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时光微微甜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李子归
周兰香心里一阵感动,她这个大哥,老老实实勤勤恳恳一辈子,谁都想照顾好,可是最终他谁都没照顾上。
父母骂他没良心,大嫂骂他没本事,连他们姐弟几个最后都觉得大哥怕媳妇,指望不上,窝囊。
可回想起来,大哥最初那几年也没少照顾他们,只是后来家里情况越来越糟糕,父母把家败得越来越穷,大哥跟大嫂的关系差得不能再差,孩子又常年吃药,大哥真的是谁都顾不上了。
现在虽然觉得大哥挡不住母亲,可有他这份心,周兰香就欢喜得不得了:“小山,你明天把钱还给大哥,再给大妞、二妞一人一个鸡腿。”
大妞、二妞是大哥家的两个小侄女,俩孩子常年吃不饱,张桂荣又重男轻女,让他们没少干活,俩小丫头长得又瘦又小,长大了个子也没长开,后来大妞又生了重病给耽误了治疗……
周兰香想想两个小侄女就一阵心疼。
小山也心疼小侄女,可却不愿意给鸡腿:“那是给你补身子的!谁也不能吃!”接着又补充,“要是让进哥知道了,肯定生气!”
周兰香想想也对,韩进那个倔脾气,她还是别招惹了:“那你先把钱给大哥,跟他说我现在不缺,等我缺了再跟他要。”
小山想想也是,要不让大嫂知道了,家里又得闹起来。
姐弟俩说了一会儿话,周兰香又困了,睡前看着小山在昏暗的煤油灯下看书,瘦瘦的小男孩,鼻子眼睛都秀气漂亮生气勃勃,一点没染上前世的颓废愁苦,她心里酸酸软软地闭上了眼睛:“小山,看会儿就睡,别累坏眼睛。”
第二天周兰香才真正过上坐小月子的生活,小山坚持让她每顿饭都吃小米粥再加俩鸡蛋,还得吃几块鸡肉喝一碗鸡汤。
好在已经上冻了,他们昨天炖的那只鸡可以放好几天。
而且还一点
第15章 他竟然为了她违背了爷爷的遗愿!
这要是前世,韩进这么忽然搞消失,她肯定得先拉下脸来教训他几句!
可现在她实在不忍心,一想到他受得那些苦,她一句都不想教训他,看见他笑得那么高兴,她就只想让他永远这么高兴下去。
“你这两天干什么去了都上老冻(彻底冷了,河水、土地冻实了)了,你这么跑出去多遭罪啊!”这个年代出门就是遭罪,住不好吃不好,他没介绍信没粮票,出去吃不了饭店住不了旅店,真不知道这孩子这两宿一天是怎么过来的。
周兰香也不等韩进回答,也忘了自己腿上还有个寸长的伤口刚才下地就撕裂了,现在腿窝热乎乎的肯定渗出血了,一边说一边就要下地:“我先给你热点饭去,饿坏了吧先给你煮点姜汤,肯定冻透了!你快上炕,上炕头,啥事儿都等暖和过来吃饱了再说。”
韩进直挺挺地站在炕沿边儿上,个子太高,炕上昏黄的煤油灯照不清他的脸,只能看到他乖乖站着听周兰香念念叨叨,直到她真的要下地了,他才拿起被子把她一裹,手上一紧拎着被角又把她拎炕头最热乎的地方放着了。
周兰香的脾气一直很好,对韩进和小山就更好,所以这小子把她拎来拎去她虽然有点懊恼,可气了一秒钟就笑了:“你可真是长大了,把我当米袋子拎是不是报小时候的仇呢”
小山已经穿好棉袄下地了:“姐,你别下地,我去给进哥煮姜汤、热饭去。进哥,你赶紧上炕暖和暖和,进我被窝!”
周兰香嘱咐小山:“把剩下那半只鸡热上。”
韩进从小就爱吃肉,糟了好几天罪了,得先给补补。
小山看了韩进一眼,韩进这才说了进屋的第一句话:“怎么还剩半只是不是葛四奶家的鸡太老你咬不动”
周兰香看他竟然不跟自己别扭生气了,心里轻快,也有了开玩笑的心情:“不是葛四奶家的鸡太老,是那只鸡死得太惨!半只脑袋都给敲碎了,留下一只眼睛直勾勾瞪着我。我一边吃还得一边给它剪指甲,能不费劲吗”
韩进可能是累傻了,竟然当真了:“那以后吃鸡把头扔了,不过你别担心那个指甲,我拿热水烫了好几遍,又使劲儿刷干净了,肯定能吃!”
小山从外屋探进来一颗小脑袋,不得不为韩进说句话了:“姐,进哥说你爱吃鸡爪子,特意仔细洗得,真不埋汰(脏)!”
周兰香不逗这俩孩子了,他们第一次做饭就做炖鸡这么高难度的菜,还是自己收拾的,真的很难得了:“不埋汰!姐可喜欢吃了,就是肉太多了没吃完。”
韩进对周兰香吃饭的印象还停留在她十七岁的时候,一听就信了。那时候她吃得确实少,吃得还慢。
平时她给他和爷爷做饭,就跟他们一起吃,逢年过节或者家里来了亲戚,她回家吃顿饭他就担心张桂荣骂她磨蹭,总是等在两家中间的樟子边上,听他们家吃上一会儿了就在这边叫香香,总是想方设法把她叫回自己家这边再吃一顿。
所以她一天吃完半只鸡在他看来已经算是很不错了,就对小山挥挥手:“别煮姜汤了,把鸡汤给我热上吃了吧,放久了香香肯定更不爱吃。”明天他去收陷阱和早下好的套子,弄几只山鸡野兔给她补身子肯定没问题。
本来就身子虚,更得让她吃点新鲜的。
以前她做饭就从来不像别人家那样做一顿吃一天甚至几天,都是现做现吃,说剩下的不好吃。特别是他们小时候对打猎管制得还不这么严,爷爷总是能给他们带回来各种野物,香香就不怕麻烦地顿顿饭现做,说吃肉更要吃新鲜的,要不又腥又多老糟蹋东西。
所以他后来回了韩家,家里总是吃剩饭剩菜,有时候冬天炖一锅菜吃
第16章 我为了你把爷爷留的家底全霍霍了,以后你得对我负责!
周兰香急得眼圈都红了,虽然想教训他,可还是舍不得。
“小进,你的心意姐知道了,你听姐一回,以后绝对不能再进山了!你要是不答应,这些东西你也拿走,我一下都不碰!我也不敢再连累你了……”
“香香!”韩进忽然沉声叫了她一句,声音不高,却冷得让周兰香觉得心里好像忽然扎进去一根冰柱子,冻得她打了个激灵。
韩进站在地上,腰挺得笔直,过高的身材让他的头隐藏在一团黑暗之中,油灯昏暗的光已经完全照不到他的脸上了,只能听到他在黑暗中说话的声音,语气很平静,却压得油灯的火苗都弱了几分:“香香,以后别再提这话。我不是小时候了,你扔不下我了。”
这几天他穿山越岭一个人,想明白了很多事。
以前他太傻了,也太弱了,她扔下他,他就只能站在原地生气。
这些年他的脾气越来越暴躁,看什么都不顺眼,谁惹着他一点他就暴跳如雷,那股毁天灭地一样爆烈的戾气时刻充斥在心里,自己都控制不住。
他娘说他就是个小畜生,是母狼养大的狼崽子!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是骨子里野性难驯,他只是没有得到他想要的安抚。
等的越久就越暴躁难安。
他在等她还像小时候一样,他不愿意她去跟那些叽叽喳喳的丫头片子跳皮筋不理他,站在那假装生气,她就会回来哄他,拉着他的手甚至会抱抱他。
可这次她走了就没回头了,他忍着去求她回来的冲动,一直生气,她虽然看见了,却再也不会用他希望的方式来哄他了。
等他发现这样一直生气不行,思索着怎么把她抢回来的时候,才发现他们永远回不去了。
可他无能为力,他不能像小时候一样冲过去抱着她不放,那时候只要他不放手,她总会答应他的要求。更不能像打那些抢了香香注意力的小伙伴一样去打王满囤,因为他很清楚,那样他的香香就真的再也抢不回来了……
这次香香自己说要离婚,他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知道自己死都不会放手了。
别人经常问他记不记得小时候在狼窝的事,他都说不记得。可其实他记得,不是记得狼窝和狼的样子,而是记得狼群那股狠劲儿。
那股只要盯上了牙齿崩掉骨头打碎也不会放弃的狠劲儿!
那是从他心底深处激发出的力量,每每想到香香,他都得狠狠咬牙才能克制住这股几乎要喷发出来的冲动!
其实在香香找他来之前他就知道自己忍不了多久了,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能让爷爷把他带走的孩子了。他是大人了,他能像当年爷爷庇护他们一样把香香保护好,让她像以前一样,无忧无虑,丰衣足食。
韩进心里打定主意,脸上却一点不显,拿起一个大红苹果,去外屋仔细洗干净,擦干了水递到香香面前,整张脸还是隐在黑暗里,声音也跟刚才一样带着重重的压力:“咬一口,看看甜不甜”
小山站在门口,紧张地看着他们。他也不知道进哥怎么了,明明一切都很正常样子,说话做事也没什么特殊,可就是觉得被他压得喘不过来气,心里害怕。
周兰香不害怕韩进,她自己带大的弟弟,又有前世的经历,她怎么都不会害怕他。她只是很清楚地知道他生气了。
刚才她说出那样的话只是太激动了,要不然绝不会这么说,说完她就后悔了。她心里再清楚不过,她自己比韩进还怕他们再分开。
所以韩进耍脾气她理解,虽然她前世今生从未见过这样的韩进。但她太了解他了,几乎不用想就知道怎么能哄好他。
其实不用哄,顺着他就可以了。
周兰
第17章 当年的小狼崽子已经长成强壮凶猛的野兽了
周兰香看着韩进无赖的样子,又惊又气又有些好笑。
她刚刚见识过韩进四十岁成熟稳重的样子,凡事周到妥帖,别说让她为他操心,就是她自己的事,他也都不动声色地为她安排好,再看到他这个无赖样子,心里真是五味陈杂。
面前这个还有些孩子气,跟她又是撒娇又是耍赖的十九岁大男孩,让周兰香无奈又心中一片酸软。
可更多的还是庆幸。
她终于有机会弥补前世那些遗憾了。
周兰香对他纵容地笑了:“这可是你说的,以后我肯定把你盯紧了,你可不能嫌烦,到时候别发脾要拆房子。”想起他以前的种种劣迹,又笑盈盈地补充,“踢死猪也不行。”
他小时候可不是真的拆过房子,生产队看瓜地的老更头抓住他偷瓜去跟爷爷告状,他被爷爷罚着去给老更头当小伙计,干了一个暑假的活,等爷爷松口放过他了,他转身就跑去徒手把人家瓜窝棚给拆了!
前些天他一脚踢死家里一头肥猪的事也已经被他娘宣扬得远近皆知,甚至有人还偷偷给他起了个新外号,叫“踢死猪”。
韩进肯定也知道外号的事,可他并没有因为周兰香的玩笑懊恼,不知道哪句话刺激到了他,他整个人忽然安静下来,昏暗的煤油灯下,他盯着周兰香的眼睛亮得像暗夜里盯紧猎物的野兽,锐利得让人不敢直视。
周兰香有一瞬的心惊,但马上就笑了。这幅凶样子,不怪别人都怕他,可不真有点像个小狼崽子。
不,是当年的小狼崽子已经长成强壮凶猛的野兽了,她不得不再次提醒自己,韩进不是当年他们分开时那个十二岁的小孩子了,他是真的长大了。比几十年后那个成熟稳重的韩进还锐不可当,而且年轻人的脾气也更不可琢磨。
可她怕谁都不会怕韩进,他是她从小背着抱着哄大的孩子,在她眼里,他就是那个第一次见面就抱着她的腿呜呜叫着不肯撒手的小可怜。
还不会说话就知道跟她撒娇了。
跟她凶,只是换一种方式撒娇而已。
只会让她更心疼,更为他多着想。
周兰香在韩进几乎是泛着绿光的目光下笑得一如既往地柔和,声音像含了外屋灶台上蒸腾的水汽,轻快中带着让人放松的温润:“快把乌拉鞋脱了,皮裤皮袄也脱下来,你不嫌热呀”
怪不得刚才看他站在门外跟只大熊一样,身板宽厚得能挡住一扇门,原来是穿了这么一身!
他这套上山的行头是爷爷传下来的,老抗联当年在东北的莽莽群山中跟鬼子周旋的时候就这么穿,冰天雪地的原始森林里被敌人封锁一个月,爬冰卧雪就靠它们扛下来。
靰鞡鞋用的是野猪皮,铠甲一样又厚又硬,里面塞满乌拉草,又轻又保暖,踩在冻雪上都不下陷,当年的老抗联号称雪上飞,靠得就是这样的鞋。
皮衣皮裤都是带着一寸多厚的熊毛的黑熊皮,就是躺在零下三十多度的户外睡一宿都不会冻坏。
再加上一顶翻毛狐狸皮帽子,外面再套一件翻毛大皮袄,当年不知道多少人眼热爷爷的这身行头,方圆百里都是头一份!
韩进被周兰香话里的亲近温柔影响,也跟着放松下来,没有马上去脱身上厚重的衣服,而是先拿起那顶狐狸皮帽子扣在她头上。
看着她被过大的帽子盖住眉眼,转着脑袋左右晃荡,马上就笑了出来,又把翻毛大皮袄也堆在她身上。
直到周兰香被厚厚的熊毛戳到鼻子打了两个喷嚏,他才看够了热闹,把大衣拿下来压在她的被子上:“明天我把家里的熊皮褥子拿来,大衣也放你这,你晚上睡觉压被上。”
这个破房子四面漏风,真不知道她
第18章 他家香香像是会发光一样,没人能比她更好了!
韩家在屯子里日子过得算是很好的,劳力多,韩爷爷当年又留下不少家底,就是在这缺吃少穿的年月,一身棉衣还是能拿得出的。
而且即使是拿不出新的,破了的地方缝补好,短小的地方接一块,再穷的人家也做得到。
屯子里除了家里没有女人的光棍汉,没人会穿这样露着棉花瓤子的棉衣。
更别说韩进有爹娘有四个嫂子,甚至还有两个姐姐了。韩家没分家,一大家子女人怎么就把个最小的弟弟亏待成这样!
韩进让小山再添点木头把炕烧热乎了,又拿了个大碗把红糖水来回折,摸着不那么烫了端过来看着周兰香喝,不错眼地盯着她,对小山端上来的鸡汤和玉米饼子看都没看一眼,当然也就没注意到自己身上破破烂烂的棉衣。
“香香,喝了你赶紧睡,要不明天该难受了。”香香最怕熬夜,小时候过年守岁她总是熬不住,被她娘逼着熬到十二点,大年初一一整天人都是蔫蔫的,初一的饺子都吃不了几个。
周兰香不想提棉衣的事让他难堪,这小子臭美又太爱面子了。
但看见这件棉衣,更坚定了她心里的一些想法。
“小进,你进山带枪了没”爷爷留下的两杆猎枪指名是给韩进的,他结婚之前不能进山当然不能用,就一直锁在老宅里,钥匙由他爹和三个叔叔轮流保管着。
韩进看周兰香把糖水喝完了,倒了温水给她漱口,又示意她赶紧躺下,把他的大皮袄压在被子上,才漫不经心地回答:“我就没打算打猎,没带。”想带也不行,他爹把枪藏得死死的,这么多年看都不让他看一眼。
周兰香刚要抬起头跟他说话,他的大手就落了下来,严严实实罩住她的头把她往枕头上一按,又把他那顶毛茸茸的狐狸皮帽子盖在她头上:“快睡觉,我吃一口就走,你别管我了,有事明天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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