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的日常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熏香如风
“快醒醒,族长今日大考,速去宗祠。”
“大考族长”小胖子一愣。话说,这个时代……宗族就已初具规模了吗
“族中子弟甚多,择良者进学。还不速去!”套上长衫,母亲一把将小胖子提起。
这个时代,私学兴盛。许多经师大儒自结‘精舍’‘精庐’,开门授徒。学习经学是做官的唯一途径,经学大师的学生多至无法容纳,有的可以及门受业,而有的则只要挂个名字,便叫做著录弟子,不必亲来受业。
当然,无论是‘及门受业’还是‘著录弟子’,这拜师费都是不菲的。
大家族还好,小家族想让族中子弟全去就学,显然是不可能的。所以,才有了大考一说。
小胖子也很好奇,都是半大的孩童,族长要考什么
母亲显然对这件事是极为上心的。小胖子才知道,一大早的将他从被窝里提起来,全是为了给自己梳洗打扮。
胡乱吃了半块糖饼,母亲便将他推出门外。
再回头,正对上满是希冀的目光。朝霞透过浓荫,散成道道光尘,母亲的轮廓,浸着光,温暖却又不刺眼。
“阿母,不改嫁哦……”小胖子低声呢喃,扭头向村中走去。
相熟的小伙伴也都人模狗样的从自家出来,三三两两的向祠堂走去。绕过一座旧迹斑斑的石碑,吃力的跨过祠堂高高的门槛,小胖子发现,沿庭院已摆满了矮桌。这个时代的祠堂,和后世有所不同。不仅供奉祖先牌位,后院还有一片偌大的宗族墓地。小胖子有些奇怪,为何楼桑村中会有一座如此广大的坟地。或者说,为何楼桑村会与墓地连在一起。只是眼前忽然紧张的气氛,让他无暇多想。
脱鞋上了草席,依样跪坐在矮桌前。桌上别无它物,只有一碗清水。
笔墨纸砚,一概没有。难不成题目就是这碗清水
正百思不解,忽听堂前一声轻咳,便有鹤发老者缓缓走出,目光炯慈,环视一圈后开口道:“村头百步外,有货郎卖梨。三文一颗,百文可买几何”
见许多人蘸着清水,在桌子上写写画画,小胖子才恍然大悟,原来这碗水是这么个用法。
“弘家子,因何不动”就在小胖子愣神的功夫,族长已发问。父亲名弘。弘家子,显然是说小胖子。
小胖子天人交战,想着究竟该不该作答。
“你父早亡,疏于管教……”
小胖子腾的一下,整个人似都被点着了。猛然站起,躬身答道:“可买梨三十又三,尚余一文。”
说完,小胖子又忍不住高声道:“父死母在,日日耳提面命,不曾有一日之疏!”
 
1.5 捅马蜂窝
做刘备好吗
好个鸟!
一生漂泊,数遗妻子,整日刀光剑影,没完没了的扯虎做皮……好容易积攒了些家底,又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自个哭死在白帝城。活的那叫一个惨累惨累!
苍天无眼,小爷怎就成了刘备!
呆坐在廊前小半天,目光呆滞的看着几位从叔(堂叔)进进出出,大包小包,留下许多家用。母亲抚着前额,长出了口气。很久都不用为生计发愁了。
貌似还有些好处
心中顿时好受多了。
“阿母,名字能改回来吗”
“那为娘先把这些吃穿用度还回去。”
“哦,那算了。”
虽不知儿子究竟想些什么,母亲却已察觉他对易名很不乐意。这便劝道:“名字是族长所赐,不可轻改。再说,刘备刘平,又有何谓,不都是你么”
“话是没错……”小胖子无力的叹了口气。内心挣扎中,鼻中忽然传来一阵异香,这便猛然站起,“看汤熬好了没。”
文火炖了一夜,天明时母亲又添了把柴。陶罐一掀,浓香扑鼻。久未尝肉味,虽少油无盐,却也勾起满腹馋虫。
用木勺搅了搅,肉皮皆已化去,只剩浓汤。
“阿母,把铜盆拿来。”
“好。”桑椹洗净去梗,用盅捣碎。待水煮沸便放入铜盆中,用小火煮。
“阿母,煮时要时常用勺子搅拌,以免烧焦,浮沫也要捞除。”小胖子舔了舔勺子,似乎并不甜,这便将手中活交给母亲,出去想办法。
望着童童如车盖,五丈有余的大桑树,小胖子五味陈杂。篱前有此树,一切都早已注定了吧。
高处一粗枝上挂着个脑袋大的蜂巢。总有飞蜂进进出出。有蜂必有蜜。桑葚汁不够甜,小胖子打起了蜜蜂的主意。
“墩儿哥,你可是想吃蜜”见他仰头看着蜂巢,小伙伴们便纷纷围了上来。
“嗯,你可有办法”小胖子可没指望他。
“用烟熏。”
“咦”小胖子顿时高看一眼。
“砍几根竹子,绑上麦秸,一把火点燃,看它们死不死!”说话的四弟,现在叫刘修。
“万一把蜂窝也烧了怎么办”刘二獾,不,刘武出声反驳。
“何不叫三叔”正是大哥刘文。
“俺爹才不会管俺们这些闲事……”刘武挠了挠头。
“以前是不会,可现在多半会了。”刘文投向小胖子的目光,复杂又难以言明。想来宗祠内发生的一切,已遍传村中。所有人都对小胖子另眼相看了吧。
所幸,这个时代相信灵秀天成。甘罗十二为上卿,如此祥瑞落在自家门中,自然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断不会以妖孽论处。
果如大兄所言。一个腰缠虎皮裙的钢髯大汉,大步而来。
“三叔。”小胖子急忙行礼。
“墩儿,唤三叔何事”
“禀过叔父,三弟想吃蜜。”大哥刘文急忙答道。
顺着众人的目光昂起头,三叔便看见了那个蜂巢。
“这有何难”钢髯大汉抽箭拔弓,扬手便是一箭!
嗖——
箭如流星,直射半空。挂着蜂巢的树枝应声而断!
“还不快跑!”钢髯大汉长笑奔去,小胖子这才幡然醒悟,抱头鼠窜。慢了半拍的少年们在身后哇哇乱叫,显然是被倾巢而出的蜜蜂吓坏了。
等闻讯赶来的众家长用点燃的艾草熏走蜂群,几个小娃娃多已被蛰。不过好在是蜜蜂,不是要命的马蜂,取出蜂刺,红肿过几天就会消下去。
一通忙乱,待孩子们被各家领走,独剩个孤零零的蜂巢躺在原地。小胖子挣脱母亲的手,用两个并在一起的草笠捧回了家。
取来柴刀将蜂巢一劈为二。一时芳香四溢。橙黄色的蜂蜜沿着蜂窝不停流出,母亲忙取碗来盛。
“
1.6 以物易物
不等天明,小胖子翻身而起。正要四处找灯,却发现母亲已把果盒移到了案上。
“好了吗”听到动静,母亲也披衣坐起。
“应该好了吧。”小胖子深吸一口气,用手指轻轻戳了戳,顿时喜出望外。“哈哈!成功了!”
果冻已经凝结,因为上面积了层水的缘故,所以小胖子第一眼并没有确定。用手指戳了戳,终于放心了。
“你打算如何做”母亲聪慧,她知儿子所创造之物,怕是不比淮南王的豆腐差。
“待价而沽。”小胖子喜得直搓手,“阿母,今日就陪我去一趟县城。”
“好,我去租一辆牛车。”
或许是膨胀的关系,果冻中央明显比四周高出不少。母亲从鬓上取下根青丝,沿果盒边缘轻拉个来回,便将多余的果冻切了去。
试着尝了一口切下的果冻,果然别有风味。
“此物何名”
“嗯……叫果冻如何”
“果如冰冻,倒也形象。”母亲没有反驳。名字嘛,通俗易懂最好。正如豆腐。通俗易懂,又朗朗上口。
这个时代还没有与之相应的防腐技术。果冻做出来最好尽快吃掉,不然会坏。所以一大早母亲就租了辆牛车,与刘备同往涿县。
涿县属涿郡,亦属幽州刺史部。处要地,通行南北,又是治所,城内有盐铁马市,豪商云集,甚是繁荣。
一路上思前想后,小胖子决定,这果冻最好卖给胡商。
原因有很多,卖给城中果脯商人,轰动太大。世上究竟有没有此物,这些人门清的很。胡商就不然,毕竟对中原知之甚少,且汉人朋友估计也不会很多,传播渠道有限。风险自然也是最低。
当然,最关键是好骗。
胡商喜住帐篷。这个很奇怪。不论来自南北东西,还是匈奴、鲜卑、乌桓、氐、羌、都喜欢住帐篷。
和母亲绕着马市的围栏转了许久,小胖子终于选定了目标。“阿母,且稍候。”
“快去快回。”虽不知为何不让自己跟去,出于对儿子的信任,妇人还是同意在牛车里等待。
“嗯。”果盒颇重,小胖子一个人还提不动,便让牛车主人帮他搬了进去。
帐篷门开的很低,进去时不免碰到吊挂的银铃。闻铃声,早有身穿胡服的仆人笑脸相迎。
“喜鹊绕枝,必是贵客临门。”说话的,正是盘腿坐在帐中的男人。看气派,就知是此间主人。在仆人的帮助下脱去麻鞋,小胖子冲胡商咧嘴一笑,“这位掌柜,恕小子无礼,今日特来与您谈笔生意。”
“来者都是客。”胡商摊开手臂,硕大的红宝石戒指顿时闪花了小胖子的双眼。
示意牛车主人将包裹放在两人中间,小胖子这便学着胡商,盘腿坐下。
“老伯,您先出去吧。”
“好咧。”牛车主人笑着点了点头,转身出了帐篷。
“此何物”挥手让仆从退下,胡商好奇的问道。
小胖子暗中给自己压了压惊,才将包裹解开。
古色古香的果盒上面依稀能辨出皇家的玺印。走南闯北,也算见过世面的胡商顿时来了兴致。
盒盖刚启,便有果香溢出。
等盒盖全都撤去,胡商的表情不由得严肃起来。
很简单,他从没见过里面的东西。这是自然。果冻看似简单,然而放在当下,却是一等一的奇物。猎奇之心,古往今来,人皆有之。胡商又岂能例外。
“此……何物”胡商又问道。两次的语气,显然大有不同。
“果冻。”小胖子笑道:“萃百果之菁,温火熬制乃成。用的却是宫廷秘方,外人不得其法。”
“牛羊血块凝结后,也与此类似。”胡商开始压价。
“掌柜何不一试”
“好。”胡商从腰间拔出解食刀,小心的在果冻边缘取下一小块,转而递到小胖子面前。
还挺小心的嘛。
小胖子嬉笑着将刀尖上的果冻吞入,细嚼慢咽,吞入腹中。又等了一炷香的功夫,见小胖子神色如常,胡商才又取下一小块,送入口中。
学着小胖子细嚼慢咽,许久,胡商缓缓睁开眼,“何价”
小胖子不动声色的吐出口浊气,“待价
1.7 小伙伴们
黄骠马浑身脏兮,毛色灰暗,毛发还与马粪一窝窝的结成了块。只是眼睛依然有神,正紧张地盯着众人的举动,不停的打着响鼻。
钱货两讫,胡商命人取来马证,签字画押。又招来铁匠,准备为马匹烙上火印。
“敢问小哥,烙上何字”
“涿县刘备。”左右想过,似无不妥,小胖子这便说道。
“劳烦小哥把字写出来。”铁匠挠了挠头,憨声笑道。
“你不识字”小胖子忍不住白了一眼,“那你还问我名字。”
“嘿嘿!习惯了,习惯了。”
小胖子在薄铁板上一笔一划的写出涿县刘备四个字,铁匠依着笔画,敲敲打打,再将铁板翻过来,几个凸起的篆字便跃然板上。
“如此说来,印刷术早就有了起源。”小胖子满意的点了点头,“就等纸张普及了吧。”
虽被几个壮汉死死按住,烙在马尾上的火印还是痛的黄骠马长嘶暴起,接连踢倒三人。
“我说的没错吧,她可不一般。”苏双兴奋的拍了拍小胖子的肩膀。
“我家在乡下,你能跟我走吗”小胖子仰头笑问。
苏双挠了挠头,“乡下啊……”
“有问题吗”
“其实该做的我都做了。去你家也是一样的养。此马非同一般,性子极强。她若不想死,便没人能让她死。老天爷也不例外。”苏双实话实说。
“她若不想死,此话何意”小胖子急忙问道。
“她腹中有小马,你说她怎么会死”苏双在小胖子耳边说道。
小胖子叹了口气,“我道胡商为何只给我一金。原来早知母马腹中有子。”在胡商看来,十九金其实买的是腹中小马。
拜托铁匠将一根拇指粗的铁条敲成六角形,留做他用。等小胖子再返回马厩,正见苏双一边给黄骠马的伤处抹药,一边轻轻的耳语。待母马平静下来,这便套上笼头,穿上缰绳,交到小胖子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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