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暮色微凉

    于是他坦然承认:“我的确还有其它准备，事情其实只会有一个结果。”

    那就是，他借单慕说明自己不是gay，并且默认两人的暧昧关系。

    最关键的，是后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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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走过的路都会留痕
    杨一鸣的目光落向地面，他没问是什么，穆凉便也没着急说。

    “今天在食堂吃晚饭的时候，有人嘲笑你，所以我就把那事儿跟慕慕说了。她哭了很久，觉得自己对你很差，你却还愿意为了她重新面对过去，很对不起你。你说她要知道，这一切都是你的算计，她该怎么想啊”

    穆凉一手搭着窗台，静静地看着杨一鸣:“你要想澄清自己的取向，无可厚非，要我我也得尽早澄清了。可是为什么，你偏偏要选最偏激的方式我既然知道了那件事，难道会不帮你么还是你觉得，我跟他们一样，连我也一起恨了”

    这时候，杨一鸣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好像被穆凉诈了一波。穆凉其实不见得全猜到了，但在他说出那两个结果的时候，就相当于把自己的计划原封不动地告诉了他。

    跟这种聪明人讲话，最大的忌讳就是自作聪明。

    人外有人，山外有山，谁也不是傻子。

    你以为可以一叶障目、混肴视听，其实人家已经不动声色地以小见大、举一反三。

    他听懂了穆凉的弦外之音。

    ——知不知道什么算计是最low的

    ——算计人心。

    人心这东西，说软也软，但一旦硬起来，比什么都硬。

    所以，要算计人心的话，只有一次机会。而且，不论成功与否，你都将永远失去它。

    事到如今，好像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他大病初愈，今天发生的事又太多，所以一开始就乱了阵脚，被穆凉下套绕进去也无可厚非。

    杨一鸣看了穆凉一眼，轻轻笑了下，目光中竟似有些许温柔。

    “不，我不恨你的。”

    他又不是真的不明是非，哪能真将一切都怪他身上

    毕竟他也是真喜欢过他的，虽然后面在绝望中消磨没了，但到底当初的情意是真的，悸动也是真的，哪能说恨就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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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当下是有意义的
    空气沉默了好一阵儿，有打水的人路过，投来好奇的目光，被穆凉一个眼神扫过去，又匆匆离开。

    杨一鸣摸不准穆凉在想什么，他知道了他的计划，应该愤怒才对，可他只是问他——你恨我么

    从头到尾，他都是冷静的，冷静得可怕。

    难道他不生气吗

    不，他当然气，不然干嘛要找他兴师问罪。

    只是理智压过了情绪，大脑完美掌控了行动。

    杨一鸣头一回觉得，k也有判断失误的时候，他对穆凉，的确是成见颇深。

    计划落空，杨一鸣倒不怎么失落，心里反而有种异样的宁静。

    大概是破罐子破摔，一了百了。

    反正来日方长。

    他看向穆凉，轻松道:“你不好奇我的其它准备是什么吗”

    “照片还是录音”

    杨一鸣笑了声，道:“你真的很聪明。”

    “很难猜么”

    杨一鸣摇头:“不难猜。”

    刻意挑选角度拍摄的照片、有心剪辑拼接过的录音，不论哪一样，放出去都能很好地带节奏，坐实他跟单慕之间的暧昧关系。

    穆凉又不说话了，杨一鸣觉得好奇:“那你不问我要么不问我什么条件之类的”

    穆凉抬眸看他一眼，嗤笑了声:“你可以试试发不发得出去。”

    杨一鸣嘴角的笑意消失了。

    的确，这点事，最多在c大的校内贴吧有点热度，放其它地方根本不会有人关注。而穆凉作为c大附中的风云人物，这里到处都是他的熟人，只要他事先打个招呼，他的帖子根本不可能发出去。

    这种事，占的就是个先机，先把事情闹大了，可能会不好压。但如果是扼杀于摇篮呢

    所以现在，其实也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无形中，似乎有什么门开了，阴冷的风从中涌出，伴着滋生的黑暗腐朽，抓住他，低语呢喃，蛊惑威胁——想逃吗做梦吧。

    寒意从脚底爬上来，背脊一片冰凉，杨一鸣却突然很想笑。

    他想，大概，这就叫自作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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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她不爱你，我来
    单慕回宿舍的时候，差不多九点半，除了高露，另外两个人都在。

    方晓芸还在床上看动漫，林默涵刚洗漱完从厕所出来，见了单慕，随口说了声“回来啦”。

    单慕突然想起来，林默涵似乎也是附中的，但在班上从未见她与杨一鸣接触过，他们之前是不认识么

    “啊是……不算认识吧。”林默涵的神色变了变，然后，她将毛巾挂好，把单慕拉到一边，小声道，“你看到贴吧上说的了”

    “嗯，”单慕没有否认，“当初到底怎么一回事，你清楚吗”

    林默涵别开眼不看单慕，闪烁其词:“不就是说杨一鸣是gay，而且喜欢的还是穆凉吗但他从来也没公开表态过啊，谁知道真的假的。”

    林默涵并不知道单慕已经知道了那件事，只当她是看了贴吧。

    贴吧上并没有爆出当年那场无声的集体暴力，只是轻描淡写地扒出了杨一鸣喜欢男的，而那个男的就是当时附中的校草，也是这次风波的主人公之一。

    或许是这个料太过劲爆，所有人都忘了再去讨伐单慕的“不忠”，转而开始八卦。工科生们一个个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脑洞却都很大，不过短短几个小时，已经编出了好多种版本的爱恨情仇。

    腐女版:杨一鸣喜欢穆凉，爱而不得，看到人家恋爱就眼红，转而去勾搭人家女朋友，想给人搞分手了，然后再屁颠屁颠去找穆凉表白——“她不爱你，我来！”顺便再隔空喊话穆凉，这么痴情一小受，真的不考虑收了他吗！

    直女版:杨一鸣要是真高中时候就开始喜欢穆凉，穆凉能同意自己女朋友跟他排练大概率是他排练的时候跟单慕因戏生情了，可是人家又



第113章 你得再哄哄我
    林默涵的版本，比张小菲告诉穆凉的要更多一些。

    程黎是附中的大姐头，也是穆凉粉丝后援会的会长。她长得漂亮，家世好，又是学生会外联部部长，能说会道的，在学校也算小有名气。

    林默涵高中时候主要精力还是花在学习上，所以在后援会里只能算个小透明，和程黎的接触并不多。

    她只知道，杨一鸣那件事爆出来后，程黎召集后援会里的高级会员开了个会，在那之后，所有人就开始孤立他了。

    除开明面上的冷落外，在人迹罕至的地方，更过分的事也时有发生（具体多过分大家自行想象t - t）。

    林默涵撞见过一回，可是为了保全自己，她装作没看到走开了。

    她永远也不会忘记当时杨一鸣的眼神，平静的、空洞的，像一潭死水，又像漆黑不见底的深渊，就是没什么人气。

    那双眼睛从此印在了林默涵的心里，让她再也不敢直视杨一鸣。

    当她知道杨一鸣有意接近单慕的时候，其实她也想过要不要提醒单慕一下，他或许别有用心。但是又怕，万一人家是真喜欢呢毕竟他从来也没有承认过自己喜欢男的。

    对杨一鸣的愧疚，让林默涵无法开口，只能眼睁睁看着事情发展，心存侥幸……

    她看着单慕，小心翼翼道:“你看，现在大家都去调侃他，也没几个人再来骂你了。他真的挺可怜的，你就不要生他的气了，好吗”

    单慕看了她一眼，点了下头，心情有些复杂。

    一整个晚上，单慕都心神不宁，早早上了床，却翻来覆去也睡不着。

    快十二点时，一声叮咚，单慕打开手机，发现竟然是来自穆凉的消息——

    【出来一下。】

    单慕怔了一下，现在

    方晓芸已经睡了，林默涵和高露躺在床上玩手机，单慕开了静音，蹑手蹑脚地爬下床，踮着脚走到门口。林默涵探出个身，压低声音问:“你干嘛去呀”

    “出去一下，很快。”

    宿舍灯十一点半就熄了，走廊倒是还亮着。

    单慕走出去，侧头便见穆凉，他倚着墙，闻声也瞧过来，见了她，唇角便勾起笑，然后向她伸出左手。

    单慕回身轻轻掩上门，然后牵住他的手，小步快跑朝楼梯口走。

    穆凉被她拉着，有些好笑:“怎么不能在你宿舍



第114章 存在即合理
    他让她别动，她就真的不动了，乖乖地回抱住他，轻声问:“怎么了啊是因为，那件事吗”

    她没具体说哪件，可他们都心知肚明。

    穆凉不说话，过了会儿，鼻腔里发出轻轻一声“嗯”。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杨一鸣一边说着不恨他，一边却精心筹划着报复。

    可他连真的生气都不可以，因为杨一鸣可怜，而他是造成他的悲剧的主要原因之一。

    这个世界真的很奇怪。

    明明没有做错什么，他却莫名其妙地背上了名为“歉疚”的债。他连认都不认识那群女生，却不得不为她们的行为买单。

    单慕轻轻拍他的背，哄小孩一样地轻声道:“不怪你呀，你当时又不知道。而且现在也不晚呀，咱们还可以帮他的，对吗”

    穆凉沉默几秒，放开她，也想听听她的意见。

    “怎么帮呢”

    怎么帮……

    今天晚上，单慕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首先，得让这次风波赶紧过去吧。”

    “嗯，这个简单，马上要考英语四六级了，之后紧跟着又是期末考试。如果没有后续，最多两三天，就不会有人再关心这件事。”

    “诶”

    好像的确是这么回事，人的热情是有限的，当一件事反复咀嚼而没有新意，便会如嚼烂的甘蔗般变得毫无吸引力。

    尤其是他们自己也开始忙起来后，便再不会有精力来敲击键盘。

    说白了，所有的八卦吐槽，都是因为闲的。

    “然后呢”

    “然后”单慕回过神，继续分析道，“然后，要查清楚当年到底怎么一回事。当初他们之所以觉得杨一鸣喜欢男生，可能是因为他长得好看，像个女生。青春期的时候，许多男生对‘娘们儿兮兮’的同性，都存有恶意，所以这个可能不太好追究。但是关于他喜欢的那个人，呃是你，这个肯定是有人故意散播的，如果能找到他……呃，好像也不好找是不是……”

    她说着又自己将自己否决，“算了，反正现在再追究造谣的人也没什么意义了，重要的是那场暴力的发起者和执行者，她们最该为此负责，对吧”

    穆凉没有马上回应，他想起刚才杨一鸣的话——

    “如果，我说那些不是谣言呢”

    “如果，我真的喜欢男人呢”

    “你会觉得我恶心吗”

    “你会觉得，我活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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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K先生
    穆凉走后，杨一鸣终于抑制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微微弓着背，一手扶着墙缓缓坐下，然后往兜里去摸纸巾，摸了半天没找着，才想起下午回来换了衣服。

    他痛苦地拧着眉，将头埋进膝盖，尝试着去压抑喉头的痒意。

    这时，背上突然被轻轻拍了下，他的身体骤然紧绷，条件反射般地一缩，猛地抬头，叶天慈那张朴实无华的脸便映入眼帘。

    他不禁松了口气，又咳嗽两声才终于止住，微微喘着气，问:“你怎么来了”

    叶天慈站在那里，被他这么一问，竟有些无措。他摸了下后脑勺，有几分尴尬地说:“看你太久没回来，怕穆凉为难你来着……应该没有吧他不是还帮你出头吗”

    杨一鸣愣了一下，叶天慈这是在担心他么

    他不禁有些意外。

    这个人，看了贴吧竟然还不离他远远的，难道又是一个以为那是谣言的

    他不由想起刚才他告诉穆凉那不是谣言时，穆凉的表情真是好不精彩……他忍不住恶劣地想，叶天慈呢要是他也知道了，会不会后悔对他这么好

    他觉得，他今晚或许是疯了。

    杨一鸣在心里暗笑了声，望着叶天慈轻轻摇头:“没有，他就是问了我一点事。”

    “哦哦，那就行。”叶天慈一边说着，向他伸出手，“地上凉，还是起来吧，你刚刚是不是还咳来着”

    杨一鸣盯着那只手看了几秒，缓缓伸手握住，然后借着他的力站起身。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