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城浮屠

    ——听安迪说是科迪赢了，特纳那家伙到底年纪有点大了，多少年花天酒地也不注意保养身体，前两局都打满不分胜负，第三局体能落后，被科迪抓住机会扔出了擂台——

    大致的捋出了一个头绪。

    不过案子他可以帮忙，但是那个侦探的事儿，还得玛丽和罗迪自己研究，只要案子有个说法就行了，对方利用职权放无赖，已经是个破罐子破摔鱼死网破的打算了。

    玛丽还好，依着罗迪的意思，少不得办案途中遇到悍匪或死或重伤，强制去职是唯一的下场：FBI只守规矩可干不了那么多年。

    要紧的是这案子有个结果。

    最近的案子是上个月，罗迪他们查了一个月都没结果才送过来的，最远的记录是七十五年前，和这个案子联系起来的原因，只有很模糊的三点：

    死者的关系是一致的，都是偷情的妻子和情人死在一起，丈夫也找了个女人亡在了一块。

    死亡时间是一致的，都是四个人分作两拨相距甚远，然后同时死亡。

    死亡方式相关，本案中夫方失去的脂肪在妻方现场出现，并为致死因的重要道具，最远的那份旧案中，夫方和情人手持皮鞭，却将二十多公里外的妻方勒死，自己则死于妻方反抗时持有的刀具——刀具是定制款，自始至终都留在妻方现场。

    至于其他案件，就不是相似度这么高了，有的是脂肪消失，有的是活活把自己撑死，有的是和很远的妻子/丈夫互相弄死，至于情人什么的，很少出现了。

    间隔七十五年，总计九十桩案件，二百一十七人遇害，单案最少受害者一人，最多一件多达七人。

    凯文筛选了一些，又剔除去了一部分，这一部分可疑的线索是很多的，只不过办案的警探大约业务不太熟，或者收了费，对一些有明确指向性的线索视而不见。

    罗迪对这些案子也标注了出来，但是并没有把案件拆分出去，大概是怕自己有所遗漏。

    这些卷宗里都带有现场照片，不过对凯文来说有用的只有很少的一部份——并不是这些照片不详细，而是尸体照片什么，有一个正面就够了。

    人死了那么久早都埋了，就是变成食尸鬼都得烂过一遍了，看不到实物，尸体照片几乎只能用来吓唬人。

    有用的哪有限的几张，上面都有一个小雕像，应该是摆件，有的是拳头大小，有的人头大小，不一而足。

    种类也并不是一样的，妻子那里，有的多半都是狐、兔子、熊，而丈夫这一边，狼居多，也有猩猩，虎，以及山羊。

    这些东西都是在拍摄现场是，不小心摄入照片的，焦点都不是它们，但是很诡异的，照片上的这些东西非常清晰。




第十二卷第三十章 这个世界的警用照相机，
    并没有淘汰老式胶卷，原因很简单，老式胶卷的显影过程，有银的参与，所以可以看到一些正常视野下看不到的东西，而数码和电子摄像的显影技术，就没有这种效果。

    所以尸体正面照，是非常重要的，一具尸体在老胶片上的表现，很多时候都决定着由哪个部门接手案件。

    而这一系列案件之所以棘手以至于无人问津，大概率是因为在所有证据上和案件相关人、相关物品上，都找不到异常的痕迹，而如果没有异常，恐怕没有人能做到这些案件的手法。

    可是这么干净，就已经意味着异常了。

    但凡是尸体，都要接受净化，联邦这边的净化大部分都是交给归化土著，或者柯文斯顿来做，也有的地方只是做些撒点盐，通个电，暴晒几天等等粗糙的手段。

    这几个案子的受害人死状如此凄厉，就算办案警探不管，特别行动局也是需要专门处理的，看在案卷最后，特别行动局给出的处理结果全部都是“安详”——这意味着那些尸体特别老实的在地里烂完了。

    想想都不可能。

    所以，凯文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些人的灵魂哪去了？直到他看到这些在焦点之外，异常清晰的雕塑。

    老式照片之所以会被淘汰，最大的原因之一就是清晰度，如果对光没对好，照片就会非常模糊，而基本的，就是焦距之内清晰，焦距之外就模糊掉了，这是光学问题，不是技术问题。

    所以案件现场照片对一个物体，要照很多张，物体清晰的，物体近距环境清晰的，物体远距环境清晰的，还有不同角度。

    凯文挑出来的，就是这些背景照片，有的是凶器照片，照片中间有个什么，远处的窗台自然就是模糊的，可是窗台上有个小雕塑是高清蓝光，阴影渲染啥的都拉到满，这自然就很惹人注意。

    理论上是这样。

    可是罗迪丝毫没提这个疑点，这么多卷宗，这么多人分析来分析去，都没有人提到过这东西。

    最大的可能，就是这东西上有什么力量，干扰了人的思维，视觉，灵觉等等，让人们注意不到这种异常。

    在这个世界，没有家庭宠物，只有宠物乐园，也就比动物园好点不多，所以动物相关的艺术品，是相当贵的。

    而且既然叫艺术品，基本就没有太次的质量，来龙去脉基本也就是有序可查的了——但是在受害人的遗物清单上，没有这些东西的记录。

    现场搜证是一件非常非常麻烦的事，一根头发都得记录位置，确认所有人，确认最后去向，案件结束时都需要查阅封档。

    比如说旅馆里有个人被杀了，现场有盒饭，还有吃盒饭的勺子，那么这个勺子当时是在哪里，怎么摆放的，要留影，是谁的，店家的？受害者的？盒饭附带的？上一个客人的？要有记录。

    现场勘查完成，这勺子怎么处理的，谁处理的，店家给扔了？服务员收起来了？上面有指纹带回做查证了？要有记录。

    当然，一些办案的老油条，也不会这么死板，通常会和案件负责的探长探员沟通好，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大差不差的就过了——比如说每间屋子都有一个吸顶灯，这玩应儿一般和案件都没关系，也就没人管，除非上面找到了什么线索。

    被打破了，溅到了血，有摄像头，诸如此类。

    但是一些特殊的东西，就要例外，必须有记录的，比如说钥匙，钱，首饰，艺术品，哪怕是假的——你不查怎么知道它是假的呢。

    就是宣统仿乾隆写一笔福田花雨，它也值点儿银子啊——还代表着人脉呢，一般人能弄到这个？

    动物雕塑，在这里就是贵重物品，按道理来讲，应该在清单之列，但是所有案件中都没有记录。

    这让凯文开始考虑这些雕塑背后的意义，和案件的联系。

    目前来讲，雕塑出现的现场都是夫妻双亡的案件，也可能是因为这样的案件现场比较复杂，照片比较多，所以才能挑出来。

    妻子那边，都是偷了人的，大部分都是兔——在神秘学的分支，魔鬼学中表象是阿斯摩蒂尔斯，万恶之首，七罪魔王中最被人忽视和小看的那位。

    甚至在丈夫这一边，也有几个形态各异的兔子摆件，这边的死法就比较统一了，有兔子在场的，都是脂肪被消失，死者形销骨立的状态——联邦尊崇的现代法医学，并没有脱阴/阳的死法。

    还有少部分是狐，这是玛门，又叫做阿蒙（Amen），是地狱之子，七罪魔王中最短视，最容易被人发现的一位，贪婪之主和不义之财·神。

    这位基本上是个搅屎棍子，很少做什么计划，是相当随性的一位地狱魔王，经常性的掺乎到其他地狱之主的计划中去，而且扮演的往往是猪队友的角色——他经常把其他魔王的计划中的主角拐去干别的事去了。

    不过在这些照片中，狐出现的最少，大概是这些人都想着早离婚早完事，或者压根就没想到要离婚，要分财产，所以有贪念的人不多。

    至于对配偶和情人的占有欲——这都外头有人了，还有个屁的占有欲。

    然而有好几个熊，就好奇怪的，因为熊是怠惰者贝尔芬格的表象，也就是说，这哥们儿是懒惰大魔王。

    可是……这位贝尔芬格，最大的功绩并不是利用怠惰诱惑了谁——说实话，她可能实在是懒得去干这件事儿，没错，是‘她’——而是用一万个人的经历，像另一位地狱之主路西法，证明了‘婚姻的幸福’是不存在的。

    也因此，她被人称为愤世嫉俗者，不和的传播者等等，总之干的事儿和总是本职完全无关。

    但是她是离婚之神，从这方面讲，她的表象出现在这些案件中好像并不奇怪？

    可是她只出现在了妻方，这就令人费解了。

    有令人费解的，就有令人觉得理所当然的——狼，这是魔鬼雪中，暴怒君主萨麦尔的象征，出现在丈夫身边一点都不奇怪：被绿了谁不会暴怒呢？



第十二卷第三十一章 萨麦尔在一些典籍中，本身也是堕天使之一，
    也是堕天使之一，比不上晨星路西法，但是来头一样不小：他是第一个被创造成功过的天使，曾经接引过诺亚的灵魂，是罗马帝国的守护者。

    但是当他去接引摩西的时候，因为摩西曾经受过大天使长梅塔特隆的教导，身具神的光，所以任务没有完成，因此受到申斥，于是这哥们儿就扭头投奔了大哥路西法，并且从此后和梅塔特隆誓死敌对。

    所以说这哥们儿脾气确实非常暴躁，他是所有地狱君主中唯一不会制定任何计划的——怠惰贝尔芬格都会想些主意的，只不过自己不去办而已——魔王，要知道地狱里从魔王到小鬼儿，无一不是以诡计多端欺诈成风而著称，可他就是那个最与众不同的崽。

    萨麦尔并不常出现，他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对着天堂山挑衅梅塔特隆，没时间管人间的闲事，除非有天使下临，或者梅特塔隆在人间有什么算计。

    所以说，这是个自愿监视天使，专属于梅特塔隆的平头哥。

    剩下的几种野兽雕塑之中，猩猩和山羊并不需要注意，猩猩也是西方意义上的猿（东方传统中，无尾为猿，有尾为猴），同样也是萨麦尔的神秘学表象之一。

    而山羊就比较复杂了，它不但是万恶之首阿斯摩蒂尔斯的表象，同时其中的雄性山羊，也是撒旦的表像，所以很多人都会把阿斯摩蒂尔斯和撒旦搞混，但实际上，他们并无直接关系。

    至于虎，代表的则是七罪魔王中最活跃的那位：刻耳柏洛斯的主人，天堂山之主亦要警惕的瘟疫之王，万神之父也要避讳的苍蝇王，死海文书中的恶鬼之王，暴食的别西卜——看这些名号，就知道这位历史悠久，实力强大，又干了多少脍炙人口的事儿了。

    不过这位是个非常敬业的魔王，一次只扮演一个角色，以虎的表现出现的时候，那代表的就是暴食——同时还有猪，所以说你也搞不懂西方人的这个思维逻辑，他们竟然认为虎和猪居然是一伙的。

    这些雕像，就是凯文接下来要着重调查的线索了。

    在这个过程中，他还得搞清楚，为什么这个世界没有神，魔鬼却蹦出来了。

    虽然这么说会有很多人骂街，但是凯文一向觉得，魔鬼这些东西，就是神们造出来的。

    他和深渊渊源很深，在好几个世界，他都假托深渊领主巴菲门特之名行事，即使在这里，他也是先写了一本《巴菲门特典章》傍身，虽然最后给了骑士鲍勃，造就了一个满脑子镰锤思想，并且将其化为超凡技能的奇葩骑士。

    一开始他只是为了托个名儿好干自己的事，打的是挂羊头卖狗肉的主意，可是他没想到，但他干的事越来越大，开始聚集起了世界范围的信仰之后，巴菲门特在他身上开始显化了。

    《巴菲门特典章》的神异之力，自然不可能是因为那是凯文亲笔书写就有了，而是因为他亲自写下的那些内容。

    他现在几乎可以视为巴菲门特的真身，那本典章无异于一个神明亲手书写自己的圣典，怎么可能普通……

    要知道谎言王子手写自己的神职，结果把自己都搞疯了。

    在他对巴菲门特的设定中，深渊和地狱是绝对的冤家对头，当然还有天堂，众神殿什么的，说起来深渊和什么东西好像都是对头。

    所以他对地狱的了解，远在其他人之上，恐怕在地狱里，也没有几个有脑子的东西，会比他了解的更多。

    实际上地狱的出现，和深渊是有着密切关系的：最早建立地狱的，就是神们——有人说是某一个神，有人说是所有神，这要看他的信仰，是唯一神还是神系了。

    总之，地狱是神用来分辨世间生物是否堕落的一个场所，没有堕落且信仰神的灵魂，就去神国——天堂，极乐，反正也是什么称呼都有——没有堕落的，就继续在世间轮回，然后堕落的，就关在地狱里受折磨。

    折磨也不是无穷无尽的——这种无间地狱可不是一般生物而可以享受到得到的，那得是真正的，不死不灭又不能净化的恶魔——这种折磨，是为了去除灵魂里的罪恶，让灵魂变得纯净，然后好投入到人间继续轮回。

    很多神国的灵魂，也会因为各种原因下降到人间，重新轮回，然后堕不堕落就看运气了。

    相当一部分天使，善人，神国生物，都因为被下到人间，受不了这个落差，觉得委屈愤恨，脑袋一热，或者苦求多年不得回，恼恨之下就投了地狱，不回神国了。

    所以地狱里堕天使多得是。

    或者说，地狱从诞生的那一天起，里面当差的就都是天使，只不过职责不同而已，但是时间长了又不轮班儿，那肯定也是有气的，消极怠工都是好的了，后来有了那么多对上头有意见的，有总接触堕落之源，还有好多人算计，地狱整个就和神国分家了。

    地狱和神国，一体两面，神看你顺眼，你就进神国，看你不顺眼，你就是罪人，就得进地狱。

    所以地狱里都是神看不顺眼的东西，这两看两相厌，最后地狱和神水火不容一点都不意外。

    至于深渊么……

    凯文说自己来自深渊并不能算错，因为深渊就是宇宙之外的宇宙，位面之外的位面，混沌中的混沌，一切有序之物的反面，深渊居民都是是世界的入侵者，文明的蛀虫，灾厄的使者，故有秩序的破坏者……

    作为穿越者，他满足深渊居民的绝大部分定义——所以说所有的穿越者自称深渊居民都没有问题，至于暴露身份之后能不能活下来，就各看各的缘法吧。

    在神国和地狱之间，他是第三者，而且和这两者关系都不怎么样，所以他一到这个世界，就仔细的调查过，当时是没有任何痕迹的。

    几乎所有的神学，都变成了哲学，那些没有发现变化的，是因为已经找不到了。

    据说人类危难之时，没有任何神明回应，所以人们就抛弃了神，转为自身的修行，发展文明，又繁荣了起来。



第十二卷第三十二章 在一个没有神的世界，
    却发现了来自地狱的魔鬼，这就像一张纸只有B面没有A面，别扭极了不说，是一种概念性的缺失。

    而且，地狱的君主可不止七位，路西法一人身兼多职暂且不说，阿斯莫德，拉哈伯，阿撒兹勒，亚列，墨菲斯托，马曼，这都是掌管一方的君主，彼此之间也是明争暗斗不眠不休——人间之不过是他们闲暇之余找乐子的地方。

    当然，如果有天使降临人间，那就会引起这些君主的注意了，他们对天堂的恨意，可是从来都没有削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