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胎是个照妖镜

    怀玉睁开眼睛，愣愣的看向母亲，眼神没有焦距。

    “有什么话跟妈说说好不好你别这个样子，妈担心。”

    孟母今年六十五岁了，但是她身体很好，浑身充满了干劲，加上性格爽朗，别人看她也不过六十岁，可是她现在看起来，似乎一瞬间被带老了，过半的头发已经斑白，脸上的皱纹也多了起来，还有父亲，站在母亲后面，也被打倒了似的，没有半分精气神。

    “爸妈，我没事的，你们别担心。”怀玉开口了，由于先前哭的时间太长，嗓子都嘶哑了。

    “怎么能不担心，要不要我给你拿面镜子，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怀玉沉默，低下头去，语言确实苍白而无力。

    她知道父母为她付出了很多，她还没有来得及孝顺他们，她也想振作起来，坚强起来，和病魔做斗争，可是她心里挣扎不起来啊。

    她想做却办不到啊。

    “姐。”漱玉上前握住她的手腕，温热的有力的手掌穿透了她的皮肤。

    她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她。

    “我知道你一时接受不了，我们可以给你一晚上的时间伤心，但是答应我，过了今天，明天就振作起来好吗”

    “杨主任说了，只要后期化疗几次就没事了，复发的可能性也很小，我们院子里就有一个老太太，五十岁时得了乳腺癌，吧左边切除了，现在都八十了，还精神奕奕呢。”

    “乳腺癌并不可怕，只要我们积极治疗，现在医学发达，没有治不了的病，你相信我，我们都会陪着你，最多半年的时间，熬过去，我们就胜利了，好不好”

    “其实你也没有退路，只有迎上去这一条路，你不但有年老的父母要照顾，还有你的家庭要照顾，姐夫需要你，明晨明阳更需要你，你要给他们做个榜样，不就是一个病吗谁还能不生病啊。”

    漱玉说着说着，看到怀玉又开始流眼泪，她的声音也哽咽了。

    “怀玉啊，你有什么疑问，有什么话都可以说出来，不要憋在心里，我们都是你的家人，我们都会站在你身边的。”孟父也开口了。

    怀玉没有什么话可说，家人的话她也听进去了，可是暂时她还没有想通，谁面对突如其来的癌症，这个不治之症，都是想不通的。

    他们说化疗几次就好了，复发性很小，她不太信，癌症之所以是不治之症，就没有痊愈的可能性，如果能治好，他们从一开始也不可能瞒着她了。

    她现在也终于明白，在医院时，隔壁床上的女人为什么用那种目光看着她了，想必她早就知道她包裹着上身意味着什么了。

    可惜她没有读懂。

    还说乳腺癌能治好，她就是个鲜明的例子啊，第二次手术了，这几年一直在治疗，也就是说至今还没有摆脱病魔的折磨，听说她头上的头发是假的，她无法想象在治疗过程中，头发一层层脱落，变成一个秃子有多么的丑。

    更无法想象，走在路上，旁人见到她，说她是癌症患者，头发掉光了，女人其中的一个柔软也被切除了，她该如此承受这种异样的目光，别人看她的目光是可怜的，同情的，甚至是幸灾乐祸的，她该如何自处。

    还有，像婆婆那种厉害的，不是治了半年就死了吗最后时光，她被折磨的躺在床上，没有半分力气，连端起饭碗的力气也没有的时候，那种绝望，不舍得离开的眼神，直到现在，她也无法忘怀。

    她要像那个样子吗想让自己的孩子看到自己这样的面孔吗答案当然是不。

    她情愿走的远远地，死了，也想给她们留下一个完美的和蔼可亲的母亲的形象，留在她们的记忆深处。

    “我想自己想一想，静一静。”怀玉道。

    她还说:“你们放心吧，我不会自杀的。”她还没有做好对明晨明阳的安排。

    “这几天我留下来陪着你，正好明仁一个人既照顾孩子又做饭做家务忙不过来。”孟母道。

    “还有孟萌，孟芽呢。”她问道，真难为她这时候还能想起侄子的安置。

    “放心，有你爸呢，他们俩大了，你爸能管的住。”

    “随你们吧，我现在想睡觉了。”怀玉躺下去，用被子盖住了身子，闭上眼睛。

    “那大姐，我明天过来看你。”漱玉没等她回答，拉着孟母和明仁都离开了。

    门被合上，室内一片静谧，怀玉悄悄的睁开了眼睛。

    她望着天花板，努力想一下自己的未来，明晨明阳的未来怎么办可是脑子死机了一样，总是转不动。

    算了，那就不转了吧，她再次闭上眼睛，沉入了梦乡。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沙漠，一眼望不到边，而她独自走在这里面，失去了方向，没有了存水，嘴唇已经撕裂，脚下的鞋也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幸好还有一轮巨日挂在天上，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感叹自己的不幸。

    有了这金灿灿的阳光，她就知道方位，可是也正是因为它，太热了，蒸着她就像在蒸笼里一样，她就是那里面的包子，快要熟了。

    算了，别走了，走不出去就要渴死了，晒死了，烤死了。

    她没有了信心，失去了力量，一屁股坐在地上，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如果最终要死在这里，何必还要浪费接下来的体力

    “妈妈。妈妈。”

    “怀玉，怀玉。”

    耳边突然想起来很多喊声，吵得她耳朵疼




第八十四章：真相，绝望
    孟母把衣服放下，转过头来认真的对怀玉道:“孩子，你知道你们姐弟四人，爸妈最信任你了，觉得你最懂事了，以后无论是我和你爸，还是明晨和明阳我们都需要你，你答应妈，今后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不要放弃，都要坚强好吗”

    怀玉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孟母，除了十多年前她出嫁那天，母亲这样郑重且严肃的对她说过话，这是第二次，她的心里顿时忐忑了下:“妈，是不是有什么事，你们瞒着我”

    孟母垂下眼睛，扭过身去继续叠刚才的衣服，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也没什么，有感而发罢了。”

    怀玉不太相信，她手里的那件衣服已经反复的被她拆了又叠，叠了又拆，很多次了。

    她可能没有意识到，怀玉却看得清楚，心神不宁，不安，烦躁，忐忑……

    在联想到她说的话，心里咯噔一声，难道是自己的病有什么反复吗除此之外，她想不出来她交代那番话的缘由。

    “妈，是我的病有什么问题吗”怀玉浮现出忧色，她要问清楚，不然她心里也不安。

    孟母的手顿了下:“哪有什么问题，你想多了吧。”她尽量缓和了语气。

    “妈，如果真有问题，一定要告诉我，我心里好做打算，放心，任何病情都打不倒我的。”虽然这样说，心里却惶恐急了，千万别有事啊，明晨明阳都还那么小，她真有了事，她们怎么办

    “真没事。”孟母敷衍道，心里却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告诉她，即使今天不说，改天也是要说的，她去拆线，看到自己那个样子，一定会追问，事实也就瞒不住了，今天说，倒是一个契机。

    “妈妈。妈妈。”明阳跑进来了，孟母想说的念头也被打断了。

    “明阳，过来，喊姥姥。”孟母向她伸出双手。

    明阳顿住脚，看看妈妈在看看姥姥，手里拿着一块小面包，举起来要塞进姥姥的嘴里。

    孟母一口咬住，高兴极了:“我们明阳真懂事。”

    明阳心里也有成就感，知道是夸她，自己给自己鼓掌。

    小孩子的眼睛黑白分明，亮如星辰，笑容纯净，能逼退世间所有繁华，单单看着她，就觉得心情愉快，没有任何烦恼。

    怀玉也暂时忘却了刚才的问题，逗着她玩。

    孟母走了之后，直到晚上吃晚饭，明父都没有回来，怀玉想的比较多，一个劲的让明仁打电话:“爸是不是生气了，你给他打电话回来吃饭呀。”

    明仁不以为意，他了解自己父亲，这几天孟母都会来看怀玉，为免撞上，在吵起来，他估计不会来了。

    一边给明阳喂着饭，一边道:“不用打，在外面逛够了，自己就回来了。”

    “这是什么话呀，你赶紧打一个吧，天都黑了，他年纪大了，还没回来，你也不担心呀”再说了，他要是真生气了，打个电话，无论回不回来吃饭，都有个台阶下了，心里也不会在气了。

    你不打电话，说明不在意他，心里不是更来气吗

    哎，男人总是不在乎这些细小的事情，可是人与人之间的隔阂往往是由这些小事累积而成的。

    明仁不得已，让明晨吧他的手机拿过来，给明父打了过去。

    明父接到电话道:“你们先吃吧，我从外面吃点，晚上回那边了。”

    果然不出所料，明仁放下电话，把明父的话给怀玉学了一遍，然后道:“我就说吧，他肯定不过来了，估计明天也会打电话说不来了。”

    怀玉就没有在说话。

    第二天孟母照常过来，一连几天她都没有看见明父，略有不满，问明仁:“你爸最近忙什么呢，也不过来帮忙。”

    明仁笑着道:“妈，不是有你帮忙吗，我觉得他干活不行，帮倒忙，干脆没让他过来。”

    孟母听了这解释，还挺满意，反正她也不想看见他，确实没眼色，不过他不来，她又有些不平，觉得他太不知轻重了，儿子家里出了这么大事，也不过来帮忙。

    很快就过了一周，到了怀玉去医院拆线的日子，怀玉本想着明仁开车载着她去就可以了，让孟母在家帮忙带孩子，谁知道明仁都安排好了，早早的把明父叫来了，依然是看孩子的角色，而孟母孟父则跟着一起去医院。

    “不用都去吧，就拆个线，不是很快嘛”怀玉的目光在父母身上转了一圈，父亲这几天没过来，今天还是特意来的，俨然吧今天的事当成了一件大事去办。

    “我们跟着去看看，才放心。”

    怀玉见他们执意要去，拦都拦不住，想必紧张的心情是和她一样的，与其在家里无所事事的等待，不如亲眼所见，在听听大夫怎么说，心里踏实些，于是也没有在阻止。

    在路上，孟母接到了漱玉的电话，问他们到哪里了。

    孟母说还有五分钟就到了，并和她约好了见面的地址。

    怀玉震惊:“漱玉怎么也来了她今天不是上班吗”

    “她请假了。”

    怀玉沉默，究竟是多大的事值得全家人都出动啊

    疑虑再一次袭上她的心头。

    她想到孟母这段时间对她太好了，明仁和漱玉也对她更好了，而且时常对着她发呆，欲言又止的，仿佛很多话要同她讲，又没有讲出来。

    不管怎样，谜底很快就会揭开了。

    和漱玉碰了面，几个人往杨主任的办公室走去，她今天在病房，并提前约好了见面的时间。

    杨主任先让怀玉去手术室等着她，孟父孟母明仁漱玉则留在了手术室外面，怀玉独坐在手术室的椅子上，有护士进来把剪刀，一次性手套等要用的器具拿进来。

    她有点紧张，不知道伤疤恢复的如何了，她上半身还跟蚕蛹一样裹着，不知道里面的光景如何，但愿伤口不会太丑。

    杨主任领着孟母等人进来。孟父则留在了外面，大概是觉得一会拆了线，不太方便。

    孟母站在她身后，揽住了她的脖子，明仁则蹲下，拉着她的左手，和她平视。

    然后叮嘱:“别担心。”

    “刚才杨主任是和你们去谈话了吗她说什么了”趁杨主任准备的空当，她低声问明仁。

    明仁目光躲闪:“也没什么。”

    空间有一瞬间的凝滞，谁都没有说话，空气凝重，每个人的表情也前所未有的郑重，心思重重的。

    怀玉垂眸了一下，又抬起来，望向和护士说完话，准备好给她拆线的杨主任。

    “我们开始拆了哈。”她用剪刀熟练地挑开一端。

    “杨主任，我这次做完手术是不是就算好了”

    杨主任的手一顿，眼睛扫了一圈，笑道:“后期还需要一些治疗，最终能康复的。”

    怀玉的余光也扫了一圈自己的亲人，他们神情紧绷，紧张的看着她。

    杨主任带着一次性手套的手指碰到她的肌肤，微凉，让她的心脏都跟着缩了缩。

    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随着纱布一层一层的揭开，上半身渐渐的漏了出来，医院里都是中央空调，冷气很足，她立刻察觉到了凉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一直闭着眼睛，等她睁开想看一眼疤痕的时候，已经被漱玉用衣服裹住了。

    杨主任开始给她拆缝的线，衣服挡住了她的目光，皮肤上只要手指的清凉触觉，其他都感觉不到了。

    “伤口恢复的还可以，回去好好休息。”杨主任嘱咐。

    怀玉迫不及待的问:



第八十三章：相互看不惯
    怀玉出院了，一路上她都在笑着，想着回到家明阳抱着她的脖子，亲热的样子，她搂着她软软的身体，幸福感充溢着她，让她一路上都在好奇的看这看那，好像在医院住了这几天，世界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推开家门，她高兴的喊了一声:“明阳”

    一岁半的小明阳正在沙发上蹦来蹦去，被明晨抱下来。走到怀玉跟前:“你看看谁回来了”

    怀玉伸手想要抱她，她却搂着明晨的脖子，用一种审视的探视的目光盯着怀玉看，对她的微笑，慈爱，伸手采取了警惕的态度。

    “才几天没见妈妈，都不认识了”怀玉有点失落，这与她预想中的不一样。

    孟母提着东西放在地上:“她还小，和谁呆习惯了，就会和谁比较亲，正好她不粘着你，要不然你这个样子也没办法抱她。”

    漱玉推着她:“你赶紧去床上躺着休息，明阳过不了两分钟就过来和你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