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疫医生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机器人瓦力
“陈阿姨,你先坐好。”顾俊扶住了这个失儿的中年妇女,让她坐回椅上,同时留意着林国伟的神色。
他好像捕捉到那张黝黑的面容上,隐隐闪过一丝的迷茫痛苦……
在走进这间屋子之前,顾俊就有过一番心绪的整理。
他最早在产房听到的那股负选择声音说的话语中,有那么一段话:“那些负选择,就把他们扔进垃圾桶,扔到野外,扔进大海,要不把他们人道毁灭,要不让他们自生自灭。”
如果,那声音就是林镜……又或者,与林镜有关……
“扔到野外”,这与村里的一个流言是相同的。
顾俊不动声色地再次打量逼仄的周围,客厅上空挂着一个满是灰尘的淡绿色旧吊扇,几面墙上都贴满了很多褪了色的卡通贴纸、新年喜庆贴纸,还有一些学校奖状,那都是林镜的妹妹弟弟的。
茶几这边墙上还挂有一个照片框,展示着一些照片,看上去这从来就是一个四口之家。
里面没有一张林镜的照片,没个人的,也没有合影,林镜消失了,像从来不曾存在过。
但如果是怕触景伤情,把林镜的照片藏起来就不是怪事,有些地方的风俗甚至会把去世亲人的照片全部撕毁。
“陈阿姨,你能不能再给我们讲一讲,阿镜失踪那一天是什么情况吗?之前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过?”
顾俊问道,在这同时屋内留意着这对夫妇的还有多名调查部同僚,他的老熟人王轲、曹亦聪都在。
相比起他只是凭感觉,王轲等人更具调查上的经验与技巧,他们只从微表情捕捉一项上,就也判断出林国伟有古怪,他们问得越多、陈生娣说得越多,林国伟的惴惴就暴露越多。
众人相视之间,自然有一个推断涌现在他们心中。
是不是在陈生娣不知情的情况下,林国伟把大儿子林镜遗弃了……
但事情,真的是这样吗……
“没,没有,一直都好好的。”陈生娣的眼泪不似是假,也像在努力回忆着:
“没什么事情,那天早上都还好好的……我记得早上煮了白粥,阿镜胃口好,还喝了两碗……下午的时候,我去地里干活,阿妹阿弟都跟我去,阿镜留在家里看电视……等我们从地里回来,家里就见不到他了,平时他自己也会出去玩,就在村子里,不用我们时时管着的,我那时候就还觉得他是出去玩了……”
与此同时,林国伟绷紧着面容,不发一言,从口袋里找了找烟,正要抽出一根,又放回去了。
“但到了晚上,阿镜也没回来……”陈生娣说得又要哭起来,“我们出去找,找遍了,村子里、田地里,到周围的山了,找了几天,村里人也帮着找,都没找到……”
其实这种说法,顾俊早就听说过了,村民们都能证实其中一大部分。
不过是从傍晚找阿镜开始的部分,那天下午到底都发生了什么,没人说得清楚。
“我想问问。”顾俊说,目光看向林国伟,“林阿叔,阿镜失踪那天下午,你在哪里?”
林国伟怔了怔,被顾俊、王轲等人都望着,这一双双看似平静的眼睛仿佛能看破所有的谎言,比林国伟见过的厂领导、村领导的都要毒辣。
“我……”林国怔欲言又止,面色变了,又再绷紧,“我那天出城了,晚上才回来的……”
:。:
瘟疫医生 第五百四十六章 穷人家【求月票,求订阅】
林国伟在撒谎,这一点很容易看得出来,即使是普通的调查爱好者,都看得出来。
除此之外,顾俊还感觉到一些朦胧的幻象感,在这个老旧的小屋子里,同一个空间,不同的时间,曾经发生过的无数事情,纷纷扰扰,凌乱交织,总是有着一些吵闹的声音……
这不是一个和睦的家庭,至少林镜还在的时候不是。
调查团队已经对邻居、夫妇俩的亲戚朋友、林镜的妹妹林倩菲和弟弟林龙轩都做过了一些调查。
当年,林倩菲10岁,林龙轩8岁,哥哥林镜的事情对于他们都早已变得遥远了,林倩菲记得多一些。
而对于这个原生家庭,两人的评价都不高。
倒不是因为穷,有些穷人家也能过好小日子,起码能有些温馨。
但他们父母经常吵架,不管哥哥林镜在不在的时候都是这样,吵起来也不是有什么特别原因,就是林国伟和陈生娣都是暴脾气,老夫老妻式的互相看不顺眼,整天互相挑毛病,因为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就大吵一通……
“我爸也不是什么坏人,很看重外面的人对他的评价,所以在外面会装着忍着,就是在家里的脾气,他自己也控制不了,很让人受不了……而且习惯用冷暴力面对问题,还有平时喜欢喝酒,五顿有三顿是在外面跟些猪朋狗友吃的,不怎么管家里的事,要是他待在家里的时候,家里一出什么事情,他准是往外面跑……”
林倩菲这么评价自己的父亲林国伟,而对于母亲陈生娣,她也是叹息说:“我妈的脾气也臭,平时挺好的,但经常忽然火气就上来了,诉苦,祥林嫂那样数落我爸,骂我们这些人。所以她有时候很烦人,能把你气死。”
在他们兄妹弟三人都在的时候,陈生娣还有过一次服农药自杀的事件,起因也是跟林国伟吵架,后来送去医院洗胃才活了下来,闹得街坊邻里都知道。
林龙轩差不多也是这些说法。
巨婴、不成熟、幼稚、见识浅薄、农民、文化水平低、情绪管理能力为零……
不过并不是全无正面评价,夫妇两人比较遵守世俗原则,虽然穷苦却不偷不抢,与外人也没什么冲突恩怨,也懂得自己吃了没文化的亏,对孩子上学事情十分看重,对他们很严格,自己省钱、找亲戚借钱,都会继续供他们上学。
所以,林倩菲读到了现在一所二本大学的大三,林龙轩也考上了一所大专。
这自然成了夫妇两人的骄傲,觉得孩子们不会再走自己的老路了。
只不过,他们哥哥林镜是例外,林镜没能上过一天学,字还是跟着妹弟学会的……
林镜从小,家里两边的亲戚都觉得,那就是个废人,作孽,不可能长进,“怪物”——这也是一些村民私底下对林镜的称呼。邻里邻外的当然也不会让自家孩子跟林镜玩,既顾虑出了什么好歹,也对双上肢缺失有着莫名厌惧。
孩子们也不会喜欢跟他玩,倒没什么人欺负他,只是都无视,躲避,不认识,窃窃私语。
“我爸妈,对我哥哥……怎么说呢,不会打骂他,也是照顾的,我妈有时候会恨铁不成钢的抱怨几句,‘你怎么就不长手呢’‘都是我的错,都怪我’这样……还有,他们很偏心,我一直都觉得,这真的过分。”
林倩菲还记得一些情况,有时候她自己也是偏心受害者,重男轻女思想的遗毒。
有什么好吃的都给弟弟林龙轩,新年衣服也不会给林镜买,林镜穿的衣服都是捡亲戚穿剩下不要的。
家里也从来没有带林镜去做过什么治疗,似乎也是因为……没法治。
她隐约记得哥哥是很聪明的一个人,除了没有双手,身体没别的问题,跑得很快,跳得很高,如果有双手,能像正常人那样读书上学……她觉得哥哥会有出息得多。
而安装假肢,别说肌电假肢、声控假肢什么的了,即使是装饰性上肢假肢,费用是个问题,以林国伟和陈生娣的观念愿不愿花这笔钱,又是另一些问题。
但对于这个拮据的家庭,费用还是最主要的问题。
林镜带来的问题还有很多很多,他毕竟是缺失双手,要用手做的事情都做不到,拿一点东西都不行,进食、穿衣、上卫生间,生活起居的种种需要有人照顾,照顾他的人通常是陈生娣。
林国伟是个既负责也不负责任的旧式大男人主义的人,连两个健康孩子的事情都很少管,别说林镜的了。
对于林倩菲、林龙轩的这些说法,邻居、亲戚朋友等人的话语可以佐证。
所以在询问林国伟那天情况的这时候,顾俊其实对这个家庭已有了一定的了解,有着一些肖像与画卷。
林国伟虽然在撒谎,却不太像是那种会遗弃亲儿的人……
但是,为什么要撒谎?
说起哥哥失踪那天,林倩菲和林龙轩的记忆都很模糊了,但林倩菲还记得当天下午跟着母亲一起去农地干活,她和弟弟守在三轮车的旁边玩耍,母亲进了香蕉林去,然后就到了傍晚。
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早就难以百分百地还原当初。
顾俊的目光又看向抽泣着的陈生娣,这个中年妇女其实也有可疑……
“陈阿姨,林阿叔。”他说道,“其实我们已经掌握到当年的大部分情况了,你们都没把话说全,这我们清楚的。我要提醒你们,这个事情牵涉很大,你们不讲真话,林倩菲、林龙轩他们的学业和以后的工作都会受影响。”
调查部不倾向于林倩菲两人有参与,这番话只是用来诈这两个中年人而已,他们没见过这种场面,心理压力又大,与其慢慢地盘问,不如一开始利用好这份压力,让他们坦白从宽,反而更加有效。
这些是之前王轲跟顾俊就说好的,顾俊现在也算家喻户晓了,由他来说这番话,造成的压力更大。
果然,听到两个孩子会受影响,夫妇两人顿时都又变了面色,那可是他们全部的希望啊。
林国伟不由地看了看陈生娣,陈生娣突然情绪失控的激动大声起来,“事情都要我做,我不做就没人做,给他喂饭、给他穿衣服,什么都要我来做,我不做就没人会做了!”
瘟疫医生 第五百四十七章 当年事【求月票,求订阅】
“全家没一个人肯做事的,什么都是我来做!要把你们全部侍候好,又要做饭、打理这整家,又要照顾阿镜,什么都是我来做,没一天自由,没一天自在的,连病也没时间病,什么都离不开我……”
陈生娣突然歇斯底里地又哭又喊,话语非常凌乱,控诉着什么。
这些话似乎都是老话了,与林倩菲随口提的一些话语就是重的,可见就是陈生娣的日常诉苦,说过不知道多少遍。
大概这也就是这个穷苦家庭的一部分真实状况,家务事全部压在陈生娣那里,早已压跨了她的神经。
与此同时,林国伟的面色更黑,转眼间像更加苍老了许多,颓然坐在椅子上,十分的彷徨迷茫。
看到夫妇两人的前后变化,顾俊和王轲、曹亦聪等人心里都知道,就是他们,与林镜的失踪有直接关系。
顾俊的心顿时揪紧起来,一个不好的预想渐渐被证为真,一件惨事也就渐渐浮上水面。他甚至不愿意去想真相,一些灰暗的想象画面却在心头翻涌,让他分不清楚是想象的还是幻象……
带到深山野林遗弃……推下悬崖……埋进用锄头挖出的土坑里……
他深吸一口气,说道:“陈阿姨,请你冷静点,把当年的事情,全部都给我们讲清楚。”
“说清楚了,我们会斟情处理。”王轲加了一把声音,也对两人多加一份压力,国字脸脸庞上有着长期审讯养就的威严,“如果说不清楚,林倩菲和林龙轩可能需要配合我们的调查一段时间,这肯定会影响学业。”
“我们真不知道阿镜怎么失踪的啊!”林国伟顿时急道,既紧张害怕,又有些怒气上头,“跟菲菲、龙轩没关系,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你们要抓就抓我们,要枪毙就枪毙我们!”
这个中年男人喊得很大声,愤恨、无处宣泄地一拍茶几,嘭啪重响,响在陈旧凌乱的客厅里。
如果换了是另一个村汉,可能会被林国伟吓一跳,但顾俊他们巍然不动,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看着。
陈生娣倒渐渐地不知是冷静还是低落下来,嘴上喃喃有词,却没有发出任何足以听得清楚的话声,通红的泪目闪烁着复杂的神色,似在看着对面墙上的那些发旧的三好学生奖状。
“是我……”她忽然语颤地发出一声,“是我这把嘴,都怪我……我不应该跟他那么说……都怪我……”
顾俊微微皱眉,与王轲相视了一眼,事情似乎与他们预想的不一样。
在林国伟又变得僵硬木头般一言不发的同时,陈生娣讲出了当年一些不为人知的情况。
在林镜失踪的三天前,陈生娣骂了这个儿子一顿,起因是林镜在村前的篮球场边用脚去踢其他小孩的篮球,跟人家起了争执,被人一通推搡,差点打起来,然后还被一个家长上门投诉。
林镜说自己只是站在那里,想把落过来的球帮忙踢回去,如果他有手,他就用手接住抛回去了。
但对方几个小孩就是咬定他在挑事、他的脚很脏、他是个怪物……
陈生娣没有站在儿子的这边,当着那个家长的面就把林镜一通骂,等那个家长走了,她还是很生气,还在继续数落林镜:“你整天待在篮球场看什么,你又玩不了,跟人家吵,惹事,就会惹麻烦,侍候你就够烦的了,还惹麻烦!”
其实在以往、在平时,陈生娣也是经常这么抱怨责骂大儿子,她不懂,她心里也很苦,她以为这样……没事。
“阿镜也是我儿子,也是我养大的,没有手也不是他的错,他有多难我最知道,我哪会真怨他……”
这时候,回忆的陈生娣哽咽着道,但在那一天,她还骂了几句狠毒的,以前都没那么骂过,当时自己骂了之后其实就后悔,只是嘴硬不愿意认错,到现在早已是后悔莫及。
“我说……早应该在你刚出生的那时候,就听人劝的把你扔掉,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拖累自己一辈子……”
听着这些,顾俊的心不住地往下沉,呼吸渐重,仿佛能感受到林镜那一刻的痛苦。
但他知道自己也许永远,都不会真正明白到那份心情,尽管他的原生家庭也不怎么样。
陈生娣继续在说着,三天后的那天傍晚,她踩着载着两个孩子和几串香蕉的三轮车回到家,阿镜已经不见了。她说自己在这部分上没有撒谎,林国伟也没有撒谎,那天下午他的确是在外地,回来就是加入去寻找阿镜。
找了几天,没有找着……他们就没有坚持再找下去。
但他们很确定,阿镜是自己离家出走的,在后来一段时间里应该都还活着。
可能传言中邻村有人在东州市区街头看到的那个无手乞丐小孩就是他……
为此,夫妇两人曾经专门到过东州市区,去过那处传言的街头,远远地望着那些街边的乞讨人员。
只是他们没看到儿子的身影,也没有上去细问,也许儿子不在那里,也许是他们没碰着。去过那么一次,他们就再也没有任何寻找林镜的行动了,就当这个儿子不在人世了,当没有这个人……
他们得到了一种解脱,这个家庭也变得没有那么艰难,倩菲和龙轩的日子也好过些。
但这么多年来,他们夫妇两人,心底何曾有真正地放下这个失踪的无手大儿子……
顾俊、王轲等人听完了这一套说辞,暂时不加判定,看着林国伟木然地抽起了廉价的香烟,看着陈生娣起了身,走到连着客厅的主人房里去,顾俊和曹亦聪跟上去看着,只见陈生娣是从床边衣柜上的一个旧式结婚皮箱里取出了什么来。
“这张纸,是阿镜留下的……那天我回到家,纸就放在茶几上……”
陈生娣一脸茫然,手中拿着的是一小张皱巴巴的白纸。
顾俊接过这张陈年旧纸,只见纸上有一行蓝色圆珠笔写的字,字迹写得歪斜、吃力、但竭力控制着一笔一划。
那是林镜写下的字,却不知道是怎么写下的。
【我走了,不用找我,等我活够了,我就自杀】
瘟疫医生 第五百四十八章 奥氮平【求月票,求订阅】
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顾俊离开林镜的家,走在安福村的这一条村巷残旧的巷道上,踩得盖得不平的下水道水泥盖板发出咔哒声响。
他对整个安福村的村民健康状况都有过资料上的了解,这些调查统计是东州调查部早在之前就做过的,而得到林镜这条线索后,调查部又对这些资料做了重新的整理,尤其是村中的“负选择”情况。
只是这一条小巷子,就有不少令人注意的情况。
巷里有两个唐氏儿,一个七十多岁了,一个三十多岁;有两个因出生过程缺氧导致的脑瘫儿,一个十几岁,一个还七岁;有三个小儿麻痹后遗症,一个坐轮椅的六十多岁老头,一个拖着腿走路的四十多岁男人,还有个十岁不到的小孩。
离林镜家往南面不远的另一户人家,五个女儿,十几岁的小女儿还是婴儿时因为家中失火而半身大面积烧伤,没得到好的救治,从脑袋到畸手都有一半不成人形,是巷子里的另一个“怪物”;离林镜家往东面一些,又一户人家,大儿子四十岁出头,年轻时是司机,因为一次路遇车祸看到惨烈的尸体,创伤后应激障碍,逐渐恶化为精神分裂……
这些人之间没有血缘关系,虽然数量不少,但这条巷有近百户人家,所以数量并没有多到异常范围。
不管在哪个地方,都存在着这部分人,这还没算上那些因后天事故而致的残疾人。
这时候,顾俊走到了巷尾才新建几年的一个小篮球场旁边,有几个老人昏昏欲睡的坐在场边长椅上歇息。
而在水泥地篮球场上,有一个年青人骑着一辆自行车,围绕球场不断地转圈,嘴上似乎喃喃有词。
顾俊驻步望着,这个年青人叫陈行,二十七岁,也是巷子里的“名人”,一个精神分裂患者。
陈行的父亲是个生意人,在陈行小时候的那年代是村里的富人,但好景不长,陈行父亲沾上赌博,把身家都输光了,欠债累累,就抛下老婆和两个孩子跑路了,陈行还有个妹妹,已经嫁人育儿。
到二十岁之前,陈行都还正常,读书不成,不务正业,据已证实的一些调查表明,陈行又染上网络赌博,妄想着一夜暴富,却只是把自己不多的钱财全部输光,因而渐渐精神失常。
陈行不总是一个安静的疯子,曾经因为与邻居争吵,拿菜刀砍过人,所幸没有造成伤亡。
也是因此,陈行第一次被强制关进精神病院,后来出院了,又因为攻击性发作,进进出出了总共三次。
现在陈行长期服用着奥氮平——一种治疗精神分裂症的神经安定药物。
陈行每天的生活,就是像眼前这样,早上,在篮球场骑车转圈,回家吃过午餐,下午又在篮球场骑车转圈,直到傍晚回家,然后第二天又是如此。村民们对此都已经习惯了,也没人敢去惹他,毕竟陈行拿刀砍过人。
按照年龄,陈行只比林镜大几岁,据林镜父母回忆说,以前林镜有时候也会到陈行家去玩,但两人没什么交情,是陈行家里有游戏机,当时很多小孩都会去那里看人家打游戏,林镜是其中之一。
负选择生命会、异婴病、凶杀案、异手症、林镜……陈行与这些有没有什么关系,知不知道一些什么。
顾俊没有头绪,只是这样看着这个疯人不断地转圈、转圈,他想知道对方在喃念着的话语是什么。
他让跟着的曹亦聪等人先停步,自己慢慢地走了上去。
陈行骑的自行车是一辆黄色的共享单车,如今那波共享热潮早已成为过去,这种被盗的单车也没人过问。陈行穿的一身绿色旧校服,头发剪成了平头,微微发胖的脸庞看着十分平静,却又似有点怪异。
“你好。”顾俊走到篮球场边,当陈行转圈而过的时候,向其呼唤了一声,“陈先生,你好。”
但陈行像没有听到,踩动自行车过去了,望着前方的眼睛动都没动,嘴上的喃语微不可听。
现在再讲什么礼貌也没用了吧,顾俊大声地喝道:“陈行!”
然而,陈行依然毫无反应,只是继续不知疲惫地转圈,沉浸在不知道怎样的一个精神世界当中。
直至他骑着的自行车被一把拉停下来,陈行的双脚撑住地面,一双混浊的眼睛这才转动,落在顾俊的脸庞上。因为陈行本就是矮个子,又是在单车上,是抬着头看向顾俊的。
那面无表情的面容,忽然露起了一丝莫名的笑意。
“我知道你……”陈行说道,话声不大,但能让人听到,“你是那个……那个……那个……”
顾俊默默地等着陈行要说完这句话,但对方最后只是又笑了笑,这句话就此结束,陈行又喃念起不知什么来。
如果对方涉及异常力量,顾俊觉得以自己现在的感知力,应该是能有一点点异感的,可是现在一切如常,就像刚才在林镜家客厅面对着林国伟和陈生娣那样,陈行似乎也只是无关的普通人。
但在顾俊的意识深处,又有一种推断,这条巷子,不太简单。
“你认识林镜吗?”顾俊直接问道,留意着陈行的神情。
“我告诉你,你不要跟别人说,我找到了一个网站……”陈行声音很小,带着点兴奋,“每五分钟就开奖一次,我找到里面的规律了,一天能搞上百块,我哪需要去工作啊……赚的比你还多……”
顾俊一时间分不清楚陈行是真疯还是装傻,精神分裂是会有妄想、暴力等发病症状,却也可以时而正常。
“我听说是你杀了林镜。”顾俊又说起了诈人的话,“你把他骗到村子外面,杀了埋了,当时有人看到了。”
陈行的微笑更怪,眼睛笑成了一条缝,“你知道了?你会死的,你知道了啊……你离死不远了,不是我砍死你,不是我……”他脚下又要踩动自行车,但车头仍被顾俊牢牢地按住。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