赝太子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荆柯守
代王府很快就奔到了,它熟门熟路,直接从小门的墙上轻盈跳落,正在巡逻这一边的府卫有瞥见它,因知道这是代王所养的宠物,所以确认了它的身份后,就不再理会。
“唧唧……”小狐狸惊恐叫着,直奔正院。
正院·书房
苏子籍正陪着方真在说话。
方真的伤势已好许多,虽仍坐着轮椅,但已远离一旦恶化就会危及生命的可能,只是整个人都由这一场变故消瘦了许多,哪怕有苏子籍的帮助,没让他落到马公公手里,可方真想到最近发生的事,仍有些坐卧不宁。
“大王,今日我的人报告,马公公还打听了神祠的事,是不是又要做什么?”方真微微皱着眉,诚挚说:“这太监正是得意时,怕不会善罢甘休,而且我这里有一份折子,写得阴损,你看看……”
苏子籍接过扫了一眼,莞尔一笑:“我是奉旨办事,他就算是想为难,也抓不住把柄,就算知道我要了神祠书籍,既不是金银珠宝,也不敢为这点小事就发难,随他去。”
见方真还有点不安,就一笑,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桡桡者易折啊,总要刚柔相济才是正道,已办了十七家,放心,办了这十七家就够了,下面不必做了,火候已到。”
方小侯爷顿时松了口气,上司的许诺都靠不住,就算是圣旨让代王处理神祠,代王一往无前“蛮干”下去,该怎么收场?
指望龙椅上坐的那一位帮着收场,有点多想了。
当下方真笑着:“大王明白就好,再这样干下去,连我都要胆怯了。”
说着看了苏子籍一眼,还没有再说下去,这时,门外响起仆人的声音:“王爷,王妃派人送夜膳来了。”
方真听了,忙顺势告辞,说:“大王,时辰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您有什么吩咐,随时差人通知我。”
“那我送送你。”苏子籍起身相送,就看到不远处的小狐狸朝着探头探脑。
叶不悔并不在,一个丫鬟提着食盒站在外面,苏子籍送方真出了院,就对丫鬟问着:“怎么又烦劳王妃派人送膳,还没有歇息么?”
“大王,王妃已经歇息,歇息前派奴婢来送膳。”
丫鬟将提着的食盒放到桌上,摆出了里面的饭食,都是好消化又有营养,很适合夜里。
“唧唧!”小狐狸见方真走了,窜进来就直接跳上桌,炸着毛“唧唧”叫起来。
苏子籍心里一凛,笑着:“怎么,你也饿了?”
说着,就去摸了摸小狐狸的脑袋,又挥手让丫鬟退出去,丫鬟不以为意,府内大王和王妃,宠爱这只狐狸,是人都知道的事。
等屋内只剩下一人一狐,小狐狸就“唧唧”声不绝,配合着字典,没有多少时间,苏子籍就霍立起身来,脸色变了:“你是说,那处——隗桥坊的旧侍郎府,全部是鬼神?”
“白乐康去的,就是这处,并且可能死了?”
“唧唧,唧唧”(错不了,还有阵法保护,要不是靠近,还发觉不了)小狐狸叫着,没有说,要不是青丘至宝的保护,自己就被发觉了。
苏子籍搞明白了,脸色不由蒙上了一层阴霾,握紧了拳,自己只想当个太孙,以后当个皇帝,为什么就有这样多为难的事?
按下西,又浮出东!
良久,苏子籍才平息下来,摸到了方真刚才贡上的一本书,才翻看一页,眼前就闪出半片紫檀木钿虚影,带着淡淡青光在视野中漂浮。
“【外丹术】+1833,14级(13153/15000)”
“快了,就差一点,就可升到15级,必可炼出掩盖不悔的丹药。”
其实虽说要迎合皇帝自污,但也不必这样急,这样种下不小的祸端,可没有办法,这些神祠的藏书,对自己太重要了。
“这就是我得罪无数人,也要争取的东西。”苏子籍心中感慨,神色渐渐平静了下去。
“或者,我可以利用这事,化害为利?”
赝太子 第八百三十五章 大王有召
房间内苏子籍沉思片刻,伸手捏了捏小狐狸的后颈,惹得它唧唧叫了两声,这才松手。
“这很好。”苏子籍低头看它:“你帮了我大忙。”
“唧唧?”见苏子籍起身,一副要出去的模样,小狐狸叫了两声。
“隗桥坊需要走一趟,能在京城盘踞这么久,没被发现,看来并不寻常,我必须去亲自看看。”
“唧唧。”
“你以为我直接去抓人?”苏子籍见小狐狸放下鸡腿,朝自己唧唧叫着,忍不住用手揉了揉一副跃跃欲试的小狐狸脑袋:“不必你跟着,好好回去休息。”
说着,苏子籍打开门,将跳下去的小狐狸放了出去,又换了一身衣服,走出去吩咐一个行万福礼的丫鬟。
“通知洛姜,去请惠道真人到我这里。”
丫鬟立刻应声:“是。”
代王府·院落
烛光微微晃动,惠道真人又是柔毫舔墨,转眼,最后二十几个字流淌了出来,不由暗舒了口气。
“帝王家,真不可思议。”
案桌上有一叠书稿,都是手抄,惠道真人这一本新抄录的在烛光下,全是蝇头小楷,略一扫过,发觉没有错漏,不由一口气松下来,露出一丝微笑。
“京城神祠,能屹立百年,自然都有些根基,有着不少秘籍,现在仅仅是一声令下,一下全抄为官有了。”
“其中有不少绝学,甚至可以加深本门的底涵。”
“我过个手,都获得不少好处。”
惠道真人想到这里,敛了笑,默默注视墨汁尚未干的纸,久久没有言语。
以前自己,深恨朝廷过河拆桥,故宁可失传,也不让以后弟子有机会效力朝廷,现在看来,有点自大了。
朝廷富积四海,人才云集,缺了自己一个,并不算什么。
“不,不能妄自菲薄,天机术可不是大路货,我门前辈,可多有着济世之功。”“卫恨之……你可以回去……”惠道真人见墨干了,吹了吹,叠了上去,才准备吩咐道童回去,自己洗漱就寝,就听见了脚步声。
脚步声轻而有节奏,接着有人敲门,惠道真人睁开眼睛,微微一怔:“这么晚有人找?难道是代王有事相召?”
这倒有些意思了。
不需要提醒,道童卫恨之就去开门,看到来人,还发出了低低惊讶:“是您?洛小姐,这么晚了,您找我师父可是有事?”
“正是有事。”回答道童卫恨之的,是个女声。
不等道童卫恨之再问什么,惠道就出来了,发现门外站着,是曾在代王身边见过一次的少女。
她可不是丫鬟,而是府内的客卿。
之前惠道对她就多加留意,这时心有所思,对着她一打量,更是暗暗一凛。
“煞气和剑气,手上有不少人命。”
“还有新增的官禄,看来代王选才还真是不拘一格,竟连女子也会重用?”不过,惠道很快就回了神。
来人正是洛姜,见惠道真人开门,穿着看着还齐整,就微微一礼:“惠道真人,大王有召,请跟我来。”
说着,转身引之,道童卫恨之有些好奇,惠道真人却并不觉得奇怪,看道童一眼,示意卫恨之留下,自己跟了出去。
洛姜走在前面,不必回头,就知道惠道真人跟上,她的速度不算慢,跟在后面的人气息平稳,竟也没有丝毫气息稍乱的模样。
但惠道真人身上不见内功,想到修道人往往都有一些奇异之处,对这道人,洛姜从知道出身后,就多少有些好奇。
当然了,这好奇只是单纯好奇。
她曾与皇城司牵扯颇多,自然知道代王的事,这位道人来自临化县的桐山观,和代王出于一地,据说曾经有过冲突。
代王留下惠道真人,是出自老乡情谊,还是这道人真有才能?
此刻倒稍稍有了一些结论,起码这不是个普通道人。
二人一前一后,直到穿过一侧门,走出了代王府,看见了前面一辆牛车,惠道真人才微微挑眉。
“大王何故夜出?”惠道真人走到不远处一牛车前,躬身问着,上次微服私访,结果就惹出了刺客。
贵人最忌讳白龙鱼服了,惠道真人不相信代王会这样轻佻。
牛车内传来代王清朗声音:“放心,孤自然不会白龙鱼服,周围虽仅仅数人,都是孤的精锐之士。”
“孤有事有办,真人可要跟我一同去看看?”
“大王有令,敢不从命?”惠道真人躬身一礼,代王大半夜不睡觉,突然要出去,还是以这副低调的模样出去,到底是为了什么,要去哪里?应了一声后,惠道就上了牛车。
除了跟随的府卫,就只有车内两人并一辆牛车。
洛姜都没有跟上去,一路上,牛车车轮碾着地面,除偶尔发出一些响,再无别声,代王坐在车内,闭目养神,惠道真人也不多言,端容而坐。
微微摇晃着的车厢内,竟有了少许身处静室论道的感觉。
这是难得的机会,惠道真人仔细打量。
“本门相术,只能观过去,现在,少许未来。”
作真正的天机术的传人,惠道真人是真正理解所谓的面相,过去已经不可改变,自然留下痕迹。
现在是事实,形成了主相。
未来其实多变,但有些是定局,比如说,有个一品官使皇帝厌憎,自然就凝出死相,这就是对未来的折射。
要改变,就得改变皇帝的看法,因此面相仅仅能折射少许未来。
“代王有着皇家余荫,可惜早年命运颠簸,父母横死,还有人怀疑代王的血脉,不说皇家验血,就算是眼前的面相,除了太子之子,还能吻合?”
“现在运数皆开,隐隐有蛟形,这就是代王现在名爵,而未来却一片混沌,这也正常,身是龙子,又在争嫡,生死荣辱千变万化,哪能有定数。”
“相反,一开始就甘心退出争嫡的皇子,其命数面相,就基本定了型。”
“只是,总有着异样处,看不清,道不明。”
才寻思着,牛车一冲,听了下来。
“到了?”
惠道睁开了眼睛,就看到坐在对面的代王从打开了的车门走了下去,他不假思索,也跟了下去。
下去才发现,竟然站在一处石桥前。
赝太子 第八百三十六章 细想惟恐
“槐桥坊?”
槐桥坊面湖临河,虽不算最金贵,也是京城中一处不错的坊区,白天店铺席棚连绵,现在却显的冷清。
牛车就停靠在桥这侧,距离石桥几步远,代王则站在桥上,朝着远处看去。
难道这里有什么问题?
惠道当然不会认为代王晚上不睡,带他来到这里,是为了赏月看景。
这里的景致就算有桥有水,算是秀丽,断不至于能诱代王半夜来观看,代王带他前来,必有特殊原因。
但任由惠道观看四周,看了一圈,都没发现这里有什么问题。
“风水地势,有些运势,也仅仅这样。”惠道蹙眉,顺着代王所视方向看去,离得最近的是一座府邸,惠道眼神好,就着月光,看清了府邸上面半旧门匾,这里是一座旧侍郎府。
许此间主人换了更大府邸,这里空置,又或这里出过事,此间主人暂时去了别处,这宅子看着不算小,但却没有人气,从里到外都透着一种荒芜。
代王晚上不睡,乘车来到这里,望着这府邸看,难道这府邸有什么问题?
可惠道没从这座府邸看出任何问题,这就更疑惑了。
难道是自己猜错了?代王只是突然有了闲情逸致,所以带自己出来逛逛?
但这怎么可能?
当然,除以上可能,其实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这里虽然有问题,但自己看走了眼,并没有看出问题。
惠道一想到这种可能,就心中一凛,并立刻看向了代王。
代王拿起檀香折扇展开又合拢,也不故弄玄虚,只是一点,就问着:“真人是有功行的人,这槐桥坊的旧侍郎府,与我可有妨碍?”
“轰”
这话一说,惠道只觉得脑袋“嗡”一声,仿佛一瞬间有遮掩眼睛的东西被人突然抹去,再睁眼去看不远处的旧侍郎府,景象已大变。
就见府邸门口石狮子本布满了灰尘,虽还立在那里,却与这宅一样荒废,看着就落魄,现在一下就像活了一般,满满都是凶悍,眼睛有鬼火闪着,四处巡视。
但凡有灵机,看过去,与狮子眼对上,都会生出一种可怖。
惠道望过去时,双眼被刺痛一样,不由闭了一下,再睁开时,已护住双眸,不至于被震慑。
这样的凶气,可不是寻常能有!
再看府内,门紧闭着,可整个宅却有着满满的红黑之气,更带着杀煞,已是无法抑制,溢了出来,可偏偏一种秘阵,似乎是蜘蛛所织的网,将滚滚煞气锁在一地,不漏半分。
“果然一入龙庭,异事层出不穷。”惠道不由抬首看了一眼,连着京城龙气都可暂时隐瞒,这是何等可怕,看着就令人心惊。
“而且,还仅仅是人气。”
更让惠道不敢轻视,是这杀气,还不仅仅是人类所有。
虽说但凡武将,一般所住宅子都有杀气煞气,寻常鬼神都要避之,但这座旧侍郎府所弥漫着的杀气,却并非人所拥有,而是鬼神之杀气。
“天发杀机,斗转星移,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地覆天翻。”
“鬼神杀机,更难见到。”
鬼神轻易不会有杀气,动了杀气,往往也难以善了。
“这、这……”惠道最初的惊诧过后,转眼镇定下来,暗算天机,已有所悟,嘴上问:“大王,此处,难道隐藏着破灭神祠的鬼神?”
京城乃天子之地,外地鬼神很难随意进出,能在京城盘踞,还能有浓重杀气,不像外来者,更像本地的鬼神。
这样的本地鬼神,因不是“外来者”,在城内要自由多,代王处理十几家神祠,鬼神若不死,已无神祠安身,盘踞在无人居住的废旧宅子里,倒也合理。
真是它们,事情就麻烦多了。
它们必对代王恨极,只凭这冲天杀气,就知道有多难对付,不解决它们,必会被它们死死纠缠,不死不休。
代王似乎早就知道这事,毫不吃惊,听着惠道问了,淡淡说:“不错,没有意外的话,正是它们。”
“这等余孽,真人可有办法处理?”
问着这句话时,苏子籍慢慢在桥上踱步,却始终没有踏出桥墩处抵达对面。
惠道看得真切,想着代王说的话,心知今日代王带自己来这里,恐怕是一场考验了。
要是自己无意代王,就不会特意来寻代王,并答应留在代王府,现在倒是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惠道虽觉得棘手,沉思良久,还是说:“大王,容贫道多看看。”
“你看看。”苏子籍也不急,一挥手,牛车徐徐后退,掉转了方向,准备着回程,而惠道打量着府邸,回想着方才的事,此时也终于有时间来仔细地琢磨。
越想,就越觉得震惊。
“代王不说时,旧侍郎府在我眼里,就只是一处寻常不过的旧宅,我竟都没有觉察到一丝不对。”
“可代王才说了一句,我就立刻能有所察觉,仿佛有遮掩东西被瞬间抹去,这难道就是天数?”
等闲贵人就罢了,无论皇帝或王爷,仅仅一言,就足以让修道人受到莫大影响,这一点,甚至比普通人还要强烈。
“还有,刚才用天机测试,过桥就是警惕线,就会被发觉,可代王始终没有跨过去,难道代王竟然也能看到旧侍郎府的凶煞之气?”
这可能么?
可自己偏偏感受不到代王任何的修道灵机,这种事,真是细想惟恐。
留的时间不多,惠道深汲一口气,转身稽首:“大王,您奉旨行事,就是天意,神祠已封,它们就等于革职待勘的臣子。”
“只是,还有三处妨碍。”
“首先,就是朝廷还没有正式定成淫祀,必须请得公文或圣旨。”惠道真人看向代王,见苏子籍若有所思:“一旦请得公文或圣旨,它们在京就处处受限,事情就容易解决多了。”
“其次,就是信众香客,虽神祠已封,可百万信众香客,也不容小看,这很难有办法迅速解决,只能硬干。”
“因此鬼神也会保留一定力量,临死反扑,其性必烈,贫道虽有办法,但必须两教配合。”
“配合容易。”苏子籍眯着眼一笑:“真人只要有办法,其余准备,都由本王来办。”
话说上山入伙有着投名状,其实官场上这事更平常。
站了队,办了事,这就是投名状。
惠道本事不小,不久就进入争嫡的关键时,自己自然愿意给个位置和机会。
赝太子 第八百三十七章 传唤
顺天府衙门
专门用来审案有几个院落,按照需要审问犯人等级不同、要审事情大小,分别使用。
其中最宽敞一个院落内就分两堆站着一些人。
此时秋老虎尚有余威,靠近院门和阴凉处,大多是官吏、衙役,也有一些获优待的读书人,此时虽交头接耳,只敢小声议论,眼睛时不时望向正厅,眼神中仿佛写着“八卦”二字。
又一堆人则站在外面相对晒的地点,有商人,有伙计,有工匠,有妇人,他们不敢说话,可注意同样也投向大厅。
在里面,可有位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正在审案。
“威武!”照壁按序手执水火棍衙役一声递一声威严的堂威:“传唤举人薄凝云入内。”
所有嘈杂立刻停止,静得一根针落地也听得见,站在荫处的举人薄凝云一怔,神态看去还算恬静,连忙入内,透着帘子隐隐能看见,厅上一个案座,坐着一个戴着金冠的年轻人。
“没想到代王竟亲自来审问,这、这还真是头一回见到。”稍过了会,人声又起,靠近院门一棵树下一个小吏用手扇风,忍不住感慨。
同僚露出赞同之色:“谁说不是呢?”
莫说是代王这样的亲王,就算是一二品大员,也没见着一个专门跑到顺天府的地盘来审案,最多就是在升堂时坐陪一番,而这一般也需要皇上下了口谕,才会纡尊降贵过来。
毕竟都是贵人,而顺天府这衙门还好,审案处在贵人眼里就自带晦气,谁会没事给自己找晦气,往这里钻?
偏偏这位太子之子,皇上之孙的代王不寻常!
也有人看了里面一眼,替代王说了两句:“也不怪代王亲审,毕竟众目睽睽之下,在京城,堂堂亲王竟遭遇了刺杀,这事换谁能善罢甘休?换成你,能不急着把指使刺客的人揪出来?”
“也是,代王可恨死刺客了……”有个衙役环顾了一下四周:“这已经是第三批了,先头二批已经问完话了。”
“可问题是,到现在为止,问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人了,可问出什么来?我等还好,还能在这里议论,倒是刘大人,怕已生无可恋了。”
这小吏口中的“刘大人”,其实谈不上多大的官,是顺天府负责记录文书的文吏,文吏本不入流,但顺天府级别高,因此他也是从九品,这时坐在大厅一侧,手里执笔,不停记录着供话。
小吏多半圆滑,就算是抱怨,也不敢明目张胆,倒是读书人,议论声就要大声多了。
一个举人长眉细目,嘴唇很薄,虽在荫凉处,也不耐烦,背心有点湿了,这时抱怨:“代王之心可以理解。”
“只是不管是谁,船坊上,码头上,连附近店铺甚至旁观者都拉来询问,而且有的明显就与此事无关,这样大海捞针,能有什么用?难道就这样一直审下去?”
“代王遇刺,你也知道,心情可以谅解,那我等更应该配合才是。”结果刺头才抱怨,一个老举人白了一眼,冷哼:“葛生,你是举人,自然懂得什么叫谨言慎行,朝廷优容,不是我等放肆的理由。”
“再说,这等大事,别说是我们,就是府尹大人,也得答应啊。”
年轻举人葛生抿嘴不说话了,顺天府府尹虽算是皇帝心腹之一,能在这个位置的人,除了圣眷,必有过人之处。
这过人之处,可能是骨头特别硬,且对自己也够狠,让人挑不出毛病,抓不住把柄,但就算这样,也坐不长。
更多的是潭平这样,讲究忠君,办事认真,又讲究一个分寸,虽不结党营私,却也不轻易得罪人,做事向来喜欢留一线,擅长给人解决纠纷,遇到代王这种苦主亲自上门审问案子的事,只能答应。
“哎!可这样问,又能问出什么来呢?”旁人也跟着叹着。
与这些有功名护身,自问事不关己的人不同,别的被叫到这院里等着被询问的人,不管心里如何想,面上都带着些紧张。
毕竟这些人里,多半是普通商人,还有一些船夫,都不曾经历过这种事,一想到要被代王问话,还与刺杀代王之事有关,哪怕与自己毫不相干,也会心里砰砰乱跳。
谁知道这位皇孙贵胄会不会迁怒呢?
此时,葛生不说话,只是扫了眼跟在里面的几人,只见这些人脸色都有点苍白,带着忐忑。
葛生只是扫了一眼,听着里面隐隐的问话,心里却寻思。
“刺客已被抓住,嫌疑人也有,代王却不去盯着,反亲自跑到顺天府审问,且不光是有嫌疑,凡是参加文会,无论是举子还是船夫,都被带过来问话,这莫不是真打算从大海里捞针——这有些偏执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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