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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大将军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水刃山
沐家小姐没有再嫁,林家老妪来过两三次,但是一直没有要回灵牌,后来也就作罢了。但是听人说沐家小姐还是和什么人藕断丝连,不清不楚。他没见过,也不想撞见,反正这三年里他再也没有经过沐家门口,就算要路过,也会绕到小溪对面去。
这一年的冬天来得特别早,尚未入冬,一场大雪就突然落了下来,把一些来不及凋零的叶子冻僵在树枝上,风一吹,叶子与雪花一起掉了下来,就好似人的寿命,尽管万般不舍,尽管心有不甘,但是当那冬雪落下寒风吹袭的时候都不得不随风而去。
这一年,梅花开的格外的早。
这三年,上阳村死了三个老人,诞生了三个新的生命。
日子一天一天过着,单调,但是不觉枯燥。闲了的时候他喜欢攀茶山,茶山很高,高的看不见顶,好像山顶的云雾从来没有散过,有时候他还会在山里过一夜。
刚开始的时候山路不熟,上去的不高,慢慢的就越走越高,风景也有了变化。最开始,他看见整个上阳村,沿着小阳溪,像一片飘在山谷中的细长柳叶;后来他看见整条小阳溪,从茶山脚下的深潭,一直到村子外面的大阳河,远看无声,但是能想象到溪水流过卵石的轻快声音;再高,他看见了云和远处的山,天边云层交错,上阳村变得很小很小,不用转动目光就能看到尽头;还能再高,离山巅越近,风吹着,村子隐在云雾之下,听天的声音,看云潮起起落落,日沉月升。
男孩央求着要和他一起爬山,他答应了,女人和小女孩会站在门口目送他们渐渐远去。到了山上,他从来不催男孩,走不动就歇着,能走就接着走。去了两次,男孩太累,不去了,山上也没什么好玩,不如去小阳溪和池塘里摸鱼呢。稍稍大点,女孩也和他一起爬茶山,爬了三次,就再也不和他一起去了。爬山似乎成了他唯一的爱好,当两个孩子不愿陪他一起爬山之后,女人就开始陪在他身边,没有自告奋勇,没有你侬我侬,就是一个走在另一个的身边。
所以再后来,都是女人陪他爬山。直到有一次,他在山腰,看着风起云卷,一回头,身边空无一人。
他想了好半天,才想起来好像是今天有人上门定亲。定的是女孩的亲,女孩渐渐长大,现在还不到出嫁的岁数,不过模样已经渐渐长开,是上阳村人人皆知的小仙女,所以上门提亲的人很多,当然不是现在成亲,而是再过几年以后的事。
上阳村的人都说女孩长得很像她娘亲,奇怪的是他能看清楚女孩的长相,但是怎么也看不清女人的模样。
回去的路上有几个妇人看着他指指点点,说他什么都好,就是有一个病,喜欢爬茶山,女儿被人提亲这么大的事都忘了。当然这话不能当着女人的面说,因为她们见过平时那么温婉可亲的她在听到有人说他不好时发过火,那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很吓人,至少在村子里没有长舌妇敢当着她的面嚼他的舌头。
路过酒馆,英俊的掌柜好像没什么变化,看见他笑了笑:“喝酒?”
“不喝。”
“吃面?”
他心动了一下,摇摇头:“今天得回家。”
掌柜点了点头,嗯了一声,说:“老殷今天钓了一条一尺长的鱼,我亲眼看见的。”
“真有大鱼?”他很惊讶的问。
“这条算中鱼吧。”
有道理,一尺而已,还不算大鱼,但也不小了。他挥挥手和酒馆掌柜作别,正打算绕到河对岸避开沐家,掌柜笑着说:“今天不用绕道,她们去拜茶神,还没有回来。”
他扬了扬手,表示感谢。
“过几天喊山,你去不去?”
“再说吧。”
回到家,女人已经做好了饭,不管什么时候,她总会把家里收拾的井井有条,而且他从来没有见过女人生气。有时候他就想看看女人到底会不会生气,就故意使坏,譬如赖床不起,把吃完的果壳瓜子皮丢得满地满院子都是,在她的水杯里放小虫子,藏在门后等她出来的时候突然吓她,还拿蛇蜕藏在被窝里……她好像真的不会生气,但是会用一种包含了无奈、宽容和她会承受这一切的眼神看着他,每每如此,他都会败下阵来,然后把惹下的麻烦收拾得干干净净。
女孩不高兴,耷拉着脸哭鼻子,说娘亲要把她送人,不要她了。女人很有耐心地劝着,说等她长大了,总要嫁人的。女孩闷闷不乐,不愿离开这里。他看着,忽然说,那就不离开,等你想离开的时候再离开。女孩一听高兴起来,跑过去抱着他的腰撒娇。女人无奈地看着他,没有责备,好像在说:就你最宠她。他哈哈笑了起来,很开心,其实心里知道,最宠女孩的不是他,而是她宠着这个院子里的每个人。
门外的梅花开了又谢,又有了五次。他还是喜欢爬茶山,但是腿脚很明显不如以前,会觉得累,最重要的是爬得不够高。他已经很久没有看过云层顶上那片湛蓝天空的景色,他老了。





少年大将军 第二千三百五十二章 他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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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的孩子也长大了,女孩亭亭玉立,就像是院子里多了另外一朵花一样。男孩也长大了,生得英俊潇洒,飞扬的眉宇,带着几分不羁和懒散,很能吸引女孩的芳心,给男孩提亲的人家丝毫不比女孩的少。
他看着男孩,沾沾自喜,依稀应该有几分自己当年的样子吧,结果酒馆掌柜很不客气的说是随他娘,然后那天老殷难得没去钓鱼,要了一碟青豆半壶酒,闻言接了一句,是随他娘。他讪讪一笑,摸了摸鼻尖,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
孩子长大了,他也渐渐苍老,但女人好像没有一点变化,应该还是那么美。
再后来,女孩许了人家,出嫁的那天上阳村很热闹,来来去去好多人,女孩婆家家道殷实,公子风流倜傥,郎才女貌,羡煞旁人。女孩哭着上了花轿,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上阳村和这座院子。在女孩出嫁的那一年,男孩也走了,他说上阳村太小,想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女人很伤心,第一次哭,女孩出嫁的那天她都没哭,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天她哭了。他劝她说,孩子长大了总有一天要离开家,去外面闯一闯,等到他累了倦了,总会回来的。
村子里有人出去过,男孩听了他们口中的故事,幻想着乘一叶孤舟,在大阳河的河川中远去,一直去往那大海的入口。在大海上,一艘海船乘风破浪,海风吹袭中,那里的世界大的没有边际。
一座座岛屿,一朵朵海浪,有天雷轰击海面,带起阵阵电光游走,还有堪比一艘船的巨鲸,甚至还可以看到海市蜃楼。然后他可以找到一个世外桃源,像神话传说一般的世界。
女人的哭泣并没有打消男孩闯荡的念头,他也不舍,但是更不甘心,总觉得上阳村就是小,外面一定有一个比这座院子更美更好更大的地方在等着自己。
男孩走的那天笑的很灿烂,沿着小阳溪一直走,从这个峡谷出去就是大阳河,那里有船。男孩越走越远,背影越来越小,在消失的前一刻,他回头用力的挥舞着双手,告诉女人和他,等自己回来接他们。
他搂着女人站在门前那颗杏树下,静静地看着男孩远去。男孩走了,带走了女人的心,还有村子里好多暗自垂泪的女孩的心。
男孩走了就没有再回来,等他回来的时候,却是装在一个坛子里。女人的眼泪似乎在男孩离开的那一天就流干了,她没有哭,只是默默的搂着装有男孩骨灰的坛子坐了整整一个晚上,一句话没有说,一口水也没有喝。
清晨,第一缕阳光洒向上阳村的时候,女人把坛子埋在了那颗杏树下。从那之后,女人的话就变得很少很少,有时候好几天也不说一句话,好像她也跟着坛子一起埋进了土里。但是她的相貌好像变得清晰起来,有时候给他一种奇怪的感觉,他见过她,认得她,在记忆的最深处。
后来他得知男孩的闯荡经历并不精彩,男孩没有死在江湖恩怨中,也没有死在战场厮杀中,没有鲜衣怒马,没有冲冠一怒为红颜,出去了,就没有人再给他准备好饭菜,所有的事都要自己做。男孩没有变得更好,但也没有变得更坏,就是一场普普通通的伤寒,没有熬过去。
知道男孩死的那天,他很伤心,但是更平静。
他仍旧去爬山,但是次数更少了。私塾有了新的教书先生,找他做木工活的村民也少了,他的腰也渐渐弯了下来,每日里喂鸟喂鱼,种庄稼,收粮食,很劳累,很辛苦,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再去过那家酒馆了。
又一个五年,这一年的冬天,就像当初女孩出嫁和男孩离开村子的那年冬天,来的很快,大雪早早就封了道路,除了早开的梅花和倔强的翠竹,上阳村像被这场大雪封印了一样,透着一股垂暮的死气。
寒风卷着冰冷,在山谷中呼啸,沿着小阳溪一遍又一遍的来来回回,带走了一个又一个到了尽头的生命,把他们送去春天。
这一年的冬天比往年还要冷许多,尤其是在夜里更加剌骨难熬。院子里一团火光从窗户内映出,带着一丝温暖,只是在这雪花急速飘落的寒风夜里,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窗外寒风尖啸,在四周徘徊不走,地面深深的雪层上,这寒风更是形成一圈圈漩涡,挂起大片的雪花。天空之上一片黑暗,只有那无数落下的雪花,让人看时间长了难免有一种迷失感。
他的两鬓已经斑白,脸上也满是皱纹,此刻围坐在一个小火盆旁,手里握着一把小巧的刻刀,仔仔细细地雕刻着。手有些冷了,就放到火盆上烤一烤,等暖和点接着再刻。女人也坐在火盆边上,借着昏暗的灯火缝补一件衣裳。
刻完了,他放在眼前看了看,是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小时候的样子,栩栩如生。抬头看了一眼女人,轻声说:“夜了,睡吧。”
女人嗯了一声,但是没有起身,还在缝补着衣裳,末了接了一句,“补完这件就睡。”
他和蔼的点点头,也没睡,静静地看着女人。女人的容貌似乎一点都没有变,一如当初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好像酒馆的掌柜也没有变,上次见他的时候还是那么年轻,那么英俊,就连老殷也还是那副病恹恹的模样,依旧去溪水边钓鱼。但是这个冬天这么冷,小阳溪已经结冰了,早就没有鱼可以钓。
“这雪下得这么大,会不会把院子里的花冻死?”
女人把针线放到嘴边轻轻咬断,柔声说道:“不会的。”
是啊,墙角的花朵,年年掉落,但,却也是年年盛开。天空的云层,日日消散,但,却也是日日重新凝聚。就好似这世间,有人死,也有人生。
还是那个冬天,货郎从村子外带回来一封家书,是女孩写的。




少年大将军 第二千三百五十三章 迈出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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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信里说,她的丈夫,她的婆家犯了大罪,被官府抄了家,全家人都下了大狱,家已破,人也快亡了。
女人放下针线,放下上阳村,收拾了衣裳,要去找女孩。他在一旁看着女人收拾行囊,没有帮忙,没有阻拦,等女人收拾好了,问他:“你不去?”
“去了,能做什么呢……”他喃喃自语,其实心里还是放不下那座茶山。已经有好几年了,他没有去过一次。
女人没有埋怨,没有哭闹,没有说什么,就这么背着包裹一个人离开了上阳村,走的那天,雪还没有停。
这次,他还是站在杏树下看着女人越走越远,直到背影消失在漫天大雪中。他去了酒馆,酒馆里除了掌柜,老殷也在。
“吃面?”掌柜问。
“喝酒。”他说。
掌柜的没有再问,烫了一壶酒,拿了三个酒碗,三个人围着一张桌子,一句话都没说,就喝酒。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轻轻叹息一声,低下头,拿起酒壶摇了摇,却发现,酒已经没了……
这一夜,他无眠。
这年的梅花开的时间格外的长。
花果然开了,比往年时节还要艳,还要翠,不过只有他一个人看着满园的花草,再没有人围着他说说笑笑。
院子冷清了,一同冷了的还有他的心。
他还是没有再去攀上茶山,每日里为了生计奔波。和他差不多年纪的村民好多已经带上了孙儿孙女,小阳溪又换了一拨戏耍打闹的小孩子。这一茬的孩子更闹,惹得老殷火气大了好多,说是娃儿们惊了他的鱼。
可是不管怎么钓,老殷的鱼篓里总是空的。
艰辛的生活让他早早驼了背,胡子也很少刮,一脸的沧桑,其实他还不到半百,但是让人看着已经年近古稀。
又一个五年后,他的眼睛花了,手也开始抖,脚步也不利索,日子愈发艰难。为了填饱肚子,他吃过野果,吃过野草,吃过村里人家的残羹剩饭,如果不是酒馆掌柜偶尔接济的面,也许他早就饿死了。但是门前的荷花莲藕他一根都没动过,院子里的花还长得很好,那些花树也还会开花,每年花落时节,他总能在飞舞的花瓣中看见女人的身影,还有围着她嬉笑打闹的两个孩子。
这年的冬天,他差点没有熬过去。
雪下得很大,他裹着一件四处破洞的棉衣,眼睛已经布满了浊气,呆呆地看着小阳溪的尽头。
一个他没有想到的人出现在他面前,挡住了他的目光。艰难地抬起头,费劲了看了半天,才认出那人是谁,原来是沐家小姐。
她的样子也没有变,还和许多年前身穿丧衣时一样,清冷、淡漠、秀丽。不知道为什么他不觉得奇怪,所有人都没老,只有他在变老。她一直没嫁,一直守着林秀才的牌位,也一直有人说她和一个外人在私会。
她冷冷地看着他,眼神说不上来是什么,不是怜悯,不是厌恶,就是看着一个她不喜欢的东西,然后抛下一个袋子,转身要走。他打开袋子一看,里面装着馒头、肉干,竟然还有一坛老酒。
“沐姑娘,”他叫住她,“你那么喜欢林秀才,为什么要做那样的事?”
沐家小姐没有回头,轻轻的呵了一声,走了。
那年冬天,他靠着一袋子馒头和肉干熬了过去,酒没有喝,他把它埋在了杏树底下。后来,他再也没有见过沐家小姐,因为那年春天他也走了。
春风的时候,他去了酒馆。从院子到酒馆的路不远,但是走到酒馆前他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掌柜笑着问:“喝酒还是吃面?”
他摇摇头,都不是,“我要走了。”
“去哪?”
“茶山。”
掌柜诧异地看着他,上下打量,“你这腿脚上不了山吧。”
“我已经很久没有上山了,再不去,怕是再也走不动了。”
掌柜沉默了一会,说:“你等等,我给你做碗面,吃了再上山。”
“不了,我吃过了。”
掌柜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我这次去,可能回不来了,这是我家院子的钥匙,我不在的时候,请你帮我照顾那些花草,还有鸟和鱼,对了,池塘里还有两只龟。”
掌柜笑了:“那不成,我煮面酿酒还行,不会伺候花花草草,不如你换个人吧,哎,老殷,过来。”
他回头一看,老殷正背着鱼篓,手里握着鱼竿准备去钓鱼,闻声看了一眼酒馆,琢磨了一会,进来了。
掌柜把钥匙丢给他:“玄楼要上山,你帮他照顾照顾院子。”
老殷没有推辞,一声不吭地揣在怀里,淡淡地说:“其实那些花花草草没有照料兴许长的更好。”
“都好。”他笑着,没强求。
“既然不吃面,那就喝酒吧。”
这次他没有推辞,点头应下。三碗酒,没有下酒菜,三个人围着一张桌子,酒喝得很慢,但是再慢也有喝完的时候。
他放下酒碗,说:“其实,你煮的面很难吃。”
掌柜的一愣,他接着说:“你酿的酒更难喝。”
三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忽然齐声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老殷喘着气,问道:“你要去哪?”
“山上。”
“还回来吗?”
“不知道。”
“其实,你要找的东西不在山上。”
“我知道。”
“你知道?”
“我知道。”他说得很慢,但掷地有声。
“那你还去山上?”
“我不去山上,还能去哪?”
“顺着小阳溪一直走,你会看见一条河,顺着河一直往东,你就能找到你想找到的东西。”老殷放下酒碗,和掌柜平静的看着他。
这一声,仿佛晨钟暮鼓,击碎了一直笼罩在他心头的迷雾,他愣住了,女孩走了,男孩走了,女人也走了,都是顺着小阳溪,只有他还留在这里。
“能找到吗?”他呢喃低语。
“不试试怎么知道。”老殷和掌柜异口同声的说。
是啊,不试试怎么知道!他大笑着,迈出了酒馆。




少年大将军 你二十三百五十四章 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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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出第一步,他的腰挺直了;踏出第二步,他的眼神又变得清澈;踏出第三步,鬓间白发少了许多。
酒馆外有一匹马,披着暗红色的铠甲,从头到尾,只有眼睛露在外面,也是暗红色的。地上倒插着一柄长枪,寒气逼人;血挡那里挂着一把刀,悠闲的打着转,仿佛无聊得太久,连声打着哈欠。
他摘下刀,抽出插在地上的长枪,微微一笑:“老朋友,好久不见。”
刀鸣枪吟,山涧草木无风自动。他一跃跨上战马,战马扬蹄,一声长嘶,那声音悠扬传开,响彻在整个山谷之中。所有人都被这一声战马嘶吼惊动,跑出门外张望,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鸡不鸣狗不吠,天地间一派肃杀。
回首,老殷和掌柜遥遥举碗,他笑了,像春风时节的和风。战马骤然远去,几息就消失在小阳溪的尽处。
沐家小姐也听到了这一声战马长嘶,轻轻放下手中的书,目光闪动,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低低吟道:“金鳞岂是池中物……”
他走了,剩下老殷和掌柜两人。
“他走了,你也走吧。”老殷轻咳一声,淡然说道。
“我们都走了,那你呢?”
“你们都走了,这里总要有人留下来。”
“辛苦你了。”
“矫情。”老殷笑骂一声。掌柜哈哈大笑,翻身跃上房梁,从梁上取下一把剑,插在腰上,大笑道:“走了。”
“快滚!”
“这酒馆送你了,不过后院的酒留着,不许偷喝!”
“他说得没错,你酿的酒太难喝,狗都不喝。”
“哈哈,我们三个喝过。”
“我们不是狗。”老殷笑着说。
掌柜没有回头,只是随意地挥了挥手,大步流星,竟也不比战马慢多少,很快就不见了。
有洪亮的歌声从山口传来:
寒风萧萧,飞雪飘零;
长路漫漫,踏歌而行;
回首,望星辰;
往事,如烟云……
过了很久很久,那声马嘶才渐渐平息下去,自此,上阳村就留下了一个传说。
战马沿着小阳溪,很快就到了和大阳河交汇的水口,以前他总觉得这条溪水很长很长,没想到这么短,短的让他来不及留恋就到头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身边多了许多骑着和他一样战马的骑士,一个一个,不知道从何而来,汇入行伍中,到了大阳河畔,已经有数千之多,长矛,马刀,弓弩,寒光熠熠,让头顶的太阳都失了颜色。
沿着大阳河一路向东,他找到了女孩当初嫁人的婆家。当战马踏平城楼,纵马入城的时候,县太爷就躲在桌子底下瑟瑟发抖,连话都不敢说。
见到女孩的时候,她胖了,有了孩子,也是一个男孩,一个女孩,男孩大点,女孩小点。骑兵将士围着这户殷实人家,夫家诸人面无人色,惊恐万状地看着那个相貌清秀的男子下马而来。
他看着女孩,带着和暖的微笑。女孩护着两个娃娃,戒备地看着他,虽然很害怕,但还是倔强的保护身后的孩子。一旁站着一个稳重老成的男人,如果只看相貌,好像比他还大几岁,两个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不知怎地,让他觉得有些刺目。
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女孩。女孩从最初的惊惧变成惊疑,然后带着茫然,慢慢地把他和年少记忆里的那个人影合在一处,怯生生的叫了一声:“爹?”
他笑了,如沐春风,再没有半点凶厉杀气。
“爹……”
他还在笑。
“爹!”女孩哭了,挣脱男人的手,扑进了他的怀里,一边哭一边用手捶打着他。他轻轻揽着女孩,歉意地看着手足无措的男人。这时,宅子里的人才放下心来,只是脸上的表情很古怪,也透着畏惧。
女孩好不容易才止住哭,拉过小娃娃,让他们喊他姥爷。他茫然若失,很快又恢复清明。娃娃只是好奇地看着这个比自己的爹还要年轻的姥爷,眨着眼,不知道娘为什么哭的这么伤心。
一个骑兵走了过来,在两个娃娃眉心点了一下,微微躬身,带着麾下将士出城安营。
女孩一会哭一会笑,寸步不离他的身边,就像小时候,缠着他抱她下河,抱她上山,抱她抓长着七彩尾巴的鸟。
他在女孩的夫家留了三天,三天里,他除了拜会亲家长辈外,大多时候都和女孩在一起,安静地听女孩讲着离开上阳村的点点滴滴,讲完一遍,还要让她再讲一遍,一个字一句话都要记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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