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手

    卢群想了好一会，一指卢萍道：记住，以后不要嫁给律师，你连吵架都吵不过。

    卢群主动和卢萍说话，算是一种妥协，气氛也好了很多。曹云问：婶婶呢？

    去做头发，否则我哪敢骂她。也是你婶婶惯的，泡茶泡茶。卢群看了眼还闷闷不乐的卢萍：好拉好拉，你去接下你妈，她和赵阿姨在老地方做头发。

    哦。卢萍白了眼卢群，虽然内心接受了卢群的妥协，但是表面还得不爽，拿起车钥匙出门去了。

    卢群边烧水边道：这位赵阿姨是你婶婶早年生产队的同事，关系一直很好，也一直保持联系。赵阿姨的丈夫现在是某上市公司的董事。她们聊到了年轻男女之间的事，赵阿姨说，上个月公司高层家庭聚会，子公司负责人的外甥女留洋回国，说是想找个男朋友。据她们老妇女的讨论的结果，这个年纪再不抓住一个好的男人，以后都是被挑剩下的。你婶婶就提到了你，长相，收入，人品各方面都不错，就是忙于工作，没空谈恋爱，于是两个多事老妇女就把相亲的事定了下来。

    卢群道：据说这姑娘父亲是一个小公司的老板，几千万资产还是有的。

    曹云问：卢总，你是要讨论一万美元包和打扮不搭的女人，还是我们现在聊聊正事？

    卢群停顿许久，放下茶壶：说吧。

    曹云道：你掏钱让我去东唐培训，培训前我认识了一个人，他是大联盟的独立成员，我就顺便提了我爸的事，他表示有消息会联系我。一个月之前我突然接到他的电话，说有发现，如果要深入调查需要三十万。昨天我和他在高岩市见面了。

    大联盟？卢群皱眉，显然他并不喜欢曹云接触到大联盟，问：你应该知道大联盟都是一些什么人。

    曹云点点头：大联盟如同亚马逊一样，全球营运，有商家也有客户。商家可以出售自己的商品，比如提供某国的‘抓尖’服务，收费五千元，客户有需要就可以购买这项服务，事后如果商家敲诈客户，客户可以向大联盟投诉，大联盟会解决一切问题。

    商家星和月亮的多寡作为信誉和能力的标志，最高一星一月。如同网店一样，客户可以对商品进行评论和评价，对服务进行评分。和传统网店不同的是，这是一个双向服务，网店只挂自己卖的商品，大联盟客户可以挂出自己的需求，比如某国抓尖，价格五千。如果有商家觉得合适，或者价钱偏低，可以和客户进行沟通。

    很多国家司法机构已经注意到提供犯罪平台的大联盟，但问题出在没有人知道大联盟总部在哪个国家。这就好比当年的东南亚海盗，他们在多个国家的海洋边境巡弋，a**舰来追，他们就进入b国海域，a国只能干瞪眼，因为哪怕他们向b国海域发射一颗子弹，都属于侵略行为。大联盟也是这样，大家不清楚大联盟总部在哪个国家，所以每个国家只能是管好自己这一块。

    还好大联盟不对普通人开放，而商家和客户的身份都必须经过审核，所以对治安的危害并不算大，目前各国司法机构都采取自守一亩三分地的观望态度。他们很清楚，本地的犯罪率和大联盟关系并不大。

    曹云找他帮忙的他在大联盟中七级月三级星，七级月代表大联盟评定的能力，三级星是客户们对商家提供服务的打分。曹云找他帮忙，并没有通过大联盟系统，因为曹云不是，也没有资格成为大联盟的商家或者客户。

    卢群问：你就算找到他，又能怎样呢？这个他，指的是曹云的父亲曹烈。

    曹云道：我就想问为什么？

    卢群问：你认为他是有苦衷的？

    曹云摇头：入行虽然不久，但是作为一名律师已经看多了人性的黑暗，我不认为是苦衷，这只是他的选择。我不怪他，作为儿子我没资格怪他，我还很感谢他教育和养育了我近二十年。但是我要知道为什么？不仅是要问他为什么要背叛自己的职业，更想问为什么这么多年就没和我或者我妈联系。

    孩子，影视剧中都不能逃离血浓于水这个哲学道理。但是在实际生活中并非如此。卢群道：近年来，伴随着经济的发展，全球范围内家庭刑事案件比例逐年递增，并且占据了谋杀绑架中很大的一个比例。最早多是晚辈为了争夺财产对同辈或者是长辈下手，慢慢的，出现了长辈对晚辈下手的虎毒食子案例。特别是伴随着离婚率的高居不下，重组家庭的矛盾多如牛毛。有很多现实出现的案件，连小说都不敢那么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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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东唐
    曹云沉默，气氛凝重。

    卢群先打破尴尬，问：你妈的身体怎么样？

    精神着呢，没事就一溜小跑。说到我妈今年春节回家的时候，我发现我妈可能外面有人，躲躲闪闪，遮遮掩掩，我还发现有一辆轿车经常出没在我家附近，一旦轿车出现，我妈就很紧张，语无伦次。又抓住机会旁敲侧推的问我电视剧内的情节，都是那一类的电视剧，

    卢群笑道：没错，确实是有，你妈还给我打电话了，你的态度呢？

    她高兴就好了。曹云不搀和长辈的事，无论搀和后是对还是错，都是错。由他们折腾，需要帮助或者帮忙时候站出来就可以了。

    我也是这么和她说的。卢群道：不过她就是不说对方是谁，让我还挺好奇的，套话才知道很可能是老同学。你妈说还不清楚将来会怎么发展，再看看吧。

    曹云为自己老妈的幼稚而好笑数秒，笑容一敛，道：卢总，不要岔开话题。

    卢群沉思良久，独自走到二楼，一会拿了一张名片下来，把名片递给曹云：他叫李龙，在当时的猎豹行动中担任东唐警方代表，猎豹行动就是你爸失踪的那个案子。李龙目前是东唐警察总局副局长，分管刑侦工作，直属掌管五个搜查课。他一直对案件耿耿于怀，同时他还是你爸爸的老朋友。我认为你到东唐后可以考虑是不是联系下他。

    你同意我去东唐了？

    卢群点头：你现在去东唐，会毁掉你这一年多来的努力，我当然非常不赞成。但是我又想，你能在我卢群略有帮助下，一年多的努力中获得这些成果。倒不如把你放出去历练几年再回到高岩市，即使白手起家，即使我袖手旁观，不出一年半载，你的成就不会比现在低。卢群道：重建高山律师所绝对是非常有挑战的一件事，最麻烦是高山杏，高山杏始终认为做为一名律师是非常光荣的事。

    曹云问：你意思是高山杏很正直？

    可以用正直这个词，还不仅只是正直。她是一个矛盾体，她很聪明，记忆力非常好，而且人很温和和善。但同时卢群想了好一会道：我不知道怎么形容，你相处后就知道了，她本人还是挺好相处的。

    听起来高山杏就是个困难。

    哈哈，没错。实在不行，就让律师所倒闭吧。我不建议你太早回高岩市。东唐是一个国际商业大都市，人口虽然不如高岩市，但是成份绝对比高岩市复杂。到时候我会把你推荐给我的老朋友，让你在东唐最好的律师所历练几年。

    聊天中，卢萍开门和她母亲一起回来，曹云站起来迎接打招呼，朝外看，哪有什么姑娘。卢萍母亲解释道：人本来都到了美发店，但是接到电话说是有急事，马上要回东唐，下次有机会来高岩市再登门拜访。

    回东唐？曹云一针见血抓到了重点，也就是婶婶给自己安排的相亲对象是东唐人，并非高岩市人。

    卢萍母亲一愣：对哦，她怎么会说回东唐，我得问问。拿我开心？

    算了算了。卢群道：过节，我们自己家人一起吃饭不是很好吗？

    机场！

    曹云拨打电话：妈，这是高升，是卢伯伯照顾我，我们还签署了股份转让协议，你儿子现在不是打工仔，是老板了，有30的股权呢。

    是吗？曹母表示怀疑，她认为自己儿子现在顺风顺水，没有去东唐的理由。

    哈哈，当然是。年轻人工作的事你就别管了。我给你户头打了十万块，你先花着。

    又汇钱？我又不缺钱。

    曹云道：除了几个姓马的，这年头谁都缺钱，我赶飞机，我挂了。

    喂喂，儿子，记得打电话。

    曹云：知道了对了，如果你要结婚就结吧，不用通知我，我很忙。

    挂电话，灭香烟，打火机扔垃圾桶，准备过安检。

    东唐全称为东京唐人街，由于唐人街发展迅速，在很多年后的今天已经成为城中城，并且还是一个国际型的巨大商业都市，96以上人口为华人，汉语和汉字为官方认可的用语和文字，基本成份和高岩市没有区别，唯一不同的是，东唐是国外，高岩市是国内。

    机场在东唐西郊四十公里处，曹云走出机场，就看见有人高举自己名字的牌子，走上前看，是一位很年轻的姑娘，年纪不会超过二十五岁。发型很有个性，正面看是传统的女学生发型，但是脑后却是长发，一直垂落到腰间。

    至于长相，严格来说不能说非常漂亮，准确用词是：耐看但不惊艳。皮肤一般，虽然有保养，但是因为经常开夜车和喝酒，质量只能给七分。

    还可以，能和这样的女生一起共事，曹云认为还是可以接受的。

    你好，我是曹云。

    你好，我叫莫蔚，是为民帮忙公司的员工，本来应该接你的高小姐因为要出庭，所以让我们来接你。

    恩好吧，自己白观察半天，原来是个路人。两人走出机场，上了汽车后，曹云回味一会：为民帮忙？好像很出名。

    莫蔚点头，露出小虎牙颇为自豪一笑，开车道：是的，我们是东唐最大的帮忙和跑腿公司，如果曹先生有什么需要，尽管拨打我们的电话，我们会以最优质的服务换取你最满意的评价。

    这是名片？曹云拿副驾驶面前的盒子里名片问。

    对。莫蔚示意曹云自己拿，礼节性的问道：曹先生是第一次来东唐吗？

    曹云反问：曾经在东唐机场转过飞机算不算？

    哈哈，也算也算。莫蔚很开朗，开始介绍东唐的情况，并且留意曹云的表情和语气，见曹云是求知若渴的态度，也就滔滔不绝的说了下去。

    曹云不是曾经在东唐学习过一年吗？

    也许是曹云撒谎撩妹呢？也许有别的原因？

    或许真的是撩妹，曹云现场雇佣了莫蔚，开车带自己转了半天的东唐，到了下午四点半，莫蔚才开车送曹云到高山律师所。

    ：新的一天，新的票子！



第八章 高山律师所
    据莫蔚所说，高山律师所前些年在东唐可谓赫赫有名，也是他们公司的长期法律合作伙伴。但是自从高山大律师去世后，高山律师所不仅从一个月几十万的写字楼搬到几千块月租的街坊地段，现在更是业务冷清，莫蔚的上司每当说起高山律师所，也颇有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感慨。

    和莫蔚再见，曹云独自站立街边环顾四周，这里应该是城中村吧？密密麻麻各式各样的建筑，道路窄小。抓重点，看店面知情况，小吃店，小吃店，还是小吃店，非专业发廊店，非专业发廊店，理发店，门面很小的超市。菜市场一条街，牌子上满是灰尘的私人诊所。

    结论，这是一个房租比较低廉，外来打工仔聚集的区域。

    律师所开在这样的地方，只能说选址的眼睛有毛病。一个有车的要打官司的人，到你律师所附近连一个违章停车位都找不到，中午过了午饭时间，附近连比较上档次的餐馆也没有。没车就不行吗？没车通常代表着收入不算很高，这类人所涉及的案件自然就没有什么油水，律师毕竟不是慈善家。

    曹云抬头看，如同柯南动画片里的一样，高山律师所五个字写在二楼的玻璃上。曹云边上楼感叹，自己竟然拥有这家律师所30的股权，是应该悲痛呢还是应该悲伤呢？自己更喜欢锻炼的结果，而不是锻炼的过程。

    不好意思，不是这个楼梯。曹云下楼，转到侧面才找到正确的楼梯。

    律师所的门是开着的，大厅空无一人。曹云走进去，里面没有开灯，光线不好，给人一种阴暗感，加上层距太矮，让人有压迫感。摆设倒是比较正规，半开放的办公室，左侧沿窗铺了六个工作位，每个工作位有四平方米左右，有办公桌椅，还有茶几和沙发。除了没门，算是独立的办公室。

    律师所的中央是会议桌，长桌，可以坐十二个人。

    右侧是行政区，主要是接线生，接待员，文员出纳和报税等工作人员，这些人没有抽成，属于律师所雇佣的人员。当然，右侧行政区也是一个人都没有。

    尽头左侧是开水房，里面有一台老旧的咖啡机，半新不旧的冰箱，烧水器等等，比较正常的开水房配套设施。尽头的右侧是洗手间。尽头正中是三间独立的办公室，按照道理来说，这种办公室属于自己配备私人助理的大律师，或者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律师。独立办公室通常会有自己的洗手间，甚至是淋浴室娱乐室和休息室。

    三间独立办公室最正中一间门半掩，门上贴了铭牌：高山杏律师。曹云侧头朝里看，一位年轻的姑娘，盘着头发，穿着西装，非常认真的在做文书工作。在天马律师所，这种工作由文员完成。有业务经验的文员知道每种文书所需要的格式，按照律师给的材料填写打印，最后送律师审核。通常律师不会自己打字和打印文书。

    这位应该就是高山杏，从侧面看这姑娘很坚毅，工作很努力，甚至忘记了开灯，也没有发现有人在门外探头探脑。至于漂亮不漂亮，不好说，因为工作西装让女性看起来很精神很有职业性，五官还是不错的。

    曹云后退一步，敲门，听见高山杏的声音：请进。

    曹云推门进入，介绍道：你好，我是曹云。

    高山杏如同女强人一般站起来，走过来和曹云握手：你好，我是高山杏，请坐。随后，高山杏和曹云落座到一边的沙发上。按照道理来说，这时候文员会送来茶水。高山杏表现的不错，但是这礼貌茶水你要怎么端出来呢？

    高山杏伸手拉开身边的小冰箱，曹云看见满满的氨基酸能量饮料，哇哦，这是个消耗自己生命力在工作的人。

    不好意思，我在赶一个文案，明天要出庭，等我这边忙完，我领你去住所。

    你忙，你忙。

    高山杏很严谨的点了下头，颇有领导风范，回到了自己工作位继续开始码字。曹云一个人坐着很不自在，顺手拿来一本杂志浏览。再次惊叹，哇哦，还是有点水平，这是德文。这种杂志不可能在东唐有卖，通常是德语爱好者或者是学习德语的人，从特别渠道弄来学习和参考的书籍。

    不过这种做法是十多年前的做法，现在只要上网，别说德文，连外星文都有。

    高山杏抬头看了下曹云，似乎在想什么，道：你如果有空，帮我看下这些资料。测试下曹云能力。

    什么资料。

    辩护资料。高山杏道：我收集的一些证据还有辩护理论。

    辩护资料没有格式，等同草稿，带到法庭上，根据实际情况提醒自己有这么一条。其实曹云没打过刑事官司，他也不打算打刑事官司。和民事官司不同，刑事官司各种细节很消耗人的专注力。

    比如其中的警方提供的卷宗，里面有各种细节，现场细节，口供记录等等，这些东西律师肯定要仔细查看，非常燃烧生命。

    不过也有好处，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闲来无聊看卷宗如同看一个故事片，各种角色在死板又冰冷的文字中粉墨登场。曹云还有一个兴趣，就是职业习惯的去找漏洞和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