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顾芳华

    老勤国公闻言，起身拱手道“皇后娘娘，老臣孙女亦是受害者。今日要不是皇上亲自查问，金大人当场抽丝剥茧，孙女娇娇就会成为最大嫌疑人。”

    说到这里，老勤国公冷哼一声“要说责任，老臣还想请问一下，听闻燕长乐是皇上下旨禁足一年，为什么还能参加宫宴”

    洪正帝总不能说是皇后相求，只能道“是朕听闻燕长乐在家循规蹈矩，看在陈留王颜面上，这才提前解她禁足。”

    “原来如此，那老臣无话可说。”

    突然，坐在涿王后面的燕长信起身“皇上，微臣有事禀报。”

    洪正帝略有点惊讶，道“长信说。”

    燕长信顶着涿王的凌厉眼刀，拱手道“皇上，微臣觉得五皇子刚才推测得合情合理。只要仔细检查，看燕长乐脖子上有没有二次勒痕，应该可以佐证五皇子的推测。”

    洪正帝点点头“去，派人再检查一次。”

    王公公马上安排人去查看，洪正帝又道“长信，你还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说。”

    “是，皇上。微臣觉得，还可以详查小莺同草芝的生平，包括她们的家人。她们既然慷然赴死，那必是有利益交换。”

    燕长信心知肚明，这定然是姜皇后手笔，又不能直接提出，只能迂回找线索。

    雁过留痕，虽然小莺同草芝，都不是坤宁宫的人，不过只要查下去，定然有所发现。姜皇后的粗劣布局，破绽多多，不怕没有线索。

    洪正帝侧首吩咐“王宁，继续查。朕倒要看看，是谁兴风作浪。”

    这时，负责审讯小莺的于公公回来，禀报道“启禀皇上，小莺已经招了。是受陈贵妃指使，杀了燕小姐同草芝，诬陷钟小姐。”

    陈贵妃“噗通”跪地，颤声道“皇上明查，臣妾毫不知情啊皇上”

    洪正帝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陈贵妃，威严道“贵妃不必着急，听他说完，朕自有裁断。”

    陈贵妃这才由白莲扶起来，坐回座位上，可全身还是忍不住轻颤。

    姜皇后勾起嘴角，心里道计划虽然仓促，不过各种后果皆有预料，既扫清障碍，也不会惹来麻烦。

    洪正帝对于公公道“你可查出，草芝是那个宫的她又为何毫不挣扎，甘心赴死”




第一百六十六章 尘埃落定
    于公公回道“皇上，草芝曾经是袁太妃宫里的人。后来分到了园艺局，专门照看花草。今儿人手不够，调过来暂时服侍进宫女眷。”

    说了草芝来历，于公公剩下的话不好启齿，不过也要硬着头皮道。

    “皇上，小莺招供，说陈贵妃想把娘家侄女，许给涿王府五少爷。看钟小姐挡了路，所以设计铲除。”

    全殿哗然，皆望向钟桃娇和燕长信。

    洪正帝玩味的笑了，视线扫过全场“原来如此，贵妃，你可有话要说”

    陈贵妃跪伏在地，磕头道“皇上明查，嫔妾早些日子是有此想法，后来看钟家同涿王府亲近，嫔妾就再也没有想过。”

    洪正帝没有说什么，转头看向几位使臣，抱歉道“今日，让各位没有尽兴，改日再请各位进宫。”

    “皇上，你请自便。”

    葛丹王只恼怒，今儿古娜拉惊艳全场的事砸了，不过看了出宫廷好戏，也算价值回票。

    “来人，将贵妃暂时软禁延禧宫，待再查清楚后发落。”

    宫人将陈贵妃带下去后，宫宴继续进行，只是先前的气氛不再，心中各有思量。

    顾芳华最是生气，明明是姜皇后捣鬼，竟然将陈贵妃推出来背黑锅。到底要不要告诉皇帝舅舅，燕祈喧也喜欢娇娇

    思来想去，顾芳华想到随同宁王妃过来的冬春姑姑，她说了稍安勿躁，还是回去同外祖母商量之后再说。

    燕长信更是愤怒，这脏水竟然泼到自己身上了

    要是钟家相信这次娇娇的无妄之灾，来自涿王府，那怎么也不会再把娇娇嫁给自己。

    燕容凌和燕少洵各有想法，齐齐保持了沉默。

    宫宴就这样结束了，可不断有新的消息，传到了王公公这里，等到宴会结束，才一一禀给洪正帝。

    洪正帝已经回到了御书房，有点疲惫的靠在龙椅上。

    “皇上，仵作已经第二次检查，确实在燕长乐脖子上发现两道勒痕。陈留王很伤心，王妃和世子看不出其他，燕长尹伤心、愤怒还有恨意皆有。”

    王公公说着，悄悄抬眼看了看洪正帝，继续道“小莺招认之后，守卫疏忽大意，已经撞墙而死。”

    洪正帝冷冷看过来“死了好一个死无对证”

    王公公不敢说话，跪在地上一动不动。洪正帝又道“那谁同钟家丫头有仇，查出来了吗”

    “回皇上，没有。只是，只是，九皇子中意钟小姐。”

    王公公说完，就低下头，不敢看洪正帝的脸色。果然，洪正帝愕然，小九喜欢钟桃娇

    再联系燕长乐之所以进宫，谁能在后宫布局，洪正帝不用任何证据，已经可以确定此事同姜皇后有关。

    洪正帝今晚第一次真正动怒。

    姜玥就因为小九中意钟家丫头，就不惜在今日布下杀局。要是以后不立小九为太子，她是不是敢对自己下手

    沉吟再三，洪正帝下旨“传旨下去，将小莺同草芝暴尸荒野，其他不必再查。让小九过来。”

    王公公低头领旨，悄悄退了下去。

    燕祈喧今晚还没有休息，发生这么多事，他心中多少也有些猜测。

    听说洪正帝传召，很快来到御书房。

    “儿臣见过父皇。”

    燕祈喧行了大礼，迟迟没有听见洪正帝让他起来，只好跪在下面，不敢动弹。

    跪了约一盏茶功夫，洪正帝的声音才幽幽传来“小九，朕听说，你中意钟家丫头可是实情”

    “父皇儿臣只是对娇娇有好感，谈不上中意，更没有越雷池一步”

    燕祈喧不敢隐瞒，如实道来。

    洪正帝看着跪在下面的幼子，心里有些唏嘘。自从燕祈喧出生后，后宫虽然时有后妃怀孕，不过缘分不够，都没有能够生下来。

    近些年怀孕的后妃也没有了，也许上天注定，他就只能有五个儿子。

    所以对燕祈喧这个幼子，自己格外疼爱，小九也没有辜负自己的偏爱，虽然性子骄纵些，心地却是好的。

    哪怕自己没有打算百年之后，传位给小九，不过也会替小九安排妥当，让他一辈子做个富贵闲王。

    只是姜玥的心，着实大了些，这次敢把手伸到万寿节，还是要敲打一番。

    “小九，如果你愿意，朕可以把钟家丫头赐婚给你。”

    洪正帝的话，让燕祈喧猛然抬头，眼中闪过惊喜、犹豫、转而冰凉一片。

    燕祈喧低下头，小声道“父皇，儿臣还小，等五哥、六哥定下来，再说也不迟。”

    洪正帝随手拿起，御桌上的镂空白玉狮镇纸，把玩道“小九，你要想清楚，想清楚了再回答朕。”

    燕祈喧沉吟片刻，最终还是道“父皇，儿臣不愿意。”

    洪正帝脸上，看不出喜怒，“那你是惦记明珠还是姜雅萱”

    “都不是父皇，儿臣年纪还小，暂时不想考虑后宅之事。儿臣愿努力学习，为父皇分忧。”

    燕祈喧一叩到底，以表决心，却没有看见洪正帝眼睛里的失望。

    罢了，儿子年纪渐长，有自己的想法，随他去吧。

    “小九，过了今夜，朕不会再过问你的婚事，一切由你母后做主，希望你将来不要后悔。你还有什么对朕说的吗”

    洪正帝的话，让燕祈喧胆战心惊，心中摇摆不定，最终道“儿臣谢父皇，儿臣不悔。”

    “好，你回去休息吧。”

    待燕祈喧退下后，洪正帝叹道“为什么，小九就不懂朕的心意呢”

    王公公不敢说话，因为明白，这只是洪正帝自言自语。

    洪正帝心里不得劲，今日是自己知天命的日子，却发生了这么多事。最恼怒的，是幼子不懂自己的心。

    要是小九和钟家联姻，那就凭明珠同钟家的关系，小九也能一生无虞。

    况且小九明显喜欢钟丫头，否则姜玥也不会想毁了钟丫头。可小九却为了所谓野心，放弃了喜欢的人。

    自己问他可有想说的，是看他是否会坦白，结果让洪正帝很失望。

    “来人，传旨。陈贵妃解除禁足，并赐协理六宫之权。至于其他，算了，朕还要为儿子留点体面。”

    “是，奴才马上让人传旨。”

    洪正帝想了一下又道“独孤伽开口了吗”



第一百六十七章 愁风愁雨
    王公公的腰，更低了几分，回禀道“回皇上，没有。不过鸿胪寺所有摩加陀使者，都自尽了。”

    洪正帝沉默不语，看来这支使臣团，从一开始就是假的。

    也许最先只是想探探大周虚实，最后看大周没有太子，皇子又各有支持者，所以临时起意，刺杀自己。

    那谁会是幕后之人

    洪正帝将其他几位使臣都推测一遍，又觉得似乎都不可能。那幕后之人，难道就隐藏在京城

    “一个活口都没有有没有失踪的人”

    王公公小心翼翼禀道“回皇上，使臣名册上，活口是一个都没有，但是厨房有名女厨子，却失踪了。”

    “让卫慎查，掘地三尺也要给朕找出来。”

    洪正帝有点烦躁，主要还是被姜玥的无法无天气着了。当初通州苍南山上的事，就因为小九，所以轻轻放过了。

    没想到，她竟然变本加厉，真当后宫是她一人独大看来，后宫是该进人了。

    安公公蹑手蹑脚走进来，禀道“皇上，皇后娘娘亲手做了小食，瑶槿来请皇上去坤宁宫。”

    按照惯例，万寿节当晚皇上都会去坤宁宫。

    今日发生的事太多，皇上迟迟不动身，姜皇后忍耐不住，让瑶槿来请洪正帝。

    洪正帝神色不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将手中的白玉狮镇纸，往御桌上重重一放“摆驾咸福宫”

    安公公愕然，不过看洪正帝的脸色不好，不敢多话，只能稍微扬声道“起驾咸福宫。”

    洪正帝来到咸福宫，白贤妃匆匆迎出来，眼里是欣喜若狂，声音都有点轻颤。

    “嫔妾恭迎皇上。”

    “爱妃不必多礼，这么晚，还没有休息”

    白贤妃微微低下头，露出一截白皙的颈项，有点含羞带怯道“嫔妾无事，闲来替皇上做了件寝衣。”

    “寝衣你不是才做了件披风，晚上光线不好，伤眼睛，别做了。嗯”

    洪正帝的温柔，是任何后妃都无法抵挡的诱惑。白贤妃被洪正帝牵进内室，不多时烛火全息，只听见些许呢喃，在静夜里格外清晰。

    坤宁宫。

    姜皇后已经换上家常衣物，守在一桌小食面前，时不时往门口张望。

    今日事多，皇上会晚点过来很正常，可是姜皇后总觉得心里不安，好像有什么事，超出了自己的掌握。

    好不容易人影晃动，却没有熟悉的“皇上驾到”声音响起。

    姜皇后定睛一看，原来是瑶槿，忙扬声道“瑶槿，皇上呢”

    瑶槿快步走进来，顺便挥手让等待伺候的宫人退下。看着急切的姜皇后，有点艰难的张口“娘娘，皇上今儿不会过来了。”

    “为什么是不是独孤伽招供了皇上忙”

    瑶槿知道瞒不住，明日全后宫都会知晓，咬牙禀道“不是，是皇上去咸福宫了。”

    姜皇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好半晌才有点颤声道“皇上，去咸福宫了”

    瑶槿不忍心，看姜皇后瞬间枯萎的神情，低下头不语。

    姜皇后却猛地抓住瑶槿的手，凤目睁得老大道“是不是你还没到，皇上就被白思思请走了”

    瑶槿的目光有丝怜悯，摇头道“皇上是在奴婢请安公公传话后，这才去的咸福宫。”

    姜皇后双手一松，跌坐在椅子上。

    如果是在瑶槿去之前，还可以自欺欺人，现在是明摆着皇上打脸。

    自从她入宫以来，每年皇上万寿节，都会在坤宁宫歇息，以示对皇后的尊重。这是第一次，歇在其他后妃宫里。

    可以想象，明日其他嫔妃来请安之时，她这个正宫皇后会有多么丢脸

    姜皇后又气又急又恨，一把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都推在地上。“噼里啪啦”一阵乱响，房间里顿时乱得不成样子。

    “为什么为什么皇上要这样对我”

    看趴在桌子上痛哭的姜皇后，瑶槿一边指挥心腹宫女收拾地面，一边对瑶梦和瑶期打手势。

    三人搀扶着姜皇后来到内殿，忙分工合作打水梳洗。

    待姜皇后稍微冷静下来，瑶槿才跪禀道“娘娘，怕是今日之事，皇上猜忌娘娘了。娘娘要振作起来，快点拿出对策才行。”

    “皇上怎么可能知道，那宫人不是把事情都推给陈清清了吗”

    瑶梦也禀道“娘娘，虽然小莺死了，死无对证。可这次时间仓促，中途又出了些意外，所以皇上难免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