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程末日

    抬眼看向赵振国，他的眼角隐有泪光闪烁，白夜别过脸去，攥紧拳头，心中的悔恨与惭愧更胜了几分。

    陡然间，他心头狂跳，全身肌肉迅速抖动，极尽全力做了一个后仰。砰咚的一声，他后背摔在了地上，也就在此时，一道黑影擦着他的鼻尖从他刚才的位置闪了过去。

    他腾地从地上蹿了起来，等到看清黑影之后，愤怒、恐惧、绝望瞬间便充斥了他的脑海，他差点便吼了出来，可还是忍住了，只得在心中呐喊。

    赵振国此时的样子跟那只人形老鼠相差无几，他裂开的嘴巴中正缓缓地长出两颗门板状的牙齿，随着一声裂帛之声，一条黑黢黢的尾巴也从他身后冒了出来。

    “怎么会！”白夜几乎崩溃，“这么快就出现了第二类病毒！”

    然而，他的耳边空空荡荡，期待中为他解惑的雕凤并没有出现。

    吼——

    赵振国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叫声，就连胸口的纱布掉了下来都毫无所觉，径直朝着白夜扑了过去。

    他前跨一步，小腿有些抽筋，他的身体此刻已经虚弱至极，连站立都有些吃力。

    白夜近乎绝望地对着赵振国挥出了一拳……

    猛地睁开眼，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赵振国不知何时已经坐了起来，正默默吃着一块面包，见他醒来，向他投出关切的目光。

    看到赵振国的眼神，不知为何，白夜总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他居然做噩梦了！

    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赵振国的数据，他惊奇的发现，赵振国居然多了一个能力。

    【名称:赵振国】

    【年龄:29】

    【性别: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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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6 记忆消除
    “他怎么能不认识呢”白夜在心中对雕凤说，“那可是他的女朋友。”

    两人吃过午饭后，赵振国为自己检查了一下伤口——白夜的包扎手法实在是粗糙，赵振国重新为自己处理了一下伤口。两人只能继续待在咖啡店。白夜多次提了楚玉萍的事情:她的身高、年龄、长相、性格，凡是自末日降临后的这几天内他所了解到的关于她的东西，他几乎像是作流水账一般跟赵振国说了一遍。

    而赵振国，从一开始的好奇，后来的迟疑，到最后的麻木，被白夜看在眼里，他以自己二十多年的阅历看来，除非赵振国是一名训练有素的间谍，否则不可能伪装得那么完美。

    那么，根据福尔摩斯所说的:抛开一切的不可能，剩下的无论多么不可思议都是真相的理论，白夜无奈地发现，赵振国是真的忘记了楚玉萍。

    白夜的心情很复杂。他和楚玉萍只认识了不到一个月，无论怎么说，两人应该也算是“患难与共”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欠了她半条命，如果时间能够重来，他甚至愿意自己被那个怪物抓走，而不是她。

    现在，理应是他最亲密的人，赵振国，却忘了她的存在，而刚认识不久的白夜，却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还在担心她的安危的人。

    最令他发狂的是，楚玉萍如今是生是死他都还不知道……不过，他和雕凤一致认为，楚玉萍多半已经死了。

    在他的潜意识里，已经认定了楚玉萍的死亡，而他唯一还不肯承认这一点的原因便是——对她的一点尊重。

    当末日降临，生命无比脆弱。生与死的话题，亦变得比和平时代沉重百倍，诅咒一个人去死，几乎可以算是最大的不敬了。

    “你在想什么”这时，赵振国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他下意识地转过身，当看到正常的赵振国时，他的心里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你……怎么好像很警惕我的样子”赵振国看看自己，又看看白夜，尴尬一笑。

    白夜摇摇头，随口说道:“噩梦罢了，是我太紧张了。”

    “你说的那个女人，我是真的想不起来了，不过，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这很有可能是我的新能力造成的，”赵振国脸色一正说道。

    “新能力……消除……记忆么……”白夜嘴中喃喃，第一次思考起了异能的本质。

    …………

    滴答——滴答——

    一滴滴雨水顺着大楼墙壁的缝隙滴落在了一个空矿泉水瓶子里，原本已经蓄满了小半瓶明镜似的水面瞬间被打碎，过了不久，水面又重新平坦得可以反光了。

    一只干瘪的手拿起了水瓶，另一只手便马上将一个塑料瓶盖递了上来，小心翼翼地拧好，装了一半水的瓶子便被扔进了一个湿漉漉的背包中。

    这双手的主人——一名发型为地中海的瘦弱中年人呼哧呼哧喘了几口气，用微不可查的眼神瞥了一眼对面距离自己不远的另一名中年人。

    那个人可比他胖多了，五根手指头像是猪蹄一样，它们笨拙地拿起一个水瓶，停顿了两秒钟才将其抬起，把水瓶扔进背包后，这人又站在原地休息了片刻才又继续回收蓄水瓶。

    心中冷哼一声，地中海继续着手头的工作，虽然他也很想像对面的同伴一样磨磨蹭蹭——说得好像他动作慢真的是因为那双猪蹄一样。但是，他知道这是不切实际的。

    放在末日之前，公司的工作还可以交给下属去完成，实在不想干了也可以随便



017 稻草人
    又是一个雨天。

    接天的黑云死死压在h市上空，唯有天与地交接之处才能看见一线日光。

    白夜坐在落地窗前，望着雨水静静地从玻璃上流淌而下。他正一遍又一遍地做着深呼吸，增加自己的肺活量。

    桌子上摆着蜡烛，这种不知何时又风靡全球的老古董，被咖啡店的某名员工收藏了一抽屉，这是白夜寻找物资的时候发现的。

    有像过节时才能一见的鞭炮那种颜色的红蜡烛，也有看了便能让人想起一切奶油制品的乳白色蜡烛；根据大小和形状，又有很多种不同的款式，每种蜡烛都只有一根。

    为了防止自己和赵振国抑郁，每天晚上白夜都会点起一根蜡烛，在它只剩三分之一时便吹灭，重新放回那个抽屉。

    赵振国的伤比起他当初的伤可轻多了，然而却愈合得比他还慢。赵振国曾形象地称白夜的愈合力是史莱姆级别的，而他是老年人级别。

    现在的季节理应是入秋时节，可白夜看店里的温度计上的显示却仍然居高不下，并且温度貌似保持得十分平稳，永远都在四十度之上……除了下雨的时候。

    夜里，白夜两人只得睡在地上，可惜咖啡店的地板是木质的，他们每夜都会被热醒，醒来后便坐在被打破的玻璃门前吹风——玻璃门的破洞被他们用桌椅挡住了，可还是会有湿湿凉凉的夜风吹进来。

    白夜正看着某一处发呆，忽然，视网膜捕捉到了一样奇特的东西。

    那东西在他的记忆中不曾出现在地球上过，只有在电影之中看到的存在——一个稻草人，用两根木棍似的长腿蹦蹦跳跳地经过了咖啡店，随着它一蹦一跳，它身上那破布一样的衣服里被抖出了一些稻草。

    他轻轻移开那些挡路的桌椅，跟在了那个稻草人的后面。

    这时，赵振国也醒了，他跟在白夜身边，同样也见到了那个稻草人，脸上同样闪过讶异的神色。

    直到白夜走近了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不是稻草人有两条腿，而是它还拄着一根拐杖……

    在漆黑如墨的夜色里，独脚的稻草人拄着一根破木棍做成的拐杖蹦蹦跳跳路过他们睡觉的咖啡店……这话放在以前，如果有人这么跟他说，他绝对会以为对方是在开玩笑。

    稻草人在湿哒哒的地面上跳着，忽然停下不动了，过了一会儿，它才又开始了跳动。

    等到稻草人走了一段路后，白夜才从藏身的地方现出身形，他来到稻草人停下的地点看了一眼，发现原来是马路上出现了一道裂痕。

    没有在意那道裂痕，白夜二人继续跟踪着稻草人。

    稻草人的速度着实不快，它用了十分钟的时间才仅仅行进了大约一百米的距离，它来到一处敞开着的下水道前，毫不犹豫地便跳了下去。

    白夜见下水道入口那里久久都没有动静，便快步赶了上去，朝下一张望，却只能看到一片黑暗。

    他回头对身后的赵振国轻声说道:“我要下去了，你先去回去吧。”

    赵振国有伤在身，只是道了一句“小心”，但却没有立即回去。他还想要看白夜安全地进入里面。

    进到下水道里，这里的味道并没有白夜想象中那么难闻，他双脚着地后，便感到自己的鞋子被水给浸湿了。

    这水并不深，然而白夜却不放心地用手电筒在水里照来照去，直到确认了里面什么都没有时才肯罢休。

    在下水道里，追踪稻草人也并不难，白夜从水里捡起一根干枯的稻草，使劲一扯，发现断面还是干燥的，便知道这是稻草人刚刚掉下来的。他顺着稻草漂浮的方向追踪而去，为了防止自己走路时在水中发出声音，他将速度放缓，并尽力用【意识微观管控】控制自己的身体，使其运转得更加协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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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8 秘境
    屋子里燃着壁炉——那是这座房子中唯一一处用石头做成的部分，其余的地方都是用木头和稻草做成的。

    屋子的主人是一名壮汉，他关上门后，便坐回了壁炉旁，不过，他屁股底下只有一堆稻草，白夜没有办法，只能入乡随俗，也坐在了稻草上。

    他将自己没有知觉的双脚搁在壁炉边上，这才仔细打量壮汉。壮汉也在打量他，等到身体稍稍暖和了些，他便说道:“谢谢您。”

    壮汉摇摇头，嘴里嘟囔了一句什么，然而白夜却没听清楚。

    又过了一会儿，白夜脱下自己的鞋子，将脚暴露在暖和的火光中，壮汉示意白夜将鞋子给他，随后在白夜惊诧的目光中，将鞋子中的水挤干，然后放在了壁炉上面。

    他尴尬笑笑，再次对壮汉表示了感谢。

    不一会儿，壮汉便走开了，等到他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锅。锅里是雪，当他把锅放在壁炉的火焰里，雪便发出了滋滋声。

    等到雪化得差不多了，他便又离开了屋子，将外面的雪用毡布带了一些进来，倒进锅里。

    最后，锅里有一半都是融化的雪水，等到水面开始冒出气泡时，壮汉摘下了旁边房梁上挂着的一串黑黢黢的玩意儿，用小刀削成片状倒进了锅里。

    白夜咽了口唾沫，他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肉，但是此刻他饥寒交迫，即使再黑暗的料理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吞下肚的。

    过了一会儿，就在白夜已经饿得头昏眼花之际，壮汉好似也有些饿了，便从土里挖出来了两颗马铃薯。

    用雪洗干净后，几个马铃薯被整个丢进了锅中，约莫过了十分钟，壮汉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拿出了两根小臂长的木叉，他先是将一根递给了白夜，然后便师范如何用这玩意儿捞食物。

    白夜学着他捞了一颗马铃薯出来，便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吃完后，他还意犹未尽地看着锅中翻腾的肉片。

    等到白夜的鞋子烤干之后，锅中的食物终于也熟了，壮汉又拿来了两个陶碗，直接将锅中的肉汤倒进了碗里，陶碗很大，正好将肉汤分成两份，白夜看着自己的那份食物，忽然抬起头看向了壮汉。

    壮汉不明所以，道了句:“吃啊。”

    白夜一摊手，“勺子呢”

    “没有勺子，”说完后，他不再理会白夜，自顾自端起碗吃了起来。

    白夜:……

    雕凤:……

    …………

    第二天。

    “你是说……这里是一个叫做‘秘境’的小世界，而你是来自这个世界之外的大世界，只不过进入到这里面之后就没出去过，而我也一样出不去了”

    壮汉点点头，他平时比较沉默寡言，一般都会用点头或是摇头来跟白夜交谈。

    白夜拢着自己的头发，努力想让自己理清点头绪，可是他原本的世界观在末日降临之后便一次次被打碎，现在已经连渣都不剩了……

    “那你当初是怎么进来的你是哪个时代的人”白夜忽然感到自己这么问有点冒昧，不过他现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如果自己真的一辈子都离不开这个世界，那后果……

    壮汉瑶瑶头，“不记得了。”

    两人结束了早间谈话，壮汉拿起一张弓，背起一袋箭，去打猎了。

    外面实在是太冷了，白夜只有身上穿着的夏装，他整天都待在壁炉旁，靠睡觉消磨时间。

    等到晚上的时候，壮汉猎了一头幼鹿回来，他熟练地剥皮、放下水、割肉。

    白夜终于放开了肚皮吃了一次肉，壮汉将幼鹿的内脏放在火上烤熟，一块肝脏就能填饱白夜的肚子。

    久违的体力又回来了。他躺在壁炉旁的稻草上，眯着眼睛打了一会儿盹，这才开始办正事。

    心中对壮汉道了一声“冒犯了”，随后便对着他发动了能力【要素察觉】。

    【名称:瓦顿】

    【年龄:49】

    【性别: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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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9 铁皮人
    接下来的几天，瓦顿用做好的鹿皮给白夜做了一件衣服，还到镇上给他买了一双鞋子。

    在来到黑森林的第四天下午，白夜终于可以出门了，他终于能够好好观察这个世界:白天的时候，这里的天空白茫茫一片，视野根本看不了太远的地方，视线尽头被一片白雾遮挡住。在视线能及的地带，大地上长满了高大的松树，即使积雪已经将一些树的枝干给压折了。

    整个世界都死寂的吓人，如果不是旁边还有个人类建造的房子，白夜甚至以为自己来到了地狱。

    瓦顿并不是免费为他提供鞋子和衣服的——从今天起，他就得开始学习打猎和砍柴，并且争取早日建起自己的房子。

    白夜虽然不想在这里安家落户，可目前貌似也只能先这样了，他不可能漫无目的地在这么个陌生的世界去寻找离开的方法……那也得在吃喝不愁的情况下才能去做。

    打猎的场地距离瓦顿的家有三公里远，那里据说是黑森林的中段，很少有猎人去到那里，只有像他们这种拥有异能的猎人才敢去，普通人去了那里，多半是回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