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之平手物语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落木寂无声
如果以战国乱世的标准看,才死了不到一百人的小冲突,完全算不上什么大新闻。
但和泉守护代平手监物大人入主以来,连续采取了各项政治和商业措施,使得领内风气大变,俨然有欣欣向荣,日新月异的迹象。这个时候出来闹事,那会不会让平手监物大人觉得,是有人在故意唱反调
评定间的正中央,新设的“警视厅”长官服部春安泰然端坐,向平手汎秀做了一个详细的报告。
“禀主公。暴乱发生在十月二十二日的夜晚亥时下半,起初是在日根神社旁的酒屋中,据查是因为两群酒客的口角争端而起。然后双方都唤来了附近的亲族,形成对峙。因为离事发地不远,神社派人保持了关注。但混乱期间又有醉汉认错了敌人,砸倒了日根神社的鸟居,就把神社也卷入进来。但这个砸毁鸟居的肇事者是贝塚寺住持的异母兄弟,所以得到了贝塚寺的庇护……后来就变成一场四方混战,牵扯到近六百人,估计其中约三分之一持着刀剑或长枪,约十分之一穿戴甲胄。最终僧人有四人死亡,九人受伤,神官七人死亡,十人受伤,国人众十八人死亡,三十一人受伤……目前已经逮捕容疑者二十人,其中有六人已可证实,确切参与了当晚斗殴,有两人证实涉及命案……”
“嗯……”
平手汎秀做出认真聆听的样子,连连点头,间或还询问几句。
但其实他对事情早已有了了解。
因为这个所谓的“暴乱”,本来就是他私下授意服部
第七十章 刀狩令与带刀状(上)
听了沼间任世入道这句斩钉截铁的话语,汎秀不禁轻笑,继续问到:
“目前主犯尚未查出,沼间大人所说的‘严惩不贷’,似乎无法做到啊。”
话音落地,那沼间任世入道立即顺着话头又说到:“回禀殿下,无论引发暴乱的为何人,都不过是些代人受过的小人物。这次事件由国人众而起,自然要追责国人众的旗头。”
说完他又拜了一拜,神色平静,低头不语。
在场众人更觉诧异,而沼间身旁的寺田安大夫则投过来怨恨的目光,眼中仿佛有火在烧。
所谓国人众的旗头,一个是指沼间自己,另一个,便是寺田安大夫这卖主求荣的“和泉奸”了。
听沼间这意思,是准备自己承担下罪责,来避免大肆株连,犯人越查越多的情况出现,同时还想拉着寺田一起下水。
由此足见,沼间这家伙虽然没什么才具,但确实是很照顾手下的国人们,这种程度已经可以说是无原则的善良了。而寺田这“和泉奸”,在本地拉的仇恨值可真不是一般的高。
寺田安大夫一番卖主求荣,才有了今日的家业,当然不肯放手。只是沼间方才那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一时也想不出怎么反驳。
于是寺田只能咬牙切齿地装作一副愧疚的样子,悲声向平手汎秀跪倒说:
“下臣不敢推卸责任,只求殿下给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但凡谁敢有一丝跟殿下作对的念头,我必亲手斩下所有人的首级,提过来给您当球踢!”
他倒是破罐子破摔了,索性把自己放到所有国人的对立面去。
汎秀对这种态度还是比较欣赏的,但显然不可能真的采取这个建议。于是笑而不语,温声抚慰两句,接着问到:
“其他人还有什么看法,逐一说吧!”
顺着汎秀的目光移动,玉越三十郎慢悠悠地伏身施礼,起来之后才缓缓道:“臣下以为,既不能冤杀一个无辜者,也不可放过任何罪犯。其中的界限,唯有主公慧眼方能分辨。”
作为一个商人,玉越在家中显然没什么话语权,更没有复杂的利益牵扯,所以他在这件事上对主君坚决拥护,只说了一句废话。
逻辑上是废话,但在这个场合却不是真的无用。一共七个家臣议政,只要有一个表示了绝对的服从,那么其他人再想质疑主君,便会承担更大的心理压力了。
故而,他虽然只说了一句废话,却收到了平手汎秀友善的目光。
接着沼田佑光也表达了一个没营养的观点:“臣下认为,既然服部大人已经查到一些线索,不妨再给他数日时间,想必能搜索出更多东西。一切真相大白之后,再由主公决断,亦不为迟。”
这回答没有出乎平手汎秀的预料。沼田佑光是个坦荡大方的人,脑子都集中在军阵、剑术、礼法乃至风水阴阳道之类的学术问题上,在阴谋权术方面从未投入精力。所以这类复杂的内政问题,问他即等于白问。
但是后面一人就不一样了。
轮到本多正信来发言,他先是向沼田佑光表示了一下歉意,而后说:
“鄙人觉得沼田大人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所言虽然持重,却有不妥之处。倘若真的是普通的暴乱案件,这种处理自然没错。然则——此事未必是偶然,或许有别国势力在里面策划阴谋。倘若我侥幸猜中的话,那便需要找出幕后主使,才能做出合适的对应。”
这段话显示了本多正信的思维方式,比起事实,他更关心后续影响。话语中透露的意思是,他建议以此事为引子,把“勾结外国逆贼”的罪名安在某些人身上。
国人和寺社本身并不强大,之所以令人头疼,完全是因为团结一心,如果爆料出来,有人拿了三好家的钱才故意捣乱,便可将他们的团结化解掉。
至于具体怎么操作……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实在不行伪造证据,或者屈打成招总是万能的。
本多正信自以为能猜中主君的心思。但汎秀只是笑了笑,不置可否,继续把目光投向再下一个人——岩成友通。
而岩成友通还在茫然着。自从平手汎秀接受他的请求,放纵三好政
第七十一章 刀狩令与带刀状(下)
“刀狩令”,顾名思义,就是强令那些不具备正规武士的身份的人交出武器,禁止杀伤具的民间流通。
扶桑史上第一次刀狩,可以追溯到镰仓时期。当时的幕府执权北条家,看到高野山的和尚蓄养僧兵自重,便下发御书,要求住持们将所有刀剑上交,铸成高大的铁佛像。后来禁令的范围还扩大到了弓矢。
后来镰仓幕府倒台,执权北条家的嫡流绝了后,“刀狩令”便自然失效了。直到数百年后,柴田胜家在北陆收拾一向一揆留下的废墟,急需短期内强化治安,才又祭出这个手段。进而发展成为桃山时期的基本国策,是丰臣关白政权颁布“总无事令”和“海贼禁止令”的前置条件。
不需要什么高深理论知识,用常识就能想得到,收缴了民间武器之后,治安肯定会显著好转的。但同时,领内农兵的战斗力,也会大幅度地下降。所以那些财政能力不足以支撑常备兵的势力,是无论如何不会实行刀狩的。
另外,这也跟所有的改革措施一样,会遭遇一定的反对。百年乱世至今,很多人已经习惯靠武力维护自身安全与利益,要他们立即放下刀剑,相信领主的治安机构,那也是强人所难了。
所以平手汎秀没有指望一蹴而就。
他环顾了一下神色各异的众家臣,佯作思考状,缓缓道:
“刀狩令,确实是有效的手段。只是佩刀乃武士家族的象征,不可轻易禁废。寺社又有‘守护使不入’之权,也不好直接插手。”
说到这里,他着重注意了一下沼间任世入道和寺田安大夫的神情,继续说到:
“故而,我准备实行另一项政策,便是向领内国人和寺社,发放‘带刀状’。从此领内除本家的武士之外,凡持有‘带刀状’者,方可携带武具。无此状者,需要将武具上交,否则视作图谋不轨。不知各位以为这样如何呢”
汎秀讲完之后,便示意众人表态。不出所料,河田长亲最能了解主君心思,当即便下拜称:“主公思虑深远,果然胜我等百倍!”
玉越三十郎也马上全然赞同。以前他作为武具商人,一向觉得乱世更好做生意,但现在随着平手汎秀多年,眼界大有提示,不再局限于卖些刀剑盔甲了。
接着本多正信淡然说:“主公此举十分高明。”但他神色中藏着些微不以为然的意思。因为正信始终觉得柔性的权术比死硬的法规更有效。
而后爱较真的沼田佑光发问了:“请恕臣下愚钝,不知这‘带刀状’是发给个人的吗那岂非要颁发数以万计的书状”
汎秀摇摇头说:“当然不用,已记录在册的百余家豪族,全族共享一状。其他人可以立即来报备,亦可以村为单位,推举代表。町民则以商屋或町为单位。寺社自然也是每寺每社各自持一状。”
“那……万一有人挂名在其他家族或寺社之下呢”
“所以‘带刀状’每年要重新鉴定,写明数目。”
“这个数目,需要奉行去统计吗”
“各家自己申报,本家再统一审核。若日后查到有瞒报,皆当治罪。”
“积极上交多余武具者,是否可得到奖励”
“这个提议不错。肯主动配合的人,便以银钱嘉奖吧!”
“对于外来武士,该如何处置呢”
“友军来客自然带着身份证明。敌国来者……那还用问吗”
“那如果是流浪过来的浪人呢”
“督促其到本家奉行处报备。若拒绝报备,或长期无故逗留,则需追究情由。”
“恳请再问主公,此事是否交由本家奉行管理呢”
“国人豪族和町民,皆有奉行审核后给予书状,是否违法持械,则以本家‘警视厅’监督。寺社嘛,便交由他们自治管理吧。”
汎秀耐心解答了他的疑虑之后,沼田佑光稍微想了想,觉得自己在这方面没什么太多见地,为免露怯也就不多说了,同前面的人一样伏身恭维了几句。
而这时候岩成友通方才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以心悦诚服的语气说说:“主公胸中韬略,远胜我等。”
以他的见识,经过这半刻钟思索,便想明白了前因后果。平手大人入和泉后,先检地,而后又有“军役免除税”,再加上今日的“带刀状”,这是一连串的软刀子。
之
第七十二章 迷之少女
沼间任世入道确实如传言那样,是一个仁慈软弱的人。
面对强势入主的平手汎秀,他完全不敢生出暗地反抗的念头;作为国人众的老大哥,他又无法硬下心肠去执行命令。
一般人被指定为国人旗头,只会觉得会是摄取利益或者向上爬的好机会。但对沼间而言,这几个月的感受到的无奈远多于成就感。趁着平手汎秀又提出了新的政策,他干脆就请辞了事了。
汎秀本来是打算要榨干此人最后一点利用价值的。
但沼间这伏左右为难的样子,突然让他想起了一个人。
也就是穿越之后的胞兄,那个“懦弱无能”,上不能让主君满意,下不能压制家臣的老好人平手久秀。
距离兄长战殁,已经六年多了。汎秀对他的印象也渐渐淡去,唯有在今日,记忆与现实出现细微的重合。
所以汎秀一时心软了一下,同意沼间辞去旗头之职,作为一个普通的外样新参众效力,日后也不再来御馆评定会。
但随即问题来了。这个位置该由谁来替代呢寺田安大夫只不过是个树立起来的典型,他本人与其他国人众已经完全不算是一个圈子的人了。
除此之外的两个旗头,真锅五郎右卫门和淡轮新兵卫,实力和人脉都差得很远,似乎起不到应有的作用。
不过这点小麻烦还不足让汎秀头疼,他当即命令伊奈忠次带着书信,与沼间、寺田一道向国人众传递处理决定。同时让平手季胤向寺社联合自治的“十一人众”沟通协商。
案件本身的侦查工作自然仍是由“警视厅”的服部春安负责。汎秀临时赋予了这个组织警察、检察官、法官三者集于一身的权力。这在一个健全的政权里是不合适的,但现在摊子很小,人手也缺,能区分治安和军事已经很不容易。
所谓“警视厅”的组织,原本只是汎秀临时意动,设置的一个闲职。但调查暴乱的成果,让他开始对服部春安有一点期待。一支具有战斗力的治安部队,对于维护领内秩序的正面作用可能胜过了千军万马。所以接下来,汎秀给了他们一个更重要的任务,就是持续彻查“带刀状”的执行情况。如果今后和泉领内有佩戴武具者,既不是平手家兵卒,也不属于任何一个允许带刀的豪族、寺社、村落,或者不在其家族申报的带刀名单中,便可以当即缉捕。
“警视厅”自服部春安以下,有十个下级武士或老兵担任组头,石川党的侠盗们,和一些从富农中招募的新人担任组员。相信这种人员组成,腐化的速度应该会比较缓慢的。
平手汎秀可以加强吏治监管,但归根到底还是要依靠家臣的清廉。在这个时代,如果硬要搞一个古代版本的“廉政公署”,最终很可能就成了“东厂”,必须谨慎。
当然必要的监管是不可少的,暂时负责此事的是河田长亲。
鉴于目前的世道,如果只有一两个执法人员单独行动,恐怕经常会有被反杀的危险。所以“警视厅”辖下一百多人,只分为十组,每组十到十五人,以集体为单位来行动。这样的规模,就算陷入危险,也足以分出人来传信了。
但另一方面,只有十组巡查人员,分散在近十万人的和泉国内,显然远远不够。管理范围只能限于各市町和大型村庄这些稠密的地区,不可能深入到偏乡野壤当中。尤其对于南部丘陵的穷苦地带来说,更是震慑意义远大于实际意义。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常态,在工业化到来之前,“皇权不下县”是很正常的,能够越过大地主的官僚,把触角深到小地主这个层级的,就算是很成功的政权了。
随着平手汎秀的指令,行政体系开始运作,“带刀状”的管理和巡查提上了日程。
据汎秀与奉行们估算,和泉国人众加起来,能动员的农兵极限应该是五千左右。由于部分国人土地被剥夺,检地确定的军役是三千一百。但许多国人都选择缴纳军役免除税,最终的军役结果是一千七百。
现在要求报上“带刀状”的数目和人名,这令某些国人是相当难受的。
少数几个确实无力承担兵役的家族,都主动提交了武具。愿意随军出征的就更简单,根据兵役数量,填写相应的数目和人名即可。但剩下那些人就不得不绞尽脑汁地编造理由了。
最终收集上来的武具有野太刀二百余,长枪七百余,具足六十副。汎秀制定下太刀一贯、长枪二百文、具足五贯的奖励标准,慷慨支付了数百贯赏金,并宣告嘉奖,对配合政策的国人加以安抚。
报上来申请“带刀状”的人数则是二千八百,比军役数量多出一千有余。其中充斥了各种明显是编造出来的借口,比如“太刀是神灵寄所,需要代代相传”或者“作为打猎的工具使用”等等。
对于这些,汎秀一律指示奉行们给予认可,没有细查。现阶段只要表面上服从律法,就算得上良民,暂不追究。
对比几个数字,可以推测出,理论上还有约一千人违法持械,不肯前来申报,这才是接下来工作的重点目标。
几日之后,寺社方面的结果也通报过来。联合自治组织的“十一人众”只象征性缴纳了二百武具,却报了三千五百带刀的名额。理由当然是守护寺产需要僧兵,守护社产需要神兵。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