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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宦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江南梅萼

    肌理细腻十指纤纤,撸猫的动作让那双手每个关节都显得柔软无比,看着不像一双男人的手,倒像一双美人的手。

    长安目光继续向上,但见丝丝缕缕的长发披散在素白的袍子上,一绺一绺光滑垂顺得不似真发,高山流瀑一般。

    再往上,便不太看得清了。窗开着,慕容泓恰好坐在那一团天光里,眉眼唇鼻的轮廓都被光晕模糊,瞧不真切。

    长安至始至终头都不曾偏移过半分,不过眼珠动了动而已,慕容泓却突然抬头向她这边看来。

    长安急忙收回目光凝神屏息。

    慕容泓认认真真地撸了小半个时辰的猫,才停住动作看向他们这几个小太监。

    “朕登基不足半年,身边的內侍倒换了几茬。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见一批新面孔,朕也烦厌得很。你们既来了,以后就好好当差,有什么不懂的多向徐公公请教,知道么”慕容泓嗓音带着一丝男孩变声期所特有的生硬嘶哑,语调倒是温和从容,听着像个好脾气的。

    长安等人齐齐行礼,道:“奴才遵旨。”

    “都下去吧。”慕容泓道。

    徐良领着他们四个刚要走,慕容泓忽道:“等一下。”

    五人停步,静候吩咐。

    “你,左边第一个,抬起头来。”慕容泓道。

    左边第一个正是长安,听自己被点名,她怔了一下,懵然抬头。然后,她明白了“画面太美我不敢看”原来并不仅是一句用以调侃的玩笑话,有时候也可用来形容客观事实。

    慕容泓容颜之美,真正当得月射寒江晚霞澄塘这八个字,以至于就这般远远看着他都让人六神不宁心慌意乱,呼吸不畅心跳加速,最后不得不移开目光给自己留一线喘息之机。

    长安上辈子没遇到过让她“不敢看”这种级别的男人,最多让她心跳加速,而这样的男人她都敢直接上手去撩。

    然而这辈子显然十分不幸,她遇上了这样一个让她“不敢看”的男人,这个男人还是个少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更不幸的是,这男人是皇帝,而她是太监。

    慕容泓有一双极其勾人的丹凤眼,眉梢和眼尾都向鬓边斜飞,其弧度本是冷利锋锐的,偏他睫毛又密又长,无形间中和了那股迫人的锋芒。那双眼更是神光内敛波光潋滟,眼睫开合间,整个殿内的光影都跟着明灭一般,端的是神摇意夺勾魂摄魄。

    “朕为何看你如此面善”慕容泓看着长安目露疑惑,红唇开合间,齿色如雪。

    长安低着头道:“回陛下,奴才原是在潜邸养鸡的。”

    “养鸡……”慕容泓一时还是未能想起。

    长安见状,只得补充道:“四年前,陛下曾在街市上救过奴才一命,当时奴才抓着您的脚……”

    “哦,朕想起来了,咳!”那样的事,慕容泓长这么大也就遇到过一次,想忘都难。想起当时自己的窘态,慕容泓有些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随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才贱姓长,名安。”

    “长安,长安,这个名寓意倒好,既如此,”慕容泓指点着其他三人道:“你们三个就叫做长福,长禄,长寿吧。”

    三人跪下谢慕容泓赐名。

    慕容泓又对徐良道:“这长安既是朕潜邸之人,朕理当关照一下,就封他做御前侍猫。”

    徐良领命。

    退出甘露殿后,徐良带四人去了內侍居住的东寓所,长安等四人同住一间,大通铺,房内桌椅板凳立柜斗橱一应俱全。

    徐良将四人留下,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长安瞄一眼那大通铺,似笑非笑地看着杨勋,也就是如今的长寿,道:“挑个位置吧。”

    长寿表情一僵,讪笑:“你们先挑,我去上个茅房。”说着迫不及待出门去了。

    长福长禄面面相觑,长禄(王二宝)凑到长安身边,问:“安哥,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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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太后
    听说家庭温暖有爱的孩子三观正性格好,所以长安上辈子把自己渣这个锅是甩到她父母身上的。

    如今见了慕容泓,她又默默地把这个锅捡回来扣自己头上了。

    此君一岁丧母三岁丧父,是他哥一手把他带大的。三观正不正目前不得而知,然而性格却是真的好,温柔优雅得让人觉得他根本做不出什么激烈之举,更别说疾言厉色这等有份的事了。说句直白的,就他现在给人的感觉,长安打赌以后在床上,他也是喜欢女上位的多。

    照此来看,要么此君天生性格好,要么就是他哥既当爹又当妈,给了他一个温暖有爱的家。

    长安偏向于相信第一种情况,倒不是她有多相信人性本善,她只不过不信一个自二十岁出头就开始戎马倥偬的男人能够一人分饰三角来哄自己弟弟开心罢了。

    不过拼杀十年打下的江山自己屁股都没坐热转手就给了弟弟,这样的哥哥可以给她来一打么

    慕容泓手里拿了一支冰花芙蓉玉如意,如意上系了一根丝线,丝线上栓了条小鱼干,正在殿中甩来甩去地逗爱鱼玩。

    没错,那只肥肥的大橘猫有个形象生动的名字——爱鱼。

    周围一圈人围着助兴,反倒是长安这个御前侍猫老老实实地站在一旁,表面看着那橘猫看似灵活实则笨拙的动作傻乐,暗地里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皇帝身边的那几个人。

    皇帝反正不管是怎样的人都得伺候,但他身边这些人则不然,若不把他们的脾性摸透,哪天碰着个长寿这样的奇葩,要对付起来恐怕就不那么容易了。

    长寿虽坏,毕竟段数尚低,他们这些能杀出重围站到皇帝身边的,至少也是奴才中的人精,轻忽不得。

    长安最先注意到的有两个人,一个是御前侍女总管彤云,一个是中常侍徐良。原因无他,其他人注意力大多被猫吸引,唯独这两人对慕容泓的关注始终多过于对猫的关注。

    彤云大约二十岁左右,作为御前侍女总管,她的容貌并不出众,只肤色白净眼眸温润,看着别有一种温柔大方的气质。

    她看向慕容泓的眼神满含温情,带着一丝克制的迷恋,是个心中爱慕慕容泓,却又理智多于感情的人。听说她也是从潜邸过来的,自小伺候慕容泓,应当凡事都以慕容泓的利益为出发点,不会无缘无故去针对什么人。

    徐良的表情比较耐人寻味,他面无表情。

    虽则有些人天生就是面瘫,然而这种情况出现在宫中本已少见,出现在一个奴才身上更是少见,试问谁愿意整天面对一张死人脸且徐良看慕容泓的眼神虽是平静,却不像一个奴才在看着主人,倒像一个监视者在观察目标。这一点其实很明显,然而众人却似毫无所觉,包括慕容泓自己。

    长寿那厮暂不去管他,接下来便是宝璐和怿心,这两个也是潜邸来的。

    怿心借着逗猫之机一直往慕容泓面前凑,显见是个表现欲强爱争强好胜的,而宝璐则略有些腼腆地站在一旁笑,看着有些内向。

    再往旁边是御前侍卫褚翔,听说是慕容泓奶娘的儿子,长得高大强壮,鹤势螂形的看着很有安全感。

    这哥们儿一直在偷瞄彤云,心仪之意不言而喻。

    看完这一圈下来,长安发现,除了徐良之外,慕容泓还真是没有其他御前随侍太监,所以长寿这个位置还真是极好的。只是……如果没记错的话他继位有四个多月了,为什么到现在还是御前內侍寥寥且初来甘露殿那天他说他身边的內侍换了几茬,为何会换换下来的那些人都去了哪里

    想到这一点,她忍不住将目光投向如被众星拱月的那个人。

    慕容泓不喜束发,上朝回来就散了发冠,用一根银色发带抓了几绺头发松松地系在脑后,行动间长发衣袂飘逸如仙。

    他倒是全神贯注地逗着猫,从长安这个角度看过去,但见雪肤花唇眉走丹青,长睫翕合间,雪夜月色般的目光拂过哪里,哪里就能开出花来的感觉,如果给一点山岚雾霭,他能本色出演神仙中人。

    长安心中默默地给他以后的皇后妃子点了一打蜡,后宫争宠最大的资本——美貌,在这样的陛下面前,怕是起不了多少作用了。

    “太后驾到——”殿中正一片和乐融融,门外忽传来一声唱喏。

    慕容泓动作一顿,微微侧过脸,彤云忙上前用帕子将他额上些微汗丝拭了拭。

    “长安。”慕容泓将玉如意递过来,长安忙弓着背上前双手接了,低眸一看玉色晶莹通透,触手温润滑腻,打眼就知是经年累月被人握在手中把玩才得如此。

    长安忙把丝线解下,将玉如意又恭恭敬敬地递了回去。

    慕容泓接了,也没说话。

    这会儿太后一行已经进了殿门,殿中除了慕容泓之外,其余人都矮了下去。

    慕容泓在奴才们的行礼声中迎了上去,口中道:“姑母,您怎么过来了”

    太后慕容瑛微微笑道:“这几日让你去长信宫与哀家一同用膳你总也不去,哀家当你还在为抄书之事生气,便过来瞧瞧。”

    慕容泓一边让着慕容瑛往座上走一边道:“将帝师气病虽非泓儿本意,却也确是泓儿的过错,姑母罚泓儿抄书理所应当,又何来赌气之说不过这几日仔细想想,泓儿深觉愧对先帝重托,也愧对



第8章 剪指甲
    慕容泓说御前侍猫是闲差,长安起初不以为然,过了一段时间后,发现还真是闲差。

    长寿和长禄一个御前听差一个殿前听差,一天站到晚就不必说了,长福这个殿前洒扫更是整天扫把不离手。唯有长安抱着只猫东游西逛,一副游手好闲的模样。

    慕容泓尚未大婚,后宫十室九空,然而这些空着的宫苑虽是没人住,却也需要人看守和打扫。

    十年间这座皇宫几经易主,宫人们死的死逃的逃,留下来的都是些年老无依无处可去的,用来看守宫室正好。

    长安没事就爱跟这些人混在一起,听他们讲东秦宫里的故事,往往一混就是一天,慕容泓想撸猫还得着侍女满宫去找她。好在这位脾气委实好,长安屡教不改,也不见他生气。

    不过一般午膳前后长安都会呆在甘露殿里,原因无他,蹭点东西吃。

    这天下连年兵祸百废待兴,物资十分不丰富,连慕容泓这个皇帝午膳都只有四菜一汤,他们这些小太监伙食就更简陋了,唯一的好处是不会再饿肚子。

    慕容泓用过膳之后,底下人就会将剩下的分而食之,彤云是个好姑娘,每次见长安凑在那里,都会分她一部分。

    这天自然也不例外,长安得了半碗糯米糖藕后,一溜烟来到甘露殿后小花园的凉亭内,长福和长禄早就在等他了。

    慕容泓用过午膳后照例要小憩片刻,他们这些御前伺候的人可以趁机偷一会儿懒。

    几人的午餐是大饼就咸菜,长安探头一看,发现盘子里居然有五张大饼,忍不住看着长禄笑道:“你小子行啊!”

    长禄有些不好意思地捎捎后脑,道:“认了个干姐姐而已。”

    长安打趣他两句,十三岁的少年脸皮子薄,很快就红透了。长安看他这模样,想着若是个家境好的,用不了两年也是个翩翩美少年了,实是可惜得很。

    三人正吃着呢,长寿忽然来了。

    长福和长禄忙放下手里的饼站起来打招呼,长安坐在亭栏上,背靠亭柱晃荡着腿,懒懒瞟了他一眼,张口咬下一大块饼。

    长寿看到她就来气,无奈现在又动不了她,只能当做没看见,转头对长福和长禄道:“今天发月例了。”

    长福和长禄点了点头。

    “若没有徐公公提拔,你们能得这么多月例么”长寿看着别处拖长了调子道。

    长禄愣了一下,随即强笑道:“明白,奴才们明白。”一边说一边去怀里掏上午刚发的月例。

    长福见他如此,也跟着动作。

    他们到甘露殿当差也就十天左右,发了两百多枚铜钱,长禄还想给自己留点,长寿早一把抢了去。长福见状,也乖乖将所有的铜钱都交给了他。

    长寿拿了两人的铜钱,刚想走,长安冷笑一声,骂道:“蠢货!”

    长禄和长福回身向长安看来,长寿一脸不悦,冷声问:“你骂谁呢”

    长安已经啃完了饼,伸手一抹嘴,扫一眼长福和长禄,道:“想孝敬徐公公,你俩没长腿还是没长手自己不能去把钱给他嗤,没听过有句话叫做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长安,你骂谁是狗!”长寿怒了,上来指着长安的鼻子问。

    长安把脸凑上去,一副欠扁模样看着他一字一句道:“骂你呢,来呀,打我啊。”

    长寿气极,偏又不敢真的动手打她,憋得脖子上青筋贲起,忍了良久将袖子一甩,哼了一声转身欲走。

    “要走可以,把钱留下,否则我现在就去陛下面前告状,说你抢夺月例欺压我们,到时候人赃并获,看你如何为自己辩解。”长安闲闲道。

    长寿将那包铜钱往桌上一扔,指着长安的鼻子道:“有种你就别给!”说完扫长禄和长福一眼,气冲冲地走了。

    长禄看看长寿,再看看长安,手足无措,道:“安哥,这……”

    “怕呀怕你可以去追他啊。”长安斜睨着他冷冷道。

    长禄见她生气,忙凑过来嬉皮笑脸道:“谁怕他我们听安哥的。”

    “把钱拿过来。”长安道。

    长福把桌上的钱拿过来递给长安。

    长安接了,往自己怀里一塞,也未多做解释。

    慕容泓午睡起来,着人将长安叫去殿中,教她给爱鱼剪指甲。

    “……用拇指轻轻压住它的爪子,其余四根手指按住梅花肉垫,看,指甲是不是伸出来了瞧见它指甲里头那根红线没有千万不能剪到那根红线,否则它会出血,会疼。”慕容泓捏着一只猫爪子,轻声细语地跟长安说话。

    因姿势需要,长安跪坐在慕容泓腿边,挨他极近,是以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有股幽香,似草叶清新,似松木坚忍,温温淡淡的极是好闻。

    他的长发从肩头垂下来,锦缎搭在长安的胳膊上,那股温香忽然浓郁了些许。

    长安看着他那双骨秀肌匀润白如玉的手,突然想了个不合时宜的问题:慕容泓能在帝位上坐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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