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十二宫

    “但请小主吩咐。”江枫路道。

    “第一，你们在年底之前务必断了联系，以防万一。”我说道。

    江枫路




第三十四章 收拾
    在宫内，通常夜黑了便准备收拾休息，如妃更是素来早睡养颜。而今天夜里，如妃宫里的蜡烛点了个亮如白昼，为的就是能彻夜收拾行李打点装束。

    如妃身居妃位，身旁宫女太监人数不少，却也忙了个人仰马翻，我在旁边看着这糟糟乱乱的样子，小心翼翼的问道:“荣贵妃，为什么非得现在开始收拾呀”

    荣贵妃认真的看向我:“后天就要前往园子了，这宫内妃嫔可有许多人呢，不昼夜兼程怎么行”

    “就是。”如妃认真的点头:“还是贵妃想的周全。”

    我思考了一会儿措辞，认真的看着荣贵妃:“那现在收拾了，明天晚上睡哪儿”

    荣贵妃和如妃一同低下了头。

    荣贵妃想了半天，终于想出了一个主意:“不如这样，你住我那儿吧我本来想你这儿收拾完，我延禧宫也开始收拾的，既然如此，第二个就安排愉嫔好了。”

    “你要夜半三更去敲景仁宫的门”我的嘴角抽了抽。

    荣贵妃再想了想:“好像是不太合适。”

    如妃立刻站在了荣贵妃这边:“也对，她毕竟是个骑鹿的人，应该不大好安排。”

    “这西宫也就我们三宫有人。”荣贵妃看着我:“下一个安排慧嫔”

    “她的二公主身体才大好，您还是别让她半夜里起床吧。”我连忙劝到，能拦下一个是一个。

    “那纯嫔”荣贵妃眨眨眼。

    我正愁不知道怎么让宁儿姐姐睡一个好觉，就见如妃在旁边劝阻:“她与容妃走的那么近，还是算了吧。”

    “对喔。”荣贵妃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我得让容妃觉得我做事比她妥帖，怎么能让她知道我半夜在叫人”

    一听这话我才放下心来，然后认认真真喝了一口水，看着荣贵妃:“贵妃，有件事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你讲呀。”荣贵妃道:“婉贵人你有什么话就快讲，我又不会怪你。”

    我很是斟酌了一会儿，搓了搓手指道:“这个……为什么非得一宫一宫的让人收拾，而不是安排下去让各宫自行准备呢”

    我这话说完，场面上显得很沉默。

    尤其是荣贵妃，她连忙做到一边喝起水来，翘了翘小拇指给如妃使眼色。

    看来她们的配合不仅仅是在对皇后上，她们的配合是一种习惯。

    如果从军打仗之间有这种默契，只要战术没那么馊，那就是必赢的队伍。

    如妃很快明白了荣贵妃的意思，站到我旁边道:“荣贵妃比容妃入宫要早，年纪要大，做事也更沉稳些，凡事必然是亲力亲为的。不然，出了疏漏怎么办”

    说罢，荣贵妃也放下了茶盏，很是认真的点点头:“没错，就是这样。我是个沉稳的人。”

    我眨了眨眼，没说话。

    这股自信我真的很难反驳。

    我道了个告退，回朝华殿内也收拾自己的东西去了。荣贵妃对永和宫下令，自然也有我的份，她计划过了丑时再去找下一个倒霉鬼，哦，不对，是下一个妃嫔，因此我也得在这之前将行囊收拾好。

    织心一边匆忙收拾着衣装一边嘟囔着想抱怨，被我拦了下来，毕竟荣贵妃与如妃对我挺好，我柜子里那两个最贵重的镯子还是她们给的呢。

    我坐在梳妆台边，也帮着捡几件首饰，就看见对面丽常在处也亮着灯，她似乎隔着一个帘子正在往这边望。

    “她瞧什么呢”还是织心嘴快，开了口。

    绣画一边将我的书收进箱子里，一边嗤笑了一声道:“还瞧什么，见我们都能进园子，眼热呗。”

    而院子里的另一边，一个拿着绢扇的人影远远的站在墙旁，斜靠着看着这满宫的热闹，而她自己却透着一分落寞。

    “她又在瞧什么呢”织心问道。

    这回绣画摇了摇头。

    “见我们都要进园子，替我们悲凉呗。”我扯了扯嘴角。

    织心一吐舌头:“合着往后这永和宫里，就这两位祖宗互相对望了”

    绣画笑了笑:“那这永和宫里日子可热闹了。放心，等主儿回来，我就详细与主儿说说。”

    就这么一晃神的功夫，我回过头，就看见丽常在摇摇摆摆出了宫门。

    “这么晚了，她向哪儿去”我疑惑的问道，绣画也觉得奇怪，干脆出门直径去问了在丽常在门口守着的琉璃，琉璃却也摇头，说丽常在走时一脸焦急又嫉妒，说是要让荣贵妃好看。

     



第三十五章 进园
    第二天早晨起来，一夜好眠。皇后还免了早晨的晨请，以至于睡的比平时都慵懒一些。我用过早膳推开朝华殿的大门，却看见正殿殿烛火还没燃尽，大门轻开，隐约还能发觉里头有人在对坐说话。

    我心下觉得疑惑，前去主殿拜会，居然看见皇后正拉着荣贵妃喝茶聊天。两个人妆也脱了眼圈也黑了，挂着满目的红血丝互相凝着对方看，对我的请安问好根本没反应过来。

    我咳了一声，提高了声音又道:“婉贵人问皇后娘娘安，问贵妃娘娘安。”我说罢，她们还是没搭理我。

    还是荣贵妃的华枝俯下身拍了拍桌子与二位开口:“两位娘娘，婉贵人来了。”

    皇后与荣贵妃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请我入座，但我觉得，这二位现下脑袋应该已经不大清醒了。

    我坐在身边安安静静的没说话，瞧见一旁珠夏已经困了倚着窗台休息，华枝也心神不在，甚至没给我上茶。

    内间的帘子则掩着，看来如妃早就歇下了。殿内的东西都被妥妥帖帖的放了回去，还都在原处，箱子则都大开着。看来皇后到底是比荣贵妃高的中宫之主。

    我觉得这一夜必定发生了不少奇事，就听皇后娘娘说道:“荣贵妃，你还不睡的话，可来不及了。”

    荣贵妃睁着眼睛又灌下了一大杯浓茶，道:“我主意有的是，皇后娘娘倒是，都二十六七点人了，一夜不歇息，会老的。”

    “不劳贵妃费心。”

    “那我也不麻烦皇后挂念了。”

    两个人又互相死死的盯着，一句话不说，但又不肯转移视线。

    我见荣贵妃的眼皮已经开始打架，她声音一会儿大一会儿小的问道:“皇后娘娘不困么”

    皇后听了这话把背挺得笔直:“不困，我精神头好着呢，必定能坐到大中午。”

    我在旁边小心翼翼的开口:“今日下午日落前咱们得到圆明园，一过中午就出发。皇后娘娘和荣贵妃娘娘都是宫里数得上的人物，您二位要不早点睡，到时候精神头不足可就麻烦了。”

    “谁精神头不足了”

    到这时候，两个人异口同声了起来。她们两头都在晃，声音带着哑:“我好着呢。”

    眼见着两位姐姐要争个不死不休，我在心里头画了个阿弥陀佛便告退了。等回到朝华殿，我却惊讶的发现绣画带着众宫人已经将我的行囊打点妥帖。仔细一看，容妃的贴身宫女望月正在一边指点，她见我来，连忙行了礼问安。

    我点点头回礼问道:“望月姑姑不是容妃姐姐面前人么，怎么这会子来了”

    望月道:“容妃娘娘吩咐合宫收拾行囊，现下只剩下皇后的坤宁宫，荣贵妃的延禧宫与如妃的永和宫了。容妃娘娘见贵妃皇后还没有出永和宫，便叫我过来看看，能从婉贵人处开始是最好。若有打扰，万望海涵。”

    “容妃姐姐做事妥帖，哪里有打扰的话。”我好奇的问道:“如妃倒还好说，那皇后与荣贵妃宫里该怎么办”

    望月往正殿眺望了一眼:“二位娘娘睡了没有”

    “还没呢。”我道:“怕是中午前睡不了了。”

    望月笑道:“那简单，容妃娘娘说，若二位娘娘没睡，还劳烦婉贵人去带两句话，一是告诉皇后娘娘，容妃已经安排妥当了，还准了收拾坤宁宫的请。二是告诉荣贵妃娘娘，想要请教她给送子观音抄送什么经文合适，愿把此次功劳让与她。”

    我点头明了，好奇问道:“为什么容妃要问贵妃娘娘这件事我记得容妃姐姐向来是不争子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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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求子
    第三十五章天光

    我按照吩咐，在上下天光住下，由于舒贵人乃随居，因此位份虽高依旧偏居侧殿。我刚坐下休息没一会儿，就见舒贵人靠在我门口小心翼翼的朝里张望。

    “姐姐快进来，您这是怎么了”见她一来，虽然织心摆了一些脸色，我还是连忙邀她进来。她进来打量四周，也不坐下，就定定的往着窗外:“哼，你这儿风景挺好。”

    看来在长春宫内住了这小半年，容妃也没改掉她爱哼哼的毛病，织心最听不得她的这声，也哼了一声转身去倒茶了，我倒觉得她可怜，想我刚进宫时她还是一个宠妃，而如今我是贵人了，她却住到了偏殿去。

    有了这一分说不上来的怜悯，我便对她很有几分关怀。我让织心上了最好的茶便退了下去，坐下来细细的与她谈天:“姐姐怎么今日无事，往妹妹这里来”

    她看着茶水里的碧绿梗，并无什么话回应，过了半晌才抬头:“当年皇上也答应过我，要专程带我来看圆明园的景色的。”

    “什么”我没大明白过来她的意思，愣了一会才问:“皇上曾应过你么”

    “嗯。”舒贵人点头，眼光还是没从茶水上转出去，想来她看得可能并不是茶水，而是圆明园的碧波景色:“他还说，若带我来，让我住最好的九州清宴。”

    我对她的话半信半疑:“皇上向来一言九鼎，既然说了，怎么会有假。”

    “他忘了。”舒贵人这才抬起头对我笑笑，我感觉她这笑中很有几分惨淡:“他忘记这回事了，连同我一道忘了。”

    “皇上怎么可能会忘呢”

    “他怎么不会忘呢，宫里的女人有多少，你算过没有”她向前倾了倾身体，皱着眉头看着我说，突然又怅然的低下头去:“是了，你是索绰罗氏，满洲八大姓之一，你我自然是不同的。”

    我笑道;“我父亲不过是六品小官，在这宫中也并无作用。”

    “不会今日是六品，明日还是六品的。”舒贵人道:“你只要得皇上宠幸，父母加官进爵是迟早的事情。”

    她说罢，还低声说道:“我前段日子侍寝时无意中听到，皇上感怀慧嫔聪慧，又惦念其女儿生病，想给她的父亲晋一品官呢。”

    “那纯嫔呢”我替宁儿姐姐问道:“纯嫔生有阿哥，理应有更大的封赏才对。”

    “正是因为这不好调和，皇上才罢去了这个念头。说起来到底慧嫔家门乃当朝大学士，这哪是纯嫔偏门旁支能比得了的这宫里头，向来是出身越好的便越好，越差的便越差，命定如此，旁人再努力也越不过半分。”

    我对此事并未思量过，她猛然提及，使我想起来不少事情:“说起来容妃姐姐性格温存聪慧端庄，有协理六宫之能，还育有长公主，可当初却只是个嫔位，而如妃早早就稳坐妃位了。”

    舒贵人点头:“满军旗比汉军旗高出不少，八旗又比包衣强得多。你看这宫里头，也就芳常在一个没出身的女子还在常在位置上挂着了。”

    我听完，顿觉得唏嘘不已，问道:“还请问姐姐什么出身”

    舒贵人苦笑道:“我自幼父亲早逝，由母亲带大，何来出身论起来，最多也就是个汉军包衣而已。当初皇上喜欢我，不过是听到我在御花园唱起了家乡的评弹小调觉得有趣，这种恩宠说来与歌女玩物



第三十七章 大事
    一听到织心如此说，我们便忙不迭往九州清晏奔过去。上下天光离九州清晏最远，我们到时嫔妃已经里里外外围了一圈，却都不敢在门口围着。皇上更是攥着手里的扇子在门口走来走去，似乎也不敢进门去。

    “这是……”我找到了宁儿姐姐，刚出个声，她就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我猛然想起来，这分景象，在我初入宫的时候，也隐约见过……

    此时老太医挑了帘子从门里走出来，皇上连忙走了上去:“怎么样了”

    老太医皱着眉头摇了摇:“四阿哥这高烧来的猛烈，疾病突发，微臣已经发了两贴药下去，待会儿再施以针灸之术，算是可以试试”

    皇上的声音变得严厉了起来:“试试那是朕的嫡子，你就说试试”

    老太医对此事也颇为无奈，不卑不亢的一抱拳道:“并非微臣不肯尽力，这是四阿哥这弱症自胎里就有，如今一激而发，能不能挺过去，只能靠他自己了。”

    皇上也缓过了心神，放缓了语气道:“你只说，有几分好转的可能”

    “三分，天明时能醒，那便无大碍了。”

    “若是不能呢”皇上问，我听见他的声音里有一丝微颤。

    太医也不知道如何回话，只好道了一声:“微臣自当尽力。”，便匆匆离去了。

    皇上望着太医的身影，呆站了一会儿，突然将扇子往地上一摔，那白玉扇坠当的一声粉碎，在地上裂成了碎片。

    听见这声响，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荣贵妃连忙上去拉着皇上的手:“皇上放心，顺妃在天之灵也得保佑的。”

    皇上点点头，长舒了一口气，天色已暗了，我看不清他的脸，只觉得他现在的影子不再有帝王之气，而只是一个单纯的父亲。

    他抬起头，想要往屋子里进，被小太监拦了下来:“皇上，太医吩咐了，现下四阿哥身子孱弱，有皇后娘娘贴身照顾便已妥当，再有别人，若是带了风进去可不知如何是好。”

    皇上怒斥道:“那是朕的儿子，你算是什么东西”

    他伸手欲打，小太监咚一声跪了下来，立刻就哭出了声:“皇上，您要打便打奴才吧，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四阿哥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此事旁边的宫女太监已将灯掌上，我听他声音耳熟，仔细一瞧，竟是贴身带着四阿哥的那位，想来他与四阿哥感情颇深，心里也是顶焦急的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