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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返1977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镶黄旗
    寓意是少给人一两缺福,少给人二两短禄,少给人三两折寿。这三者不弃,方为诚信。

    至于这哥儿仨的表字自然也有含义,连起来就是,“立之为本,益之德行,谨守谨记”。

    不过有一点与洪福承、洪禄承不同。洪寿承作为洪家最小的儿子,实际上是洪效儒的续弦夫人所出。

    他与两个哥哥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而恰恰这哥儿仨之中,也独独是他最为父亲所宠。

    为什么呢

    倒不是洪效儒偏疼小的,也不是洪效儒喜爱继室,爱屋及乌,才专爱这个孩子。而是因为洪寿承在念书方面很有天赋。

    前面提过,洪家的二进院里有两棵桂花树,那是洪家进京后,随着买下宅院栽种下的。

    其中不乏有盼望洪家子孙将来也能“攀云折桂”,出个文华大学士的心思。

    但可惜的是,洪家历代出的都是商人,没有一个人文采出众的,可以在学业功名上有所建树的。

    熟料就是这个洪寿承,从小竟有过目不忘之能。他三岁便开始认字,从私塾念到崇实中学,一直品学兼优,深受每位老师的喜爱。

    考上辅仁大学物理系后,更被本系教授看重,聘为实验室助手。实在是最有可能圆洪家这个梦的人选。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是华夏几千年来根深蒂固的价值取向。洪效儒自也不能免俗,必然就对小儿子青睐有加了。

    他甚至还特意让洪寿承移居小洋楼,并给他配备了专门的管家、门房、听差、番菜厨师和佣人。为的就是让他提早适应西式生活,为日后出国留洋做准备。

    可也正是基于这些原因,不知是否出于嫉妒,洪福承对这个弟弟可并不如何亲热,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冷淡。

    反倒幼年失母的洪禄承是由继室夫人一手带大的,他不但对继母很尊敬,也和洪寿承自小交好,两个人的感情,更胜原本同父同母的亲兄弟。

    何况在洪禄承和王蕴琳的婚事上,洪寿承也是出了大力的。

    在王蕴琳夜奔出逃的当夜,就是他命令门房把王蕴琳放进了洪家,并亲自带她直接去找的洪禄承。

    日后他更为洪禄承和王蕴琳求母亲出面代为求情,又在父亲跟前说了不少好话,才顺利地成全了他们的姻缘。

    所以哪怕在婚后,洪禄承夫妇也和这个三弟相处最好。他们不但时常一起出游、聚会,王蕴琳还有意把自己贝满女中的女同学介绍给他。希望也能回报他一段美满的姻缘。

    但一切美好终结于国难。

    “七七事变”京城沦陷之前,洪福承见势不妙,早早逃反去了南京。京城沦陷后,洪禄承夫妇作为洪家产业的继承人,也被洪效儒安排,经由津门去了沪海。唯有洪寿承仍旧留在京城,一边念书,一边陪伴双亲。

    而国都沦陷之后,由于人心苦痛,山河无色,大学也被日本人干涉。洪效儒便不舍得留小儿子在沦陷区当亡国奴了。就酬了一大笔钱,提前送他去法国留洋。

    可哪知道,洪寿承在辅仁大学就已经秘密加入“抗日杀奸团”了,早在北平参加过多次成功的刺杀行动。

    因此到达津门之后,他并没有登上去欧洲的轮船,反倒是带着留学的巨款,彻底投入到了抗战斗争之中。自此再也没有回过家。

    别离岁岁如流水,几年之后,直到1941年的中秋节一早,洪家的门房才莫名其妙在窗户缝儿里发现一封洪寿承写的家书。

    里面的具体内容是:

    父亲、母亲:

    我现在很好,在需要我的地方,您们千万不要找我。到了该回去的时候,我自然会回去。

    写这封信,其实是为了告诉你们,我结婚了,是志同道合的结合。

    现附照片一张。我们希望得到您们的祝福。并盼望您们身体康泰,万勿以我们为念。

    不孝子寿承、儿媳婉华敬上

    让洪家二老欣慰的是,照片上的洪寿承很英俊,那姑娘也很漂亮,看着很般配。俩人都穿着洋装,也有首饰,经济境况似乎还不错。

    只是由于信中仅寥寥数语。他们对那姑娘的情况几乎是一无所知,唯有那封信末的“婉华”二字,应该是代表了她的名字。

    自此,这封信连附带的照片,就被洪效儒一直贴身保留着。

    可尽管每日都是望眼欲穿的期盼,但立尽西风雁不来,洪效儒始终也没能等到儿子回家的一天。

    1945年光复后,老爷子和从沪海返京的洪禄承重聚,临终前只有吃力地指着照片和信件,把这件事托付于他。

    “……益之,以后有了机会你得去找他……替我……叫你弟弟……回家……别忘了……让他们给我……坟上……磕个头……”

    于是在此之后,洪禄承就按父亲的话,开始多方设法寻找弟弟的消息。他甚至恳求身在重庆的大哥一起帮忙。

    但哪有那么容易茫茫人海中找人,就似




第一百九十八章 两跨院
    从西洋小楼出来,跟着就溜达到了连在一起的北路西跨院和东跨院了。

    西跨院比较大而且齐整,是洪家一家之主的居所,也就是洪衍武的祖父洪效儒的昔日住处。

    旁边有一个月亮门相连的东跨院较小,那是洪禄承的一奶同胞,洪家大爷洪福承的小院儿。

    这两处院落的情况迥然不同。

    因为被街道工厂当成了办公区,西跨院的房子保护的良好。

    想当初廊子上挂的鸟笼子,院里跑着京巴,养着金鱼的陶制大缸,虽然如今都看不见了。

    但北屋正房前,西边一棵红石榴,动边一棵白海棠,却还长得欣欣向荣。

    特别北屋的窗棂,和西屋前那个既可以当桌子也可以当凳子的雕花石头基座,竟然都保护的很完整,让洪禄承实在有些喜出望外。

    这两样东西可是这个院里的精华所在。

    北屋窗棂并非常规的“步步锦”、“灯笼框”或“龟背纹”。那上面雕着许多飞舞的小蝙蝠,精致华美,栩栩如生,活泼可爱。

    那是民国初年,翻修这个院子的时候,特意找巧匠仿照储秀官后殿“丽景轩”的窗户样子做的。

    而那石头基座是圆明园遗址的旧物,雕工同样精美绝伦。

    洪效儒当年花费百余两银子,才从圆明园福海边上农户手里淘换来的,绝对的皇家气派。

    小的时候,洪禄承最爱的就是和寿敬方、洪寿承一起,在这个雕花基座上摆弄他们的蛐蛐。

    不过与之相对的是,东跨院却年久失修。

    这里被街道工厂当成了杂物仓库。由于破桌子、烂椅子也就将将堆满了一侧厢房,大部分的房间长时间的空着,排不上用场。

    日久天长,自然窗棂残破,门户歪斜。

    院里已经爬满了“爬山虎”,长满了半人高的荒草。可原本墙下栽种的几棵桃树和一棵大芭蕉却已经枯死了。

    这让整个院子看上去阴暗灰败,谲诡幻怪,仿佛是妖魔鬼怪的住处。

    而大家刚踏足进去没多久,草丛里便滑过一条色彩斑斓的花蛇,赭石色的底,墨绿色的章,像戏台上的蟒袍。

    所有人不约而同吓了一大跳。王蕴琳更是心惊胆战,生怕伤了孩子们。

    还好,洪衍武和陈力泉很快认出那是“赤链蛇”。它只有进食的时候口腔才有毒,面目虽狰狞,性情却温顺。

    大家这才安心,不过也就不便再在院里待着了,都退出了大门。

    其实倒也不单单是因为害怕,也是因为京城有妈妈令儿,说“狐黄灰白柳”(狐狸、黄鼠狼、老鼠、刺猬、长虫)是家神,是不能轻易得罪的。逢有这种情况,得早早地回避,不要“撞克”了。

    这时,洪禄承为了让妻儿安神,也为了缓和刚才在西洋小楼里低落的不良情绪,就给大家又讲了讲当年这两个院儿里有趣的琐闻逸事。

    西跨院因为那是洪效儒的居所,过去每年春节洪家人都要到这里来吃团圆饭。这里的年俗还是比较有趣的。

    首先除夕夜要踩岁,洪家当年专用芝麻秸秆。

    芝麻本属唇形科植物,方茎中空,踩之有声。

    用它“踩碎”之谐字,谓之“踩岁”。还有一层意思“踩岁”者“踩祟”也。踩去邪魔外祟,可保平安无灾。

    其次,从初一到初五,如有客人来,还要在茶里加糖及一段柏树枝。

    吃饭也有讲究,吃饺子叫“接元宝”。且盘中饺子不可吃光,要留一两个,谓之“压盘”,意思是越吃越有。馒头则叫“大发”,意思是发大财。

    直到过了初五,洪家的子女们才许回各自住处单独吃饭。

    至于东跨院里的乐事儿就更多了。

    因为孩子们的大爷,洪福承可是个声色犬马的高手,玩闹儿大家。

    少年时好养鸽子,爱钓鱼。中年喜京剧,逛商场,更好玩坤角儿和女戏子。从二十刚出头,吃喝嫖赌就已经玩得相当精湛老到了。

    洪效儒其实不喜欢的就是这个儿子,但他毕竟是洪家的长房长子,又没有母亲,只要不闹得太出格,也就这么姑息着了。

    好在这个儿子倒也并不一味纨绔,顶个警察署长的名头对洪家还有些用处。而且从洪福承个人角度来说,他也比较适合混迹官场。

    别看他破案无能,但擅长交际。而且因为家里有钱,也并不克扣属下,用来应酬同僚、上司甚为大方,各方各面人缘都好。

    特别是靠一口地道的梅派青衣,很得高官显贵们的欣赏,各处政府机关都有说得上话的朋友。这就有了一定青云直上的基础。

    只是可惜他这人聪明却浮躁,有才情却无坚持。因此唱戏全凭嗓子的宽厚,不耐心钻研,身上不行。

    有一次唱《探母坐宫》,竟然把“孩子”拿倒了。自此人送外号“电台红(洪)”,意思只能听,不能看。

    这一点又限制了他在上峰前露脸的机会,否则或许早就做了警务处长或副局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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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章 行家
    洪衍武小脸儿绿了!

    他没回头就知道,肯定是老大“闯祸”了!

    为什么

    因为陈力泉有功夫,别说练成了“火烧身”就等于身后长了眼,就单凭反应能力,泉子真要撞到了什么,也足以挽回恶果。

    果不其然。一回头就看见,东屋门前,陈力泉一边抽着烟,也往屋里张望呢。

    而等到他急匆匆跑过去之后,就看见在东屋最里面的一间,洪衍争从一张桌子上正往下爬呢。

    桌子底下,不但有一个倒了的花架子,还有一个已经摔成了好几瓣的大号扁壶。那壶上满是花卉,粉彩鲜艳,瑞丽无方。

    洪衍武赶紧从家私的缝隙里挤了进去,再拿起来一看扁壶的底儿……好嘛,乾隆官窑!

    他这个心疼啊,那就别提了。

    “哎呦,我的大哥哎,你这是干嘛啊,好不容易咱家的东西刚回来。我还没好好看看呢,你就开砸了日子不过了”

    洪衍争却有点无所谓。

    “不就是摔了一件瓷器嘛。反正这屋里这么多呢!我说,你倒是先看看我从房梁上够下什么来了!这些都是我小时候放上去的,居然还在呢……”

    这话不说还好,老大显摆似的打开了一个小布包来献宝。把洪衍武给气得鼻子差点歪出脸去。

    怎么了

    敢情里面一个“琉璃喇叭”、一个“转花筒”、一个“蝈蝈葫芦”。大概其都是洪衍争小时候的玩具。

    “大哥哎,就为这几个破烂货。你就毁了这么好一件瓷器啊那是乾隆官窑!官窑!洪家的东西,咱们可是人人有份儿啊。那可不是就你一个人的!”

    得,要不说话赶话呢。这么一说,老大也不高兴了。把脸一耷拉,两兄弟就蹡蹡上了。

    不过倒也没吵两句,俩人就消停了。因为他们父母过来了。

    弄清了事情始末。出乎洪衍武的意料,这次王蕴琳居然向着大哥,教训了他一顿。

    母亲的道理是,“老三,你喜欢这些东西是好事,这里面有知识,有情趣,总比爱别的俗物强。可你大哥手里的东西,可不是像你说的那么不堪啊。”

    “‘蝈蝈葫芦’是你祖父留给他的东西,‘琉璃喇叭’是你父亲给他买的,‘转花筒’是我亲手给他做的。这些都是他曾经的心爱之物,能保存至今,着实不易。失而复得,对他来说,更是一件没想到的幸事。你怎么就不能体谅这种心情呢就为他失手打了件东西跟他急赤白脸”

    “老三,你从小长在贫困之家,要记得争气。人咬菜根也是过,即便他年得志,也不能为绮丽纷华所动。这些外物,没有不行,多了也无益。什么东西也只是东西,远没有人重要。怎么能为此伤兄弟感情呢”

    “我还跟你说,当年我娘家这些东西最多,那不知是完颜家几代人的积累。可后来家势衰微,经我和你舅舅手低价当当儿,撒出去的古玩字画又何止千万,现在看来,那一切其实都是虚的,看透了,也就是那么回事……”

    这一席话登时说得洪衍武冷汗淋漓,面红过耳。

    是啊,他至于吗

    别说家里有这么多东西,就是唯一一件被大哥失手打了,他也不该发这么大的邪火啊!

    他这不是又犯了过去的毛病嘛!真是钻到钱眼里去了,混蛋至极!

    亏他自以为已经和以前大不相同,看来还是修炼不到家,一不留神,就容易被外物迷眼啊!

    既然认识到了自己的错处。洪衍武不敢造次了,马上幡然悔悟,跟洪衍争道了谦。

    他承认,物件一旦寄托了人的情感,再不起眼的物件都会弥足珍贵。自己没能体会到大哥的心情,很是有愧。他真是不该跟大哥犯浑,请大哥别跟他一般见识。

    他还表示,要将母亲的话深深地刻印在心底,永远不敢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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