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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命劫:不复卿颜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花街柳少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隔着几丈的距离,却一字不漏传进东皇钰和顾卿颜的耳里。

    东皇钰眼底熊熊怒火烧的欢快,面上倒仍是一派面无表情,拂袖转身,轻嗤:“自便。”

    得到东皇钰的准许,顾卿颜向沈疏楼走了过去。

    她知道疏楼哥哥未过来,而是等自己过去,想必他要对自己说的话不能让东皇钰知道。

    东皇钰盯着顾卿颜离距离沈疏楼越来越近,心里头仿佛窝着一团棉絮,乱糟糟的,又堵的难受。

    顾卿颜在沈疏楼面前停下,抬眸望向他,眼神呆滞空洞,就好像是个易碎的瓷器,让他一时连开口都不敢。

    最后,是顾卿颜先开口的,她目光空洞没有聚焦的望着远处长安的墓,而东皇钰正站在墓旁,凌厉的眼神,正远远的盯着他们。

    顾卿颜逃也似的避开他眼神,语气幽幽的像幽灵:“疏楼哥哥,长安死了。”

    哀莫大于心死,支撑着她咬牙活下去的支柱死了,她的世界轰然崩塌了。

    沈疏楼心头一恸,只恨自己前几天为什么要离开帝都。

    今天归来才得知长安死了,对颜儿打击很大。从安插在钰王府的人那得到消息说颜儿来了长安的墓地,他便火急火燎的赶来了。

    未曾想,东皇钰也在这。

    半晌,沈疏楼才轻声道:“颜儿,节哀。长安泉下有知,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的。”

    顾卿颜凉薄的勾了勾嘴角:“是啊。”

    所以,她即是痛不欲生,也没有歇斯底里。死确实可以一了百了,但是,她这条命,是长平和长安姐弟换来的,哪能死的这么容易。

    仇者快,亲者痛。

    沈疏楼紧了紧拳,涩然道:“我听闻,是薛梓希下的毒………颜儿,你心里当真难受




第一百八十五章 耀武扬威
    顾卿颜眼眶湿润,轻笑道:“疏楼哥哥,我此生之幸,有兄如你。只是,容我想想好不好”

    “容我想想”明显是骗沈疏楼的!

    其实,自东皇钰去江南处理灾情时,她就一直在为离开的事做准备。

    只是,未曾想发生长安一事,东皇钰提前赶了回来,导致计划耽搁了。

    就算东皇钰赶回来了那又怎样,这动摇不了她离开的决心。

    长安一死,她离开的决心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

    可她不想连累他,所以并不告诉他自己的计划。

    不知道才不会受她连累。

    疏楼哥哥这般嫡仙的人,值得这世上所有的美好,而不应该为了她,堕入凡尘。

    沈疏楼可不知道她心里这些弯弯绕绕,只当她松了口,心里一松,满口答应。

    墓地旁的东皇钰已是等的不耐烦,皱紧眉头,频频看向两人。顾卿颜呼了口气,道:“走吧。”

    有些小人物,在世时便不声不响,死了也同一阵风般,引不起人关注。

    这寂寥的山头,只余清风作伴。

    别了沈疏楼,顾卿颜透过马车帘子,遥遥的望着在视线里越来越小的那一点,在心底无声道:“长安,我走了。”

    我会听你的话,照顾好自己,从今以后,为自己而活。

    东皇钰刚从江南回来,朝堂中大抵有许多事都需要他忙活,自上车起便捧着一本东西在看,一张脸比平时还要冷上几分。

    顾卿颜自然不会去触他的霉头,这样正好,她不想理他,省的费心应付。

    于是这一路,东皇钰脸更是绷的好似棺材,活像别人欠了他一座金山。

    到了王府门口下了马车,径直拂袖而去。

    有人笑的幸灾乐祸,顾卿颜无所谓,施施然的下了马车。

    冤家路窄,薛梓希倚在门框,眉目张扬的看着她。想来是和以往一样来等东皇钰的,不过东皇钰今天没工夫搭理她,直接进去了,她便转过来向自己耀武扬威了。

    总有些人,拿做的恶当炫耀的资本。

    顾卿颜路过她身旁的时候,眼里闪着蚀骨的恨意,“举头三尺有神明,但愿你每晚都睡得踏实!”

    薛梓希先是一惊,随后笑的花枝乱颤。

    神明

    这天下太大了,神明打个盹便已是沧海桑田,可没空理会这些凡人的事。

    同身旁的侍妾讥笑道,“有些人啊,不知道在得意什么呢,活的像丧家之犬,偏还一身大小姐脾性。哎呦,好容易有个在意点的人,还死了,咯咯咯。”

    自是一阵附和着的嘲笑声。

    顾卿颜一步一个脚印,走的沉重而缓慢,将这些笑声和这一张张笑得花枝乱颤的脸,一一记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长安用命给她换来的教训,她得记住了。

    总有一天,她要让她们笑得比哭还难看。

    只要她还活着,她绝对不会放过她们中的任何一个人。

    一定要让薛梓希为长安的死付出惨痛的代价。

    即便顾卿颜现在没心情理会这些无事生非的女人,可偏偏有些人,就是不愿放过她。

    眼见着顾卿颜转过大堂了,薛梓希恨的牙痒痒,快步跟了上去。

    长安死了,薛梓希听人说她昏迷了七天。

    今日带着众人围堵在门口,就是用长安故意刺激下她,看她伤心欲绝的疯狂样子,没想到她却一脸平静。

    薛梓希最看不惯她这一脸平静的样子。

    且东皇钰回来到现在,除了呆在凝心阁就是陪这个贱人去祭拜长安那个贱奴,却连个眼色都吝啬给她!

    薛梓希拦在顾卿颜面前,扬起下巴,倨傲道:“顾卿颜,来阳侯府不会连尊卑是什么都没教过你吧而今你是奴我是主,见了我,你不下跪行礼也就罢了,如今更是对我视而不见,你这是以下犯上,目无尊卑!”

    四下一片死寂,不过,多是幸灾乐祸的或者同情的看着。

    顾卿颜低声轻笑,面对着咄咄逼人的薛梓希,心底奇异没有气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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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章 木槿
    木槿颔首,像小时候教礼节的教习嬷嬷,机械道,“王爷吩咐姑娘现在要好好休息,奴婢就在门外,姑娘有事便可吩咐。”

    东皇钰,又是东皇钰!

    连休息,他都要管吗

    顾卿颜蓦地勃然大怒,甩开了一桌妆奁,冷冷地瞪着她。

    而木槿并没因她的怒气,而有所丝毫慌乱,依旧是低眉顺眼的躬身站着。

    这人,想来是东皇钰费了心思找来的,深宅大院里的事不知看了多少,脸上波澜不动,恭敬谦卑,不紧不慢的退下,还贴心的为她带上了门。

    顾卿颜指甲深深地掐着桌角,好半晌才勉强控制住了怒气。

    也不全是怒气,怒己不争哀己不幸罢。在她身边的人,不论亲疏,似乎都没个好下场。

    她可真是,命定的天煞孤星。

    凉风吹过,顾卿颜闭着眼睛,任凭思绪放空,良久之后,才起身走向屋子角落的衣柜。

    柜子里,锁了一个小箱子,里头装着一件信物。

    木槿轻轻敲了敲门,推门而入的时候,顾卿颜伏在桌案上提笔写字,听到声音,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好整以暇的蘸墨,似讥似讽道:“木槿姑娘可是有事”

    木槿嘴角微紧,收了收步子,瞬息的时间便将方才那惊慌的样子调整好了,歉意道:“王爷吩咐照顾姑娘需仔细,奴婢半晌未听见屋里动静,一时唐突了,望姑娘见谅。”

    “无妨。”顾卿颜出奇的好说话,抖了抖纸上的墨,笑吟吟的问她:“这字如何”

    顾卿颜的字潇洒随意,同时不失名家风骨,亦有男子的气概,曾受过名家称赞,自是极好。

    木槿走过去看了一眼,见上书:“辞来三四载,有友一二三。”

    “姑娘写得极好。”

    顾卿颜嘴角微勾,横折宣纸,淡淡道:“这是太祖皇帝的诗,东凌国先哲篇里头写的。”

    木槿这辈子伺候过的主子厉害的不乏其人,胸有锦绣文采的亦是不少。只不过进了这帝王家里,大都一头扎进了尔虞我诈里,哪还顾得上吟风弄月附庸风雅她虽然读过一些书,但对于东凌国那些先哲典籍自是没看过的。

    只不过即是先帝的句子,便更恭敬了,赞道:“姑娘妙才。”

    顾卿颜赌的就是她不知道。将纸装进信封里,道:“景王殿下前些日子从我这借去了一本史籍,至今不还,当真无赖的紧。木槿,你替我走一趟,将那书讨回来。听说,景王对书法颇有研究,不知道我这几个字可否入得了他眼木槿,你顺便将这字交与景王殿下,请他评价一番,可好”

    木槿摸不准她的意思,只得颔首:“是,奴婢这就去。”

    木槿奉命伺候自己,自然不敢当真就这么把信送出去,出了事,那叫春华的丫头就是她的下场。木槿刚走出房门,顾卿颜后脚就跟上。在院子门口,她远远地看着木槿出了凝心阁,脚下一拐,却不是出钰王府的路。

    木槿来到内堂,正准备进去正好遇到两个官员从里面出来,她忙垂首立于一旁,眼角里,朱红的袍子扫过。青瑾心里犯着嘀咕,她虽然念得书不多,但这贵人间的钻研却是熟稔,东凌国明黄为尊,正紫为王,再往下,便是位极人臣的朱红。

    满朝文武,穿朱红色朝服的,不超过十位,王爷这一次性就召见了两个,不知道商量什么大事。

    她没敢抬头看是谁,自己脑海里将满朝文武罗列了一遍,隐约觉得,好像见过这两人。

    其中一个好像是兵部尚书林琛,另一个没看仔细,不知道是谁。

    “你在这做什么”

    正走着神,便听到有人叫她,慌忙抬头,原来是云随。

    见她呆呆站着,云随忍不住出声斥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一入心,醉如痴
    顾卿颜扶着额,幽幽叹了一声,轻道:“不,王爷,苏怜心的确因我而死,是我害死了苏怜心!”

    以前,她怎么也不承认苏怜心是她害死的。

    现在,他已经查明苏怜心之死与她无关,她却主动承认。

    难道这就是你无声的反抗和报复吗

    特别是她说这话的语气,说不明的讥讽,刺耳得很。

    顾卿颜眼角是属于那种微微上挑的类型,顾盼生姿时自显多情潋滟,然而冷笑的时候,那上挑的弧度也极尽嘲讽。偏偏东皇钰觉得,她就算这样,也好看极了。

    东皇钰抿唇不语。

    如果一年前,他愿意听她的解释,她或许不会被自己送进刑部大牢,受尽折磨。

    她满身的伤痕都是因他而起,她怨他,恨他,可以理解。

    顾卿颜嘴角扬起凉薄的笑,“一年前王爷是那样的坚决把我送进刑部大牢,而现在却说苏怜心之死与我无关。王爷,你可知道,因为你当年的一句话,我在刑部大牢受尽折磨,生不如死。三百六十五个日夜,我从未有过片刻的安宁,甚至无时无刻不在想着结束自己的生命。因为只有死,才是我唯一的解脱;只有死,才不用承受那些痛苦的折磨。”

    “王爷,你可知道,我这条退腿是怎么废的吗是被人硬生生踩断的”

    “现在你却告诉我,苏怜心之死与无关……呵呵……”顾卿颜突然笑了起来,眼泪混合着笑声流出眼角,“那我这一年所受的折磨是为了什么”

    声声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每说一句,就犹如针一样扎在东皇钰心上。心中一痛,在一刹那间忽然变得好乱,连呼吸都感觉是痛的。

    “颜儿,我会补偿你的。”东皇钰震惊痛楚的眸子满是悔恨。

    “补偿你拿什么补偿我”顾卿颜眸光微缩,“王爷刚才一句跟我没关系,短短五个字,当真是痛快。现在张口一句补偿,你以为能否换回长安性命能抵消我这一年多所受的折磨”

    东皇钰蓦地一僵。

    先不说一年前不问缘由的把她送进刑部大牢的事,现在长安的死,已经成了两人之间一根拔不掉的刺了。

    东皇钰一时不知如何反驳。

    他是东凌尊贵无匹的王爷,万人敬仰高高在上,何时需要如此小心翼翼对一个女人

    可他无力的发现,现在让他摆出王爷的架子对待颜儿,他已经做不到了。

    不知是在地牢里看到她奄奄一息的时候,还是在她每一次出现在他眼里的时候,不管承不承认,她都已经深深扎在他心里了,他再也对她恨不起来了。

    顾卿颜却是觉得痛快,憋了许久的怨和恨,一股脑的倾吐出来,不论有没有回应,心里都空出了一块。

    没谁天生活该被践踏。

    东皇钰的反应在她的意料之中,也恰如其分的浇灭了她心底最后一丝微弱的臆想。

    东皇钰是谁啊

    是高高在上的亲王,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

    年少轻狂时,怎么会傻到把爱恋寄托在这样的人身上

    因为,他的心就是万年冰块,怎么也捂不热的。

    而顾卿颜的话就像是一把小刀子,挨着东皇钰的痒处搔,却又极有底线,让他想发火都发不出来,一腔意气如同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似得,让人无力又颓废。

    东皇钰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这种无力,轻吐出一口浊气,他站起身,脊梁绷的笔直,面无表情道,“颜儿,一年前的事,我一定会补偿你的。至于长安,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我答应过你会给你一个交代,就一定会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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