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闺逆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不倒先生
假如她当初选择的是权贵子弟,或许如今早就成为高高在上的官夫人,更可能会有诰命在身,而并非一介让人瞧不起的商人妇。
关氏不爱出门与那些贵夫人打交道,就是受不了那些人眼中隐约的不屑之意,哪怕她生得再好看,就算艳冠京华又如何
她的身份始终是低人一等,在那些官夫人面前,永远都是抬不起头来的。
从前的苏承才貌双全,对关氏又是一等一的深情专一,哪怕她在身份上矮人一截,却也可以靠有个好丈夫而引得无数人艳羡,为她挽回颜面。
如今苏承落得毁容残疾的地步,外头已经隐隐约约地传出了许多惋惜关氏的言语。
人们都在惋惜她这个天朝第一大美人,从此要跟一个废人共度一生。
这些言语经过有心人的散播,陆陆续续地传到了关氏的耳中,让本就心智不坚的她越发动摇,神思不属。
慢慢地,她竟也觉得那些人对自己的惋惜有理,开始哀怨起自己的命运不公。
尤其是在四个儿女只顾着关心丈夫,而冷落了她这个“抱病”的母亲之后,关氏心中更是失衡,看着丈夫和几个儿女的眼神也越发幽怨。
在贵妃榻上越想越心塞的关氏,忍不住又为自己的“悲惨遭遇”掉了几滴泪。在听到海嬷嬷催促自己该出府去探望丈夫时,心里有了一瞬间扭曲的不甘不愿。
在梳妆台前拾掇了一番之后,关氏这才稍觉满意地出了门。
海嬷嬷无语凝噎,想劝诫两句却又无从开口。
哪有妻子在丈夫伤病的时候还有心思打扮爱俏的,偏偏关氏每日花在胭脂首饰衣裳和她那张脸上的功夫,可比照顾丈夫多多了,而且她那也不叫照顾,顶多只能算是探望。
就像例行公事一般,每日去探望上一两个时辰,坐着陪二老爷说说话,抹抹眼泪,说几句不痛不痒关心的话,然后就回府继续舒舒服服地当她的二夫人。
海嬷嬷有时候常常想不明白,关氏到底是真傻还是假痴。
但有一点她却是看得无比明确:
自家这位主子性子从小与旁人不同,看似软弱和善十分可亲,实则外热内冷,相当自我,轻易听不进去劝。凡事都要依着自己的性子和喜好来,不然她就会一直哭到你同意为止。
旁人都觉得苏二夫人纯良没心机,海嬷嬷却看得通透,眼泪和柔弱或许就是自家主子最好的手段和心机,几乎是无往不利。
关氏今日照常去了瑞春堂探望苏承,她到时,苏承正好喝了药陷入沉睡。
关氏在内堂坐了一会儿,每每目光接触到丈夫脸上那些可怕的伤疤时都会被吓得移开眼神,心中惧意越深。
心慌气躁的关氏没坐多久,就以身体不适的理由辞别回府了,只留下了一盅她命人熬制的补身鸡汤。
“海嬷嬷,一会儿让车夫拐道去一趟翠玉楼,我上回定制的玉簪应该做好了,顺便去瞧瞧他们家有没有好看的新首饰。”
上了马车,关氏就吩咐道,语气和眼神里都带着松快之意。
海嬷嬷轻轻应了一声,目光在关氏略显喜意的脸上划过,而后默默地看向别处,心中沉重。
若是二夫人再这般没心没肺下去,早晚要将她和二爷之间的夫妻之情,以及几个子女间的母子之情消磨殆尽。
可叹二夫人尤不自知,自己的那些逆耳忠言她又听不进去。
真是愁死人了!
关氏岂会知晓她的奶嬷嬷为她忧心地饭都快吃不下了,从翠玉楼出来之后,她立即变得神采飞扬,笑容满面,哪有半点因丈夫伤重的愁苦模样。
关氏高兴,自然是因为她又买到了心仪的首饰。这些精美贵重的首饰,暂时让她忘却了那些不顺心之事。
马车回府途径堂榭巷时,与迎头而来的另一辆马车正面碰上,看对方的架势来头不小,苏家的马夫正要调头让路时,却被对方的人拦住了。
原来来人乃是睿王府的一位管事,车上坐着的正是睿亲王本人。
“我家王爷说了,既然在此巧遇苏二夫人。相请不如偶遇,有请苏二夫人到茶楼上一聚。”
睿王有请,车夫自然不敢怠慢,赶紧跑去向关氏传了话。
“海嬷嬷,您说我要去吗”
关氏有些不确定地问道,脸上带着一点惊慌之色。
她统共只见过睿王五次,然而对方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威严气势却着实让她心惊,对他是有些避之不及的。
“王爷既然开口相请了,于情于理咱们都不好拂了他的面子。既然是约在茶楼里,二夫人去见见也无妨。”
海嬷嬷哪敢做堂堂亲王的主,对方既开了口,岂容他们拒绝
关氏听罢咬咬唇,微白着脸应下了。
整好衣冠,戴好帷帽,关氏由两个丫鬟扶着下了车,带上海嬷嬷一行人鱼贯进入对方指定的那家茶楼。
第一百三十九章 设局
关氏从茶楼里出来时,神色还是有些恍惚。
没想到睿王和睿王妃竟如此看重自己,居然把为太后娘娘贺寿的献礼事宜交托给了自己,她心里有些彷徨不安,但更多的却是兴奋激动。
那可是如九天之外,高高在上的皇太后,自己能被看重为其献力,那是多大的脸面和荣耀。这下,看谁还敢说本夫人除了脸之外,一无是处。
关氏抱着锦盒,摸着盒子里那对通透碧绿的翡翠玉镯,美目闪烁,喜不自禁。
这可是极其稀罕的帝王绿翡翠,有钱难买,价值万金,这么多年,不差钱的苏承走便南北,也只不过为自己寻来了一只同色种的玉镯罢了。
如今睿王轻描淡写一出手就是一对,这还只是他预先送给自己的一份答谢礼而已,不知自己完成绣屏之后,那赏赐该有多丰厚
关氏默默想着,皇家底蕴果然深厚,绝非一个小小苏家可比。
“海嬷嬷,敲打一番那几个车夫和家丁,今日之事不得向府中任何人透露,否则睿王雷霆之怒,咱们整个苏家都要遭殃。”
回了府之后,关氏严肃吩咐海嬷嬷道。
既然睿王说了此事要秘密进行,她自当会守口如瓶,万一耽搁了太后娘娘的大事,自己一百条小命也不够赔。
海嬷嬷也是这么想的,于是主仆两人严下封口令,将此事瞒得密不透风,除了当日那几个在场的仆婢之外,苏家上下果真无人得知。
这段期间,老太太和苏知娴等人都在为苏承和府里的事操心忙碌,谁也没心思理会关氏,倒是给她制造了绝佳的时机。
每日去瑞春堂探望完丈夫之后,关氏便会乔装前去睿王指定的那个府院,与睿王府后宅的几个姬妾,共同绣制贺寿屏风。
为了掩人耳目,更好地解释自己的行踪,关氏每次离开瑞春堂之后,便让她的贴身丫鬟假扮自己,由海嬷嬷等人陪同前去报国寺祈福。
而她自己则由睿王府的人马在半途上接送去另一处庭院,顺利瞒过了所有人的耳目。
只不过令关氏感到奇怪的是,自己在那处精美奢华的宅子里从来没见过睿王妃的面,每次来的都是睿王府中的那个程侧妃和宋良媛。
就连苏知意的面,她也一次都没见过。
后来是从相熟的宋良媛口中得知,苏知意是因为病了不好出门,所以才没来相见,待病好之后睿王自会派人送她过来。
关氏闻言,便也不再理会此事,每日安安心心得教导两位侧妃和良媛绣技之事。
睿王偶然会过来一两趟,亲自向关氏询问进度,每次都会赐下厚礼给关氏。
胭脂首饰、绫罗绸缎,应有尽有,全是金贵难得的珍品,美得关氏心花怒放,对睿王交代之事更是尽心。
随着两人日渐熟悉,她也慢慢放下了对睿王的戒心和疏离,真心觉得他是一个礼贤下士,风度超然的好亲王。
而彼时的苏知意,正被软禁在睿王府的家庙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原本跟在苏知意身边伺候的那些陪嫁丫鬟和嬷嬷,陆陆续续地被陈嬷嬷和芳嬷嬷以各种借口调离和赶出府第,现在她身边的人手全是陈、芳嬷嬷提点上来的心腹,与其说是伺候她的,不如说是监视她的。
从那一刻开始,苏知意才发现自己竟无形中被软禁了,可叹她空有一个四品良媛之名,却护不住自己的身边人。
起初苏知意还以为自己是发现母亲被害真相一事暴露,睿王要暗害自己。结果小心试探一番之后,发现睿王对自己并未起疑,且无谋害之意,他只是不知因何故软禁了自己,让她不得外出而已。
见此,苏知意的心慢慢定下来,做出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样,每日照常吃斋念佛,心无旁骛,安安生生地在家庙里呆着,一步也不出。
她默默隐忍着这一切,想着自己只要没有性命之危就好,其他的再徐徐图之。
睿王府则对外宣称苏知意是因母逝世,过度伤心而忧思病重,苏知娴曾来探望过两三次,睿王府倒也没拦着她见人。
只是每次都有陈、芳嬷嬷两大金刚横在面前,姐妹俩也只能说些无关紧要的话,就匆匆告辞。
而在得知原本在苏知意身边伺候的那些丫鬟嬷嬷都被贬黜之后,苏知娴就明白对方在睿王府中的日子不好过。
但为了保全苏知意,她也只当不知道对方被软禁之事。她和苏知意的想法一样,暂且忍耐下来,只要人没事就好,其他的再慢慢想办法。
不知不觉,关氏瞒着苏家众人,已为睿王“办事”半月有余。
这日,别院里来了两位管事嬷嬷,正是苏知意身边的陈嬷嬷和芳嬷嬷。
一见关氏,两人的态度极其和蔼可亲。
“二夫人,我家小主子得知您为太后娘娘的寿诞贺礼受累了,特吩咐奴婢们给您送来一些补身子的吃食,待过些日子我家小主子身体康健了,再来探望您。”
关氏不好意思推拒道:“能为王爷和太后娘娘尽一份力,是民妇的荣幸,岂敢言累。你们家主子正病着,这些东西还是带回去给她补身子吧。难为她病中还记挂着我这个婶娘,劳烦两位嬷嬷回去转告你们的主子,让她安心养病,不必记挂家里,家中一切都好。”
“奴婢们知道二夫人这是心疼小主子,不过此乃她这个小辈孝敬于您的,合情合理,您就收下吧。里头还有一些珍贵药材是小主子送给苏二爷和老太太他们的,还请二夫人回府之后转达小主子的一片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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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风起
腊月的第一场雪下过之后,京城正式进入了寒冬。
苏承的身体在精心调养之下,基本已经康愈,气色眼见地好了起来。
脸上被乱石剐坏的大部分伤痕结疤脱落之后,只余下了一层淡淡的肉粉色伤疤,唯余那条从下巴贯穿到眉骨的巨大伤疤,就像一条狰狞的蜈蚣般横趴在脸上,十分吓人。
只不过腿伤过重,至今还只能躺在床上,不得起身,吃喝拉撒都需要人料理,基本上跟个“废人”也没两样了。
许多前来探病的客人,初见苏承这般模样时都难免被吓得心惊肉跳,反倒是他本人一直都十分平静,每日里含笑地迎来送往,完全看不出其内心的波动。
人们只觉得苏二爷经过这场生死之劫后,越发地深不可测了。
苏知娴每天看见父亲咬牙忍痛,艰难想要起身的样子,就忍不住心酸想哭,恨不得把睿王捅成筛子为父报仇。
如若不是心性刚强,毅力过人,一般人遭此劫难心境早就崩溃了,哪能像父亲这样人前装作没事人一样,人后默默不甘地努力想要站起来。
相比起苏承的凄惨,关氏这个妻子的行事和态度却是显得越来越诡异了。眉眼间不仅不见了之前凄楚哀怨的模样,看上去反而越过越滋润了,一点都不像家中遭逢巨难的样子。
苏知娴觉得诧异,问了苏家的下人,得知关氏近来总是早出晚归之后,不由起了疑心。
让人去查,却没查出什么可疑之处,只知道关氏每日进出报国寺祈福拜佛。倘若不是知道报国寺乃大乾朝流传数百年,德高望重的佛门净地,她几乎要怀疑关氏是去会情郎的。
苏知娴嗤笑一声,反正关氏这人就是这样,一出了事想逃避责任时,不是装病装软弱无助,就是用求神拜佛那一套来彰显自己的虔诚善良。
她爱拜就拜去吧,自己事务缠身,只要对方不作妖,她也懒得去理会这个女人。
苏知娴是万万没想到,苏家会在这个她一直瞧不上眼的女人身上栽了个大跟斗。
所以说,因无知蠢笨而作恶的人,比真正的坏人更可恨!
又是一年腊八节,在这一天,京城发生了一件举世瞩目的大事。
这件大事直接改变和影响了未来数百年乃至上千年大乾朝的商业格局,让人们永远牢记了苏承和苏知娴这对父女的名字。
建工一年多的“久盛商场”在前期造足了势之后,终于在万众期待下正式开门迎客,向世人揭开了它的神秘面纱。
商场一经面世,举国轰动。
所有去见过的人,无不被其震撼到失语,自开业以来,每天都是门庭若市,人潮汹涌,入驻商家们赚地盆满钵满。
开平帝在微服私访过后,也是被震惊地久久难以平复心情,随即更是对苏承如今的遭遇感到痛心疾首。
这样的治世之才却不能入朝为官,为他所用,实在是暴殄天物。他很自己没有早一点慧眼识君,否则又怎会痛失如此奇才。
在见过久盛商场的热闹景象之后,开平帝眼中闪过一道晦暗的光芒,心头浮起了久违的淡淡杀意。
看来,他那些好儿子的手还是伸得太长了,势必要敲打一番才行。
回宫之后没两天,开平帝就招来了几位皇子亲王,直接宣布了对“苏家商队”归属一事的处置结果。
从此以后“苏家商队”更名为“皇家商队”,正式成为皇室的产业,由皇帝指派的心腹大臣御林军统帅直接接管,任何一位皇子都不得干预。
也就是说,“苏家商队”变成了皇帝的个人私产,入了他的私库,众位皇子亲王们连口汤都喝不到。
这消息无讶于一个晴天霹雳,让之前争得死去活来的皇子们一下子心灰气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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