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绣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木葳
如此一来,别说是一走了之,一家人的自由都被约束起来,连村子都无法踏出一步。
当时的芳官还小,却也记得穷凶极恶的泼皮,来家里通知最后的日期后,父亲那濒临绝境时的眼神。朦胧间芳官只记得那晚家里的油灯一夜没熄,直达清晨自己朦胧醒来时,已不见了父亲的身影。
听母亲悄悄告诉自己说,父亲是找城中的熟人帮忙去了。只是这一去却再也没有回来。
泼皮们不时就会来骚扰母子两人,好在有平时芳官父亲接济的邻居帮衬,才能化险为夷暂时将人赶跑。可随着最后的期限即将到来,就在村里隐隐流传开芳官的父亲抛弃母子两人独自逃跑的流言时,一队穿着藏青袍服脚踏绒布云靴的人敲开了芳官家的柴门。
来人交给母亲一袋银锭与一封父亲的亲笔信后,便离开了。之后芳官听人说起,这些人离开芳官家后,直接向那恶霸在村中的驻地而去。不知去做了什么,只是这些人离开后,恶霸却老实了很多。
虽然一样的侵占土地,做法却不再那么肆无忌惮了。也几乎不再侵扰村中百姓。谁都不知道是谁请来了这些人,但大家暗中都说是消失的芳官的父亲为大家找来的帮手。因此,众人的日字虽仍不好过,却也勉强算是还能过得下去了。
当时,芳官已经开始启蒙,又因为天赋较好,此时不说诗词,就是四书都一开始涉猎,听父亲以前高兴时与母亲说起,若按照此时的进步速度,也许后年芳官便可去参加乡试。
可此时父亲托人送回来的书信上,却明明白白的写着不准芳官之后科举,甚至不许与官宦人家来往。
母亲数了袋子里的钱足足五十两纹银,这样的巨资在当时几乎足够母子两节省的过二十年之久,若是再有几亩薄产便可算是无忧的生活了。
而父亲的信上只说让母子二人不用再等他,离开京城选处民风朴实的地方落脚。拿几两银子置份薄产或种田或经商维持生计就好,且特意嘱咐芳官就算是想以笔墨为生,也只可在乡下做个教书先生就好,不要为富人谋。
寥寥数字的家书仅止于交代家人日后的生计,一丝都没提自己的处境状况。这样的告别芳官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苦劝母亲终于算是留在了京师。芳官却也遵循父亲的意愿没再往科举房门发展,只是好读书是他的天性,父亲留在家中的各式书籍笔记都悉数让芳官通读过了。
随着年岁的增长芳官大概知道自己的父亲的底细,那可能是与京中的某些势力有关,否则有县丞为后台肆无忌惮的鱼肉百姓的恶霸,怎会被不知来路的一队人慑服。可芳官也清楚,自己若想查清一切凭自己的力量几乎无可作为。
那不是轻易就可以窥探到底细的一些人,甚至是让父亲可以保持距离的危险的存在。否则父亲为何如此谨慎的与其保持距离,为什么不早早就去请求帮助来解自己与村人的危机,甚至是直到最后的绝望之时才与他们联络。及至得到了帮助却与自己母子断绝了联系,芳官心底清楚这是父亲为了保护自己二人的安全。
如此一番思量后,既是为了找寻父亲,也是为了给自己一个交到,芳官仍决心要一探究竟。也因此不得不违背了父亲交代的第二个要求,与官宦人家有了牵扯,进入了一户官家为仆役。
李瑾在初时见到这个伶俐的小厮时,其实没有多想,只是那时已经决定让香雪在家陪伴父母,因此自己身边便需要另外一个值得信任的人。可是时间仓促,又想到要带去边疆因此便在物色时尤为留意家里的一众男仆,只是李府用的几乎都是老人,且都有了家室妻儿,李瑾实在不忍心让他们远离故土。
也即是此时,这个看起来就很机灵的人便闯进了李瑾的视线。开始李瑾也仅仅只是以为他不过是一个希望通过引起李瑾注意,从而改变自己命运的小赌徒罢了。谁知试探之下,不仅对这人的行事作风好奇心顿起,而且明显觉得这人似乎另有所图谋,那刻意要接近自己的意图太过明显了,因此便也顺水推舟的试探下去,并让管家将他的契约,身份证明拿来自己这里。
初看这人名姓,李瑾便觉耳熟,一番查探之后,李瑾竟发现这人竟是三年前,新帝登基时第一大案的第一告发者。本来是小小的一桩田产纠纷,却最终引得朝堂上的风云聚变。李瑾也通过这次查探,理解了为什么如今朝中众官都畏君如虎。而对这些的体察大都是通过父亲书房中,藏匿的日记与一些从朋友处借来的资料。
 
第一百章 交心
达成约定后,李瑾交给芳官一个青黄色的竹筒,细短不足拇指粗细像是竹枝的竹管。因为芳官养过信鸽因此清楚那是做什么用的东西。因此伸手接过后,谨慎收好,只在下首静等李瑾的吩咐。
李瑾的确是让他去送信,看芳官如此机灵的反应,李瑾会心一笑。
“明日你去醉仙歌,让小二带你去梅园。刚刚那东西你亲手交给在那里等着的人。”
之后,李瑾将如何去醉仙歌的诀窍告诉了芳官,末了问到:“自己能找到吗”
芳官郑重回道:“定不辱使命。”
李瑾抬手挥退了芳官,书房的门打开时,门外看守的香雪狐疑的瞪着芳官直至他消失在视野里,才转身进到书房内。
而这一幕完全在李瑾的预料之中,甚至可以说是李瑾刻意为之。
进入房内的香雪一如平常般整理着李瑾随意放在一边的草纸,只是一起都收拾妥当,却没有如平常一般离开书房。反倒东转西转,收拾着本就很整齐的书架等物。
李瑾暗中观察着香雪的反应,却见她这样犹犹豫豫,磨磨蹭蹭就是不肯问出心中的疑惑,一时也不忍心起来,主动开口道。
“有什么在意的就说出来,别六神无主的这样游荡,我看着都要头晕。”虽然不忍香雪被心魔所困,可说出的话一定是带着调笑意味的。甚至此时李瑾的嘴角都噙着一丝逗弄的笑意。
香雪也发现了李瑾的笑意,当下虽憋的满脸通红,可也像是没想好该怎么说一般,怔怔愣在原地。
李瑾谈了一口气道:“你就这么担心这人”
香雪这才像是找到自己的舌头般,打开了话匣子。
“小姐,是你怎么就这么相信这个来路不明的小子。”香雪愤愤说道。
第一百〇一章 等待
李瑾一人在书房中静坐,直到午后十分,淮阳王府的拜帖的到来,才打破了这一室的沉寂。回首刚刚李瑾却不知自己脑海里都出现的是什么,只记得都是些混沌的片段,抬手扶额间,才察觉原来眼角不知何时竟有些湿润。
拜帖上面是淮阳王府的老王妃的邀约——请李瑾明日一同去慈宁宫拜谒,看着手中的拜帖,李瑾不知从何而来的一种无力感,几乎让她有没顶的窒息的错觉。
皇帝的密信早已言明老王妃的意图,因此收到这拜帖是意料之中,可惟其如此才让李瑾如此困惑。
这盘棋局上人人都是棋子,人人都想做幕后那操纵一切的棋手。只是大家都清楚的知道自己究竟想要的是什么吗如此演戏与试探,最后交换到手的东西真的能让人心满意足吗
李瑾不知道,在这盘自己还没看清局势的棋局中,李瑾此刻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棋子,随时都有被弃或杀的可能。
自己一个小小的侍郎千金能做的太少太少,甚至连此时的一言一行都要在别人的掌控之中,如何能保护自己要保护的人自己的牺牲真的能换到自己想要的吗李瑾心中痛苦而迷茫,只是此时再多的犹豫迟疑都不能让李瑾停下脚步了。只有奋力前行,踏过荆棘也许还能看见花园,可若在此驻足不前,则只能被泥沼纠缠直至将自己淹没。
李瑾努力的振奋其精神,除了要为明日的又一场苦战做准备,李瑾还有很多事情要计划与筹备,现在已近年末留给自己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第二日清晨李瑾早早收拾好自己,昨晚香雪已经在李瑾的授意下离开了李府,带着李瑾执意要她拿着的一年的月俸与李瑾额外给的一笔银两与若干首饰。前日下午,李瑾也已经与母亲打好招呼,今日自己要陪淮阳王妃进宫谒见皇太后,因此今日就不去问安,母亲也不需早起为自己操劳。
前几日的那次夜谈,李母还是不很认同李瑾的计划,因此两人此时又开始了冷战,所以这日清晨离开府门时,自然也没有平时的隆重与周到。管家却因为李父离府时的交代与李瑾之前的特殊吩咐,已将李瑾当做李府半个当家人。
而芳官的一应事情其实大半也都是管家在外帮李瑾打听回来。此时在二门院门口,管家恭敬的等候李瑾离开。
“小姐一路当心。府内的马车就在泰华园等着,您若有事吩咐只叫小厮回来禀报就好。”
李瑾十分感谢管家近日的鼎力支持,由衷的说道:“多谢。家里就拜托了。”
这句好,李瑾知道自己即使不对这位跟随父母半生的人说,他也定会做的很好。只是这是李瑾的心声,风雨将至,不仅是此时,就是李瑾出嫁离开家后,一切的事情怕才刚刚要开始。这位管家前半生与父母患难与共,只希望之后也要风雨同舟。李瑾心中由衷的希望他成为李府这艘不大不小的船上坚定的船卯。
坐在自己的马车上,李瑾并没带任何随侍的仆人,一路上清晨少人的街道只能听到车轮吱呀的声响。原本这车就是李瑾平时独自出门时用的,因此内里并不宽敞。
原来李瑾每次出门都会有香雪陪伴,两人都会笑说车里像豆沙包一样,被塞得满满当当。可此时难得宽敞的车内,却让李瑾觉得空空荡荡,原本一人乘坐正好的空间,此时似乎徒然被放大了很多,让人坐在内里空的发虚。而外面的北风似乎也要来填满这个空隙,烧的正旺的火盆中火苗,都阻挡不住向内渗入的寒气。
李瑾暗自低语:“果然是到冬天了,这寒气从缝隙都直往内钻啊。”却故意忽略了自己从心底往外渗出的寒气。
就这样一路静默的直至宫城门前,此时还未到约定的时刻,李瑾提早到了。
和家丁说自己要舒展一下筋骨,因此带了一名家中的护卫,李瑾下车后沿着护城河慢慢走了起来。虽然并未走远,却似乎不想待在明明温暖如春却让自己冷的打颤的车厢内。
虽然李瑾算起的早的,可她也知道要上朝的皇帝和大臣此时早已在崇德殿内开始了早朝。父亲在京师时每日都是天还没亮便起身准备的,听母亲说,尤其是这样的冬日。父亲早起上朝时更是要摸黑在这直达宫城的朱雀大道上行进。
李瑾极目远眺,可容五辆马车并排而行的宽阔大道上,此时仅仅只有几名负责洒扫的城吏的身影。灰色的服饰与此时的天色刚刚好形成呼应,就像是要融入周围那越发稀薄的晨曦般,机械的挥舞着手中的工具渐渐消失在大路上。
李瑾收回视线,看到门外的另一侧都是各位大臣车马侍从,远远看去那等候的众人与马匹车队十分的
第一百〇二章 情报
“喂,这儿可是李府的马车”少女那独有的嚣张气焰,与豪爽气势让人想错认都不能。
李瑾有些头疼的扶额,虽然早已预想到,今日可能是要与这位别扭的郡主相处,但没成想这位会主动来找自己。李瑾当然不会天真的认为,这向来看自己不顺眼的小郡主,仅仅会为了那一日的一场戏而彻底对自己改观,并特意登门拜访。
李瑾心知肚明,这大概是又有什么麻烦事找上门来。
“不知郡主有何贵干”李瑾掀起门帘只是并未下车,仅仅笑看着景钰说话。
“你!……”被这样对单,似乎还是第一次,景钰显然觉得自己被冒犯了,只是大睁的眼睛中怒火炽盛却最终都没发作。这让李瑾觉得十分诧异,并在心中暗暗感叹,怕是这次的麻烦事儿还不小。
原本以为能将这到处惹事生非的小郡主气跑,没想到她也竟能忍得下这口“气”。
看着眼前气鼓的如青蛙般的景钰,让李瑾觉得有一丝好笑,并有了点儿小小的恶作剧得逞的快感。只是这样的对峙到底不利于两人的形象,李瑾还不想僵持到朝臣退朝,以免再次成为京城的焦点。
“不知有何事找李瑾”
景钰似乎是为了发泄情绪,狠狠跺了跺脚,才说道:“我不与你一般见识。到马车外面来,我有话和你说。”说着不分三七二十一就去拽李瑾的胳膊。
这样的纠缠让李瑾好不耐烦,一个侧身避开了伸到面前的手,转身腾跃眨眼间便利落的站到地上,若不是今日穿的衣服是襦裙,李瑾连这样大幅度的侧身都不用。
景钰没想到李瑾还有这样的身手,一时愣在原地,只怔怔看着李瑾,惊讶的几乎合不拢嘴。李瑾却是眉头微蹙,不悦道:“郡主,虽然咱们都称不上君子,可就扯不清却也有失风度。”
李瑾话音已落地半晌,景钰似乎才反应过来般,羞红着脸却不认输的瞪着李瑾道:“你少在这里逞口舌之利……”只是话说到一半却又收了回去。硬生生改成了“我是有重要的事情告诉你,谁知你这般不领情,好心没好报,我回去了。”
说着似乎就要转身离开。李瑾却觉得十分有趣,从没见过把欲擒故纵这般明明白白演绎出来的人,且她自身还全然不知自己的意图早已昭然若揭。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好戏,李瑾差点就要捧腹大笑,只是奈何此时正在宫墙外,众目睽睽之下李瑾还真不行做有损于自家父母的事情。
看着景钰惺惺作态,却又半步半步的挪移的情景,还真可谓是不错的消遣,只是李瑾也知道老王妃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来这儿和自己两人汇合,到时候不说她看自己这般消遣她的爱女会如何恼羞成怒,估计景钰要对自己使出的手段也都没了用武之地。
李瑾虽算不上什么好人,却也乐的顺水推舟,而心底则是对景钰与景玟,设下陷阱的好奇心作祟。看着景钰似乎急的眼角发红后,总于说出了景钰久等不来的那句话。
“哦,郡主要来通知李瑾什么”
“当然是是对你有利的事情。”景钰如逢大赦般,立刻揭了她佯装的态度,此刻立即又回到了李瑾身边,“走,这里人多,咱们找个僻静的地方说。”
这样的司马昭之心,李瑾都不知该做何评论了。只是背人的地方,李瑾却敬谢不敏。
“郡主若是有什么话相对李瑾说,在这里就好,周围也只你我的家丁护卫,没什么可顾虑的。若是郡主觉得不妥,可以让他们退后回避,大可不必劳动你我跑到远处。”李瑾笑笑说着。
景钰似乎没在这问题上过多纠结,看了看李瑾确定她断没有离开此地的打算后,便也不再引李瑾去僻静的地方。只是挥手让跟随自己来的随从远远推开了。李瑾依样让自己的家仆都离开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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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〇三章 慈宁宫
辰时三刻早朝初歇。下朝的大臣们或匆忙赶路,或凝眉细思,更多的则是不忙着回衙门赶公务,三三两两踱步闲谈的。
“众位,可看到那闹市的皇榜了”
“嘘”
“张大人,这事儿能在这儿,这么大声说”随意聚集在一起的众人本是闲事的谈天,可听到刑部张尚书这石破天惊的低低一语,立刻疏散了一些,并都低声斥责起来。
张大人转了转小小的眼睛,接道:“其实我就是想说,这才女之中也不乏巾帼英雄。不知众位可有谁知道这位李小姐”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又都聚拢作一团,向前走去。
“这位才女,虽然是侍郎千金,自小生长在京师,可要说多有名却也未必,只是那一首月赋却当真是京师之中家喻户晓。闺阁女子能有此文采当真少见,更难得的是还有这份气魄与侠义。”
“还真是,这位闺阁女子竟能如此为国为民,真可谓女中豪杰,只可惜却要嫁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兵。”
“哎,可不是,这样有才有德又有家势的美人,竟要嫁去塞北,真是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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