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明霸业

    可是李自成对自己一如既往的态度，让他内心的坚硬软化了。大哥还是当初的大哥，他一点儿都没有变。

    即使他当皇帝了，他还是当我是兄弟。

    “陛下，今天的战事是我老刘指挥不力，你责罚我吧！”刘宗敏单膝跪到，有些惭愧得说道。

    李自成摇摇头说道：“刘爷，今日的战事，朕都看在眼里，你尽力了，咱们输不是我们不尽心，是敌人太顽强！居庸关守将之勇，闻所未闻，定然是朝廷压箱底儿的名将。”

    李自成搀扶起刘宗敏，笑着说道：“不过再坚硬的石头，也会被烈火烧碎，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我。”

    “谢陛下不罚之恩。”刘宗敏擦了擦眼角的热泪，今日之战打的确实窝囊至极，明明自己的士卒已经攻上了城头，但是接下来的战事却总是那么的不顺利。

    李自成拉着刘宗敏回到军营，赐他上座，笑着说道：“诸位，今日一战虽然我们没有胜利，但是却也看清楚了官兵的虚实。就凭他一万官兵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阻挡我大顺的脚步的。明日大军出击，郝摇旗做先锋，大将军刘宗敏与朕坐镇中军指挥，不破居庸关，朕誓不为人！”

    剑指居庸关，这一次李自成派出了自己的王牌战将之一郝摇旗。

    郝摇旗，原名郝永忠。乃是李自成的心腹大将，他的任务便是保护大纛（帅旗！）

    在昔日的交锋中，郝永忠总是能扛着大纛勇猛冲锋，在保证大纛不失的情况下重创敌人，威名远播。

    而且曾经在崇祯十年，李自成兵线埋伏的时候，郝摇旗决定杀掉妻与子，解决拖累，一心一意的保护李自成杀出重围。

    从此为李自成重用。

    众将见李自成派出郝摇旗，心里明白，李自成真的要拼命了。

    …………………………

    居庸关上，徐梁指挥着辅兵打扫战场，将敌方的尸体扔下城去，己方的尸体心翼翼的抬下去，埋入深坑之中。

    现在京师正在闹鼠疫，为了保持战斗力，所有的尸体，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进行处理，以免尸体腐烂，滋生瘟疫。

    陈半书指挥者民夫将各种雷石和滚木，箭簇运送到城头。

    迟钝的武器也在最短的时间内进行修理，武器不锋利是没有办法持续战斗的。

    徐梁招招手示意方书琦。

    今日的战斗，方书琦一个读书人也依靠着腰里的宝剑斩杀了几个流贼，此时的胳膊缠着绷带，手里拿着笔走了过来。

    看着浑身浴血的方书琦，徐梁忍不住点点头，这才是我大明读书人应该有的气度。吟诗作对算什么男人，持剑杀人才是真丈夫。

    “我军损失怎么样”

    “阵亡将士两千人，重伤八百多，我们准备的草药不足，很多兄弟的命怕是救不回来了。有些兄弟不愿意忍受痛苦，选择了自尽。今日一战，我们损失了起码三成的战斗力。”

    这个数据，让徐梁着实有些心惊，虽然敌人死的更多，可是他们的兵力多啊。

    看了一眼城下，在火把的闪耀下，顺军的流民也在收拢尸体，用牛车一车车的拉走，仿佛总是拉不完的样子。

    白天的战斗，徐梁虽然赢了，但是他却发现了许多问题，这一万士兵，只有自己的一千配军营堪称精锐。

    若不是自己的配军营将士在一次次的关键时刻，堵住了缺口，很有可能战场就崩溃了。

    明日的战斗只会更加的激烈，看来自己必须将一些手段拿出来了。

    “大人，吃一口饭吧。”

    大眼儿又客串了一把伙夫，推着餐车走了过来，因为是主场作战，有菜有肉，可以说是奢华至极。

    将士们疲惫了一天，忍不住埋头狼吞虎咽。每个人都大肆的咀嚼着，谁都不知道今天这一顿饭，是不是人生中最后一顿饭才。

    徐梁拿了份普通士兵的饭菜，也大口吃了起来。

    在这种高压的战斗中，自己的消耗也是非常大的。

    士兵见到徐梁能够跟他们同甘共苦，一个个非常钦佩。

    同时徐梁吃的那么香甜，也让士兵心安了不少，主将到这个时候，还镇定自若，那么明天的战事想必也不会那么艰难。

    饭菜很可口，不愧是京师的大厨的手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徐梁总是感觉，伴着战场的血腥味，饭菜有一种别样的味道。

    或许自己就是为了战场而生的吧。

    “大眼儿，我让你收集兄弟们的米田共，你做的了吗”

    徐梁问道。

    大眼儿皱着眉头，尴尬的说道：“大人，往日里兄弟们都是往坑里拉，这一次您倒好，您让城中的百姓和士兵都往桶里啦，大家都颇有怨言，哪里有连人拉屎放屁都管的。”

    “就你话多。”徐梁一巴掌拍在大眼儿圆鼓鼓的肚子上，顿时惊起了一阵波涛。

    “你如此这般，这般，明白了吗”

    大眼儿闻言，眼中精光闪闪，点点头退了下去。




第一百八十八章 血战居庸关（七）
    第一百八十八章血战居庸关（七）

    清晨，天刚微微发亮。

    阵阵整齐的战鼓声想起，接着便是士兵用兵刃撞击铠甲的声音。

    冲天的杀气弥漫而至，徐梁瞬间被惊醒。

    这些日子徐梁就跟士兵同住同吃，战争期间，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一堆干净的草堆，一闯被子就是他作为将军所有的特殊的福利，娃娃亲兵二虎和砚台手里拄着比他们矮不了多少的宝剑死死的守卫在徐梁旁边。

    这两个孩子敬业的精神，让徐梁休息的更为放心。

    今天的风沙比往日里要许多，徐梁可以看得出，闯军这一次真的是倾巢而出。

    旌旗如林下，是黑压压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闯军。

    这些闯军在各自的将军的指挥下，排成整齐的军阵，进攻阵容空前的强大，无形的杀气就像寒风般扑面而至，让人汗毛孔发紧，中军位置，闯军皇帝的‘皇帝大旗’就矗立在哪里，看得出‘李自成’这是要拼命了！

    “备战！”一声大吼，徐梁立刻冲上了指挥位置，不就是拼命吗，看谁拼的过谁！随着他的命令，各部将士纷纷涌上城头，弓箭上弦，长刀出鞘，准备迎接一场更加惨烈的血战！

    “大将军刘宗敏！真是冤家路窄啊！”当看清李自成大军先锋旗帜时，徐梁的眼中立刻充满了血丝，一张饱经沧桑的脸也变得狰狞无比，甚至都有些扭曲了，就是这个人让自己昨日损失了三千多弟兄。

    谁说刘宗敏的本事天下无敌，今日徐梁准备试一试！

    没有多余的废话，随着一阵号角响起，李自成大军立刻发动了潮水般的进攻，这次大将军刘宗敏可谓是全力以赴了，没有私藏，也没有犹豫，一上来就是全军压上，对居庸关他是势在必得，这是他证明自己的绝佳机会！

    昨日在这里吃了大亏，损兵折将不说，还丢了李自成大军的脸面，别看昨晚皇帝‘李自成’非常和善的安慰了自己一番，但刘宗敏心里清楚，李自成已经动了真火，如果自己能一举攻破居庸关，不但可以得到大量的战利品，最妙的是还能在皇帝以及各部大将面前好好的证明一下自己的能力，顺军人一向以强者为尊，失败者面对的只能是无尽的嘲笑了！

    号角长鸣，一排排的顺军手执厚厚的牛皮盾牌结成阵势，缓缓地压了上来，全身钢铁战甲的精锐战兵就跟在后边，随时准备靠上来贴身肉搏，弓箭手则在刘宗敏的指挥下拼命压制城头上的明军，还有隐藏起来的神箭手专门负责狙杀重要目标，对明军的指挥官们造成了极大的威胁，这套进攻组织的极有章法，在后面督战的皇帝—李自成都看的是频频点头，显然很是认可刘宗敏的实力。

    这一次，炮灰没有上，全都是精锐。

    “全军向前！有率先破城者，就地升三级”刘宗敏确实魄力非凡，直接就开出了惊人的封赏！

    “吼！吼！”，听到封赏，顺军士兵们顿时发出震天的狂吼，人人眼珠通红，就像一群发情的公牛般向前猛冲，在明军密集的箭雨下，一排排的倒下，又一排排的冲了上来，个个悍不畏死，仿佛每个人都有两条命似的，很快李自成大军就逼近到城下，当一辆带着尖角的艨艟撞车被推出来时，连城上的徐梁都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弓箭手压住他们的先锋，给我射那些推撞车的，长刀手上前，准备肉搏，再把火油全给我搬上来，点火，扔！”

    配军营中能人无数，制作火油根本就不再话下，如今战事一开，这些火油就成了杀敌制胜的法宝，大坛子的火油在点燃后直接砸了下去，顿时在敌群里暴起了无数的火花，火油流到那里，那里就是一片的火海，尤其是那辆撞车上，更是重点招呼的地方，只烧的那些推车的顺军哭爹喊妈，满地打滚，许多人直接被烧成了焦炭！

    “冲上去，后退者斩！快，用土灭火！”眼前的大团的火光让刘宗敏也是大吃一惊，这样的情景他经历过，以前官军也经常用，想用水浇灭这大火，是完全不可能的。

    “一步不退，杀！”狭路相逢勇者胜，两军迅速开始了贴身肉搏，弓箭手毫无遮挡的互相对射，牌刀手与长枪手开始拼死血战，一方奋力向前，另一方死战不退，滚木、石块，刀枪，拳头，牙齿，搅在一起的士兵们无所不用其极，只要能杀死对方的就是好办法，人性在这一刻全部泯灭，就像两群在撕咬的野兽一样，谁狠，谁活！

    黄韬正在拼死血战，身上已经数处受伤，鲜血染红了战甲，胳膊上还挨了一箭，他却全不在乎，手里的偃月刀轮动如风，每大吼一声，就必然有一个攀上城墙的顺军就会被辟成两半，从认出刘宗敏旗帜的那一刻，他就陷入了疯狂中，他心里很清楚，今日若是城破，众人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黄韬的身体在流血，大将军刘宗敏却是心头在滴血了，眼前的城关就像是一个血肉磨坊，整整两个时辰的强攻，连撞车都被焚毁了五辆，可无论自己投入多少兵力都会被迅速消磨个干净，无数的部落勇士，就那么一队队的消失在城头上，最多溅起一点浪花，却始终无法占领城头阵地，该死的汉人，怎么就杀不退呢，难道他们都是铁做的不成。

    “刷！”一刀砍了个退回来的头目，刘宗敏咬着后槽牙继续调动兵力增援，今天这一战，不胜也得胜，否则而自己的大将军的职务都有可能保不住，军旗向前推进，刘宗敏开始亲自带队冲锋了……

    “大眼儿，‘金汁’准备，浇！”看着再次蜂拥而上的顺军，徐梁终于放出早已准备多时的杀手锏了！

    “诺！”随着一声答应，只见大眼儿带着一群火头军冲了上来，还是两人一组，抬着大号的铁锅，不过这次锅里熬的可不是美味可口的饭菜，而是散发着弄弄恶臭的‘金汁’！

    所谓金汁，就是把人的粪便加上红土和石灰，放在大锅里熬煮而成，千万不要看这东西，一旦被它沾上，不但会烫的皮开肉绽，而且粪毒还会渗入伤口，引发溃烂，医药无救，除了味道恶心一点外，绝对是灭敌制胜的法宝，为了凑齐这点‘材料’，大眼儿可是捏着鼻子连夜掏光了城里所有的茅房，大厨变成掏粪的，也真是难为他了！

    “刷……刷！”滚烫的‘金汁’劈头盖脸的就泼了下去，正在攀爬的顺军顿时掉进了无间地狱，被烫的皮开肉绽，许多人直接就摔落城下，金汁所到之处，顺军成群成片的倒下，惨绝人寰的哀嚎声连城上的明军听了都头皮发紧，对自家统领大人也更加畏惧了，真是够毒啊！



第一百八十九章 血战居庸关（八）
    第一百八十九章血战居庸关（八）

    城头上的血战在继续着，得到增援的顺军又几次冲上来，又几次被压了下去，每一个垛口都是地狱一般的战场，一些地方的死尸已经铺了好几层，刺鼻的鲜血散发着浓郁的血腥气。

    徐梁不但亲自上阵浴血拼杀，梨花枪都换了好几根。

    为了激励三军，他还在后面设置了督战队，明晃晃的大刀就摆在那里，让拼死血战的大明将士不敢后退半步，今天，不死于阵前，就死于军法，拼吧！

    两军从清晨杀到中午，又从中午杀到日落，血流成河，死尸遍地，刘宗敏终于绝望了，眼前的这座雄关就像是铁铸的一样，无论他如何努力也打不开它，皇帝数次给他增调援军，依旧无济于事，手下的士兵们已经杀的胆寒了，自己一连砍了十几名带队首领的脑袋，还是无法驱使他们向前，一些年轻的顺军甚至已经精神崩溃了，扔掉了手里的刀枪，坐在尸堆上哇哇大哭，今天，他们仿佛看到了地狱……

    居庸关就在自己的眼前，为什么死活就攻克不了。他们哪里来的那么多的士兵

    为什么

    为什么

    闯军将士忍不住在心里痛呼。

    他们真的不想打了，死的兄弟太多了。人的意志力是有限的，一旦意志力崩溃，这战斗就没有办法继续下去了。

    “呜！呜！呜！”撤退的号角终于吹响了，发令的是皇帝李自成，眼前的尸山血海让他也忍受不住了，他带了几十万大军东征不假，可一座居庸关就让他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再这么打下去，他还能有几个人对抗辽东的鞑子

    “哗！”早就已经胆寒的顺军立刻撤了下来，残盔断甲扔满了战场，一天的厮杀已经让他们彻底麻木了，所有人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明天不要在打了。

    我们也是凡夫俗子，我们不是神啊。

    这样的战斗不要在进行下去了。

    有这个想法的还有城上的大明将士，李自成大军一退，很多人直接就瘫软在城头上，没有哀嚎，没有哭泣，人们只是麻木的躺在尸堆上，任由地上的鲜血把自己浸泡起来，根本就分不清谁是活人，谁是死人！

    辅兵们和女人们忙碌的将将士们抬下去治疗伤口，可是士兵的伤口太恐怖了，根本就没有活下来的机会。

    “指挥使，今天咱们折了三千多将士，剩下的也大都带伤，”一身血污的白豆腐走到近前，向徐梁汇报今天的战损情况。

    他的武功虽然好，但是他也是人，在战场之上，刀剑无眼，他也会受伤。

    微微点了点头，看着如血的残阳，徐梁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

    顺军大营，皇帝李自成已经没有力气发怒了，白天的一幕他看的清清楚楚，不是大将军刘宗敏指挥无能，也不是麾下的勇士们不努力，实在是城上的明军太顽强，太凶悍，也太缺德了！

    扑不灭的火油，滚烫的粪汁，烧红的炭火，让人睁不开眼的石灰粉……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而且个个歹毒无比，李自成现在很想写封信去问问明军的守将，你这些缺德的守城招数都是从那学来的，就不拍挨雷劈吗

    大营里伤兵的惨号声此起彼伏，尤其是那些被‘金汁’烫伤的，叫的都不类人声了，许多人为了解除痛苦，都狠下心给了自己一刀，那些伤势过重，已经没有力气举起刀子的，就在那苦苦的哀求别人，与这种非人的痛苦相比，他们宁愿选择死亡！

    还有一个危机也显现了出来，那就是粮草和饮水的不足，徐梁派人一把火焚了周围五十里所有的补给，这就让李自成大军的无数马匹失去了口粮来源，虽然之前顺军也在别处收集了一些，但时间仓促，准备的并不充足，加上每天的消耗量实在太大，营中的草料已经快要耗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