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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安书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居平遥

    有学生笑我的道袍一点也不合身,还有补丁。

    可我并不想理他们。

    他们懂什么

    道人,就要有道人的模样才对。

    而且,补丁是师父亲自给我缝的。

    他们都没有。

    就这样,我就开始了每天到私塾听课的日子。

    初时也听不懂什么叫之之为之之。

    甚至还写不来我自己的名字。

    当时先生问我叫什么

    我很是骄傲地大声回他,道:天地清风的清风。

    可没想到他说,清风无根,这名字不好。问要不要给我换一个。还问我要不要认他作师傅。

    我听后很生气。

    因为,名字是师父给我取的。

    因为,师父只有一个。

    于是,第二日便没有去学堂。

    第三日的时候,教书先生来找我,说他错了。还说我不用换名字,也不用认他作师傅。

    但是,一定要跟着他做学问。

    因为,我很聪明。

    我又高兴起来了,因为,他是第一个夸我的人。

    师父……师父太忙了,还没来得及夸我。

    于是,我便又开始了每天跟着他做学问的日子。

    他教我习字,也教我下棋。

    再后来,我也渐渐地晓得了很多事。

    比如,那些学生瞧我的眼神,是嫉妒和鄙夷。

    比如,我是穷人,师父也是穷人。

    但是,我生得好看,师父也生得好看。

    还有,做人要正直,要善良。

    那段时日里,我很开心,甚至开心到都快忘了师父。

    但很快又反应过来,这样是不对的,我不能这样想。

    而终于有一日,师父回来了,回来接我了。

    只是,师父看起来,好像不一样了。

    但还不待我想要告诉师父,我学了什么,又做了什么的时候,师父却忽然先开了口,说,要带我走,去过好日子。

    好日子……又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我虽然读了一些时日的书,却也一时想不出来。

    在要走的那日,我还在学堂上课。

    突然就被师父拎了出来。

    教书先生追出来,大声斥道。

    我从没见过那老头这样。

    我还以为,他一直都是笑眯眯,很……和蔼。对,就是和蔼。

    教书先生和师父争地面红耳赤,争的什么,我已经记不清了。

    只记得忽的一下,教书先生便将我扯到了他身后。

    双手展开,宽大的袖袍一下就盖住了我的眼。

    后来,师父似乎还动起手来了。

    紧接着,学堂中的人,也追了出来。

    就忙帮着拉开师父和教书先生。

    最后我就只听到师父大声地斥了一句:你问问他,究竟是要跟着我走!还是要跟着你走!

    教书先生愣了一愣,转过身来。

    问我。

    清风娃娃,你要跟着谁走

    我看着教书先生的眼睛,似乎很亮,又似乎很淡。

    我又看了看教书先生身边的学生。

    回道:我要跟着师父走。

    但说这话时,不知道为什么,我却不敢去看教书先生的眼睛。

    可我只是想着。

    因为,教书先生有很多学生。

    而师父,只有我这一个徒弟。

    忽然,在听我说完话后,教书先生似乎一下就泄了气。

    有些怏怏的。

    一点也不像平常笑着教我下棋的模样。

    然后,他只似乎哽了一哽,最后摸了摸我的头,笑着道:记得要好好念书。

    事情的最后,就是我跟着师父走了。

    师父拉着我往前走。

    后面还有学生在骂我白眼狼。

    我回过头。

    不过,却不是为了瞪那些骂我的人。

    而是,想看看教书先生。

    于是,我便看到先生随着和从前那般笑着看我,但眼睛似乎黯了下去。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时候,我心里突然很难过。

    有点想哭。

    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我最幸福的




第八十九章 被逮
    月淡光浅,然而城内却彩光倾散,如临昼日。

    丝竹纷杂,阵起而落。

    夜风微润,伴着燕秦河河面的轻雾薄纱拂来。带着些湿漉之意。

    河心处泊着几艘花船,远远望去,翘檐上各自挂着辉影各异的莲灯,倒衬得花船远了去,淡了去。

    “这闲临会还要等上好一些才开始。咱们从此处慢慢儿游逛过去,也便差不多了。”裴易章不知从哪儿摸出了一把扇面,置于胸前道。

    “我说,裴孔雀,你能收收吗”

    顾霁光杏眸带笑,又扁了扁嘴,一摇头,指了指裴易章手中的扇子道。

    “唰”的一声,裴易章将扇利落一收,就着扇骨就要作势一打,“你懂什么”

    后又指了指身后元安怀里的一堆香囊道:“瞧见没。”

    “嗯,瞧见了。”

    顾霁光先点了点头。

    才又笑出声来:“还是只花孔雀。”

    苏清宴闻言也是一阵忍笑。

    接着才听顾霁光正色了几分问道:“我说,你又不会娶人家姑娘,又为何要收”

    裴易章闻言又打开扇子摇了摇,道:“这你便不懂了。一,人家姑娘好意岂能推脱。二,这提灯节的香囊又不比上巳、七夕。并无定情之意。”

    “人家送一个给我,就只有一个意思。”

    顾霁光不解:“什么意思”

    裴易章听罢先啧了一声,才一副看朽木的模样,瞧着顾霁光,道:“公子你长得甚合心意。”

    “你、你莫要瞎、瞎说……”

    蹭的一下,顾霁光似是又红了几分耳根。

    但蓦地又反应过来,问道:“那……那为什么没有姑娘送给我”

    说罢,他瞧了瞧一路走一路收香囊的裴易章,又瞧了瞧一路也拒了好些香囊的苏清宴。

    听此稚言,苏清宴与裴易章皆是忍不住出声一笑。

    道句实话,顾霁光长得也是一副俊秀白净的模样。

    但许是因为其身上气质太过突出,又生得一双极其清澈的杏眸。

    虽比苏清宴要高上好些,但瞧上去,倒是一副稚气未脱,不识人事的模样。

    “许是被顾兄身上的沙场之气给吓着了。”苏清宴一脸真诚地回道。

    “是……是吗”顾霁光兀自摸了摸自己的脸,竟带着几分满意之色,傻笑道。

    “嗯!对。看来霁光你这些日子这武练得颇有成效。”裴易章也应和道。

    而身后的元安则是一脸同情地看着这表公子。

    “几位公子,要不要买个灯讨个念想。”蓦地,身旁一位老翁出声唤道。

    “小老儿这灯虽不及别家样式讨巧新奇,但也是做了许多年的。”

    见三人当真闻声望来了,老翁又讪讪地笑了笑。

    而老翁身旁一个以灰蓝色头绳扎丫髻的小姑娘,虽眼神略带着几分怯意,但也点了点头,眼神巴巴道:“是啊,几位公子就看看我爷爷做的河灯吧。有兔儿灯,荷花灯,菱角灯,蘑菇灯……”

    这祖孙俩那种特属于底层百姓的,小心翼翼生怕被人拒绝的眼神。

    苏清宴在很多人的身上都看到过。

    曾经。

    “好啊,那就劳烦老翁替我们几个挑几个灯吧。”

    苏清宴朝祖孙俩一笑,点头道。

    也勿怪乎这样怕被拒绝的人也会鼓起勇气,用极不熟练的毫无技巧可言的话来招揽客人了。

    因为,比起周围几个花灯摊铺来说,这家,生意最是萧瑟。

    苏清宴也仔细瞧了瞧,这老翁的灯,做工也算得精细。

    但这灯皮比起别家来,确实素淡粗糙了许多。且连这样式也还是十几年前的老样式。

    她不是圣人,救不了许多人,更救不了每个人。

    但……

    蓦地,裴易章收扇开口道:“老翁,这样,今儿我有友人过生辰。虽不在身边,但也可替他放些许愿灯聊表心意。”

    “你不若便替我再挑几个吧。而我这位兄弟的灯钱也一并算在我这儿好了。”

    老翁闻言一愣,才忙笑着称好。

    “多谢。”苏清宴弯眸了然一笑。

    既然裴易章也有此意,那便也没得必要分彼,分此了。

    今一此,明一彼。

    这等,不过是未涉情义的小事。

    “谢什么,今儿既是我拉你们、拉你出来的,那一应费用自然也该算在我头上才对。”

    裴易章从老翁手中接过一串花灯和点灯用的引物与笔墨后,忙往河岸走去:“走喽。”

    而一旁的顾霁光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眉一拧,一副质问负心汉的模样。

    颇有几分痛心疾首地拉着苏清宴问道:“裴小五这什么意思我的费用他便是不管了么”

    苏清宴:“……”

    忙跟着自家公子往前去的元安,脚下一滞:“……”

    待来至河边,苏清宴才发现,这又是与方才的闹市喧嚣,瓦肆欢腾,截然不同的两种境况。

    河风阵拂,远处的几艘花船似是含羞望来,连带着盈盈水光。

    而身后的喧嚣杂嚷则是以一地为界,将河岸与街巷闹市隔成了两个不同的世界。

    但于苏清宴而言,却是一样的感受。

    空而非孤,独而非单。

    寂而非苦,静而非闷。

    闹市或静地,尘世或桃源。

     



第九十章 入楼
    夜色微沉,男子立于拂柳之下,灯晖微晕,染于眉梢,似岫自淡雾出。

    缂丝玉带扣,织锦云袍着。

    但许是因为,有裴易章与顾霁光这两个能扯得上关系的顶在前面。

    再加之,上次已是说得十分明白了的缘故。

    此时此刻,在三人中,苏清宴反倒是最淡定自若的那个。

    微作斟酌,才面不改色地轻揖着开口道:“见过顾四叔。”

    顾庭季闻言移目望来,眸色未变。

    倒是个会顺杆爬的。

    行晚辈之礼。

    还是个与他无甚关系的晚辈,便是要发落,也难寻道理了。

    而待苏清宴话一落。

    霎时,顾霁光与裴易章才像忽开了的闸一般,忙也朝顾庭季施礼道。

    听罢,顾庭季目光轻扫,道:“还不上来。”

    顾霁光闻言忙一笑,应着:“就、就来。四叔,就来。”

    最终,就是顾庭季一人在前面行着。

    三个少年在后边跟着。

    末尾,还吊着一个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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