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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安书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居平遥

    今日苏清宴才明了,为何这书院内的每一间课室,在头顶青瓦之上均铺了一层茅草。

    初时她以为不过是为着激励学子,取知民生,晓民事之意。

    现在,才觉得,怕就是为防这急雨而来。

    一道敲铃声轻落。

    “此番就到这里,放课。”

    裴兆文颔首道。

    “恭送教习。”

    众人起身揖道。

    也许自古皆是如此,先生一走,学生便不自觉地乍然一松。

    “诶诶诶,你们想不想知道前些日闹得沸沸扬扬的清虚观一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金宜和忙转过头,双眼都泛着精光,眉梢自得地一挑。

    一时耳尖的叶炳章听到,便也来了兴趣,止住了欲起的身子。

    “说吧,金一嘴。”

    一张碎嘴。

    金宜和一听便作势欲打,有几分切齿道:“嗤、一片叶。”

    骨瘦如叶片。

    蓦地,一旁的韩韫书利落一起身,捧着手中的书,走了出去。

    “哎,我们是不是扰到……”叶炳章见状问出了声。

    “甭管他,韩冰块平日里就是那副德性。”金宜和大喇喇地一摆手。

    “这个案子,知道是怎么回事不”

    金宜和倏忽又敛了几分声量,凑近了些小声道。

    “不……就是与近些年来的少年失踪案有关么”孙睿一头雾水。

    “你看、看我做甚我就是听见你在说,才忍着遁意未走的。”叶炳章眉尖一蹙。

    然后金宜和便将目光又挪向了苏清宴。

    “嗯……我也不知。”苏清宴听罢乍一皱眉,煞有其事地先一点头,又一摇头道。

    眸间还满是鼓励之色。

    金宜和这才觉得氛围似乎是够了,对着三双齐刷刷的眼睛,唇角一翘,下巴一扬。

    “这走失少年倒是其次。”

    “这清虚观周边的桃林中挖出的尸骨,也是其次。”

    “啊……”孙睿一听尸骨二字,面色有些发白,身躯微一震。

    “而这玄清老道,缘何行此恶事的原因,才是这最、关、键、之、处。”

    在课时便去了茅厕,此时才归的郭兴年抖了抖衣摆处的雨水,正欲坐下,不以为然道:“哦,你是说那驸马之事么”

    金宜和身躯一震,忙一翻桌起身,过去捂住了正落着屁股的郭兴年的嘴。

    但随即,又似想到了什么,忙放下手,便欲往自己身上擦。

    微一顿,便兀自有些嫌恶地往郭兴年衣袍上擦去。

    “金一嘴,你小子作甚!”郭兴年没好气地拉下金宜和的爪子,一丢。

    “你小声点儿,成不成郭大嘴!”

    金宜和一脸的朽木不可雕也。

    “怎么你说得,我便说不得了么”郭兴年从鼻孔中哼出气道。

    “我是让你小、点声儿。”金宜和这才绕回坐下道。

    郭兴年睨了金宜和一脸,撇嘴道:“京中好些人家都传到了,只百姓不晓得而已。”

    “所以,这就是陛下并未明令禁止的意思。”

    “那又为何说不得”

    郭兴年拖长了腔调,一通摇头晃脑道。

    金宜和抿唇一叹,不赞同道:“知道是一回事,大喇喇地当作谈资又是一回事。”

    “不是,所以你俩在这儿东掰西扯了半天,究竟是什么事”

    叶炳章撑着肘,伸出指节轻敲了敲桌面道。

    “我可以告诉你们,不过,若被人问起,你们可千万不能说是我说的啊。”

    金宜和带着些正色道。

    “反正他们回家说不定也知……嘶啊、你干嘛打我”郭兴年有些忿然。

    “闭嘴。”金宜和翻了个白眼,警告道。

    “行,我保证不与他人言此事。”叶炳章点头道。

    “我……我保证不同别人说,这是你说出来的。若有违背,就……就、”孙睿挠着脑袋,很是艰难地想着。

    “就这辈子与春秋闱无缘。”金宜和帮着落下话道。

    孙睿一僵,心一横,“好。”

    这年头听个八卦都要发毒誓了么

    苏清宴额角一抽,腹诽道。

    “一样。”

    对着侧头过来的金宜和,苏清宴微微一笑轻落下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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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迸破
    这场雨来得急,去得也快。

    不过申时三刻,除了从那还带着润意的泥地,还可看出几分上午的急雨之势外。

    其余各处,遍寻无踪。

    日头微斜,枝展花曳,清润生香。

    一路行来,苏清宴所见,便是此景。

    方一迈入聆木轩的小院门,便瞧见一向兢业的元安正伺候着裴易章喝药,换药。

    裴易章微蹙着眉一口抿下。

    随即便从元安手中接过蜜饯,也未曾细品,胡乱嚼了几下,便吞肚入腹。

    经过近十日的休养,裴易章被吊着的左手也得了空,落了闲。

    嘴角的肿伤也消了去。

    “裴兄,怎得不在屋子里呆着这个时辰的山风可也有些寒了。”

    苏清宴跨门而入。

    方一落定,正往前行去,便见裴易章似乎一噎,跟见了鬼,瞪大了眼,指着自己。

    “嗯……”苏清宴不解。

    倒是元安眼疾手快地放下手中药碗,行礼唤道:“二爷。”

    苏清宴一愣。

    便回转身,向门口看去。

    裴教习

    裴……

    原来是一家人。

    “裴教习好。”苏清宴也躬身行着礼。

    “不必多礼。”裴兆文对着苏清宴温仁一笑,微颔了首。

    随即,便有些冷着脸地,朝院中坐着的裴易章行去。

    “二……二叔好呀。”裴易章照例眯着桃花眼一笑。

    只是,神色中满是苏清宴都看得出的僵硬。

    裴兆文冷声轻哼道:“你二叔我,不是小姑娘。”

    所以,你的笑不管用。

    听出弦外之音的苏清宴一忍笑,便又唤了一声“裴教习”,便兀自揽着书,朝屋中走去了。

    但可能因着院子实在是过小的缘故。

    苏清宴已从书案处挪到了床铺上,仍听得见,也听得清院中叔侄的对话。

    “呵,我倒是不知,你何时竟长了如此大的本事便是被绑受伤一事,也不曾同你这做亲叔叔的说一句了。”裴兆文略高了几分声,微呵道。

    “二叔,这不是不想让您操心么”裴易章继续皮糙肉厚地解释道。

    “也是,作二叔的不亲,作姨母的倒是能让你裴大公子放心亲近了。”裴兆文似是听到了何笑话一般,嗤笑出声。

    又不待裴易章作回,便听裴兆文继续道:“不是人家顾教习知会了我一声,你二叔我,现在怕都还是那睁眼的聋子呢!”

    “裴小五,你若不想认我这个二叔就直说,不必做这一番!”

    这话听着就有些重了。

    但苏清宴一向也没细究别人家务事的习惯,便也未作细思。

    裴易章一笑,带着几分劝哄:“这是哪里话呀,二叔,祖母可常在我耳边念叨您呢!”

    随即,又似是学着裴老妇人的腔调,微捏了几分嗓子道:“她说,我们这个小二啊,当年可是——”

    “裴小五,现在就只在说你、的、事。莫要扯五扯六的。”

    裴兆文止了裴易章的话,微呵道。

    而裴易章似是也干脆破罐子破摔了,揶揄道:“我倒是想找您呢。可您这天天,不是书院就是书院的,莫说丫鬟婆子,便是二婶也不曾有一个。”

    “我找您,还不如找顾霁光那小子来得实在呢。”

    裴兆文一听,似也是气笑了:“你这是在嫌弃你二叔穷么”

    裴易章:“……”

    难怪年纪一大把也没个媳妇儿。

    苏清宴:“……”

    裴教习原来……也有如此“生猛”的一面。

    后来,裴易章也终是把人哄住了。

    待送走了裴兆文,裴易章才在元安的伺候下,悠进屋来。

    “如何你输了吧。”裴易章弯着桃花眼一笑。

    苏清宴闻言一愣。

    才知,他说的是前几日的赌约一事。

    他赌,案中关于驸马一事,便是办了,也不会播传开来。

    她赌,会传开来。

    “不,裴兄你输了。”苏清宴摇头一笑。

    “怎会我今日才差元安……”裴易章有些诧然。

    “但准确的来说,小弟我,也输了。”

    苏清宴勾了勾唇角,不可置否道。

    彼时她以为萧忱会用民心、民意作个引子。

    却不想,竟当真被昭明帝禁了下来。

    萧忱是怕了么

    不,若是怕了,就不会任消息能在京中上层传开了。

    毕竟,各府均有奴仆杂役。

    不可能销尽。

    那,传入百姓中,只是时间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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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输赢(一向瞎取章节名)
    须臾间,苏清宴的脑中似有轰鸣袭过。

    惊雷一闪而过。

    一时间,竟有几分站不稳。

    她不知道高宇光是谁。

    但她却知道当时那个忍痛揭露父兄所谓“罪证”的,就是一个姓高的指挥佥事。

    南境军。

    苏清宴绷紧了全身,握拳掐着掌心,强自稳下心神。

    几吸深呼,又极快地松开握拳的手。

    俯身,拾起药膏。

    顾霁光与裴易章寻声望来。

    “不用不用。这伤口虽看着厉害,但是我方才已经清洗过了,明日它自己就能结痂。”

    顾霁光浑不在意地摆手一笑。

    倒是眼尖的裴易章,从极快敛神复色,看起来又是一派自若的少年身上,捕捉到了一丝异样。

    但目光一转,也未曾细究了去。

    “再如何,也该上一层药吧。”

    苏清宴不赞同地笑了笑。

    拾起药膏,几步行来。

    却也不曾解释方才的插曲。

    略而概过。

    裴易章弯着桃花眼一笑,将目光从拿着苏清宴身上移到了对面的二傻子身上。

    “好好上药。方我二叔才拎着药来,将我好一通数落。”

    “你不想,你家四叔也来一遭吧。”

    顾霁光听罢眉一蹙,疑惑道:“你家二叔来了可即便如此,我家四叔又为何要来”

    苏清宴眉一挑,有些忍笑,瞧了一眼裴易章。

    你没有告诉他

    裴易章也对视一笑。

    还没有。

    最终,还是裴易章开了口,微清了一番嗓子,很是正式地通知道:“是这样。前几日,我同清宴忘了告知于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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