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为后之妃常有喜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月落板桥霜
殿内的烛火泰半熄灭,惟有一盏朱红薄纱灯笼亮起,夜色深沉,独有一轮冷月如霜,四下悄然无声,骤然不知是哪里的飞鸟别枝,扑棱棱地扇动翅膀,划破这寂静的夜。
灵璧看向镜中的自己,如月光般清冷的面庞一半隐没于黑暗之中,冷酷与赤红在同一张面庞之上交织,那一瞬间似乎将她撕裂扭曲到了极致。乌发之间别着一朵白花,皮肤因十数日不出门而苍白,活像是神鬼志怪故事里的艳鬼,“药,我已经弄到了,”她从妆台里取出一个小纸包,捻于两指之间,“你只消将菜蔬浸泡于毒水里,毒液就会淬入菜里,到时候,纳兰明珠、连同他身边的人,必死!”
福慧没有问灵璧哪里来的药,他接过药包,藏入鞋底,次日一早,在宫门才开的时候,顶着星辉晨露,出了门去。
可是老天似乎不想给她这个复仇的机会,就在灵璧把药给了福慧的当夜,纳兰容若死了!
他的死法和胤祚一模一样,星夜醉酒回府,马儿狂跳,将他从马上摔落,头磕在了大学士府门口的石狮子上,头破血流,当场殒命!鲜红的血流了一地,像是被拍死在墙上的蚊子,那样鲜明,简直到了碍眼的地步。
次日去上朝的纳兰明珠就着熹微的晨光,看到门口伏着一个死人,他当即就要喝骂,却在看清的一瞬间昏死过去,家奴将纳兰容若冰冷的尸身翻过来,他大张着双眼,直勾勾地看向灰暗的天幕,似是不懂自己为何这样轻易地死了。
纳兰容若是纳兰明珠最骄傲的儿子,他才华横溢、满腹经纶,虽然在外狎妓、早有风流之名,可纳兰明珠从不在乎,他一心捧着、像凤凰蛋一样的儿子,猝然死了!
赫赫扬扬的大学士府陷入了和永和宫一样的无望,纳兰容若的夫人官氏和侧夫人颜氏从守活寡变成了真正意义的守寡,她们跪在纳兰容若灵前放声大哭,哭她们寂寞的从前、也哭她们如同枯槁一样的以后。
经此打击,纳兰明珠大病一场,他五十大寿的第一份【贺礼】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消息传入永和宫,青筠叱道:“这才叫报应呢!一报还一报,不爽不错的!”
灵璧一边临摹着胤祚的画像,一边不无嫌恶道:“凭他也配与我的儿子相较”
茯苓往砚台里添了水,“主子,梁总管传了消息来……”她的话在灵璧冰冷仇恨的目光之中咽下。
今早起,梁九功哭丧着脸来了永和宫,原来皇帝自五月十四六阿哥夭折后,至今已过了半月了,不临朝、着素服,按说仁孝皇后的冥诞已过去,皇帝为了谁伤心,阖宫皆知,可是能劝慰皇帝的人却自锢于仇恨之中,外间歌舞喧嚣、红尘艳彩,可她却不愿迈出一步,“姑娘跟你们主子说说吧,老这么着也不是个事儿啊,要说不见
第155章 你不配!
灵璧将揉得褶皱的书信摊开,放在皇帝面前,“皇上请看!是明珠的家奴给奴才写信,是明珠和上驷院卿勾结,害死了胤祚,求皇上杀了明珠,为咱们的胤祚报仇!”
皇帝看着那上面的一字字、一句句,在那样的暴雨里,灵璧淋得透湿,可她却能保住这封信,“……一人之言,不足取信,更何况,明珠位高权重,等闲……”
他说不下去了,因为他看到灵璧的眼神,那样冷,像是含着利刃,将他挫皮削骨,“胤祚,他难道,难道他不是皇上的儿子吗”
灵璧难以置信,眼前的人真的是那个宠爱胤祚的皇帝吗他曾抱着胤祚,将他抛起又接住,他曾亲昵地搂着胤祚,说胤祚是他最疼爱的孩子,“明珠,他害死的是皇上的儿子啊!难道,难道我的胤祚就这么白白地死了吗”
在这样的诘问之下,皇帝几乎无处躲藏,他低下头,大掌掩住脸庞,“对不起,德妃,你……你给朕一点时间,朕一定会……”
灵璧惨然一笑,她终于看清了这个男人,她曾经被他推下过无望的深渊,在那间屋子里,她被继后折辱,灌下那碗落胎药,她曾是怎样地严防死守,不许自己对他再动情,可是,她还是……还是在胤禛被抱走的情况下,对他产生了那样无力却深厚的情意。
今日,也算是求了个明白!
灵璧向后退去,在明黄一片的巍峨大殿里,她像是一抹渺小的尘埃,可以随时被抹去、被牺牲,“好,好!”
用一个儿子的性命,看清自己这七年,这像笑话一样的七年!
皇帝惶急地走过去,试图拉住她的手,却被灵璧决然推开,她逼视着他,含着酷烈的恨意、浓重的鄙夷、深深的不解,“你不配做胤祚的阿玛!”
皇帝被这一句冷漠无情的话刺伤,他这两日不眠不休地查问,心内的煎熬无人能知,一心希望相知的人却如此冷情冷语,他扬起手,鬼使神差地甩了灵璧一个耳光,“你放肆!”
灵璧本就体弱,接连两日米水未进,丧子的打击使她虚弱到了极处,这一个耳光打得她眼冒金星,耳边嗡嗡作响,嗵地一声,她倒在地上,嘴角含着鲜血,口中满是腥味,可灵璧还是高高地昂起头颅,那样桀骜、那样悲伤,仍是一句话:
“你不配做胤祚的阿玛!”
皇帝在出手的一瞬间就后悔了,他想扶起她、想向她道歉、向她诉说自己的悔恨,可没有用了,她爬了起来,如同失去了灵魂的行尸走肉般,缓缓走出了乾清宫。
自那之后,皇帝再未动过灵璧的绿头牌,两人从前隔着千山万水,心总是贴在一处,如今只隔着数道宫墙,却仿佛隔着一道天堑,皇帝跨不过去,灵璧也不肯跨越,她封锁了自己的心门,再不许任何人进入。
这样的日子于灵璧自然是一口枯井,可于旁的妃嫔而言却是心生,没有了争宠的人,她们个个换上轻薄如云雾的纱衣,鲜艳娇嫩,落眼之中便是花鸟盈盈的春意无边,胤祚下葬之日,灵璧将他素日里最爱的玩具、笔墨纸砚、配饰衣衫皆送了随他去,只给自己剩下他的一副画像,渐渐地,她惊觉一件可怖的事,她开始记不清胤祚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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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心成灰
才走到承乾宫门口,便见胤禛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他眼角红肿,小手颤抖着抬起,扯了扯灵璧湿透的袖口,“额……德额涅……”
灵璧如同被毒蛇咬了一口似的推开他,眼中是无望的虚空,看不见前路,看不清未来,“不要叫我……”
她发出低哑的声音,这是红木小棺奉于寿安宫后,她说出的第一句话,却深深地刺伤了胤禛。
“德额涅,我……”
“住口!不要叫我!”灵璧捂上耳朵,保养得宜的长指甲几乎抠进肉里,她顾不得脚下湿滑,飞一般地往永和宫去,口中喃喃着,“不是,你不是我的儿子,不是……”
端嫔追上她,“德妃!你冷静一点,你回头看看四阿哥,你看看他,难道你只有六阿哥一个儿子吗为了六阿哥,你能舍下他吗”
灵璧没有回头,大雨落在胤禛脸上、身上,将他周身浇得冰凉,是皇贵妃走了出来,将披风裹在胤禛身上后,她朝着灵璧走过去,“德妃,我不管你有多伤心,可是你的儿子,你不能不要,你去看胤禛,听见了没有!”
她尖利的怒吼声如同一把刀子一样反复戳刺着灵璧支离破碎的心,将那一团血肉寸寸割裂,“他是你的儿子,不是……不是我的……”
皇贵妃看着她,昔日那样冷静的女子在风雨之中颤抖如残荷,她的目光躲躲闪闪、畏畏缩缩,稍微大一点的声音都能让她颤抖战栗,枝头傲霜的梅终是不堪摧折,“我,我是怎样的保护着他,”灵璧呢喃着,她紧紧抓住皇贵妃的胳膊,“我吃过无毒的,我才敢给他吃,我一时看不到他,我就会害怕……”
她的疯魔言语,旁人不懂,茯苓是最明白的,因为那个名字,那个意味着皇位的【祚】字,在六阿哥出生的头三年,灵璧近乎疯狂地保护着这个孩子,胤祚吃过的饭、喝过的水,甚至是他所用之物,都要细细查过,稍有头疼脑热,灵璧便日夜不眠地照顾他……可是,他才离开灵璧五个月,就走了,连一句告别的话、一个笑脸都不能留给这个悲哀绝望的母亲。
茯苓沉声道:“多谢皇贵妃娘娘对我们主子的照顾,只是眼下主子急火攻心,恐怕不能冷静,还求皇贵妃娘娘照顾四阿哥,奴才们先送主子回去。”
青筠半抱半扶地搂着灵璧瘦弱的身躯,皇贵妃目送她的身影消散于渺远的雨中。
才回了永和宫,茯苓、青筠伺候着灵璧躺下,可她根本无法入睡,她大张着眼睛,眼白处满是血色,直愣愣地盯着床缦,手心里握着胤祚随身佩戴的紫玉佩,妄图从那一点凉润的圆里汲取生命的养分。
福慧见灵璧躺下,忙将茯苓扯了出来,递给她一封信,“芳苓送进宫的,也不知是什么,姐姐给看看。”
茯苓接过,却不敢拆开,“这想必是主子的,咱们做奴才的,怎能看呢”
福慧嗐了一声,将脸上的雨水擦干,“主子这样,还不知何时能清醒过来,芳苓姐姐必定是写信问候,看看吧”
茯苓只得撕开,里头一张薄薄的纸片,她只看过一眼,便吓得合上,福慧被她唬了一跳,“怎么了芳苓说什么了,你吓成这样。”
茯苓示意他噤声,拉着他的衣袖去了抱厦,“芳苓在信中说,纳兰明珠大人和上驷院卿往从过密,在咱们六阿哥出事的前一天
第153章 明珠祸
见惯了她柔和沉静的凝望,迎着这样的目光,皇帝竟觉得刺骨,连半点也见不得,他背过身去,两手紧握成拳,垂在身侧,“德妃,你好好儿想想,等你想清楚了,来乾清宫见朕。”
宫苑寂落,那一声朱门合上的吱呀声尤显得喧闹,灵璧坐在冰冷的地上,不知是哪里的花瓣随风吹入,落在她绣着花朵的衣角上,仿佛是谁来过,轻叹一声,便吹得落英缤纷。
裕亲王、太子跟在皇帝身后,隐约可见他眼角那点湿润,裕亲王看向面色苍白的胤礽,“太子也受了伤,查清六阿哥死因之后,本王会亲自去告知太子的。”
胤礽抬头看向裕亲王,旋即摇了摇头,“胤礽多谢皇伯关怀,但六弟是一众兄弟之中待胤礽最亲厚的,他无辜惨死,胤礽又岂能不闻不问”
皇帝顿足,沉声道:“太子,回毓庆宫去,回去做你该做的事,你是一国储君,不能斤斤计较于这些龌龊事,更何况你左臂受伤严重,回去歇着!”
太子嗫嚅一阵,终是在迎上皇帝冷凝目光的一瞬间败下阵来,“……是,儿臣告退。”
皇帝同裕亲王比肩而立,梁九功领着四个小太监回来,小心翼翼道:“万岁爷,六阿哥丧仪已经在着手准备了,遗体暂奉于寿安宫西配殿。”
皇帝颔首,“六阿哥乃朕钟爱之子,丧仪务必隆重盛大,明日朕会亲临祭酒,下去吧。”
裕亲王看着皇帝身上的素服,忽然想起前日是五月十三,乃仁孝皇后冥诞,每至此时,皇帝总会辍朝五日,以表哀思,这时刑部尚书张士甄同慎刑司郎中金三宝匆匆而至,二人扫袖跪下,“皇上圣安,裕亲王金安。”
圣安
皇帝心中悲凉,一夜之间,自己痛失爱子,如何安宁“爱卿平身,查得如何了”
张士甄起身,“微臣夜审上驷院卿宝安禄,可宝安禄只是连呼冤枉,声称那马鞍乃是内务府新进送来的,他并不知其中有些什么。宝安禄乃是正二品的朝职,无皇上授意,微臣不敢擅自用刑。”
皇帝冷声道:“为臣不周,致使六阿哥无辜丧命、太子断骨,还有什么挨不得、碰不得的莫说严刑拷打,便是剥皮抽筋,也要查!”
张士甄拱手,“微臣遵旨。”
金三宝道:“奴才连夜审问了上驷院一干太监,众太监各司其职,负责检查六阿哥和太子马匹的那个太监已经畏罪自尽,奴才去查过他的榻榻,一无所获。”说到最后,金三宝白白胖胖的身躯已经微微颤抖,皇帝含着杀气的目光几乎压断他的脊柱,他只能垂首站着,等待着皇帝发落。
裕亲王看向皇帝微微颤抖的身形,忍不住说出心中猜测,“皇上,奴才以为谋刺太子和阿哥乃是大罪,寻常人绝不敢有如此狂悖行径,太子与永和宫德妃娘娘、六阿哥交好之事,阖宫皆知,或许诚如德妃娘娘猜测,凶手的目标本来就是太子,他在太子和六阿哥的坐骑之中埋入毒针,为的就是万无一失。”
皇帝看向他,“你的意思是幕后黑手很清楚太子和胤祚的习惯,知道二人亲密无间,经常混用彼此的东西,所以他给两个马鞍上都插入毒针,为的是就算太子换马,也逃不过一劫。”
裕亲王颔首,“如此了解宫闱之事,又有如此手段之人,前朝和后宫恐怕不多!”
 
第152章 人心变
太子吊着断臂跪下,“皇阿玛,此事是有人蓄意谋害六弟,儿子求您,彻查此事,为六弟报仇!”说完,他朝着皇帝重重叩首。
裕亲王亦跪下,“谋刺皇子是大逆之罪,确实不可饶恕,而且不止是六阿哥的马鞍被动了手脚,奴才在太子的马身上也看到了类似的针眼,看来幕后之人不仅是冲着六阿哥,还有太子,事关国祚,请皇上彻查!”
梁九功支撑着皇帝的身躯,日光照在他身上,投下一片暗影,将抱着胤祚的灵璧团团笼罩,茯苓跟在她身后,看着她摇摇晃晃地起身,将胤祚放在床榻上,而后一步步走向皇帝。
裕亲王看到她,曾经在马上有那样烈烈英姿的女子、曾经敢于虎口之中舍身救人的女子,她的皮肤不复光鲜、她的目光失去华彩,像是两颗黑珍珠镶嵌在眼眶里,那样憔悴、那样无力,在迈过西次间的门时,险些被门框绊倒,裕亲王控制不住地伸出手,最终却只是无力地在袖子里,紧握成拳。
太子也看到她,他下意识地低下头,他曾向她保证自己会护着六弟,可是没有……他没有护住这个弟弟,在疯狂嘶鸣的声音里、在纵跃不休的马蹄下,他筋断骨折,而六弟头破血流,殒命当场。
皇帝回过身,顶着她那样森寒的目光,他几乎战栗,灵璧勉强站直,直视着皇帝,“朕会查清真相,朕不会放过伤害太子和胤祚的人!”
裕亲王稳住纷乱的心绪,沉声道:“德妃娘娘,本王已经将上驷院一干人等送至慎刑司拷问,上驷院卿也锁拿下狱,还请皇上和娘娘放心,本王一定会查明真相,让六阿哥……走得瞑目。”
灵璧直愣愣地看着他,“瞑目如何瞑目”她向后退了一步,“我的儿子,已经死了,皇上,”她的目光移到皇帝身上,“你养的好奴才,敢对阿哥下手了!”
皇帝敛眉,“德妃,眼下最要紧的是先安葬胤祚,让他……”说着,他对着梁九功招了招手。
灵璧看出他的动作,她将小心翼翼挪进正殿的梁九功推开,形如疯狂,“我的儿子死因不明,如何安葬!他的灵魂还在永和宫飘荡,”她抬起右臂,空荡荡的衣袖在风中鼓起,“他问你,皇上,他问你呢!”
皇帝试图抓住她的手,却一次次被她推开,灵璧退至床边,抱住胤祚冰冷僵硬的身躯,“你看他……你看他呀!他是你的儿子,他被人陷害至死,你这个阿玛,居然还能如此冷静,不查明真相,胤祚决不能苟安!”
皇帝攥住灵璧的胳膊,大掌箍住她的下颚,骤然惊觉不过一夜,她竟消瘦若斯,“……胤祚没了就是没了,你抱着他的尸体,他也活不了!”
灵璧动弹不得,面上涕泗横流,滚烫的泪滑入皇帝指缝,几乎灼伤他的掌心,她从未如此歇斯底里,更不曾这般疯狂,“我的胤祚做错了什么!他们杀不死太子,就来杀我的儿子,我的儿子凭什么要死得如此惨烈!我已经为了维护太子,付出了我的燕双,为何连我的胤祚,他们都不能放过!他们为什么不来杀我为什么不杀我!他本能富贵一生、他本能健康长大,可他死了!”
皇帝心头大痛,面上却不能露出一丝形迹,“德妃,你说得什么胡话!”
“难道不是吗”灵璧下了狠手,一把将皇帝推开,自己却猛地头一晕,险些磕在床柱上,强强站定,“我的胤祚才六岁,他昨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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