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旧事
作者:中军大将
山精鬼祟横行,妖邪怪煞肆虐,奇闻怪事层出不穷。或许是国之将亡,必生妖孽。听我再说说,当年那些旧事吧
当年旧事 第一章 山鬼
民国二十二年十月十九。s槐子坡。
寒风吹过山峦,化成阵阵呜咽,裹携着其他不知名的声音扑面而来。漆黑的天地间只有一点昏暗的灯火在寒风中摇曳,那是我们车上的马灯。
“听,像是狼叫可是有些日子没听过狼叫了。哎哎,都别瞌睡啊,这段路不算太平”
卯爷别上了烟袋,跳下车吆停了骡子,拿下车头架上挑着的马灯照着检查车套,等一切都妥了,便又跳上车:呦呦,呦,驾
“卯爷,还得啥时候到家”我裹紧了身上的棉袄,往车帮靠了靠,期许挤紧了能得到点儿温暖。
“明天下午能到家。前面就是hn地界了。”
“下雪了,你看,下雪了嗨,瑞雪兆丰年,下年是个好收成啊”庆霖叔坐起来,从卯爷的烟袋里掏了些烟叶按在自己的烟锅里,就着纸媒子点着便啪嗒啪嗒的抽了起来。
我仰起头,脸上便觉得点点凉,果然是下雪了。
“嗯哎哎,恁俩看看前头”卯爷提醒道,“你俩打点儿精神,有可能是土匪。”
一听说是土匪,我心里便咯噔一下,顿时就觉得脊背发凉,赶忙爬起来顺着前面看:一片漆黑的前方,有一星火光在闪动,这意味着前方有人
在这荒山野岭前后不见人家的地方,又是黑灯瞎火的时候,有人不见得是好事。
土匪绝对是那个年代恐怖的代名词,经历过的人相信都不会忘记他们的残忍。我十六岁那年,记得是刚从北平回来也就两个月,也是这样的冷天气,贸同叔的二儿子便也是在这条路上被土匪劫了杀了的。那时他们一共去了七个人,全是年轻的,有几个邻村的,没出过门,又觉得人多不用担心,就大意了,他们赶着两辆车,贩卖了瓷货后眼看要出s了,结果凌晨时被土匪点了桩子。点桩子你懂不就是土匪都提前盯好你了,一路跟着你趁你人都迷迷瞪瞪冷不防时再下手。
结果七个人死了六个,剩了一个机灵的跳到路边儿山沟的荆草丛里躲着才捡了条命。等他跑回家已是三天后了,当时跑到镇上又哭又比划,一身臭气,裤子里全是屎,见到人就又哭又叫,也说不出个囫囵话,但是人们看他这架势便知道是出事了,赶忙叫人套车就往s方向去,当时我也跟着去了,到了地方一看,车啥的都没了,山坡上撂着几具死尸,全都是砍去了头颅四肢和两腿中间的那活儿,光剩一个肉墩子,由于已经过了三四天,虽说天凉,尸身也是开始发臭,血肉干涸发黑,从伤口处流臭水,怎是一个惨字了得
贸同叔是看到了一个肉墩身上有半条花裤衩才认定那是自己二儿子的,当时就哭懵了,趴地下站不起来,几个人把他架起来,大家用布把那些尸身包了带回去,而头和四肢都没找到。
从此以后,在钱家集人人谈匪色变。
这时,在卯爷的提醒下,我们都坐起来了,穿好衣服整理好鞋,抓紧了车上带的刀棍,都不敢大意,等到了那火光处时,看到原来是个男人在路边点了一堆火,看到了我们,便站了起来,招呼我们下车烤烤火再走,说天怪冷的,前边儿不安生,下来做个伴儿,天亮再走吧。卯爷看了看,便把车赶在路边,对我们悄声说,注意点儿,我总觉得不大对劲儿。说完便招呼我们下车,四个人围坐在火堆旁,我借着火光打量那男人几眼:看他约莫四十多岁,脸色枯黄,腮陷眼凹,颧骨凸着,嘴唇上还有不少胡茬,看着整个人都是蔫的。身上穿着一件破烂的棉衣,戴着顶破毡帽,帽沿儿压的挺低,看不见眼睛,身边还放个黑布包。
接着那男人发话了:我是要往开封去的,前面都说土匪厉害,我自己不敢走了,天又冷,便在这儿生了堆火,烤烤火等等人,有人一起走,没人就天亮自己走。说着,这男的便盘起了腿,把两只手背在了背后,又对卯爷道:等了有一个多时辰啦,可算等来人了,老哥,一会儿走时捎我一段呗
卯爷拣块烧的差不多的木棍,点着了烟丝,抽了两口,说:这都不是事儿兄弟,你这去开封走这么远的路,咋不找个地方儿落脚呢这么晚了还一个人走,容易出事儿
是啊是啊,老哥,我也是想着,趁能走再走走呗,这一路上人家少,也没啥村镇,没啥地方好休息,还没进hn又饥又冷,所以就歇歇不走啦。
庆霖叔又从卯爷的烟袋里挖了一锅烟,说:瞌睡的不行,弄一锅提提神,就着火堆点着了,抽了几口,便发出嗯的一声,看看烟锅和面前的火堆没说话。
卯爷看了看那个男人也没说话,只是悄悄的捅了捅我。
人在火边一暖和就犯困,我坐着坐着就困了,眼皮直打架,脑袋一歪一歪的总想睡,卯爷又拍了拍我:醒醒,哎醒醒
说着他站起来解着裤腰带走到男人背后去方便,等回来后说我,你困啦想睡啦那去车上睡吧。说着便拉起来我往车上走,庆霖叔一见也赶忙站起来跟着走,我刚爬上车,卯爷便猛喝一声,驾拉车的骡子猛地受了惊,叫了一声便跑了起来,卯爷和庆霖叔便抓着车帮跟着猛跑也跳上了车,我坐起来说:哎,卯爷,那后边那个老乡呢卯爷猛地一巴掌拍到我头上:趴下别回头看这一巴掌力道挺大,我不由自主顺势躺了下去,庆霖叔抓起车上的破被子盖住我,坐在车后手里抄着把刀:来呀,追呀,他娘的,大爷弄死你
那是个山鬼,庆霖你当心点儿
放心吧叔我看着它呢
我一听是山鬼,心里也是一惊,便悄悄掀起被子往后看:后边儿的火已经没了,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卯爷早年曾经在前朝官府当过差,后来还去过关外闯荡过,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在东北收山货时,他曾听人说过:有四个同行去山林子里收木耳蘑菇,晚上也是遇到这么个情况,一个人点着火,看见人就招呼,大家就坐在一起闲聊烤火,暖和一下。山鬼如果遇到有人来,它就会盘起腿坐在火堆边,然后把手背在背后,那是在磨自己爪子的指甲。这个火其实不是真的火,烧的也不是柴草,而是抽的人的精神气在烧。看着烧的挺旺挺暖和,其实这个火什么也烧不着。但是烤火的人坐一小会儿就会因为精力被抽走而犯困并越来越累,直到睡着,然后丧命这四个人便是如此着了道,结果被人发现时,肚子都被掏空了。
卯爷赶着车,说:我刚吸烟时就觉得不对劲,烟丝点着就是吸不动,我就装着撒尿转到他背后,一看,好家伙,这东西背着手正在磨爪子呢,黑指甲得有一手指头长
我也觉得是不对劲儿,烟点也不冒烟抽着也没味儿,我刚在路上迷瞪了一会儿就又觉得越来越困了,以前从没这样过,幸好这东西不怎么会追人。庆霖叔说起来显得也是心有余悸。
八里呀,你看你大意的,在这种地方能睡觉不看你都快睡着了,多操点儿心。以后自己在外边儿可要小心啊,多长个心眼儿,人鬼混杂,要认清卯爷对我说道。
我脑子里乱哄哄的,看了看天,终于快亮了。
当年旧事 第二章 尸精(上)
十月底,豫北钱家集。
天阴沉沉的,虽说才过晌午,不过到处都是灰蒙一片,不太远的景物都已看不清楚,总让人觉得此时已是半黑天了。西北风呼啸而来,雨点里夹杂着雪花纷纷落下,地下已是一层淡白,结了片片冰花。那时候不比现在,天冷的早也冷得很,西北风吹起来便没完没了,能吹透棉衣直到人的骨髓里。
镇东一大户人家的老爷子逝世了,由于家境颇丰,便把以前亡故的一个姨太的寿材起出来,准备一起归葬祖坟,经阴阳先生挑好了时辰,便是今日动土,却不料是这么个天气。
中不中了看见看不见不行就把灯点上坑上面的人问道。
不中不中,不能点灯,点灯就不吉利了,主要是天冷,地冻啦,不好挖。坑里面有人回应。
哦,赶紧吧,冷是冷,用用劲活动活动就暖和啦,天一会儿就黑严实了,你们几个赶紧挖,弄好回去喝酒
坑下面几个正在吃力挖土的青年嘘声一片:不是你在挖呢,站着说话不腰疼
土冻硬了,快不了。
欢子你放心吧,吃饭前肯定要把棺材抬回去。耽误不了你喝酒。
欢子尴尬地笑了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看天快黑了,想让恁哥几个赶紧挖,等天黑了就不好弄了。
哎,八里,过来过来,把茶壶掂来,给哥几个弄点儿热水喝欢子招呼我道。
我把手里未燃放的鞭炮交给别人,提着茶壶便朝坟坑走了过去。
八里,把你的东洋表掏出来看看,几点啦欢子凑了过来说。
看这天,大概三点多了吧我把桌子上的茶碗满上,头也不抬的说道。
欢子这个人我有点儿讨厌,天天游手好闲没个正形,都三十出头了,还不知好歹,属于没脸没皮的类型,以前还干过偷鸡摸狗的勾当,很是为街坊四邻所不齿。
你有表,看天干啥拿出来瞧瞧呗欢子凑过来嬉皮笑脸的说道。
看天吧,表没带我没好气儿的说道。
不可能,你这表宝贝旮瘩似的,可能不带拿出来看看吧,我又不要你的。欢子不死心的说。
哎,欢子,你该不是又打人家八里的表的主意了吧坟坑下面有人接话道。
嗨,他想多了吧,咱钱家集翻个遍也找不出五块表,八里这块你要敢动,你看大家伙儿饶得了你不下面又有人说道。
不会不会,我就是看看时间,咱不是没见过嘛,拿出来瞧个稀罕。欢子赶忙摆手。
我是有块怀表的,当年我曾在北平永定门外的一家叫做悦来居的饭馆里做过学徒,那饭馆的老掌柜和我爷爷是旧识,我十四岁时便去了那里,帮个忙,学个艺,也好见个世面。
当时由于岁数小,加上又是旧交后人,老掌柜待我不薄,别的活儿不让我做,我只是跟着看看跑跑腿上个菜。说来惭愧,当时年纪小,贪玩,也没学不到什么手艺。当时在永外的一条叫做永兴里的胡同里,住着一家东洋人,夫妇两个,一个侄女,经营着一家点心店。男主人叫秋田平哲,和老掌柜关系不错,我每天便拎着食盒给他送菜。他侄女比我小一岁,叫秋田千代,父亲是一名武官,受其伯父影响,向往中国文化,几年前便和她伯父一起来了中国。每当我给他们送菜,男主人总是要留我吃些东洋点心,我们没事儿便经常在一起玩儿,后来,她要回国读书了,临行前便送给了我一块怀表,那是她来中国时她父亲送给她的,表盖上刻着秋田平信和几个东洋字,盖内有一张她和她父亲的照片。我便把我的一个玉坠送给了她,那是爷爷送给我的护身符。这块表我视若珍宝,总是放在最贴身带着,轻易不外露,我自己都没怎么看过时间。
风吹过树梢呜呜作响,雨雪也更密了,天色也跟着猛地一暗,地下已是一片泥泞。
挖到了,准备架子绳子坑下面的人说道。上面的人赶忙准备绞架,起棺。
等把棺材起出来,天已完全黑了,众人又冷又饿,摸黑冒雪赶忙把棺材抬了回去。
等到了主家,酒席早已备置妥当,众人把棺木抬到灵棚内,便来到灵棚旁边的一座临时搭的草棚里纷纷落座吃喝。
以前人穷,能喝上酒的时候不多,所以逢着红白喜事喝酒那就是敞开了喝,大家都是一喝喝到大半夜,边说边喝,不喝躺下不算尽兴。
待到酒过三巡,不知不觉的都醉了,此时已是大半夜,雪下的更大了,地上已积了三指厚。大家抱来柴火生火取暖,坐在火前一烤一暖和人就困了,加上又出了一天的力,一开始还有人嘀嘀咕咕的说话,不久便呼声震天。我酒量不佳,几杯酒就头晕脑胀的,便在棚内和衣躺下,由于第二天还有很多事,所以我们这些年轻帮忙的都不用走。
不知迷瞪到什么时候,就听见外边有嘎吱嘎吱的响动,似是什么东西在抓挠木板发出的,我翻过身继续迷瞪。又过了不知多久,被尿憋醒了起来上厕所,爬起来一出门,路过灵棚时总觉得怪怪的,又说不清楚哪里不对劲,哎,不管了,上厕所要紧。等方便完了,凉风一吹人也清醒了,再回来时往灵棚里瞅了一眼,不由得一惊,怪不得觉得不对劲,原来是棺前的长明灯灭了老话说:长明灯灭,死人睁眼。这可不是好兆头,由于这棺中之人是个偏房,无子女,所以也没人给她守灵,我明明记得当时是添满了灯油又加了灯罩的,怎么会灭了呢想想不禁头皮发麻,黑洞洞的灵棚里棺材只能看到个大致轮廓,我自己也不敢进去看,便赶忙跑到隔壁叫人。
进了我们喝酒的草棚子里,呼噜依旧震天响,我挨个拍拍他们,想让他们起来一个陪我去把灯点上,结果拍半天也没有一个愿意动的。我也有点儿泄气,心说算了,我也睡吧,明天早点儿起点上就行了,到时候主家抱怨就说喝多了没操心,反正法不责众。刚刚躺下,便觉得不对,刚刚挨个把人拍了一遍怎么独独不见欢子他干嘛去了想到这儿我赶忙又坐了起来,挨个看了一遍,一共六个人,就是没有欢子
喝酒时他明明和我们在一起,一起躺下睡的,这么晚了,他又没有家眷,不可能是回家了,那他哪儿去了我赶忙叫我旁边的来星,他撅着屁股睡得正香,推了几把动也不动,我照着他脸上啪啪就是两大巴掌,这货腾的一下坐了起来,睁着大眼看着我:咋了
欢子不见了我说道,找找他吧。
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儿呢,不见就不见呗,又死不了。来星转个身又躺下了。
这大半夜的他能干啥去还是找找吧。我说。忽然,我看见来星的脸上有两个黑色的印记,像是被手指头捏的。我赶忙说:来星,醒醒,你脸上有个黑手指印,咋了,半夜被鬼捏了
别扯淡了,你才被鬼捏了,赶紧睡吧,我喝多啦想睡觉,别说话啦你来星不以为然。
我坐了起来,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忽然,我看到远处有个黑黢黢的物体,正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动着,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黑暗中。
我不禁吓得一哆嗦,外边儿风雪正大,风吹过树梢的声音更像是鬼哭狼嚎,我自己不敢出去看,只好躺在人堆里,一动不动,只是半天睡意全无,也不知什么时候酒的后劲儿上来了,又沉沉睡去。
当年旧事 第三章 尸精(下)
等被人叫醒时,天已大亮,门外一片大白,看来昨晚下的不小。
棚内站着一群人,为首的是卯爷,还有主家。
卯爷脸色阴沉,问:你们几个昨晚喝了多少
那个时候礼节重,来星赶忙爬起来对着主家抱拳施礼,挠着脑袋一脸歉疚的说:对不住了,喝多了,把主家的事儿误了。
一旁的主家说:不吃紧,这倒无所谓,你们出去看看吧,出大事儿了。
卯爷叹道:跟我来吧。
我们几个人面面相觑,赶忙爬起来跟着他走向外面,只见那灵棚内的棺材盖已经打开,棺材上还趴着个人,竟然是欢子
我壮着担子往棺材里看,一床黑霉的被子被扒到一边,棺内尸首已经不见了,而欢子身上的棉衣全被抓烂了,流下的一些血迹已经冻成了血茬,一只手里还抓着根撬杠。脸色黑青,五官痛苦的扭曲在一起,双目发红突出而不闭,不敢让人多看。。
卯爷拉起欢子的尸体,翻了个个儿,对我们说:棺材里的东西,成了尸精了。欢子是被吸去了精气才死的,他身上被抓得这些口子不致命。我们看了,是欢子打开了棺材,棺材上有被撬的痕迹,可能是他想半夜打开棺材拿几件陪葬首饰,不想这棺材里起了尸,结果死在了这儿。
诈尸那我昨晚看到的那个诡异人形想想不禁背后发凉。
尸精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我不知道,没见过,只是知道以前镇子上曾出过一个,钱家集以前也是方圆几十里的大集镇,每到集日,挑担的推车的卖压货的多的是,热闹非凡。说的是某一年的夏天黄昏时,下了场雨,有一位来推车卖甜瓜的,雨越下越大,看到镇外的一个破草棚,便想进去躲雨,那是以前的乡绅施粥赠茶做善事时搭的,周围围着芦席,能遮风挡雨,也是一些要饭的花子栖身之地。头上雷声阵阵,雨渐渐大了,他推着车往前跑,忽然看到草棚里窜出来个东西,浑身发黑,身上披着破衣烂布,毛发皆白,面目狰狞,眼睛发红,浑身干瘦,尤其两只手臂,手指甲尖长,整个感觉就像一副骷髅裹了张皮,离他仅有三十多步远,扭头看了看他,便消失在了雨中。
卖甜瓜的吓了一跳,知道这东西不是人,看了看天快黑了,自己不敢在这里呆,生怕那东西再回来,一咬牙扭头就往镇里跑,车都不要了。等卖甜瓜的多叫了人过来,到了草棚一看,里面躺着个人,是邻村的一个卖烧饼的,死状和欢子一样,老人说,那是被尸精吸了。
来星你看你脸上,晚上被那死人给捏了都不知道,估计是想吸你精气,不知咋的没害你,可能是你命大。卯爷沉着脸说。
来星吓得脸色苍白,说道:我这脖子上戴着个玉坠,以前我爷在五台山给我求的护身符,昨晚听着它噼啪响,我又累又困没在意,可能是它救了我。说着,来星掏出玉坠,那是一块韦陀像,已经变黑了。
今晚上它可能还得来,你们大家都注意点儿,趁着白天找找。晚上注意不要单独出去。卯爷提点道。
这时,有人拿来一个长盒子,卯爷打开,里面是一块红布包着的东西,解开红布,里面包着的是一口鬼头刀。
说起这刀,我是早有耳闻,却不曾亲见,它的岁数,怎么着也有百年了,刀身厚重,锋利无比,把手镀金,鬼头吞口,鬼眼上涂朱砂,刀身上铸有:守善扶正,替天行道八字。卯爷祖上是刽子手,砍头也是辈辈传下来的手艺,这把刀手手相传,不知多少恶人做了这刀下之鬼。卯爷当初在衙门当差跑腿时,还是他父亲执刀,卯爷在衙门待几年便不想干了,嚷嚷着要经商,便去了关外闯荡,后来,皇帝退位,大清灭了,也便不用他砍头了。由于这刀下亡魂恶鬼数不胜数,罡煞之气极重,这刀就留下做个辟邪镇宅的宝物,成了卯爷的传家宝。坊间传闻,神鬼皆惧。
好啦好啦,那边儿饭备好啦,赶紧去吃,吃完去找找,这事儿千万不能使他人知道了,天黑必须都回来你们几个,把这儿弄了。卯爷交待完,指了指棺材和尸体,提着刀扭头而去,后面几个人赶紧就去收拾。
我们这次可是吓坏了,尤其是来星,生怕那尸精再过来,大白天厕所都不敢去。饭后,我们几个抱团儿掂着棍子在外边儿转悠,说是转悠其实就是做做样子,我们压根儿就不敢往外走,连那些荒废的无人居住的院子都不敢靠近。没别的,只因害怕。
冬天黑的特别快,天气不怎么好,又下雪了。还没到掌灯时分,我们便一窝蜂的跑了回去,哪里人多就去哪里,人就是这样,感觉恐惧时,总觉得人多的地方才心安。
等吃完晚饭,卯爷他们也回来了,身后还有二爷。二爷怕冷,穿着大棉袍,戴着棉帽,怀里不知道还抱着一根长长的东西,神神秘秘的和卯爷说着些什么,不一会儿,主家也去了,几个人嘀咕了一阵,主家便把家人召集起来,去了内宅。
然后大家集中坐在一起,又是等,人多了胆子就壮,不一会儿就有人拿出了牌九玩儿了起来,有了娱乐项目,在吆五喝六声中不知不觉的就不怕了。
约莫到了小半夜,雪花密了起来,我犯困了,来星挨着我,一直东张西望,我迷迷瞪瞪的打盹儿,脑袋一栽一栽的,但是我一直坐着,哪怕迷糊着了也不敢躺下。
西北风吹过房顶树梢,呜呜咽咽,凄凉悲切。听的人心里发毛,忽然,一阵咯吱咯吱的踩雪声传了过来,来星赶忙推我:醒醒,听,啥声音外边儿有人
可能是谁出去尿尿了我把头垂在膝盖上,说道。你就是吓怕了,疑神疑鬼。
不对他们都在推牌九,没人出去。来星拍了我一下,警惕了起来。
我抬头看看那帮正聚精会神的赌徒和看客,果然是一个没少,不由得紧张了。
要不,咱俩出去看看吧我小心翼翼的问。
来星的眼睛瞬间瞪大了:出去你去吧
说着他钻进了人堆里,又多了一个赌徒:算我一个,我也来几把
我赶忙站起来,转身想要过去,忽然,借着微弱的灯光看到窗外站着一个“人”一只干瘦巴巴的胳膊扒着窗户,黑皱干瘪的脸皮,紧绷绷的蒙在骷髅头上,萎缩的嘴唇向上翻着,已包不住嘴里的牙,唯有两只眼睛发出淡淡的红光,正直勾勾的盯着里边看
啊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叫出来的,自己怎么说的也记不住了,我被吓糊涂了。
那帮赌徒被我吓了一跳,然后看向窗外,跑向门外。我脑子一片空白,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跟着跑出门,只见黑暗深处有一个东西就像是四脚爬行一样,跑的很快,而追在最前面的是卯爷,其次是二爷。最后,是我们这帮孙子。
一群人乱哄哄的抄起身边能用的家伙,然后追了过去。
最后,卯爷他们消失在了风雪中,面对黑暗,恐惧感再次袭来,我们也不敢再追了。
一个个胆战心惊的跑了回去。胆战心惊的挤在一起坐着,谁也不知道卯爷他们有没有事。
直到天快亮了,卯爷才搀扶着二爷回来,我们赶忙端茶倒水,两个人一脸疲态,二爷的棉袍被抓烂了,棉絮外露,他柱着把锈迹斑斑的铁剑,坐下就开始喘气,看来,一开始二爷怀里拿着的就是这把剑了。卯爷背后背着个布包,里面装着个圆滚滚的东西,像是个人头,只不过,卯爷不给我们看,他俩也不说话,直到天亮了,去找了主家,而后,丧事顺利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