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国女子花鉴

    “嗨，”崔筠长公主总算逮着小环崽子了，叉腰训斥，“你行不行”

    小环放下手中的木柴，在抹布上擦干净手，揭开锅盖，一共八个菜，个个色香俱全。

    崔筠长公主一个转身跑了，将新来的丫鬟赶出了橘颂宫，给了她一小袋青蚨，道:“你走吧，橘颂宫不缺丫头了。”

    等崔筠长公主满心欢喜回到闺房时，香喷喷的饭菜已经上桌了，眼中的**将她一国公主的身份活活整成了一个劫财劫色的猥琐土匪，她将一块爆炒猪肝提溜到半空，再缓缓放入嘴中，闭上眼睛沉迷享受:“好吃！”

    小环用了一年的时间离开大渊献，又用了一年时间熟悉崔筠长公主的喜好，她将与断掌仙的五年之誓缩短了一年，她心想，反正都是花在长公主身上，肯定要算进去。

    崔筠长公主又提起筷子，仔细挑选了别的菜，这才发现，除了中间的一盘爆炒猪肝，剩下八盘菜均是以苦瓜为主，什么苦瓜汤、凉拌苦瓜、清炒苦瓜丁、酸辣苦瓜丝、干烧苦瓜、苦瓜泥、烤苦瓜！

    “是不是也很好吃莫非你爱上苦瓜的原因是爱上自己的手艺”崔筠长公主痴痴的眼神像极了小孩子，也只有在小环面前才会如此了吧。

    小环徒手抓起一块苦瓜喂进自己嘴里，看起来很享受，以示诚意。

    “下次吃饭记得用筷子。”崔筠长公主已经将狼爪伸向了最有姿态的烤苦瓜。

    将要落到嘴边之时，崔筠长公主让




第四十四章 没有智商和轻功
    “你不去国学堂上课，挡着我们去路干什么”

    五公子崔算知道皇姊从来不收丫鬟，昨日却性情大变，便明白那个丑东西合了皇姊的心意，也猜到皇姊或许会带那个鼠子出宫去玩，故意在外宫道上堵着:“是皇姊你把小环弄丢的，还这么快就收了个丫鬟，你喜新厌旧、你表里不一、你道貌岸然、你朝三暮四、你……”

    小环在一旁看着，内心毫无波澜，且想尽快绕过五公子。

    “姐姐我算是知道了，你功课不如青儿，迟迟不能毕习，”崔筠长公主白眼已经翻出了天际，“的原因了。”

    五公子崔算立马捂住嘴巴，自知一不小心又露出了马脚，后悔不该将上个月在师傅那里学到的南国成语一股脑地通通说出来，那些词好像不是说的主仆关系，而是……不过皇姊这样做确实对不起小环，阿皇非让自己做见证人，说得好听是名正言顺，说的不好听就是逼良为娼……这逼良为娼又是什么意思

    趁着五公子崔算冥思苦想之际，崔筠长公主已经牵着小环的手悄悄跑了。

    小环在出门前坚持给自己戴上帷帽，崔筠长公主三劝不改，就也作罢了，此时到了灵山脚下，趁机问道:“你不是喜欢晒太阳吗现在没什么人，可不可以将那帽子取了”

    小环昨日还会“嗯嗯哦哦”回应长公主，现在更加“气焰嚣张”，应也不应一声便转身找了一棵畸形的枯木，轻盈得一片小羽毛，静静躺在上面。

    “喂，睡了吗”崔筠长公主嫌弃自己腰上的头发丝又粗又硬，揪起耳朵边上精挑细选的鬓发，踮起脚将毛茸茸的几根头发丝送进小环的耳朵里面，她偏着头发笑，看小环那小丫头怕不怕痒。

    “无聊！”

    看来是不好哄了，那以后去南国那边了可怎么带得动

    崔筠长公主一屁股坐在地上，还能感受到草下泥土的湿润，一秒变得正经起来:“密报说南国的皇帝有意将小青儿抓到北国为质，如今正在寻借口。”

    “肯定是和亲。”小环闭着眼睛，总算说了一句话。

    “胡说，”崔筠长公主扯一把草扔到小环身上，



第四十三章 回来就好
    夜色越来越沉，有一只乌鸦落在梨花树的枝丫上，嚎叫个不停，颇有一番黄昏凄凉的味道。

    “谢长公主赐名。”小环不承认自己的身份。

    听着这声音，崔筠长公主就想起下午在园子里撞到自己的人，看来这是俩人又一次久别后的第二次见面。

    按照道理来讲，小环不该对自己说谢谢，可偏偏又想调侃她一回，诓她说:“你确实该谢谢我。”

    小环沉默寡言，也不重宫中礼节，二人无话可聊，更听乌鸦声脆，缭绕整个橘颂宫。

    崔筠长公主表现殷勤，问道:“晚饭可吃了”

    “嗯。”小环点点头。

    “吃的什么”崔筠长公主追根刨底。

    “苦瓜。”

    “那，好吃吗”

    “嗯。”

    “……”

    崔筠长公主“绝处逢生”，找出另一个话题:“刚刚那个人是五公子，我弟弟，已经长大了。”

    “嗯。”

    “仿佛回到两年前，初见你时，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你还记得我对你说过什么”崔筠长公主隐约担心小环是不是忘记了什么，就像她已经不记得在争郡的那段时光。

    小环本想自己变成这幅模样了就不会有人认出自己来了，没想到还是被长公主一眼看出了。小环在大渊献时答应过断掌仙，只要能帮着她守候崔筠长公主五年，就当师徒两散，互不相欠，到时天大地大，自己就真的自由了。

    崔筠长公主自问自答道:“你像极了冬天里河上的坚冰。让人觉得……怎么说，固执得让人觉得干净，我怕的是有一天，春来雪融，你消失得连渣都不见。”

    知道崔筠长公主在等待下文，小环刻意不提那句“公主说笑”，回答说:“是。”

    崔筠长公主明白小环在失踪的这段日子受了不少苦，坚持不懈:“那你还觉得我好吗”

    “



第四十二章 好久不见呀，小环
    今日晚膳破天荒地是女皇、长公主还有五公子一起用的，虽氛围尴尬，但好在大家均和和气气的。

    等上了饭后茶，女皇崔刈澜特地留下五公子崔算，递给贴身丫鬟一个眼神，对着五公子崔算和崔筠长公主道:“孤今日有份大礼，思量许久，准备送与筠儿。”

    “那儿臣就先退下了。”五公子本来就和女皇说不上几句话，此情此景就愈发尴尬了。

    女皇拦着他，强制让他坐下，说:“你腿长想跑到哪里去说话做事又不分个场合，孤还没准你离开呢，还要再三请求不成”

    “哦”

    “你今日做个见证。”

    崔筠长公主隐隐约约预感到阿皇又是要给自己配上一个鼠子做贴身丫鬟，虽然时日久了能理解阿皇，可还是觉得心里膈应得慌，便回绝说:“阿皇，筠儿说过，不需要。”

    “孤两年前就答应过你们二人，不再随意抓人训练鼠子了，这些小丫头们是从地宫幸存下来的，孤不希望别人知道这件事情，便将其中一人分配给筠儿你带着，你总不希望阿皇将她们灭口处置吧！”

    “可是我……”崔筠长公主明白阿皇的意思。

    五公子崔算早就忍不住要说:“难道小环没死”

    女皇崔刈澜确实在两年内没有将人送进地宫，可是也没有停止对已经身处地宫的人停止关押，她对找出穿云箭还抱有一丝希望。

    “这个姑娘已经在静园待了一年了，做事沉稳，平日安安静静总爱晒些太阳，虽然武功不像紫琅那样厉害，却能走出地宫，必有其不凡之处。赵嬷嬷老了，孤便让她陪在你身边。是不是小环，孤也认不清，她若有那个命，说不准还真是。”

    尽管在进入地宫时，每个罪女的名字都会编辑在女官的手册之中，但是谁生谁死，都从来不曾记录。女皇崔刈澜曾经让紫琅（即食梦妖）在静园偷偷瞧过，说是变化太大，认不出是不是大渊号的人，只说肯定不是断掌仙。



第四十一章 我也是你妹妹呀
    尚亮一百六十五年，春，橘颂宫。

    “筠儿，”崔刈澜刚端起茶碗又放下，脸上遮掩不住的笑遗漏得灿烂而又猖狂，“只要罗将军带人翻过硕山，偷袭掉狖口，拿下虚琴滩，便能和齐将军带领的郭店军两路夹击，让南狗无路可退，血葬九昏水！”

    “看来阿皇甚是开心，”崔筠长公主将茶中的水沾到信封上，拿出一张昏黄的魏龙纸，越看越兴奋，“女儿还有一件喜事，不知阿皇愿听否”

    女皇崔刈澜正襟危坐，道:“吾儿说。”

    “南国的虞青山大将军，被密葬在濛流郡。”崔筠长公主已和虞青山前辈周旋许久，深知虞将军用兵之神，对其充满敬佩之心。

    “孤知道，”女皇崔刈澜知道女儿心中所想，便答应道，“阿皇一定将这位大将军葬得风风光光。”

    崔筠长公主作揖:“谢谢阿皇。”

    “那孤先走了，晚膳就让赵嬷嬷做得丰盛些，孤陪你吃。”

    “好。”

    两年前，崔筠长公主知道阿皇的用心良苦，心中已原谅她五分，眼见着麟国国难当头，自己便一心一意辅佐阿皇退敌兵。正是与阿皇的朝夕相处中，她知道了阿皇当初非要杀死轩辕将军和秦茉参军完全有更充分的理由，六岁的自己曾以为她是那个“宁可错杀一千，不肯放过一百”的魔头，如今看来，还是自己太年轻。至于还不能原谅的那五分……

    崔筠长公主想起虞青山大将军卫国一生，到头来客死他乡，实在凄凉。战争啊，还会让多少人颠沛流离呢思绪飘飞此处，心情就变得格外低沉，便到宫内各处风景走走停停。

    “姐姐对不起，奴婢冒犯！”一个八岁个头的小女娃正慌忙收拾地上的碎瓶子。



第四十章 人渐去
    大渊号那样逼仄的地方却因少了两个人而空空荡荡、孤孤单单，哭不得鬼头上插着参差不齐的稻草，在一旁哼哼摇摇，唱着家乡歌曲。小环躺在粪池之上，肢体摆成一个“大”字，睁开两只葡萄似的眼睛放空精神，保持沉默。断掌仙让小环将原本属于崔筠长公主的玉佩交与自己保管，她手中攥着那块通透的玉佩，来回摩擦，一块原本生寒的玉散出暖暖的腾腾白气。夷龙神用书遮着脸，哭了一遍又一遍。

    小环问:“食梦妖也会死吗”

    “人本皆如蝼蚁，今日死的是食梦妖和老不死魔，他日死的就会是外面那群人，谁又会真的能做到寿与天齐呢”断掌仙本来冷淡寡言，这番话已经算是断掌仙说的最多的言语了。

    “一直以来，我有个疑问，为什么女官们会那样尊崇你”

    “你怀疑我”断掌仙抿嘴微微一笑，“怀疑我什么”

    小环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那样质疑断掌仙，她也不想多管闲事，在没人守护自己的时候只想活着，谁生谁死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没什么。”

    “练习脱嗅的过程中，我不希望你分心想别的事情。”断掌仙警告小环要一心一意。

    哭不得鬼已经很久没有缠绕在小环周围，她忽然从疯疯傻傻中获得一丝理智，头脑中反复闪现夷龙神说起的那句“云巅王需要更广阔的天地”，这话虽仅仅是灵光一闪，却始终萦绕不散。

    “人呢哪里去了”哭不得鬼仿佛受到刺激，“我没有偷东西……没有偷……”

    哭不得鬼趴在小环胸前，带着哭腔，眼中满是委屈和哀求:“我没有偷东西……真的没有……”

    “我知道的。”小环伸出手掌，温柔地抚摸着她花白的发丝。

    哭不得鬼这次没有继续哭个不停，得到小环的答案后便满心欢喜地走开。在断掌仙看来，哭不得鬼居然也懂得识相了，不会围在云巅王身边叽叽喳喳了，之前是懒得费口舌和疯子讲道理，现在可好了。

    断掌仙是一个极为冷漠的人，她根本不会在意别人在想什



第三十九章 食梦妖身份
    小环已经一个月没有碰温水了，地宫里的浴池此刻已堪比王母娘娘的瑶池，她将头埋进水中，还能听见咕噜咕噜的水泡声，想起姐姐姐夫小时带自己去野池塘搓澡的时光，恍然是身在另一世。

    “断掌仙，你一个没了半截腿的人，哪回都比我们跑得快！”老不死魔不得不佩服断掌仙将自己身体每一个部分都“物尽其用”。

    待大渊献号的所有人都洗了个尽兴，一个和鼠子一般外貌的老女官向断掌仙招手请示，断掌仙见后便对小环等人道:“撤吧！”

    哭不得鬼挣脱小环的胳膊，第一个跟着断掌仙上岸，其他人虽未尽兴，也知道不能强留。老不死魔一脸不高兴，走到方才那个女官面前，对她嗤之以鼻:“哟，您胳膊可还好么上次本姑娘是一念善，放了你。”

    一把刀插进老不死魔的左胸腔内，殷红的温血直往外貌，女官咬牙切齿地朝天怒吼“净身”，上下二十二牢的所有鼠子争相往浴池中跳，对眼前的血腥场面不屑一顾。

    老不死魔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的生命就这样终结，没有征兆，而又如此突然。

    女官早就准备好了凶器，准备趁着断掌仙不注意，杀了她，以报当日手臂折裂之痛。谁知真正的施暴者自己跳出来，所以女官在一气之下便将老不死魔杀了。

    老不死魔来不及留下一句遗言，她死死拽着女官的衣裳，感受着胸腔内的冰凉之感的褪去，而在颈脖上感受新嵌入的刀冷。女官仿佛一个冷血杀手，又将老不死魔封喉。

    老不死魔老不死，却在净身后意外丧命。女官也不忘将刀指向断掌仙，心想要不是她横行霸道，地宫里的女官们也不会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被一窝贼犯呼来喝去。

    “断掌仙，”小环还未从上一件事中缓过神来，又要嘱咐他人，“小心！”

    “这次我替你收拾了！”食梦妖挡在断掌仙的面前，一掌将女官打在墙壁上，连吐了三口血，死了。

    小环一连见着两人死了，揪着心地难受，空气中充斥着血腥气，小环抱着老不死魔，红色的黏液在掌尖凝固，很难分开。

    地宫里的鼠子们在浴池里泼水游乐，即使看见了女官被打，也不显露情绪，依旧沉溺在自己规划中。这件事，只能女官们自己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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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洗澡日到啦
    小环已经在大渊献号待了一个月，每日按着断掌仙的要求完成训练，保持站姿是日常功课。

    断掌仙告诉小环:“从今日起，云巅王你要缩减‘顶天立地’的练习的时间，腾出时间脱嗅。”

    食梦妖耳朵滑入“脱嗅”二字，便忍不住要笑，悄悄腾挪出自己的地盘:“有请！”

    老不死魔询问道:“什么意思”

    小环一双眼睛深邃若幽渊，脸上布满了灰尘，已经看不清原来清秀的模样，整个人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她用一双黑漆漆的手掌撩开粗糙干燥的头发，回应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