回不过味道来。
带了三四千人出去,杀了几十个人,居然成了值得表扬的功绩吗
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不方便直接问铃木秀元,只能暂时憋着。
根据经验和尝试努力进行估算和推演,始终疑窦难消。
没多时,铃木秀元被别人叫走到一边去了。
然后一个苍老忧愁的面孔出现。
三好康长杵着抢柄当拐杖急匆匆走到近前,眼中隐有泪光:“太好了!孙六你还能睁眼实在太好了!否则三好家只剩我这个老头子,可如何是好”
真情流露之下,叫出了十河存保小时候的幼名。
十河存保亦颇有感慨。
以前三好长庆刚死的时候,留下那么大家业,结果一门众和重臣们彼此矛盾重重,相互争斗不休,甚至多次大打出手,白白让织田霸占近畿。
后面一路败退,又出了三好长治这种混蛋主君,安宅清康那种看不破美人计的傻缺,偌大的三好一族,有的横死,有的边缘化,只剩下在场这一老一少,还算靠谱,艰难相互扶持着支撑局面。
然而十河存保没有太多精神感慨,轻叹一下,捂着胸口叫了声疼,便急忙询问合战的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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