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神记

    天空中一只彩凤翩翩飞过，发出清脆的鸣叫声，如道鸣奏。

    秦牧行至水边，却见山涧里有神龙潜居，盘绕在清澈的水底，张开大口吐出一枚龙珠，牵引日月精华。

    山林中传来娑娑的声音，一只麒麟走出林间，来到山涧饮水，远远的看了他们一眼，便继续低头喝水。

    就在这山涧旁边，竟然还有十几户人家，甚至还有一个私塾，里面传来郎朗的读书声！

    秦牧惊讶，细细倾听。

    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妇纲，是为三纲

    秦牧皱了皱眉头，心道：这是在教育人们不能造反。

    他正打算离开这个小山村，突然又停下脚步，只听哀乐传来，这个山村里有老人出殡，村民们抬着棺材，棺材没有盖，一个老人坐在棺材里，正向四周帮忙的村民们团团作揖，笑道：我而今要升天了，去伺候神祇们，不必悲伤！

    秦牧不解这里的风俗，停下来观看。

    村民们敲锣打鼓，抬棺走出村庄，步行十余里来到一座庙宇，庙宇前有道人守护，慌忙打开庙门，将送葬的队伍请了进去。

    鼓乐声震耳欲聋，那些村民把老人和棺材放在庙里的大殿中的神像前，上了几炷香，便径自散去。

    秦牧龙麒麟和烟儿站在外面观望，过了片刻，一道光芒从天而降，落在神像前化作一尊鸟首人身的神祇。

    棺材中的那老者也不害怕，躬身道：山野村夫拜见黎山神！

    那鸟首神祇上下打量他，道：你而今多大年纪了？

    回黎山神，老朽今年六十了。

    黎山神道：人到六十古来稀，活了六十岁，老人家不容易。

    那老者眉开眼笑，道：但凡到六十岁，便要按照规定前来侍奉山神，我这六十年孙子也抱了，已经没有遗憾了。

    黎山神点了点头，客客气气道：那么，我可以吃你么？

    请。那老者喜不自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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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二十七章 恨铁不成钢（第一更）
    黎山神张口啄下，将这老者啄起，仰头吞下，随即双翅一振化作一道红光远遁而去。

    秦牧愕然，他见这一神一人聊着家长里短，还以为真的有人到老年便去侍奉天神的规矩，以至于他想阻止都来不及。

    他跟上那位黎山神，黎山神飞行数千里，来到一座神山上收翅落下，猛地回头，这才看到秦牧，慌忙道：这位师兄，有礼了！

    秦牧轻轻点头，道：黎山神，我适才见你下去吃人，那人却与你相谈甚欢，这是什么缘故？

    黎山神笑道：师兄是外地来的？难怪不知我们这里的规矩。我们南方诸天是文明礼仪之地，火天尊教化之所。南方诸天的神祇们与世间万族都和睦相处，这世人有求于我们，求风调雨顺，求五谷丰登，我们也需要进食。于是便有了这样一个规矩，但凡是到了六十岁的普通人，都算是死人，要去神庙里供奉神祇。

    秦牧问道：火天尊规定的？

    黎山神道：正是。南天是文明之国，不像西天和北天那么粗俗野蛮，比东天也好了不知多少。

    秦牧又问：那么神通者呢？人族的神通者，最长寿的可以活八百岁。

    神通者七百岁未能成神，也要入庙供奉神祇。

    黎山神笑道：倘若成神了，那就是与我们一样平起平坐，互称师兄。只是我管辖的领地，神通者不多，一年半载才能吃上一回。师兄，你来的不巧，最近没有七百寿的神通者，否则定要请你。

    秦牧皱眉道：整个南天都是这种规矩？

    黎山神道：都是这种规矩。你看这南天，一片祥和，人神和睦相处，半神与后天生灵也不杀来杀去，岂不是一片净土？

    秦牧似笑非笑，道：净土岂有吃人的道理？火天尊这么做，是吃人不吐骨头啊，让人心甘情愿去死。

    黎山神正色道：师兄此言差矣。我们吃人也是讲理的，要问一句，我可以吃你吗？然后再吃。

    秦牧问道：倘若那人说不可以呢？是否便不吃了？

    黎山神失笑道：这位师兄，你天真的有些可爱！我们也就是这么一问，表达礼数，若是被拒的话，也还是要吃的。

    龙麒麟忍不住问道：那么人族的神呢？人族的神会容忍你们吃他的族人？

    黎山神笑道：师兄，人族的神，那就不是人了！神多高等？成了神，还把自己当成人，传出去岂不是笑死人？神通者一辈子勤修苦练，打熬炼气，刻苦修行，为的是成为高高在上的神！你若是对人族的神说，你们还是人，他们会气死的，骂你不当礽子！

    秦牧心动杀机，随即杀机散去。

    整个南天都是这样，杀不杀黎山神并无区别。

    杀了黎山神，反倒会让黎山神守护的地方多灾多难，会死更多人。

    火天尊创造的净土，嘿嘿

    他带着龙麒麟和烟儿离去，黎山神目送他走远，皱眉道：真是个怪人，不懂礼数！外乡蛮子！

    秦牧游历南天，只见这里就是一个井井有条的原始社会，人们刀耕火种，神通者隐居深山，并不会帮助普通人。

    而人族的神高高在上，与半神中的神称兄道弟，认为自己成神了，与人便不再是同一个种族，让他们为人族战斗，为凡人打生打死，他们只会笑你愚钝。

    他们不会这么做，他们穿着光鲜亮丽的衣裳，乘坐着华丽的车辇，赶去与半神中的神祇赴宴，与他们交往的人也都是神祇，谈笑风生，依循着几乎是刻板的礼数。

    南天，是礼仪之地。

    秦牧在这里游历，见到了许许多多的门派，那是南天的神祇们建立的门派，与当年的延康几乎一样。

    不过当年的延康门派林立，但门派主宰着凡人的生死和命运，操纵凡间的国度征伐，抢夺土地。

    南天的门派则是相爱相敬，彼此秋毫不犯。

    这里一片祥和，祥和的像是一潭死水。

    普通人，一辈子只能是普通人，子孙后代也只能是普通人，永远没有出人头地的机会！

    什么抱负，什么理念，什么钻研道法神通造福于民，统统都是梦幻泡影！

    而且，也没有人这么想，没有人这么做。

    这是一个平静到令人窒息的世界。

    秦牧面沉如水，火天尊所做的，看似庇护了南天的百姓，但他是让所有人族都老老实实的接受已经被固定的命运，永无翻身之日！

    他来到一处神城，那座神城中矗立着火天尊的神像，高大，巍峨，脑后是用青铜雕琢的火焰轮。

    这尊雕塑，火天尊的目光显得无比深远，深邃，遥望远方，英明神武。

    这里有许多火天尊的弟子，他们也在教授弟子，传授给弟子的是传统的神藏天宫体系，按部就班，一板一眼，没有任何变化。

    但凡有弟子质疑，便会严加苛责，训斥，甚至责打。四周的同学们也会投来鄙视的目光。

    火天尊的弟子们，他们的神通几乎一模一样，他们的神兵也是一模一样，甚至他们的衣着还是一模一样。

    他们穿着相同的衣裳，梳着相同的发髻，胡须剪裁的没有区别，见到所有人都是满面笑容，说着相同的问候语，行着相同的礼数。

    秦牧握紧拳头，从火天尊的神像旁边经过，他的衣袍翻飞，如同大旗猎猎作响。

    哗啦——

    高大巍峨的火天尊神像突然崩塌，融化，化作涌动的铜水，铜水上翻起滚滚的魔焰！

    火天尊的弟子们慌忙前来救火，试图把魔火灭掉，其中不乏有极为强大的存在，玉京境界甚至凌霄境界的强者。

    火天尊，最擅长的便是火系神通，他传下来的道法神通也多是火系，他的弟子们在此道上的造诣名满天庭！

    然而，所有人面对这魔火纷纷束手无策，根本无法熄灭这突然涌起的大火。

    请大师兄！

    众人惊慌失措，纷纷叫道：快请大师兄！

    突然，城中帝威弥漫，一尊装束几乎与火天尊一模一样的帝座境界存在飞身而出，衣衫猎猎，来到魔焰上空，催动神通向下压去，喝道：灭！

    魔焰晃动，依旧不曾熄灭。

    那位帝座境界强者再度施展神通，一道道神通向下压去。

    灭！灭！灭！

    魔火依旧燃烧，照亮那位帝座强者的面庞，他的表情很是尴尬。

    秦牧站在不远处，冷冷的看着这一幕，恨铁不成钢：没学过，便不知变通。火天尊，养出了一堆废物！



第一千一百二十八章 要命的弱点（第二更）
    烟儿看着那个可笑的大帝依旧在试图熄灭魔火，拍了拍翅膀，好奇道：公子，他们为何不能灭掉公子的魔火？我观他们的元气修为，神通威力，比公子强大了不知多少。

    他们没学过！

    秦牧冷笑道：或者说，火天尊没有教过他们！

    龙麒麟小心翼翼的看了秦牧一眼，道：教主，我觉得南天还行，最低人们安居乐业，只要还没到六十岁，便不必担心天灾**。这里的人们，都很开心，无忧无虑的样子。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倘若没有外敌入侵，南天还可以继续下去，做个缩头乌龟，不知天外有天。

    秦牧冷笑道：倘若外敌入侵，你觉得凭南天的这些酒囊饭袋，不知变通的家伙，能支持多久？别的不说，我三师弟江白圭提着一支几百人组成的玉京境界的大军，能将南天各大神国，甚至包括赤帝天宫的几百万神魔，来回灭十遍！

    他气不打一处来，拂袖道：烟儿，你去灭火！

    烟儿想了想，这魔火是幽都的神通，秦牧修炼的时候她曾经在一旁观摩过，于是飞上前去，化作一个胖乎乎的女孩，挥了挥手，魔火消失。

    神城中火天尊的弟子们一脸骇然，纷纷向她看来，那位帝座强者连忙见礼，道：姑娘本事非凡，不知是哪座神山的神圣？炎崖子这厢有礼了！

    烟儿对火天尊充满了厌恶，对他的弟子也是没有好气，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炎崖子愕然，拂袖道：没有礼数！不当礽子！

    众人纷纷道：天尊说了，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这教养，不是谁都有的！

    秦牧带着龙麒麟和烟儿离开这座神城，突然，他停下脚步，怔怔出神，龙麒麟和烟儿不知他为何发呆。

    突然秦牧猛地失声道：我知道火天尊的弱点了！

    龙麒麟顿时醒悟过来：火天尊的弱点，是幽都神通！这是一个致命的弱点！不对，是一个要命的弱点！

    秦牧点头，道：他的弟子无法灭掉我的魔火，说明火天尊也不懂，他在幽都神通上的造诣极低。那么也即是说，火天尊的元神虽强，但魂魄很弱。这个弱点，可以说是要命的弱点！

    火天尊杀南帝，炼化南帝的一身道行，据为己有，他的法力雄浑无比，在十天尊中即便不能位列第一，那也在前三。

    他在火系神通这条道路上的造诣，已经无人能出其右，而且最低融合了十八种帝座功法，其实力在十天尊中也是位列上游。

    然而他的弱点太大！

    能够轻易置他于死地的，便是土伯之女虚天尊！

    火天尊应该知道他的这个弱点，所以他与虚天尊走的很近。他并非是像别人猜测的那样火爆脾气，反而很有心计。

    秦牧心道：除了虚天尊之外，还有幽天尊，他与幽天尊好像闹僵了。难道便是因为这个缘故？

    其实，阴天子也可以威胁到他，他的弱点，太大了，就算隐藏得再好，也会留下蛛丝马迹

    火天尊的功过，只有等到外敌入侵南天，让南天陷于灾乱之中，毫无抵抗之力，民众被屠杀时，他的罪过才会显现出来。

    那时，他才是拖累人族的罪人。

    他的理念和坚持才会崩塌瓦解，他才会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在此之前，他始终是那个庇护了一方百姓，尽管有着各种古怪教条，但毕竟庇护了一方的人们。

    他的功过，目前南天的人们看不出来，甚至倘若延康的人们来到南天，说不定也会有些人觉得南天才是人间净土。

    倘若秦牧强行说他罪孽滔天，只会惹怒南天的人们，人人喊打，不会被人理解。

    评定一个人的功过是非，是需要漫长的光阴，等历史的尘埃落定，才知道错在何处。

    秦牧静下心来，寻找南天的一个山清水秀之地，观想出几间房屋，细细参悟凌天尊手札。

    这些日子，他在参悟之时有了许多感悟，只是还不成系统。

    龙麒麟与烟儿难得安居下来，撒欢一般四处乱跑，无人打扰秦牧的清净，他取出盆栽放在桌上，自己则走入盆栽之中，来到盆栽的房子里。

    桌上的茶依旧温热，秦牧端起茶杯，这茶应该是魏随风留下的，他嗅了嗅，清香沁腹。

    秦牧一边饮茶，一边查阅。

    凌天尊手札中更多的是造化之道，不过穷尽数理，极为晦涩难懂。

    秦牧也是造化之道的大家，翻阅凌天尊手札也是吃力万分，有时候需要用到运算神兵来疯狂演算一番，才能明白字句中的意思。

    难怪天庭得到凌天尊手札四万年，始终未能将手札中的内容破解。这手札就算拿过去给道祖看，道祖也未必能弄明白。

    秦牧不禁赞叹，凌天尊手札中牵扯到的知识极广，很大一部分已经脱离术数的范畴，术数无法解答。

    而到了她手札后面的内容，她的领悟脱离了造化之道，到达了另一个境界，无生老死，无疾病灾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