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柠年少

    “行，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了。”

    “你够了。真是的，戏精。”

    林晏廓嘟了一下嘴巴，又冲吴狄笑，坐下来继续喝奶茶。

    “明天……我们去看看吴双。”

    林晏廓顿了顿，点头，道:“好。”

    吴狄的妹妹叫吴双，林晏廓和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林晏廓和吴双同岁，吴狄比她们大五岁。

    小时候，林晏廓和吴双出去玩，无论惹了谁，都会报出来一句“我跟狄哥混的，我老大吴狄”。

    吴狄从小学习成绩不好，但是人特别牛，也挺聪明，就是不爱学习。他是个

    让学校里小朋友闻风丧胆的校霸。吴狄总罩着她俩。

    那时候吴双刚过完十二岁生日，吴爸爸喝了酒。开车回家的路上，出了车祸。吴爸爸，吴妈妈，吴双，全都走了，只剩下吴狄。

    因为给吴双过完生日，吴狄就回学校了。

    那段时间，吴狄和林晏廓都不好过。

    吴狄大些，但也只剩他一个人了。林晏廓也一个人，他就一直照顾着她，一照顾就照顾了好几年。

    喝完奶茶林晏廓自己回了家，骆末和茉莉都走了。

    洗了个澡之后就趴在床上睡觉。

    没有拉开窗帘，也没有开灯。

    被子蒙着头，在床的一角，像个要冬眠的小动物，蜷缩成一团，一动不动。

    林晏廓朦胧看见，吴双拉着她的手，在幼儿园的小楼梯下面，窜来窜去，笑闹着。看见爸爸站在门口，冲她招手，说，熙熙，快过来吃蛋糕。后来妈妈回来，又走了。蛋糕打翻了，甜腻腻的奶油糊了一地。蛋糕上的草莓，“咕噜噜”，滚到沙发旁边。爸爸坐在沙发上，双手捂着脸，泪水掉在地板上……再后来，爸爸就走了。

    窗子和门，没有尽职尽责的，把世界的喧闹嘈杂阻隔在外面。

    汽车尖锐的鸣笛声，打碎的酒瓶声，男人的吼骂声，女人的尖叫声和小孩子的哭声。

    可是林晏，你怎么舍得把你的宝贝女儿丢在这样脏乱的地方，一声不吭地走了呢

    林晏廓的眼角流出一些咸咸腻腻的东西，她抬手擦了擦，又伸手去找手机，想看看时间。不过不太幸运，手机没有电了。

    林晏廓摸索着，找到充电线，给手机充电。

    眼睛有些疼，她不想开灯。

    屋子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那种黑。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

    一直只有她一个人。

    林晏廓下床，凭着感觉，慢慢的，想要走到窗子旁边。可是真的很衰，赤着脚，还撞到了椅子。林晏廓不耐烦地抓起椅子，向一旁砸去。

    “咣”一声，是玻璃制品掉到地上，打碎的声音。

    应该是砸到桌子了，桌子上的灯掉了……为什么，连灯都要碎。

    那么黑，到底几点了。是八点，九点，半夜，还是凌晨了。她想不起来要定闹钟，也没有人提醒她，没有人叫醒她。

    要是人不会自己醒来的话，她可能会睡一辈子，睡到死。

    想着想着，眼睛就开始发酸。啧，今天晚上怎么了呢，想那么多。林晏廓不以为意，双手抹了一下脸，吐了口气。

    她很烦躁，想抽烟。

    按理说，坏孩子都应该是会抽烟的。可她确实不会，她只抽过一次。吴狄告诉她，千万不可以这样，好，那她就不抽。

    但现在她需要。很需要。

    返回到桌边，

    林晏廓找到抽屉。拉开第一个抽屉，没有。第二个抽屉，没有。桌子上，没有。

    没有没有，哪里也没有。

    床头柜下面好像是有。可是什么时候放的了呢不知道。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真的有的话，有没有过期。抽过期的烟，会不会死。

    死了




第六章 羽翼
    还有一条，骆末发来的，长长的信息。

    「你知道吗，我还是想和你说一声我喜欢你。很多时候我都在想，明明你也可以对我很好很温柔，但为什么你可以去追求别的男生，却从来不给我机会。但是我从来不怪你，因为我也没有资格怪你。从前不了解你，现在也不了解你。可是我真的越来越喜欢你。如果你不喜欢我，我也还是想陪在你身边，但请你不要随便将我推给别人。我相信你，所以相信世界上真的会有这样巧的事情」

    林晏廓看完之后揉了揉太阳穴。

    不了解更好吧，要是全都了解了，可能也不会喜欢她了。毕竟是这么糟糕的一个人。

    她今天确实是找了骆末和茉莉一起，可是吴狄的电话，确实是意料之外。让骆末这样误会，林晏廓非常内疚，可心急的是，她什么都不能说。

    说说什么，说她不愿意和他在一起是因为想和他做朋友，不想让他认识真正的自己，不想伤害他还是说今天叫他和茉莉过来是真的，但她也没有想到自己会离开，她不是故意的

    她自己都不信。

    不对，那不是今天的事情了……现在是第二天的三点半了。

    她怎么每次都关注不到重点……不过骆末肯定对她失望透顶了。

    除了这两个人的信息，还有一大堆没有用的群聊信息，她就没有收到什么消息了……等一下，苏白同意她的好友申请了。

    真同意啦

    「苏白！！」林晏廓给他发了条信息。

    不过都快四点了，人家肯定也睡觉了。林晏廓点开他的朋友圈，里面如她所料，什么也没有。

    就只有两条动态，一条的时间是一个月前。他站在楼顶，站在夕阳下的一张侧脸照，配了一个句号。另一条是前几天的，拍了手，搭在钢琴上的，修长的手指。

    林晏廓默默把这两张图都保存起来。

    这两天周末了，明天和吴狄一起去看吴双，晚上和茉莉她们出去，然后……星期天睡觉吧，没有安排了。

    手机震了一下，林晏廓吓了一跳，苏白竟然没有睡觉，回她信息了。

    「嗯。有事」

    「你竟然没有睡」林晏廓真的有些吃惊。

    「你不要想太多。是我姐生日，出来玩，现在刚回去，恰巧看见你信息就回了」

    苏白几个意思啊，怕她自作多情咯

    「我哪里敢多想」林晏廓就差咬牙切齿了。

    「嗯。那就好。没事了吗」

    「当然有事」

    「都可以。反正我要睡觉了」

    「你都熬到现在了，早睡晚睡有什么差别吗！」林晏廓觉得苏白是随便找的借口，反正不想和她聊天就对了。

    「我明天下午有事情」【￥ …免费阅读】

    「约会啊」

    「画画」

    「去哪里画」

    「你猜」

    「我也想去」

    「都可以。在中兴大厦的楼顶」

    不是吧，苏白竟然这么爽快就同意她过去了。不会是给她个假地方，想要折腾她吧可是没理由啊，她又没有得罪过他。况且，虽然苏白是不按常理出牌，但也没有到想请她去办公室喝个茶的地步呀。

    算了，想那么多干嘛。

    林晏廓打开一部美国的高评分电影，关了灯，打算看完电影就睡觉。可实际上电影才开始没十分钟，她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她睡了三个多小时，七点就醒了。起来洗漱，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坐在窗子边发呆。等吴狄过来接她。

    吴狄到的时候是八点。上了吴狄的车，两个人先去吃了早点，才开车去墓园。

    上去墓园的石梯两边种满了一丛丛白色的，齐膝的花朵。花朵的味道很淡，淡淡的，透着清冽。花朵间有几只嬉戏的白蝴蝶。

    一路无话。

    看完吴双，林晏廓让吴狄到车里去等，她想去看看林晏。林晏也在这片墓园。

    每次来到这个地方，心情和脚步都很沉重。走着走着，脚就仿佛灌了铅，越来越重，越来越重。

    四年了，林晏廓清楚记得林晏所在的位置。刮风下雨，风和日丽，她都能够想到安安静静待在这里的林晏。但她从来没有来看过林晏。

    今天，是林晏走的这四年里的第一次。

    有些出乎意料的是，林晏的墓碑前，有一束带着露水的鲜花……林晏廓知道陆女士一直给这里付费，但想不到，她也会来看林晏。

    人还活着的时候只会吵架，只会恶语相向。人死了，再来看他有什么用。他又看不见，他不在天上。

    根本没有用。

    林晏廓将娇嫩的花束一脚踢开，拉着袖子，在放花儿的地方擦了擦。

    “脏死了，”林晏廓垂着眸子，低声道，“爸，要她走远一点好了。”

    没有得到林晏的回音，林晏廓“啧”了一声。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她就静静坐在墓碑前。

    以前林晏特别疼林晏廓，捧在手心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而唯一强制她去做的事情，就是改名字。不过林晏廓没觉得改名字有多不好，她希望和林晏在一起，也想让林晏开心。

    那天林晏带她去游乐园，笑着说了好多话。让林晏廓以为，笼罩着他们的阴霾终于要散开了。没想到迎来的，是一个更大的阴霾。

    “爸，这里太冷了，我要回去了。”林晏廓站起来。

    坐的屁股都麻了，坐不下去了。

    林晏廓走下石梯的时候，恰巧看见吴狄在抽烟。他一边抽着烟，一边五官仿佛愁的快要挤在一起，十分纠结的样子。有些滑稽。

    吴狄看见林晏廓下

    来，忙



第七章 晴天
    林晏廓没那么多耐心，她还饿着肚子呢。她正打算要回去了，苏白突然拉住她的衣服。林晏廓一顿，不知道苏白想要干嘛。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苏白把头扭向另一边，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出这句话。

    “嘻嘻，没事儿。”林晏廓笑了笑，“那我们去哪儿吃饭我快一天没有吃东西了。”

    “我，说要和你去吃东西了吗……”苏白略无奈，说道。

    林晏廓抬起苏白拉着她衣服的手，道:“你不是想拉着我去吃东西吗。”

    苏白这才反应过来，还没有松开拉着林晏廓衣服的手，忙把林晏廓抓着他的手甩开。

    “那你想吃什么，我请你吃好了。”苏白说。

    “就去楼下随便吃点就可以了，我实在撑不住了，眼睛要冒星星了。”林晏廓摸摸肚子。

    “那走了。”

    林晏廓冲苏白笑了笑，走在前面。

    “不要老是对别人傻笑……吓人。”苏白跟在林晏廓身后，说着。

    “你才吓人。”林晏廓在前边儿翻了个白眼。心想，老娘好看着呢，轮的着你说吓人

    楼下吃的挺多的，林晏廓找了一家最近的店，要了一份浇汁卤肉饭。苏白不知道吃什么，随便点了个特别素的。

    “吃这么素……不知道还以为你是出家的和尚呢。”林晏廓看着苏白的饭，感觉自己的食欲都要被影响了。

    “吃这么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养猪呢。”苏白开始吃饭，头也不抬地回怼林晏廓。

    “哈哈哈哈。”林晏廓尴尬地笑笑，“平时我当然不这样吃了，毕竟女孩子吃太多的话，胖了就不好看了是吧。”

    “现在也是啊。”苏白说着，突然冲林晏廓笑了笑，露出两颊好看的酒窝。

    笑容很迷人，对话很气人。

    “你说我丑”林晏廓真的要生气了。

    “我没有说。我是说你现在也不好看。”

    “……”林晏廓咬牙切齿微笑了一下，低头吃饭。毕竟吃饱了才有力气怼人啊……吃饱了也不要和苏白怼了，太虐了。

    吃完饭苏白付了钱就准备要回家，临走时候还向林晏廓挥了挥手。林晏廓冲他笑。直到他的身影消失，林晏廓的笑意也全部收尽。

    她招手打车，也该回家了。

    晚上茉莉她们约了她逛街。

    出租车只能停在巷子口，林晏廓开了钱，马上就下车了。落日的余晖打在她的脸上，可以清晰看到她额头上细密的汗珠。

    “小妹妹，忘拿钱了！”司机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向林晏廓喊道。

    林晏廓嘴唇发白。她头也没有回，继续走着，向身后的司机摆着手，道:“不用找了。”

    “哎呀，现在的小孩子么……”司机摇了摇头，把车开走了。

    林晏廓走到三楼，从包里找出钥匙，试了好多次都没有把钥匙准确插到锁眼里。

    她的手一直在颤抖。

    林晏廓用左手扶着右手插钥匙，这才控制住一直抖着的手，将门打开了。门一打开，她的手失去支撑的东西，踉跄了一下。她忙进去，关了门。整个人靠在门上，仿佛身上的最后一丝力气被全部抽走一般，软绵绵地倚着门。周身仿佛只剩下重力，于是顺着门，整个人都控制不住地往下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