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隐叹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草稿风纸
袅袅凉风动,凄凄寒露零。一切都预示着寒冷即将到来!
巳时起,一道道虚影开始出现在太和殿的虚空中,文臣在左,武臣在右,依照品级有序列位!无尽的虚空之中,近千道虚影密密麻麻、环绕左右!
巳时二刻,太和殿大门轰然中开!六部官员依序列队而入,他们清一色的头戴官帽、身着朝服,神色肃穆,言行慎微!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所有的官员没有表露出丝毫的不耐,他们神色敬畏的注视着太和殿群臣所立正前方丹樨上的三排座位!
第一阶丹樨上的椅子左六右八,合计一十四座!乃是六部尚书和九州州牧才有资格落座!
第二阶丹樨上的椅子左三右五,合计八座!乃是三公和五位镇国武侯的座次!
第三阶也就是太和殿的最高处安放着唯一一座恢弘威严的龙椅,那是天下间最有权势的帝王之位,大唐人皇的座椅!
巳时三刻,太和殿内突然光明大作,紧接着众人便看到三排座椅上已经坐满了人影!
一些第一次参加大廷议的新进官员想要抬头一睹九州州牧、六部尚书、乃至三公和镇国武侯们的威严的时候,想要抬头,才发现一股股浩大堂皇的气息自落座的身影中迸发而出,那是无边的权势,那是无尽的威严,那种肃穆的气息,让他们发自内心的感到敬畏,以至于此刻的他们根本抬不起头来,根本无法多看一眼!
唐庭的等级、法度,森严无比!
“吉时到!开大廷议!”一道威严的声音自丹樨上响起,各方势力期待已久的大廷议终于开始了!
“臣吏部右侍郎刘蒙弹劾云间侯陆羽,以商乱兵、居心叵测、意图谋反!”
“臣附议!”
“臣礼部左侍郎朱道学弹劾云间侯陆羽,重商贱士、枉顾四维、遍观此子之所为,乱纲常、乱礼序,其罪当诛!”
“臣刑部左侍郎萧书礼弹劾云间侯陆羽,草菅人命,未经请示,擅杀朝廷命官!东海之畔为救同门,枉顾军卒性命,乞请殿下为死去的无辜军卒作主,下旨斩杀此寮!”
“臣附议!”
“臣附议!”
“臣刑部右侍郎扬泓弹劾云间侯陆羽,其一,青州兽潮一事乃是有天机山亲传弟子左冷千、朱怕怕引发,云间侯陆羽知情不报、隐瞒真相!陷平妖军于危难,以致丹崖战场血流成河,不杀不足以平民愤!其二此子以商贾银钱为饵,怂恿边军私自截留军获进行售卖,罪不可赦!”
“臣附议!”
“臣工部郎中公输轮弹劾云间侯陆羽,威逼利诱,以极低价格贱买军中珍品,名义上是为边军考虑接触军资供应,实际上是为中饱私囊,勾结边军,私相授受!”
“臣附议!”
“臣附议!”
大廷议刚一开始,弹劾陆羽的声音便此起彼伏的响起!以六部要员、世家官员带头,地方派系山呼响应,一时间,弹劾陆羽、喊杀陆羽的声音在整个太和殿内山呼回荡,群情激奋,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肃静!大监察使何在!吏部右侍郎刘蒙、礼部左侍郎朱道学、刑部左侍郎萧书礼、刑部右侍郎扬泓、工部郎中公输轮等人廷议喧哗,有失礼仪,即刻叉出殿外,听后发落!”威严的声音自丹樨上再度发出,只是这一次的声音除了威严,更多了几分肃杀!
“且慢!大人,中央皇庭设立以来,大廷议就是让人说话的地方,我等只是弹劾云间侯陆羽,怎么就变成廷议喧哗、有失礼仪了!我等不服!大皇子殿下、三公、镇国武侯在上,请为我等主持公道!”听到要将自己等人问罪,刘蒙、朱道学等人全都懵掉了!这剧本不对啊,且不说大家都在弹劾陆羽,法不责众啊!单就出言弹劾,什么时候也是一种罪过了
“放肆!你是在质疑本侯不公吗!”司武侯卫仲卿怒喝一声,自高大的太师椅上直立而起,古青色的云纹战靴上前一踏,所有刚刚出声的官员哪怕真身犹在万里之外,都觉得这一脚如同他在他们的心头!威严、沉重、压迫的他们,不敢生出半分违逆的心思!
什么!本侯!刚刚主持大廷议的不是吏部尚书!!
“哼!外官初来不识法度尚可饶恕,尔等身为六部要员,连大廷议的规矩都不懂吗!大监察使,还不遵令行事!”
第二百五十章 求仁得仁?
“坏事了!大廷议是个陷阱!!”当司武侯卫仲卿的身影自第二阶丹樨上高大的太师椅中直立而起的时候,刘蒙、朱道学等人就知道这次是彻底被算计了!
下意识的想要抬头看向武官队列中那位脚踩金黄色战靴的身影,只是头才抬了一半,豆大的汗珠就从脑门上流进了衣衫,哪怕他们自身的修为已经达到身不染尘的境界,贴身的衣裳仍旧被冷汗浸透!
“不能看啊!如果暴露了,那可就真的彻底完了!”
司武侯卫仲卿的出现,让脚踩金黄色战靴的身影心中升起了一阵波澜!
“确实有点意思!不过六部要职可不是随意可以抛舍的弃子,有这些人在中枢策应,孤才能耳聪目明,外官才会跟着摇旗呐喊!如果旗帜倒了,可就没那么容易再竖起来了!六部属官,不容有失!”
脚踩金黄色战靴的身影虽然脸上没有表现出任何表情,但是他内心深处非常明白,现在天策府镇国武侯出头,武将中的棋子基本算是已经半废了!和文官体系不同,军卒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天策府对天下兵马拥有绝对的掌控力,这个时候敢有武官站出来跟司武侯唱反调的话,下场估计是没有机会走出太和殿!
眼看着一队监察御史已经出列,准备扣押刘蒙、朱道学等人,金黄色战靴身影右手的小指看似随意的磨了磨右手的无名指,这个时候,带队的大监察御史并未即刻将人押下去,而是等到所有人等都已被御史们控制住后,手捧玉圭向三阶丹樨奏道:“臣御史台大监察使刘吉甫有事启奏!”
司武侯卫仲卿闻言,并未答话也未落座,他只是微微侧身面向龙椅所在之处!今日廷议之事稍后还得由他主持,只是此刻大监察使之礼,他是必须得略作回避的!
“准!”一个字从太和殿的至高处传出,仅仅只是一个字,却透露出天下必须景从的威严!
“御史台风闻云间侯陆羽擅起青州、徐州、扬州,三州军改!纵云间商队以利诱军,擅卖军获、枉顾国法、颠倒礼序、居心叵测、中饱私囊、意图谋反!今时逢大廷议,计有吏部、礼部、刑部、户部、工部、御史台等中枢要员,中州、幽州、冀州等外官、将领六百七十三人附议弹劾云间侯陆羽!”
“依大唐律,群臣争议过半之事,即为事关国运利害之大事,可列入大朝议议题!臣请殿下加议三州军械一事!以正天下视听!”大监察使刘吉甫底气十足的奏言,在太和殿内回响。
科道言官,风闻奏事,无罪!
一时间太和殿内,落针可闻!!
一息、十息、百息!静默的太和殿内,宁静让人窒息!
良久过后,太和殿的至高处,威严中夹杂着一丝淡漠的声音传来:“司武侯!继续吧!”
“诺!”
“臣愚鲁!乞骸骨!”未等司武侯有所动作,大监察使刘吉甫突然噗通一声跪拜在太和殿上,高声打断了丹樨上的对话。
“何至于此!”淡漠威严的声音问道。
“臣,求仁得仁、无怨无悔!”大监察使刘吉甫依旧跪拜在大殿上,没有抬头!
“臣吏部右侍郎刘蒙乞骸骨!”
“臣礼部左侍郎朱道学乞骸骨!”
“臣刑部左侍郎萧书礼乞骸骨!”
看着太和殿上乌压压跪到着的一众文官,至高处的声音再度传来:“尔等也是求仁得仁”
“臣等求仁得仁,无怨无悔!”
“好!好一个求仁得仁,无怨无悔!太史令何在!”
“臣在!”
“取留影册,告诉这些求仁得仁的“忠臣”们,己亥年丁卯月壬寅日,太和殿中发生了什么!”
“诺!己亥年丁卯月壬寅日,群臣聚于太和殿,廷议三州军改一事!天策府议拟由云间侯陆羽全面供应青州、徐州、扬州三州军械,主持三州军改。此议,三公、天策府、六部中枢,除五人因公务无法参与廷议视作弃权外,其余人等全票通过。此议,有留影册记录为证!”
“少府令何在!”
“臣在!”
“将御院所有奏章取来!”
“诺!”
嘭!嘭!嘭!嘭!嘭!
沉重的箱子装满了传讯的文书玉牒,被力士们搬进太和殿内,监国大皇子李贤终于从太和殿的至高龙椅上起身,拾级而下,一步一步跨过丹樨,走到了大监察使刘吉甫跪着的身前。
“你刚刚说六百七十三人不止吧!应该是七千三百四十五份奏章,六千一百二十七人,对吗十天的时间!仅仅十天的时间,九州之内有资格上书的官员就有六千一百二十七人联名弹劾!”
“孤倒想问一个问题!这六千一百二十七人中有几人去过青州、去过边军战场,又有几人去过云间府云间城、几人经历了青州军改、丹崖兽潮!”
“求仁得仁我看是求利得利!外官路远、信息闭塞,孤可以不做追究!六部中枢任职的你们告诉孤,己亥年丁卯月壬寅日廷议三州军改之时,你们在不在太和殿!而今时今日的太和殿中,同样对青州实情一无所知的你们,为何又一股脑的全部反对!”
“抬起头来,告诉孤!你们没有把军国大事当儿戏,没有把手中的权利当作置换利益的筹码,没有愧对自己的良心、没有愧对大唐皇庭赐予你们的无上权力!”
“廷议通过你们不记得,三公首肯你们不在乎,天策军令你们公然反对!到底是谁以下犯上,到底是谁居心叵测!”
大皇子的话语,句句诛心,冰冷的字眼如同利箭一般狠狠的扎在大监察使刘吉甫的身上,虽然此刻的他跪拜在地上,依旧感觉如芒在背!他知道,如果再不给自己辩解,今天他别说是乞骸骨,就是能不能走出太和殿,都两说了!
“老臣惶恐,老臣冤枉啊!三州军改一事,兹事体大,绝不可如云间侯那边简单粗暴、贪功冒进!否则万一如有不测,恐为祸三州百姓,老臣等人也是为了三州百姓着想啊,微臣等人只是爱民心切,这种心情一向爱民如子的三位州牧应当是最能理解的!”
不等大监察御史刘吉甫把话说完,轰!轰!轰!三股定鼎一方、镇压一州的气息自丹樨上轰然散开!
“臣青州牧酒君,愿将一州军改之事尽托云间侯陆羽主持!”
“臣徐州牧彭世济,愿将一州军改之事尽托云间侯陆羽主持!”
“臣扬州牧黄宗泽,愿将一州军改之事尽托云间侯陆羽主持!”
第二百五十一章 万世不易
自远古三皇立九州、定鼎天下之时开始,九州州牧的职责便是代天巡狩、牧守一方!论起实权,天下之大能出其右者屈指可数,如果说丹樨上的三排座椅之中还有人能与之争锋,那么跪伏在地的大监察使刘吉甫显然还不够这个资格!
大监察使,司掌御史台,有风闻奏事之权,每年春秋两季,御史台会分派八队御史吩咐各地,代表中枢监查天下!可以说,在外官面前御史台的御史们清贵至极,丹樨之下六部尚书不在,一般百官都会以大监察使马首是瞻!
按照原本的布局,只要六部要员竖起弹劾云间侯的旗帜,大监察使撑台,暗中投靠的外官、将领和墙头草们便会跟着摇旗呐喊,这样一来必将形成燎原之势,携群情席卷整个大廷议!
只是这股小火苗还没能够彻底完成燎原这一步骤,就发现他们面对的不是毛毛细雨,而是整片海洋!
没错!就是整片海洋!在百官眼中,丹樨之上每一方座位中的人影,都拥有足以震动天下的权柄和威望,三阶丹樨上的气息浩瀚如海、恢弘正大、如威如狱!
当青州牧酒君、徐州牧彭世济、扬州牧黄宗泽三位代天巡狩、牧守一方、地位超然的封疆大吏一起为云间侯陆羽站台的时候,再也没有人能以任何理由去反驳云间侯主持三州军改这件事了!
前有廷议全票通过,后有三州响应力挺,这样的局面除非陆羽真的失心疯在三州之内搞得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否则哪怕是当朝人皇复出,都不好随便找个理由横加干涉。
“三州军改之事,天策府附议!”
轰!天策府附议!
是忠武侯孙岳白!唐庭第一战神!
忠武侯孙岳白代表天策府,附议!!
天策府司掌天下军马,五位武侯共研军机,每位镇国武侯不只运筹帷幄、智计无双,而且战功显赫,自身修为更是深不可测!忠武侯作为排名第一的镇国武侯,他的意思代表着天策府的意志,代表着整个唐廷军方的意志!
如果说三州州牧的站台,已经彻底浇息了太和殿内所有人的非分之想,那么天策府的表态就让刚刚山呼反对的人彻彻底底的感受到绝望!
外官自不必说,边军将领无论多么桀骜不驯,无论多么恃功而骄,无论多么拥兵自重,甚至无论多么居心叵测,在这一刻也必须得收起自己全部的野望!事实上,在进入大廷议之后,同是战场厮杀出来的边军将领们就在第一时间发现了主持大廷议的不是吏部尚书,而是司武侯卫仲卿!
边军将领之所以能够发现司武侯的身份,不是因为他们自身实力超凡,而是因为天策府的那几位想让他们知道!这是天策府在给沙场袍泽的一次警告,更是一份恩惠!
沙场厮杀不死的好男儿,不该沦为皇权之争的炮灰,不该命绝于肮脏的庙堂之争!拼杀异族,守土卫国,鲜血流尽,勿复悔泪!
“求仁得仁是吧!既然诸位爱卿志存高远,孤也不忍做那等夺情留用的不忍言之事!”
“尔等去吧!”
“孤,准了!”看着脚下已经双目无神的刘吉甫、刘蒙、朱道学、萧书礼等人,摄政大皇子李贤转身回到第三阶丹樨,坐在龙椅上威严淡漠的说道。
成王败寇而已,大局已定,没有必要再赶尽杀绝!
大皇子的声音虽然淡漠,但听在刘吉甫、刘蒙、朱道学、萧书礼等人耳中,却直如!
“殿下仁慈!殿下仁慈啊!老臣昏聩!老臣昏聩!”刘吉甫等人哭号着,发自内心的叩谢着大皇子,然后被金吾力士强行拖出大殿,此刻的他们已经连留在大殿内参与廷议的资格都没有了!
对于大皇子的感激,刘吉甫等人是发自真心地。如果此刻坐在龙椅上的是他们的主子,恐怕这几位都得身首异处,甚至夷三族!只是大皇子到底还是贤明仁慈的,多亏了大皇子的仁慈,又或者正是知道大皇子的仁慈,他们才抱着侥幸,有恃无恐吧!
“廷议,事关国之根本!诸位皆是国之柱石,一言一行都需要慎之又慎!廷议可以赞成、可以反对、可以弃权,但是一旦廷议通过,那就代表着整个唐廷的意志!任何人都必须遵从!这是廷议的规矩,更是天下官员都必须服从的规矩!今后日之事,若有再犯,孤定不轻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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