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舞九歌人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巴豆ing
急痛交错之下,宋太妃猛地朝着殿外奔去。
幸好琵琶及时反应过来,连连按住了她。
“娘娘去了要怎么说若三皇子果真因为……”她猝然放低了声音,贴在宋太妃的耳边,道,“因为谋反被囚,娘娘这一去,岂不是坐实了罪名到时候羊入虎口,是为敌人做嫁衣!”
“……”
宋太妃双唇颤抖,再也说不出话来。
“那本宫应该怎么办”
“若母妃不嫌弃,容璃儿前去探听一番,弄清楚事情的原委,再做定夺也不迟。”
她看着眼前的女子,表情愣愣的,见她言行乖巧,聪明冷静,透露出一股不同于常人的睿智,便蓦然点了点头。
“好。”
辰阳宫内。
太后穿一身如意缎绣五彩祥云常服,原本乌黑的发髻中,露出了缕缕白丝,长袖之下,盖着一对古翠镂纹玉镯,鼻间可以闻见浓厚的檀香味儿。
花几的美人觚上,一簇鲜黄蓬勃的金丝菊,正在怒放。
“太后。”
听完瑛琰的话,她抬起头来,淡漠道:“这么说,他真的处置了殷夙”
“这件事千真万确,此刻在邶安王的府邸外,尽是大内的守卫。”
她重重地舒了一口气。
“这样甚好,看来哀家终究没白疼他,在要紧的时刻,还知道分寸。只是这件事太过显眼,难免落人口舌,自古帝王怕言官……你这样……”
她侧过身子,在瑛琰的耳边交代了几句。
“是,奴婢这就去办。”
第二日,华阳殿早朝。
殷帝坐在王座之上,底下站着一群老臣,此刻全都嘁嘁喳喳,左右交耳,哄然议论成了一锅粥。
“各位,宋肄身为大殷将领,趁大军与北境鏖战之际,设计坑害郑氏二位将军,致使二将被敌军团围,导致兵败自杀,大殷战败,让出公主和亲,此等大辱,万万不能姑息!”
话毕,下方又是一阵哄然。
殿中央的人愤慨不已,蓦然拔高了声调。
“边境整整十五万将士,纷纷联名上书声讨……皇上,为了安抚将士之心,慰藉老将军在天之灵,纵使您仁慈,也需得早做决断!”
见状,老侍郎站出来道:
“宋肄枉顾国法,其罪的确难诛!但邶安王一向忠心耿耿,宋太妃身为先帝妃嫔,从未有僭越之处,还望皇上明鉴。”
“此言差矣!”
中书令持笏出列,冷冷地扫了一眼方才说话的人。
“圣上顾念手足之情,未曾迁怒,已是仁慈至极!如今邶安王办事不力,幽居是按国律惩办,宋肄罪名昭著,宋太妃身为胞姐,若继续享受天家恩惠,实在让将士寒心!”
“侍郎身为朝臣,却力保奸臣,到底是何居心”
“你……”
“老臣斗胆请旨,将宋太妃挪移出玉门轩,发配到城外的法华寺,为大殷祈福修行,终身不得回城,以告慰阵亡将士的在天之灵。”
朝臣当中,再次炸开了锅。
“臣附议。”
“臣也附议。”
……
见这阵仗,那些原本还想求情的人,都噤声住了嘴,纷纷出列附议。
一时间,偌大的朝堂之上,黑压压的跪了一地人。
上位男子的神情,却变得十分阴沉。
骑虎难下,逼上梁山,大概就是这种心情。母后,果真狠绝不留情!
“爱卿们……”殷帝发声,朝堂上立即一片死寂,“诸位大臣的心情,朕能理解。只是宋肄已经腰斩,宋氏族人即将发配边疆,变卖为奴,倘若牵连太广,反而对朝堂不利。”
那双犀利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堂中央的人。
“太妃一生服侍先帝,兢兢业业,克己奉公,又诞育了三皇帝,是大殷的有功之人,不可太过苛责,就让她住在宫中颐养天年,也尽朕的一份儿孝心。”
“中书令意下如何”
一股莫名的威压,落到了那人的身上。
“是……皇上圣明!”
听到这句话,众人也齐齐跪拜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而华阳殿发生的一切,早就传遍了整个后宫。
无数双眼睛,都在冷冷地盯着玉门轩,作为内廷总管,刚到了晚膳的时辰,钱同斯便带了一行人,提着各种山珍海味,朝着玉门轩的方向走去。
这里已经空无一人。
“滚!都给本宫滚!”
粗糙的粥碗被打翻,浆糊洒乱在地上,流露出一股难闻的霉腥气。
宋太妃半躺在榻上,气得满脸涨红,死死地瞪着眼前的人,双手强撑着桌沿,在不住地颤抖。
“本宫还有一个儿子!本宫没倒!”
“你们这些狗奴才,都给本宫等着……”
钱同斯的身板站得笔直,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人,声音尖细得刺耳。
“我说太妃娘娘,您可将就些吧!这还是看在二位主子的面儿上给的,宋氏一族连坐,抄家,发配……留下一条命,那是皇上仁慈,您以为还是以前呢”
“滚!”
那手臂上的拂尘,得意地甩了甩。
“既然太妃娘娘不吃,那就算了,咱家走吧。”
一行人来去匆匆,沿着玉门轩的廊道,慢悠悠地迤逦而去。
三日后,玉门轩传来了一片哀嚎。
宋太妃悬梁自尽!
凤栖阁内。
皇后靠着金绣撒花大迎枕,淡淡地看着窗外,光秃秃的树干和枝丫,几只黑鸦咿咿哇哇,扑腾了几下翅膀,正欢快地从枝头上飞过。
“爹爹,哥哥,你们的大仇得报了!”
明月从殿外进来,手上拿着一只银白的瓷盅。
“娘娘,这些乌鸦还要喂么”
那迎枕上的人,呆忡地望着天外,许久没有说话。
而今年的秋天,仿佛格外喜欢下雨。
绵绵的秋雨汇聚成河,冲刷了桩桩的陈年旧事,将一切湮没,却又展露出了新的端倪来。
玉门轩主殿的房顶上。
琉璃孤身一人在那儿坐着,光着头顶,任凭雨丝湿了乌发,单薄的鹅黄色衣衫,紧紧地贴在身上。不知道为何,此时此刻,她却感到胸口在隐隐作痛。
那张苍白的脸,痛苦地垂下去,埋在了手掌之中。
他在她的身后站了许久。
见她丝毫不爱惜自己,他便将披风解下来,缓缓走过去,轻轻地披在了她的肩上。
“秋雨噬体,你的身子还没好全,怎么禁得住这凉水”
她转过头去,用袖子胡乱擦干了眼泪。
“你怎么来了”
男子并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轻叹了一口气,看着雨意的天空,淡淡道,“宋氏已死,你便罢手了吧”
“不……”
“你难道还不肯放手么”
“老妖婆还活着,我岂能善罢甘休!”
她的声音咬牙切齿,从胸腔的深处传来,爆发出某股强烈的恨意。
男子的语气一滞,声音悠悠的。
“难道你……就没为他想过么没了娘亲的孩子,在这个世界上的日子,简直生不如死,多年以后,我要怎么告诉他”
心底某个柔软的地方,忽然被触碰了一下,琉璃的目光变得十分温熙。
“他还好么”
“他很好,你放心。其实……我最担心的是你。”
他想抱住她的肩头,却被一把推开了。
“我这辈子作孽太多,手上沾染的血腥味儿太重,心魔已成,难以自拔。趁他还小,你就带着他走吧,远离这个是非之地,找个干净的地方,和平安乐地度过一生!”
那双目光,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
“你若是舍不得这荣华富贵,怕受拖累,便为
第五十三章 边陲
朔风猎猎。
十月后,北部边陲的气候,已经昂然进入了寒冬。
将士们身穿盔甲,任凭狂躁的风沙吹打在脸上,寒气侵骨入髓,依旧手持着缨枪,屹立在原地不动,一个个儿像是青铜浇铸般,忠心守卫着边关的领土。
黑山沉沉,战马引颈长嘶。
“呜……”
一声清角响过。
装甲击地,数十万人齐声怒吼,撼天动地,气壮山河!旌旗遮天蔽日,刀枪剑戟林立,气势恢宏蔚为壮观。
在校场的最前方,站着一个被盔甲包裹的男子。
他中等身材,骨骼精干,黝黑的脸上,犹如刀削般,刻出了条条沟壑般的皱纹,扑满了风沙。
那双圆硕的眼睛,不断地环视着四周,折射出精亮的光来。
这便是韩将军。
“禀告将帅,已经集合完毕,请将帅点兵!”
久经沙场多年,这些阵仗,他早就已经司空见惯,此刻威严肃穆,冷冷地看着下方,彪悍的眼神里头,显露出更多视死如归的镇定与无畏。
“好,开阵!”
他一挥手,郑重地往后方退了三步,神情既威严又恭敬。在他的身旁,还站着一个不满十五岁小将。
“士青,这次你来。”
郑士青显然没有预料到,顿时傻了眼,直愣地盯着韩帅的那张脸,立马往后一缩,有些胆怯道:“我……韩叔叔,还是你来吧,我还不够资格。”
“无碍。”
韩帅将手放在他的肩头上,重重地拍了几下,眼中满是信任。
“不……”
“你父亲随先皇统军多年,威震四方;但凡有战事,你兄长总是冲锋在前,当年只身孤勇,出城迎敌,只凭一杆长枪,就连取了敌方三将的首级,至今仍然广为人称颂!”
他看向天边的太阳,渐渐地眯了眼。
“如今天下太平,边陲久无战事,你却丧失了将领应有的勇猛,你父兄如若泉下有知,也当会扼腕叹息。”
“叔叔……”
郑士青年纪虽然小,性格却十分血性,方才长辈的珠玉在前,本来还想推就一番,听到这些应激的话后,便再也没有了顾忌。
他一把扔掉长缨枪,接过他手上的令牌,站上了观阅台,霸气初显,旌旗招展,号令群雄。
韩帅在一旁驻足观看,流露出丝丝的欣慰。
夜色清明,寒风阵阵,不断捶打着这里的一切。
院中的木房中。
郑士青已经劳累奔波了一整天。
他迈着阔步,带着一身寒风,刚刚才回到了城塔,曾经的白衣少年,此时却风尘满面。一个服侍的婢女紧紧地跟着,接过了他手中的佩剑,动作十分熟练。
赤手解盔甲,少年的语气淡淡的。
“你下去吧,准备一桶热水来。带上房门,没有命令,不许外人进来。”
那婢女听完,面上浮现出失望的神情。
“是。”
少年解下腰带,感觉身躯如同千斤铁重,一股强烈的困倦朝他袭来,他强打起精神,三下五除二地剥除了铠甲。
“嘶……”
手上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因为太过用力,左手豁口处的刀伤,被强行撕裂开,立即渗出了一汪鲜血。
“来人!”
“少将军,您找我”
他抬起头来一看,见是方才的婢女,便噤住声,又恢复了平常的淡漠。
“叫个侍卫过来。”
那婢女随即低下头去,口中小声道:“少将军,这里是内廷,没有侍卫,只有伺候的女婢。”
意识到自己失言,他亦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
“如此……那你下去吧。”
听到这话,那婢女仍旧站在原地不动,半晌后,才飞快地抬头看了他一眼,转身跑了出去。
木梯上,传来“咚咚咚”的踩踏声。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