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昭烈帝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沉舟烂柯
消息传出,天下震惊,但是,对于许多割据一方的诸侯来说,这消息带给他们的除了震惊,还有抑制不住的狂喜与激动——
更进一步的机会来了。
刘表也不例外。
作为汉室宗亲,刘姓族人,荆州牧,他完全有资格继承皇位,继续带领大汉王朝前进。
相对于其他竞争者,刘表还有另一个优势——声望。
刘表从年轻时代开始就闻名于世,在士人群体中声名远播,结交广泛,还积极投身政治,在党锢之祸中收到了牵连,被迫逃亡他乡。
在那个时代,这就是政治资本和声望来源。
正因如此,党锢之祸结束后,刘表第一时间被大将军何进征辟入京,担任北军中侯,正式成为朝廷重臣,之后董卓乱政,刘表又被任命为荆州刺史。
董卓此举本是不安好心,想要借刀杀人,孰料刘表单骑入荆州,很快就站稳了脚跟,顺势来了一次从中枢到地方的华丽转身。
坐稳荆州宝座之后,刘表大力恢复生产,开立学宫,博求儒士,将自己的形象塑造得更加高大伟岸。
做了这么多铺垫,又赶上天子驾崩,几乎整个朝廷都一起陪葬了,若是说刘表没有动过称帝的心思,只怕他自己也不信。
天子驾崩的第二年春天,刘表进行了第一次试探,在襄阳城郊祭祀天地。
郊祀天地不是谁都能干的,这是天子的专属义务和权利,其他人做,就属于僭越,是要砍头抄家的。
这一次试探并没有在士人群体中激起太大反响,毕竟朝廷都没了,就是告状也没地方去,再说了,本地士族跟刘表是盟友,外来士族需要仰其鼻息,都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要真能做成事,自己这些人也能跟着沾光不是
见没人跳出来闹事,刘表胆子壮了不少,又召集荆州高层,商量起了修筑社稷坛的事。
这一下可把好多人给吓坏了。
社稷坛是什么那是国家的象征,跟宗庙是平起平坐的地位,一个代表土地,一个代表血缘,按照周礼,只能修建在王宫左右。
你刘表想在襄阳修建社稷坛,几个意思
之前郊祀天地,大家装瞎子,装聋子,装哑巴,就当这事不存在,真被人揪着了也能硬着头皮搪塞过去,要是真把社稷坛给建成了,那么大的建筑,大家就是装瞎,也没办法让所有人都变成瞎子啊
天下还群雄争霸呢,谁知道最后的获胜者是谁,你刘表搞这么一出,要是真失败了,准备大家给你陪葬
不行,绝对不行!
刘表本就是试探,结果撞了个大钉子,也就顺坡下驴,不敢再搞什么花样,只是越发重用刘磐,希望组建一支忠于自己、且只忠于自己的强军。
转眼之间,几年过去了,刘表也以为之前的事情都过去了,谁曾想今天张绣又提起来这件事,怎能不让他火冒三丈
什么坊间传闻
明明就是张绣在威胁自己,如果要求得不到满足,就要把那些事都抖搂出来。
这还不是最可气的,最可气的是,张济的部队进入荆州,已经是自己郊祀天地之后的事,至于修建社稷坛,也只有少数荆州高层参与过会议。
谁泄的密
为什么泄密
刘表铁青着脸,不住地踱着步子,他今年已经五十七岁了,五十七年的风雨,在他脸上刻画出层层沟壑,此时此刻,由于震惊和愤怒,这些沟壑都不住地颤抖着。
“张绣小儿,想要用这种雕虫小技来要挟老夫,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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蒯良的病情越发严重,甚至多次出现昏厥的情况,显然是离死不远了,蒯越
第四十一章 名士之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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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镇南将军军师,荆州牧刘表的小舅子、高级幕僚,蔡瑁掌握着荆州水师不说,各路兵力调动也都瞒不过他,如今他这样说了,那就意味着,刘表是起了杀心,准备集中力量,一举扫平张绣。
“宛城那边是什么情况”庞季问道。
“不知道,可以确定的是他们跟朝廷有私下往来。”蒯越低声说道:“我收到的密信里说,朝廷希望我们尽量将忠于刘景升的力量聚集起来,最好是聚集在南阳一郡。”
蔡瑁眯起了眼睛,半晌之后才开口说道:“我也收到了密信,信里只有四个字:宛城为饵。”
此言一出,蒯越与庞季二人顿时心中了然,张绣两次遣使来信,不住挑衅,并非临时起意,也不是穷得揭不开锅了,而是作为天子手中的一枚棋子,引诱刘表集中力量来攻打自己。
可以确定的是,朝廷已经做好了准备,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有大军杀来。
留给刘表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朝廷此举,应该是不愿将战事拖得太久,也不愿波及荆州民生,更不愿将荆州打成一片废墟,用心良苦啊。”庞季感慨道。
若是朝廷不用手段,只是调兵遣将前来攻打,南阳各地、襄阳坚城、沔水沿线,必将战火连天,十数年来辛辛苦苦创造的安定局面也会随之荡然无存。
即便朝廷大军能够击溃荆州北部防御力量,突破沔水,攻破襄阳,之后还要面临江陵等城池,江陵是刘表入主荆州之前的荆州治所,背靠长江,周边水网众多,沼泽泥泞遍布,是个标准的易守难攻之地,并且有刘磐率军驻守,想要攻下此城,势必要花费大量的时间与兵力,付出惨重的牺牲。
这些牺牲,很大一部分还要转嫁到荆州本地人头上,无论世家豪强还是平民都少不了。
如今刘表开始向宛城方向调动兵力,假如朝廷军的战力足够强大,可以在南阳地区一举击破忠于刘表的力量,蔡瑁蒯越等人就可以里应外合,将襄阳拱手相送,南部诸郡也是传檄可定。
如此甚好!
唯一的问题就是,朝廷的军队想要在宛城战场全歼刘表主力,他们究竟有没有这个能力。
“我觉得有。”蔡瑁对两名不曾带过兵的同僚说道:“当今天子自起兵以来,战必胜,攻必克,所到之处无不是摧枯拉朽,荆州军连区区一支凉州边军残部都吃不下,还要以张绣为北部藩篱,怎能与之相抗”
“但愿如此。”蒯越与庞季点了点头。
一番密议之后,蔡庞二人各自离去,他们也要加紧做好准备,蒯越将二人送出门外,再返回前堂之时,便有下人前来禀报,说是蒯良醒了,想要见他。
“大哥这是要说什么”蒯越心中疑惑,却也不敢怠慢,连忙换上厚实的麻布服,层层叠叠地裹了好几层,将口鼻也捂住,才进到了位于后院、如今已经被隔离开来的几间房屋。
蒯良躺在床榻之上,枯槁的脸庞在昏暗的油灯照映之下显得毫无生机,唯一能够证明他还活着的,就是那一双充满倦意却仍然努力睁开的眼睛了。
“兄长有何吩咐”蒯越坐到床头附近的矮几,俯身询问道。
“听说蔡瑁和庞季来了,可是有什么动静”蒯良的声音相当虚弱且含混,几乎让人听不清楚。
“各方都有动作了。”蒯越答道,然后将当前形势简要地介绍了一遍。
背弃刘表的计划,本就是他兄弟二人牵头,蒯良虽然病了一个月,但作为之前的主导者,隔三岔五听蒯越向自己汇报,对整个计划的进展还是了如指掌的。
听完蒯越的讲解,蒯良闭目沉思了一阵,正当蒯越以为兄长又昏睡过去,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他却再度开口了,“蔡瑁和我们一样,能够单独跟洛阳牵上线。”
“是,而且他了解到的内情,似乎比我们还多。”蒯越答道。
 
第四十二章 不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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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照蒯良的遗计,蒯越将兄长的丧事办得轰轰烈烈,声势颇为浩大,借着护送棺柩回乡安葬的说辞,蒯家进行了一次大收缩,襄阳城中的所有店铺都关门歇业、散布在周边各地的蒯氏族人也披麻戴孝,向襄阳西南七十余里的中庐赶去。
外人只看到了他们的悲痛和匆忙,却不知道,这些如溪流一般汇聚的车马行人,已经将绝大多数易于携带的钱财细软、账册、地契都转移往宗家了。
兄长英年早逝,蒯越悲痛欲绝,面对众多宾客,以及代表荆州牧刘表前来吊唁的公子刘琦,他多次表示自己心力交瘁,短时间内无法履职,希望在中庐隐居一段时间,刘琦等人苦劝无果,只得由他去了。
蒯良被埋葬在距离家族坞堡两里的一处小山岗,那里也是蒯氏先祖的安息之处,下葬之后,宾客各自散去,蒯越又以新任家主的身份,命所有晚辈在山岗下建了茅庐,为蒯良守孝服丧。
没过几天,蒯家又宣称遭了贼,让族中青壮修缮坞堡,重新开挖本已经荒废的壕沟,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有些不对劲。
刘磐就是这样一个明眼人。
按照原本的计划,今年秋收之后,刘磐就要再度率军南下攻打长沙,结果部队休整得差不多了,又突然接到调令,他便挥师北上,倒也省了不少时间。
就在大军快要抵达襄阳的时候,刘磐听说了蒯良去世的消息,当即命令部队继续前进,自己则是率领百余名亲兵分道而行,去中庐拜祭蒯良。
然后就把蒯家的举动给看了个清清楚楚。
“异度兄,你这是要做什么,好好的官不做了,要做宗贼”
拜祭完蒯良之后,刘磐也不兜圈子,直截了当地向蒯越询问起来。
“哪有在襄阳眼皮子底下当宗贼的”面对毫不客气的质疑,蒯越倒是显得很收敛,仍旧心平气和地微笑着,“最近贼寇群起,世道不太平,蒯家家大业大,总是要防备着点。”
“襄阳城下哪来的贼寇”刘磐不禁失笑起来。
蒯越也不说话,只是看了看刘磐,又转头望向北面。
见蒯越如此表现,刘磐当即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你是干什么来了,自己心里没数吗
北面的张绣不就是贼寇
“区区张绣,我等覆手可灭,何足挂齿”刘磐摇着头笑道:“他又不是孙坚孙文台,再说了,就是孙文台那等勇将,不也是在襄阳城下兵败身死了”
“我这里刚好有一份檄文,是前两天才从宛城那边传过来的。”蒯越从怀中摸出一份叠得齐齐整整的帛书,这是他命人誊写下来的。
令蒯越意外的是,刘磐并没有接过这份帛书,反倒是从自己怀里也掏出一份东西来,“巧了,我军昨日经过宜城的时候也看见了一份檄文,应该和异度你那份一样,只可惜当地官吏无能,没抓住张贴此文的贼人。”
“既然看了,就应该知道,张绣打的是替朝廷讨伐僭越的旗号,只怕他已经跟洛阳有了勾结,万万不可小觑啊。”蒯越似乎是对刘磐的反应很不满,声音也变得高了许多。
“正因为看了这份檄文,我才可以确定,宛城根本没有外援,更没有跟什么朝廷搭上关系。”刘磐不耐烦地打断了蒯越的话头,“若是真有外援,张绣那个边地武夫早就在南阳打成一团了,还用得着这么虚张声势”
蒯越愣在当地,“我怎么没有想到”
“一条被团团困住,只能狺狺狂吠的丧家之犬,就把异度吓成这样,躲回家中修墙”刘磐脸上的不屑之情更浓了,“在下身负军令,不能耽搁,告辞!”
片刻之后,刘磐便带着亲随们离开了蒯家,他高昂着头,余光扫过仍在搬运泥土石块的劳工们,不禁再度冷笑出声。
什么荆州名士,不过是蠢如豚、怯如鼠的欺世盗名之徒罢了。
伫立在山岗之上,望着刘磐一行渐渐远去的身影,蒯越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冷笑,顺手将帛书扔在了地上。
刘磐说了半天,其实并不知道,这份“张绣那边传来的檄文”,其实是出自蒯越之手。
数日
第四十三章 听我的没错
荆州,宛城。
“刘磐率部北上,在襄阳得到了大量增援!”
“刘磐大军先锋已经到了新野!”
“鲁阳、叶县、舞阴三地守军向博望坡汇聚而来!”
“穰县似有异动!”
近十天的时间里,各路军情如雪片一般纷至沓来,即使张绣自幼从军,见过不少大场面,也有些心中忐忑。
自从贾诩从洛阳返回南阳,散布在周边地区的凉州军便开始向宛城集结,在城南和城北各自立下两座营寨,静静等待即将到来的战斗。
宛城民众不是瞎子,眼看着一支支部队汇聚而来,再加上流传于街头巷尾的闲言碎语,很快的,几乎所有人都认清了一个事实——
刘使君要发兵攻打宛城了。
在这种局面下,宛城的豪强内部,便也有些人产生了不一样的心思。
“张绣不过是一介武夫,侥幸被刘使君委以重任,镇守宛城,如今却认不清自己有几斤几两,竟敢与刘使君做对,这不是自寻死路吗我们可不能跟着他一起死。”
“话也不能这么说,张绣手中兵力近万,宛城城防坚固,又有护城河环绕其外,只要不贸然出击,只是固守,应该没那么好打。”
“你这话是认真的城东城南的城墙早在黄巾之乱时便多次损毁,此后一直没有好好修缮,我从那里经过的时候一眼就能看出来土色新旧不一,女墙也残破不堪,守得住个甚”
“都是自己人,不要为了这种事情争吵……”
很大一部分人都认为张绣没有足够的实力对抗刘表,但自己该如何面对这一切,他们还是生出了分歧。
有些心狠胆大的想着里应外合,帮助前来征讨张绣的荆州大军拿下宛城,有些则是坚决反对,认为最好是将战火拒之门外,绝不能让荆州军轻易攻入宛城。
十五年前,黄巾之乱在各地爆发,宛城也未能幸免,先后被黄巾军首领张曼成、赵弘、韩忠、孙夏等人占据,在此期间,官军与黄巾军频频交战,民众受池鱼之殃,死伤无数。
到了最后,右中郎将朱儁终于在苦战之后斩杀黄巾贼首韩忠、孙夏等人,攻破宛城,城中民众本以为自己终于得到了解救,但俗话说得好,匪过如梳,兵过如篦,朱儁可以杀死祸乱一方的贼寇,却无法约束自己手下的将士们,宛城再一次遭受浩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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