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秋剑歌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过天桥
整个战场在不断的挪移着,已经快要到了那小河边上,这正是白戈心中所想,一旦到了河里,便是他真正逃出生天之时。
而重甲武卒们似乎也意识到了白戈想法,更是拼了命的将其团团包围,手里的长矛不断的刺着。
白戈即欲咬碎钢牙,不断的闪躲向前,若要是他自己一人定然会比此刻轻松很多,但是再加上背后所负之人这难度就要大上无数倍。
不过依然没有任何将其放下的念头,疯狂的翻滚着,躲闪着,纵使是无可奈何无法躲避之时,他宁可转身,将自己的破绽报漏出来,也绝不让自己背后那人受丝毫伤害。
片刻之后,白戈身上已经最少有七八处伤口,分布在小腿,大腿,手臂和腰部之上,浑身上下鲜血汨汨的流淌着,将整个衣衫染透,狼狈不堪,此状瘆惨,不过而背上那人依旧没有任何伤痕,完好无损。
重甲武卒们心中也都生起了一丝颤栗的感觉,别说是寻常人就是武林高手在他们数百人的包围之下应该片刻都会被绞杀,但这位少年居然厉害能够坚持到这个时候,而且还是在负有累赘的情况下。
怎么可能
还有这股顽强的生命力,一般人身上有七八处伤口,纵使不在要害,那也得昏迷晕厥了,但是这少年依旧生龙活虎。
这,这究竟是个什么怪胎
白戈此刻的身形依旧在不断的腾挪闪躲,如同刀尖上的舞者,稍有不慎便是长矛贯体的下场,虽说现在身上的痛感已经触及灵魂,但是此刻他的大脑却格外清醒,似乎能预判到每一根长矛下一步的动作一般。
不断的向着河边靠近着,速度倒也不慢。
重甲武卒们心中越来越急了,不断的围上来,不断的朝着白戈刺着,也不敢靠的太近,但凡有人能够靠其丈许便会被其手中的长枪刺穿。
随着时间的推移,白戈身上又增添了几道伤口,不过距离那河岸也不过十丈左右的距离了,近在咫尺。
白戈的脑海里不断的盘算着,他已经几乎到了灯尽油枯的境地,或许下一刻就可能倒地昏迷。
咬了咬牙,怒喝一声,突然一改刚才冷静的状态,如同发了疯一般向着前冲去,手中钢枪不断挥舞着,而重甲武卒们突然一惊,下意识的散开了些。
正是此给了白戈机会,白戈一马当先,奋勇直前,不过瞬间便前进了五丈之远,而距离那河流已经是咫尺之遥了。
此刻的重甲武卒们反应了过来,拼命的向着白戈涌来,用手中的长矛刺去。
白戈纵身飞跃,身后数根长矛紧紧跟随,已经快要到了背后,白戈脸色一变,拼尽全力尽可能的使的自己的身躯不断的扭动变换。
“噗”
一口浓稠的鲜血喷涌而出,一根长矛最后是个终究是刺在了白戈的肩膀之上,这一矛过后白戈的气息已经彻底萎靡了下来。
紧接着噗通一声,如同巨石入水。
最后总算是跳入河中,这条河流虽说不宽阔,不过水流很急,重甲武卒们身披数十斤的钢甲自然不可能下水,留下一众人在岸边气急败坏。
重甲武卒的头领下令朝着白戈游走的方向抛掷长矛,几轮齐射之后,长矛也消耗殆尽,无可奈何,也不知道最后到底有没有将白戈击杀。
不过今日之事算是在他们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甚至不少人将其视为莫大的耻辱。
此刻节气渐寒,河水也开始变得冷冽刺骨起来,在河道中一处隐秘的地方,这里有块大石头,白戈的身影渐渐的浮出水面。
伸手把住这块石头作为支撑,才能堪堪不被水流从走,他脸色苍白,几乎已经到了灯尽油枯的地步,再一次拼尽全力将爬上石头。
由于水的缘故,身后所背负的干瘦中年男子也已经清醒过来。
这时的他显得很平静,不似刚才那般,他自然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戈儿,把爹放下来吧…”轻声道。
“闭嘴!”白戈喘着粗气,虽然虚弱但也透着一股毋庸置疑的意味。
“我知道你恨爹,你恨爹是个水匪,把你也培养成了水匪,虽然你从来不说,但是爹知道…”这中年男子的脸色不由浮现出一抹自嘲的笑意来。
白戈并未搭话,只是自顾自的将衣衫上的布撕,将几处伤口紧紧的缠住,尽可能的止住血。
而那中年男子接着说道:“戈儿,你将来是要干一番大事业的人,那水狼帮只能是你的拖累,如今被剿灭了也好…”
“至于我们水狼帮背后所牵扯之事,你万不要在追究了,记住万不要在追究了…”这中年男子正色告诫道。
“算了”白戈的脸色不由泛起一抹嗤笑:“一个月一来数千人丧命,今日村子都被屠的干净,你告诉我别再追究了”
“听爹的话,别在追究了,爹不想你出事,这件事牵扯实在太大,我们水狼帮在其中也不过只是一枚小小的棋子罢了,戈儿,你若想活命,就把在水狼帮的事儿尽数忘了…”中年男子的脸色居然都浮现出了一抹哀求。
“我可没有替人背黑锅的癖好,而且数千人被杀,这笔账总要找人清算。”白戈神情泛起一抹笃定。
这中年男子知道自己儿子的脾气,不禁有些无奈。
一时间,二人都不在言语,气氛有些凝住。
“爹,我若说的不错的话,曾几何时,你应该是大雍的一位将军吧…”白戈开口说道。
中年男子脸色剧变:“你,你怎么会知道”
白戈脸色泛起抹笑意来:“被人陷害,马上就要杀之时被人所救,为报答恩情,才来到这长丰江,建立了水狼帮,从此落草为寇。”
“从一个威风凛凛将军到人人恨不得寝皮啖肉的水匪,这等境遇还真是令人唏嘘啊。”脸上笑意更浓。
“别说了…”中年男子漠声而道。
“怎么说到痛处了”白戈追问道:“爹,你倒是敬业呢,做水匪也是如此,甚至都成了个废人,你就那么甘心做狗吗”
“我让你别说了!”中年男子暴怒的咆哮着。
不过白戈似是没有听见一般:“爹,你有没有想过呢当初陷害你的人,或许就是后来救你的人呢”
这中年男子脸色一变,原本暴怒的情绪竟然开始变得平静了起来,最后脸色惨淡的自嘲一笑。
突然又开始狂笑起来:“哈哈哈”笑声尖锐,似若癫狂。
良久算是停住:“戈儿,你当爹不知道吗”
“但是有些事儿,一旦开始,就没办法回头了。”
“唯一能做的就是一条道走到黑…”
第十六章:活在阳光下
听后白戈的脸色陡然一变,难以置信的望着自己的父亲,心中顿时明白了,这些年,这个男人所承受的或许比他想象的还要多的多…
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此刻的喉咙间似乎被灌了重铅一般,干,涩,苦,无数的情绪混到一处,还是算是放弃了。
此刻无言是最好的选择。
中年男子脸色终于是生出了抹久违的如释重负的感觉,努力的挣脱束缚身躯的绳索,瘫躺在裸露的石头之上,抬头望着漆黑的夜空,似是入了迷。
“戈儿,不要再去想水狼帮背后所牵扯之事了。”
“今夜作为水匪的你就算是死了,从今往后,水狼帮不复存在,你要活在阳光下…”
活在阳光下,活在阳光下。
白戈心里反复默念着这句话,心头不由泛起意思疑惑,像他这样的,还能活在阳光下吗
又转头望着自己的父亲,终究是点了点头。
但也只是点了一下,又些事又岂能不追究
中年男子知道这少年的脾气,脸色泛起抹苦涩,终究没有在多说什么。
有些事他知道不能阻止,说了也没用,但也不能不说。
“爹太累了,要休息了,真的得休息了,你走吧…”中年男子望着自己的儿子,语气平静,神态淡然。
白戈望着自己的父亲,若有所思。
“好爹你总算是逍遥了…”应答道,看似随意,不过那颤抖的即将崩溃的声线却暴露了此刻的心境。
中年男子不由笑了,笑的格外灿烂。
片刻之中,少年再一次潜入水中,不顾身上的疼痛,像是发了疯一样向着河对岸游着,良久终于爬上了岸。
爬上岸的一瞬间似乎终于得到了些许的释放,口中不断低吼着,泪珠忍不住的滚落而下,随后冲着那河中石头的方向跪下,重重的磕了三个头,随后站起身子来,转头离去,慢慢的,慢慢的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这处偏僻的河道处,那河中央的大石头上,中年男子依旧瘫躺着,望着深空,脸色噙着笑意,似乎这辈子都没有这般惬意过。
笑着笑着,越来越灿烂明媚,似乎回到了许久之前…
片刻之后,噗通一道水声响彻,溅起了一股不大的水花,声音过后,整个世界似乎都陷入了平静之中。
……
在那河岸不远的村庄处,虽然此刻这周围相连的数个村子已经尽数化为了灰烬,在满目疮痍中还有零星的火焰烧灼着,浓烈刺鼻的黑烟在不断的升腾,融至夜空之中。
数千水司大军此刻列队完毕,不少人举着火把,篝火极盛,在火焰的阴影之下,上千的尸体堆积成了数堆小山,自然就是水匪的,其中有男有女,有长有幼,其状极惨,鲜血肆留着,寒风一吹便形成了干涸的血痂。
而至于水司士卒的尸身则整齐的排列在后面的木板之上,准备过些时间运至战船之上,数量并不多,不过二三百具跟而且其中几乎一小半都出自那白戈之手。
不少士卒携着柴草堆到尸堆处,片刻之后,点点火光再次升起,后愈演愈烈,这火不同于刚才,不似刚才的大,但却格外璀璨明亮,将周围的天空都映的透亮,许久许久都不曾有熄灭的态势。
“什么未曾见到被劫税银”在水司大军最前面,那位王大人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不可能,绝不可能!”
“这里就是整个长丰江水匪的老巢,而上一次的税银被劫就是这股水匪所为,怎么可能会不在此处”这位王大人摇着头,难以置信道。
“大人,我们已经搜查过所有可能会藏有税银的地方,但是一无所获”
“传令下去,所有人就是把这几个村子掘地三尺也要把被劫税银找到!”这位王大人气急败坏道。
此刻的他心里已经慌乱了,这般兴师动众,还有这一个多月以来的辛苦,以为今日终于大功告成了,但此刻却陡然间出了变故,那种不祥的预感愈演愈烈,不过仍在幻想着。
大军开动,数千水司大军快步进入这已经化为灰烬的村子之中,不断的搜寻着,大火过后,那么多数量的白银定然会融化直接流出,但此刻却没有,那么唯一的可能便是在地下。
后不顾残存的火势,水司士卒们纷纷用着自己手中的枪,向下挖掘着,整个局势热火朝天。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着,火势熄灭,而其他所有的地方都被挖了个遍,依旧一无所获,依旧一无所有。
那位王大人望着此刻的局面,心渐渐的沉了下去,他也曾抓过水匪仔细盘问过,不过所有水匪皆是一口咬定没有见过税银,只有石头,他又怎么会信心中笃定的以为就是在他们的老巢里藏着呢,而此刻找到了老巢,那无数的税银却不翼而飞。
时间不断的推移着,当朝霞划破昏沉的雾霭,照在着支离破碎的河岸处,此刻这满目的黑色的灰烬夹裹着焦黄的泥土,竟泛着些奇异的金色,甚至有些另类的迷人。
几乎已经将这几个村子翻了个底朝天,但依旧一无所获,这位王大人此刻站在原地,不禁有些天旋地转。
伏泽城郡衙之中。
消息不断传来,当听到所有水匪全军覆没之时,整个郡衙之中都轰动了,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振奋。
但后来,随着时间的消逝,却没有其他消息传来,他们的心同样的悬住了,到了此刻已经有些麻木。
天色大明,郡衙大堂内,整个魏阳郡内的大小官员依旧在端坐着,整个气氛死一般寂静,每个人心中都泛着寒意,都是人精,自然知道了定然是生出了些变故。
至于究竟何等变故,他们不敢想也不愿意想。
此刻一位身穿战甲的士卒进来,疲倦的神态中满是失落,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期许之色升腾,但又很快落下。
士卒并步走到了孟固身前,将一则锦帛递给他,随后恭敬的退下。
孟固接过来目光扫过,顿时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大人你看”说着将手中的锦帛递给了总督赵量,赵量接过来同样如此。
这锦帛之上只有一句话:“水匪全军覆没,税银不翼而飞。”
距那夜已经过去了数日,或是有意为之,水匪被剿灭的消息的并没有大肆宣扬,一切都如同平常一般。
而整个魏阳郡的江湖也开始慢慢平静了下来,六大势力尽数退出,其他大小势力也不再对那税银感兴趣,开始慢慢的离去,之前那副热闹的场景倒是不复再现。
还是在那长丰江的江口出,数百水司士卒分列排开,将周围戒严,一众人站在江口处,赵量、崔云彰、孟固三人站在最前面,此刻他们都在等待着什么,神态没那么平静。
片刻之后,数位身穿黑色水衣之人,自水下潜伏上岸。
三人顿时将自己的目光汇聚,透过一抹询问之色。
“禀三位大人,那沉船之下确实有大铜箱”
“太好了!”那孟固直接打断了说话人的言语,一股如释重负的感觉,顿挫感叹道。
说话之人顿时脸色有些难看:“大,大人,里面,里面没有税银,只有石头”
“什么!”此刻三人失声惊叹,声调都高了八度。
“我们几乎看遍了所有的铜箱,确实里面全部都是石头”说话之人重复说道。
孟固不断的摇着头,嘴里一直嘟囔着不可能,而赵量和崔云彰相视一眼,目光中透着一股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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