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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明霸业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渤海郡公

    “胆怯!”索海起身叫道:“我诸申勇士何尝怕过明军就算他们三镇齐来,也扛不住我十万大军!”他只是梅勒章京,算起来是正二品武职,但洪承畴却是正一品的总督大学士,若是在明朝绝不可能有人敢对他无礼。

    洪承畴也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没有跟这个粗人争辩,索性闭口不言。

    阿巴泰一手敲了敲桌面。一手抚着胸口,道:“打一打,虚实自然就出来了。索海,既然你有心出战,我就给你一万人,尽快踏破安平。然后撤回来,看明军如何应对。”

    “嗻!不破安平,我提头来见王爷!”索海大咧咧立下了军令状。

    阿巴泰微微摇头,又道:“博和托,你速速赶往天津。领东路兵打沧州,也是以试探为主,不要多损兵力。”

    “嗻!”博和托是博洛的哥哥,可博洛已经是贝勒了,他却还是贝子,正需要独当一面的机会。

    “图赖,遏必隆,”阿巴泰道:“你们赶往河间,领中路兵策应博和托和索海。本王和洪先生领大军防御真定明军。”

    “嗻!”两人同时应命。

    洪承畴很不满阿巴泰自说自话地定下了整个战略,但他身为汉臣,虽然总督军务,但仍旧不可能压过努尔哈赤的儿子。清朝说是一个国家,但部落联盟的性质更浓重些,六部堂官都是可有可无,何况一个总督。

    阿巴泰缓缓站起身,宣布道:“就此进军吧。”

    不一时,大帐中众将走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了洪承畴一人。

    洪承畴这才道:“王爷,眼下天寒地冻,野外攻战实在不是时机。”

    小冰河期的华北有多冷在没有气象学统计之前,很难得出具体数值。不过如今广东的冬天都能滴水成冰,华北的温度直观感觉也在零下二十度。这种极寒天气,就算城中都有人冻死,何况住在野外

    “难道就我大清兵受冻”阿巴泰不以为然:“我诸申在辽东时候不是更冷也一样打进关里了。明军怕是更难以适应。”

    洪承畴不能否认,东兵在对寒冷的适应上的确胜过明兵。然而人的抵御能力终究有限,当气温下降到了一定程度之后,就算再抗寒也会冻死。如今已经是二九天了,等到三九天的时候若是还住在帐篷里,势必会有大批兵员冻死。

    “我军要是有人冻死,那明军肯定已经冻死光了。”阿巴泰十分有信心道。

    事实证明,阿巴泰太过于乐观了。

    初九日一早,希尔根营中就出现了十余人冻死。这些人主要是没有冬衣的阿哈,原本也属于消耗品,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但是到了中午时候,减员数量仍在上升,已经从阿哈扩展到了伤病员。

    希尔根也是与阿巴泰一样想法,认为明军急行救援,肯定来不及带辎重,晚上冻死的人肯定更多,当下约了祖泽润,再与明军列阵攻杀一场。

    ……

    明军昨夜安然无恙,并无一人受冻。

    望楼上的观察哨第一时间发现了清军营内开始列队,当即传下消息。

    李奔腾从帐篷里出来,抬头看了看天,下令列阵迎敌。

    整整一夜,庞家庄正面已经筑起了一道半人高的胸墙。在这种季节里,只要拉起两匹粗布,朝上面泼上水,很快就能冻得硬板一般。然后在中间灌入泥浆,经过一晚上的冰冻,一道坚不可摧的胸墙就筑成了。

    因为村子里有三口深井,提上来的水还冒着热气。所以这种简易工事墙的关键就在于开挖土方,好在当年庄里有准备巩固寨墙的现成砂土石料,这回正派上用场。

    有了胸墙加虎蹲,外加寨子里的红夷炮,明军甚至不用尽数列阵。队伍被分成了两班,轮番上阵。

    没轮到的就在后面的帐篷里休息,保证体能。而清军为了保持攻击力度,只能阵列野外,一次次不停歇的地冲击明军防线,却连个缺口都没能打开。

    希尔根一度想绕道侧翼攻击明军,却发现侧翼已经有了新的明军援兵守卫,一样有着数门不可抵挡的虎蹲炮。

    一时间,希尔根终于意识到自己踢到了铁板,但想回头却已经没退路了。因为,他今早拿到塘马通报,梅勒额真索海正率领大军赶过来。

    现在才是真正的骑虎难下。

    “明军肯定比咱们还难熬下去。”希尔根对祖泽润道。

    祖泽润忍不住道:“你是不知道大明到底有多富庶,若举江南财力来建这道防线,就算十万大军耗在这里,也熬不过他们。”

    希尔根从鼻子里喷出一股粗气,没有反驳。

    明军又开始造饭了,飘散出来的香气勾得人口中津液泉涌,没有丝毫困顿的迹象。几个阿哈身穿单薄的衣裤,冻饿难耐,嘴唇乌青,望着冒出炊烟的明军营寨吞咽着口水。

    对于清军而言,衣甲都是自己准备的,如果准备不足就只能剥死人衣甲保暖,或者认命冻死。实际上,每年冬天都有大量包衣阿哈冻饿而死,这也是满洲人每年冬春交接时要“抢西边”补充生口劳动力的缘故。

    不过这回,他们已经在西边了。

    索海到了庞家庄清军营垒,看到阿哈们手持木铲,在鞭子底下有气无力地敲打冻土,也不知道是在平地还是挖土,心中只感到一阵憋闷。他骑马冲进希尔根的中军大营,用满语暴喝一声:“希尔根!你打的什么仗!”

    祖泽润在辽东多年,能说一些蒙满话,知道这是满洲人之间的问题,自己绝不能参与,便当做聋子一般往旁边退开。

    索海也不管他,朝着希尔根嚷嚷道:“天已经大亮了,怎么还不进攻!只是让些阿哈在那儿敲地就能敲死蛮子么!”

    “大人,”希尔根面色铁青,“今日风大,弓箭火铳都到不了明军阵上……”

    “笑话!风大就不打仗了么!”索海大手一挥:“从现在开始,全军听我号令!”他大步流星走到主将座上坐下:“列阵!给我冲阵!阿哈、无甲在前,有敢退缩者,甲兵杀!甲兵敢退者,巴牙喇杀!冲不过明军阵墙就给我死在那边!”

    强风天里,鸟铳的火药会被吹散,甚至连铅子都会被吹偏。又因为吹的是西北风,弓箭更是直接被吹得打横,落到明军阵前的寥寥无几。而明军的火炮受到的影响却不大,而前装燧发枪是直接将火药送入枪管,只要清军攻入二十步范围,仍旧可以有效破甲。

    戚继光对优秀火铳手的标准是七十步的距离十发七中。按照这个标准,明军经过严格训练出来的火铳手,基本都算是优秀火铳手了。只是碍于火铳技术原因,这种命中只是瞄准左胸,结果击中腹部或者头部,但是对于这个时代的战争需求而言。也算是有效杀伤了。

    索海除了人数占有优势,无论是从兵器还是士气,都处于完全的劣势。他率领的生力军倒也的确摸到了明军的胸墙,不过却是一次次被明军的长枪打了回去。

    最为接近胜利的一次,甚至有几个巴牙喇突破了胸墙,冲进了阵后。就在索海以为大局已定的时候,明军阵后发出一排铳声,是赶来救场的火铳手抵近射击,瞬间夺回了缺口。

    李奔腾身穿棉甲,头上盔旗被大风扯得发紧。他一步步登上望台,手持千里镜望着,把握下面的战局。明军虽然人少,但在防御上还是绰绰有余。民夫往来奔走,迅速将受伤和阵亡的明军运入村中。使得伤亡对士气的影响降到最低点。

    反观清军,每次冲到墙前已经满是哀嚎的伤兵和尸体,使得士气大跌。等满洲人反应过来,派出甲兵对倒地哀嚎的阿哈进行砍杀,却已经无法提振士气了。

    越来越多的阿哈在冲进明军攻击范围之后,立刻倒地装死,或是拉个清军尸体盖在身上,希望能够躲过甲兵督战队的大刀。

    索海看得牙痒。很难理解这竟然是以胆怯闻名的明军。

    “鸣金吧。”索海早间的傲气已经荡然无存,看着冲锋比散步还慢的清军。终于决定收兵休整。

    听到营中金声大作,清兵如同退潮一般迅速撤离了明军阵线。那些装死的阿哈连忙从死人堆里爬了出来,跪地投降,希望能够免死。




第六百九十九章 朕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第六百九十九章朕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陛下,大捷。”

    中书舍人手持军报进入,将一封军报递给了徐梁。

    这封军报正是前线传来的最新捷报,满清损失惨重,连连后撤。至于战利品的收缴,军报更是用堆积如山来形容。

    徐梁嘴角上扬,之前的一丝阴郁彻底消散不见。他步伐轻快地走在廊桥之下,来到了总参谋部的官署。

    “东虏这是来送年货的!”徐梁一进门便抑制不住地大笑道:“若是这样不断添油来打,虽然十倍于我的兵力,也终究是要耗尽的!”

    李岩等一干参谋连忙起身相迎,随着徐梁直接进了作战室。

    作战室里有北直、山陕、河南、荆襄等地的沙盘,因为实际控制区域的不同而有精细程度上的差别。

    李岩取了竹鞭,一点插着红旗的庞家庄,道:“陛下,现在我军新军第二使主力集结在此,沿潴龙河流域不放。”

    他又在西北方向的小城模型上点了点,道:“虏将索海退溃之后在此收拢溃兵,人数大约在五千上下。”

    “一万四五千人,现在只有五千了啊。”徐梁笑着拿了标尺随手一量,换算了比例:“退兵三十里,还真是一场大溃败。”

    李岩道:“臣等正在研究此战报送的军情资料,前线的说法,颇有值得研讨之处。”

    “哦说说。”徐梁盯着沙盘,看着那一个个小小的陶瓷人马,就像是看到了自己的大军一般,透着浓浓的亲近之情。

    “前线提出改进方阵战术:以火铳手配充方阵之中,可使方阵攻击火力增强,犹如火器在工事之后,驱散当前敌阵。同时再以火炮、火铳填塞方阵之间,以鸳鸯阵保护之。使被方阵驱散之敌受到集中打击,犹如人为关隘。最后配以骑兵,在敌军溃退时加以追击,可增大战果。

    “由此可总结为两条:其一,我军中远程打击力度极弱,请加火铳。

    其二,我军方阵司在作战中机动性极差,请调骑兵。”

    李岩说着,面色沉重下来:“儿郎们奋勇杀敌,不曾有半点畏惧,东虏之兵也并无可道之处。只是因为军械不足,以至于徒增伤亡,实在是令人不忍。”

    大明火铳的产能在这个时代,对付满清和李自成是绝对足够的,这是基于国家综合国力而带来的碾压。

    三百年大明,绝不是野人和流寇能够比拟的。

    关键还是人。即便是再好的武器,也得有人会用。

    如果只是教会士兵用火铳,只需要半个月的集中训练就够了,一共十八个分解动作,再笨的人都能学会。然而要想让这些士兵学会列阵、变阵、服从鼓号,能够在阵前面对敌军的弓箭和战马不乱阵,这就需要长达两个月的新兵训练。

    在这两个月中,训导官会每天给这些原本处于社会底层的人灌输荣誉、纪律和尊严,就像是栽培庄稼时施与的阳光、肥料和水。这个成长过程绝非一蹴而就,而且绝不能拔苗助长。

    “至于骑兵,在收复河套之前,基本是不可能大批量配备部队的。”徐梁道:“不过火铳手的话,我倒是有个想法。现在咱们缺的是合格的兵,而非火铳,所以想要火铳兵的营伍,允许他们从老兵中挑选一批出来,进行火铳训练。每期的训练时间为十天,能学会就配铳,学不会就算了。”

    每五天就有足够装配一个营的火铳送到位于济南的军资仓库。在山东收罗了大量的烟火作坊之后,技术工人得以补充,火药的产量和质量也在平缓上升。这都为明军进入火器时代奠定了物质基础。

    “臣这就向各部训练参谋发放火器操典。”李岩又道:“陛下,真沧防线中段战备压力较大,是否调派骑兵营前往支援”

    “闯逆和左镇有什么反应”徐梁问道。

    “最近得到的情报:原降闯总兵白广恩、马科,阵前倒戈,投降东虏,献出沿河要塞,使得吴三桂顺利渡河。

    “闯逆手下大将罗坤与吴三桂所部在延长县大战整日,最终不敌,北撤到了延川东北的永宁关。吴三桂率部直逼延安,其后东虏三顺王部也相继进入陕中州县。闯逆大军如今在西安未动,不知部署。”

    “吴三桂等于是拦腰将陕西一切为二了,就不怕被闯逆南北夹击么”徐梁看着沙盘上的形势,吴三桂固然成功捅进了陕西的中腹,但北有李锦、高一功。南有闯逆主力,若是站不住脚就会被两厢夹击。

    “东虏主力是走关外”徐梁突然反应过来:“豪格他们怎么走的”

    “现在还没确切消息。”李岩道:“不过有极大可能是直接从关外行军,裹胁沿途的蒙古人,从榆林卫寇边而入。”

    “如此一来,高一功和李过就算想南下,也要考虑自己后背了。”徐梁道:“现在北有虏兵,南有官兵,李自成怎么走”

    ……

    “朕怎么走!”李自成身穿龙袍。手持长剑,在秦王宫中愤愤疾行。

    吴三桂插入延安之后。正是切断了闯军南北呼应。而官兵在陕州、南阳的攻势,正是截断了陕西到湖广的通路。且不说后路被断,就连湖广过来的粮道都断了!

    “白旺那个蠢货!七八万人灭不了左良玉不说,竟然被五千人打得求援!”李自成长剑虚劈,好像恨不得手刃白旺,一笑心头之恨。不过他却算错了李化鲸的人数。

    在席卷了河南一省之后。李化鲸的队伍已经扩大了上万人,而且以手中老兵为军官,沿途边走边训,如今已经教会了这些新兵起码的锣鼓号令以及方阵布局。这些连武器装备都不齐全的流民兵,在短时间里改头换面。真的有了官兵的影子。

    虽然是一触即溃的纸老虎,但白旺不敢跟这样的队伍交手,甚至连试探性攻击都没有做,就一路退兵弃地,最后被围困在南阳,派人走商洛山道向西安求援。

    得到白旺的求援书信,李自成更是心头上火,嘴边起了一圈燎泡,简直又像是回到了车厢峡,回到了十八骑入山的时候。

    “朱家小贼果然毫无信义可言!不打建奴也就罢了,竟然还来抄咱老子的后路!”李自成怒骂着,又是一顿狂劈,长剑发出飕飕破空之声。

    顾君恩站得较远,只等李自成气喘吁吁停了下来,又见刘宗敏和田见秀等将领皆是闭口不言,只得上前道:“陛下,目今之计,当早做打算。秦地已经是一处死地了。”

    李自成一屁股坐在陛阶上,垂着头,良久方才抬了起来:“顾先生说说,朕该怎么个打算。”

    刘宗敏等人纷纷望向顾君恩,颇为期待。

    顾君恩上前道:“陛下,如今大军南北分隔,实在不利。以臣之见,当趁元气尚未大损,及早脱身。”

    “去哪里”李自成冷冷问道。他并不认为顾君恩说得不对,但听着这话却仍是刺耳难耐。

    北京是朱明的故都,有则锦上添花,无则不伤大雅。然而西安却是他称帝立国的根本,一旦丢了,全天下都可能来个墙倒众人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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