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大将军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水刃山
翩翩起舞,看似僵硬笨拙的舞姿中却有一种难言的情绪,很能勾起观者思绪,一半是共鸣,一半也是指引,进入舞者的世界。李落轻吁了一口气,禹步之类,他早就猜到会有定神惑心的效用,但是也没有料到会有这般威能,如果换成些心智较弱的人,怕是此刻只会跪地膜拜,虔诚祈求。
湿婆起舞!李落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有上古时期留下的典籍中记载了一种异神,名为湿婆,面有三目,手为四臂,在燃烧着团团火焰的圆环中翩翩起舞。在湿婆梵天的神话中,当清晨湿婆从睡梦中醒来,睁开眼睛,万物重生,湿婆起舞,闭上眼睛,宇宙万物就进入毁灭,一直轮回不休。所以有湿婆起舞,宇宙毁灭之说,但愿她请的神并非是这个湿婆大神吧。
禹步疏于技巧,更加注重于力量的表达,偶尔也会有细枝末叶的柔色一闪而过,但是在总体的舞蹈中占据的篇幅很少,而多是会从大处着手,象形、叙述上古某一个时期的事或者是神。恍惚间,李落记起天火秘境里那里远去的天火族人,也许他们路上走的累了,会有人跳一场这样的舞,刻在某一个时空里。
唐糖的身子随着八九禹步的步法轻轻摆动着,除了禹步,她嘴里亦在念念有词,词语佶屈聱牙,晦涩难懂。请神之术,有舞,自然也有语达九霄的说法,不能只跳,跳了给神看,如果不说,神又怎么知道你想干什么呢?
随着唐糖口中的呢喃词语,山谷中的风似乎变了,空气也变得厚重起来,莫名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压在头顶,试图将这一方天地禁锢起来。虽说李落不信这些请神之术,但是极北深处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地底林海之中连时空都可以错乱,当真让她请一尊神仙下来,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但他的本意并非是叫她请神,俗话说的好请神容易送神难,万一请来瘟神,又送不走,岂非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一念至此,李落急忙上前一步,想唤住唐糖,莫要叫她再走这禹步。忽然,周身四处狂风大作,有飞沙走石的幻象将他包围起来,寸步难行,较之林海之中那谷口里的风也不遑多让。李落大骇,张口欲呼,却被风倒卷着吹进了嘴里,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只好屏息静气,一寸一寸挪向前方那个身影。
此刻山谷中出现了一副极其诡异的画面,唐糖在前面又蹦又跳,李落在身后用一个很别扭的姿势一点一点靠近她。山谷中,风平浪静,河清海晏。
石塔上有人看见石板广场上的两人,俱是好笑,这个唐家姑娘果然是个随遇而安的主,到了这里也能蹦蹦跳跳,怡然自乐。只不过离得远,谁也看不见李落发青的脸色和一滴滴掉在地上的汗滴,若要叫她再跳一会,约莫会拿他祭了舞。
唐糖已是物我两忘的境地,这倒不是她本意想如何,原本她只是想着在李落面前原原本本走完八九桥罡,但是走着走着,天时地利,诸般因素下,这山谷中就多了点莫名的东西,或者说是力量,在引导她,帮助她走完禹步,而唐糖也渐渐沉浸在了其中,如果说是上古时一场祭祀,踏禹步而祈天,那的确足以称道,但是现在八九桥罡走的越好就越要命。
李落尚还清醒,但是人力在天地之力面前总归显得有些苍白,除了四周的狂风,他敏锐的察觉到空间有奇怪的波动,似乎有一道连廊石桥也出现在这里,连通两个不同的地方。话说雪山之下,传说中的那扇门会不会也是如此,藏在常人看不到的地方。
此际李落已经来不及细想她这一曲舞罢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只是知道若是再让她跳下去,兴许这座山谷之中会出现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必须阻止她,他这会悔得肠子都青了,唐糖不知深浅,这在情理之中,关键是他怂恿唐糖跳了这一曲禹步,好巧不巧,还当真合上了这座山谷里暗藏的秘密。
虽说不知道八九桥罡踏完要多久,但是瞧着她已经被汗水浸湿的后背,约莫这禹步也快到末尾了。空间波动越来越剧烈,连带着山谷头顶的天也有了异象,固然天清气爽,却隐有风雷之声。攀上石塔的众人中有人业已察觉到了异常,警惕地看着四周,只是谁也没有料到始作俑者竟然是在石板广场上的两人,犹是跳舞的唐糖。
“唐公子,你家妹子这舞挺好看的。”狂鹰瞥了一眼塔底,笑道。
少年大将军 第二千七百三十七章 蛊雕
唐梦觉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唐糖少年心性,不知轻重,说不得有人会暗自嘀咕她没心没肺,不过就算这样又如何,联军北上,唐糖最大的靠山可不是李落,而是谷梁泪,王妃对自家小妹视如己出,很是亲近,只是不是什么出格的事,任凭她胡闹也无妨的。
落云祭祀默然看着塔底,半晌之后,充满磁性的声音缓缓开口:“他在做什么?”
狂鹰瞟了一眼,笑道:“难不成是想叫唐姑娘别跳了,又不好意思阻了她的兴致?”
唐梦觉轻哼一声,略有不喜,石塔离广场不远,众人皆是眼力不凡之辈,自然能看得出来唐糖这舞的确不算太好看,不过也不至于到让人不忍直视的地步,再者说了,李落也没那么无趣,当年陪着唐糖坐牢的事都干得出来,嫌她跳的难看?那得叫唐糖跳得难看到何种境地,才能让他忍受不住。
狂鹰连忙歉然说道:“唐兄,开个玩笑,切莫当真。”末了补了一句,“别告诉唐姑娘知道。”
唐梦觉嗯了一声,他亦不是小心眼的人,玩笑之语自然不会放在心上。低头正要走,忽然落云祭祀轻喝一声:“不太对!”
诸人回头,狂鹰凝神问道:“什么不对?”
“定天王!”落云祭祀遥指石板广场,沉声说道,“他好像是想靠近唐姑娘,但是……那是什么!?”众人齐齐惊呼出声,就在李落和唐糖身侧数步外的空处,虚空里忽然泛起一阵涟漪,形如水面波纹,而后似有什么东西要从波纹后钻出来,先是一枚好大的鸟喙,足有一尺长,青幽冷寒,丝毫不弱于联军将士手中的精铁兵刃。然后是一颗坛子大小的鸟头,离远了看不清细处的相貌,但是与鹰隼极为相似,探出头之后离唐糖不过三步之遥。
众人齐齐失声,眼见着巨鹰的尖嘴已经张开,冲着唐糖就想扑过去。唐梦觉更是魂飞魄散,忘了提气大喝,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广场上的两人。说时迟那时快,李落终于迈出了靠近唐糖的一步,一伸手将她拽进自己怀里,另外一只手一挥,晓梦刀爆出一道寒芒,将那颗鸟头临空斩断,鲜血洒得地上到处都是,淋了他和唐糖一身。
虚空中的波纹还在蠕动,背后似有什么在不停的挣扎,众人不约而同猜到在那之后应该就是方才现身的鬼鸟,若是让它们飞出来……
“壁画!”唐梦觉和狂鹰异口同声喝道,鹰击长空,啄食人族,这才是刚刚看过不久的一幅画。两人再无迟疑,狂奔而下,几个起落已经到了广场上,那面虚空波纹终是没有被打破,波纹越来越小,也越来越平缓,直至消失不见。就在消失前,一声不甘的啼鸣从波纹后传了过来,听得众人心头一沉。
唐糖已经脱力,躺在李落怀里迷迷糊糊似是睡着了一般,微微半眯着眼睛,嘴角还有一丝腼腆的笑意,身上皆被汗水淋湿,包裹着娇嫩的身子颇有些非礼勿视的模样,只是李落也好不到哪里去,半跪在石板上,不住喘着粗气,那只握着晓梦刀的手竟然在轻微发抖。狂鹰瞳孔微微一紧,他追杀过李落,当年秀同之盟相柳儿突然发难,自己奉命一路追杀他到了雁沉州小星山,九死一生,即便那样那也没见他握刀的手颤过。
李落抬头,看着唐梦觉,咧嘴一笑:“差点坏事。”
众人满腹疑问,只是两人的境况委实不算好,唐糖只是脱力,而李落似乎受了不轻不重的内伤。方才二人只是在广场上站一站而已,一个累倒,一个负伤,若非掉在地上的那颗鸟头,众人只当是两个人一起走火入魔了。
倪青蹲下身子仔细打量那颗鸟头,伸手摸了摸,抬头看着众人,一脸惊诧:“还是温的……”
若是温的,便是活物,一只活着的巨鹰能从空无一处的虚空里冒出头,这匪夷所思的事已经超出了众人的想象,这个极北到底是一处什么样的地方,已经没人敢轻易下定论。
手还没有缩回来,那断首的巨鹰头颅眼睛还睁着,本是鸟兽,眼神中却有一股让人胆寒的阴鸷。倪青敲了敲鸟喙,刚要说话,这颗离体好久的鸟头竟然张开了嘴,发出一声难听刺耳的鸣叫,往前挪了挪,竟然想一口啄断倪青手指,好在鸟头没有脖子,只是晃了晃,终究没能咬到倪青,但是也吓了他一跳,面如土色,一个趔趄坐倒在地上,惊魂未定地看着这颗鸟头。没有人取笑他,竟都吃了一惊,面面相觑,难掩惊容。当巨鹰断首张嘴的瞬间,一众人都看见了鸟嘴中居然长满了近乎于锯齿一般细碎尖牙……
“这是什么怪物?”倪青呻吟一声,险些哭了,暗啐了一口,吓死老子了,这回丢人丢大了。偷偷瞄了一眼,身边诸人俱是一脸凝重,没有人在意他的失态。
钟离玺长出了一口气,沉默片刻,开口说道:“像蛊雕。”
“蛊雕……哪个蛊雕?”
“就是中军骑为营号的那个。”钟离玺看了李落一眼,沉声接道,“又东五百里,曰鹿吴之山,上无草木,多金石。泽更之水出焉,而南流注于滂水,水有兽焉,名曰蛊雕,其状如雕而有角,面如人形,其音如婴儿之音,是食人。”
倪青愣了半晌,喃喃说道:“不是说那些都是神话传说嘛……”
“神话传说未必就不能为真,大将军……”
李落嗯了一声,抬头看了看,将唐糖交给了流云栈,总叫他抱着也是不雅。起身之后诸人都在看他,显然是疑惑刚才广场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虽说还有一个唐糖可以问,不过看她脱力之后懒洋洋的迷离模样,多半醒了之后也未必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沉吟数息,李落轻咳两声,压下心头涌起的血腥味,斩断那颗巨鹰鸟头其实是凭借晓梦刀的锋芒。
少年大将军 第二千七百三十八章 草发芽了
他并没有耗费太多的力气,而真正让他负伤的是最后靠近唐糖的那一步。从来没有过像今天这样会被这一方天地如此排斥,好似他本不该属于这里,不应该站在唐糖身边,更不该打断她没有走完的禹步。在武功的境界中,尤其是内家境界,高深处有化天地如一的说法,譬如人剑合一类似的说辞,就是将兵刃与人合二为一,发挥更强大的威力。在高手对决之中亦有,有人绝顶高手可以将四周的气韵用内力调动起来,让对手格格不入,进而未战先输三分。不过这其实是势,造势的势,不像方才那般,在唐糖左右丈许之地,那无尽的恶念和怒意如潮水一般向他袭来,试图将破坏这一方天地的入侵者灭杀。
这股天地之力到底是什么?忽然他想起地底林海中的所见所闻,心头一跳,莫非这就是规则?唐糖引出了那丈许之地的规则,而他就是试图破坏规则的人,所以才会被天地之力反噬。
所以说靠近唐糖,或者说打断她走完禹步,就好比水在天上流?船在河底走?人在天上飞么?这是打乱规则的一个举动……当初照顾小殇疯了的女人嘴里念念叨叨的那些含义不明的话莫非就是在说这个?
有意思,不过下次需得小心些,最好莫要再有下次,真的会死人。
“你们有没有觉得山谷中变热了?”李落没有解开众人的疑问,而是问了一个似乎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变热?
听他这么一说,好像真的变热了。可是就算变热,这与眼前这头巨鹰断首有何关联?
李落抬头看看天色,嘴角轻轻抖动了一下:“草发芽了。”
“什么?”众人皆是不解,愕然看着他。李落苦笑一声,指着广场外的荒草地。雪山之下,四周一片冰霜雪寒,那些被怀疑是血祭的痕迹也是被厚厚的积雪覆盖。刚才众人进来的时候,也许是山谷避风,此处倒是没有落雪,但是山谷中的藤草却都已经干枯的厉害,一碰之下便即化为飞灰,看上去似乎已经干枯了很多年。
草,难不成又绿了?
数人走到广场边缘看着石板外地上的那些枯草,拂开枯枝,惊奇地发现枯枝干叶下竟然真的冒出了点点绿意。这草竟然真的返青了!
一时间几人心里泛起一阵嘀咕,莫非方才进来的时候没有留意到枯草返青?这山谷之中的原本的模样似乎荒废死寂至少百年之久,若非如此,那些枝叶也不会脆到如此地步,可是一座枯死了百年之久的山谷为何会在今日重现生机?难道说只是因为他们来了。
这次李落停顿,直言说道:“山谷虽然背风,但是气温和谷外比也不会暖和多少,但是从刚才我们进来到现在,这谷中温热了许多,如果在山谷外还是寒天腊月,那山谷之中就有阳春三月的意思。”
众人听罢皆是一惊,仔细分辨,倪青惊呼一声:“的确要比刚才热些!”
李落环顾谷中四处,刚刚进入极北的时候,整个极北都是一片翠绿,和之前几次如出一辙,这个地方似乎没有秋冬季节,但是这座连天雪山积雪终年不化,他们又是自山顶而下,在山顶时大雪纷飞,天寒地冻,寒风如刀子一般。再往下走,温度逐渐上升,飘在半空的雪也渐渐变成了雨水,就当他以为到了山下之后会又是一片苍翠的时候,岂料山脚竟然是一片冰天雪地的景象,这个地方初看之下似乎四季更迭都是错乱着的,山外的规则在这里并不合宜。
李落去到广场边缘,拨开枯败的草丛,看着从地底冒出来的绿意怔怔出神。这些嫩草的颜色感觉忽然深了许多,从原本的嫩黄变得更绿了,甚至部分枝叶的边缘泛出了些许的翠色,同刚刚他注意到绿草发芽时的状态完全不同。
虽然不清楚所在的地点方位,但雪山极高,这里虽是山脚,但业已是寻常山峰的半山腰。李落数次出入极北,略略做过思量,极北的寻常山峰也有千丈,而这里最低也有三四百丈。这样的高矮,就算日头晒着,也不可能会感觉到这样的炎热。更何况,山谷外还有没有融化的积雪寒冰。但此刻山谷中的感觉便如同身在天南,而且似乎还有越来越热的意味。
“你们没觉得这些枯草和树叶的颜色有些不对么?”倪青一边喘着气,一边询问众人。唐梦觉听了倪青的话,仔细看了看山谷中四周植被,禁不住轻咦一声,莫非是眼花了,那些本是干枯的藤条颜色好像有些变了,肉眼可见,不由自主的小声猜测了起来,“这到底是什么季节?冬天还是春天?”说完之后想了想,没错啊,山谷外是入冬的季节,这些叶子怎么会有返绿的迹象?还有,这叶子的颜色比之前被李落点破的时候深了许多……前后这才多久!
进来山谷的时候还是一片枯寂,转眼就有了淡绿颜色,有些草木就跟春天刚刚发芽时候的一样,若是再这样下去,也许过不了多久,这座山谷就会变得郁郁葱葱,和雪山下的极北密林一般无二。
似乎是嫌这里诡异的事情还不够多,朗朗晴日,天空中忽然传来雷鸣声,山谷隐秘,雷鸣声久久不曾散去,震耳发聩,而且很近,近得就好像……是从石塔顶上发出的声响!
雷鸣声断断续续持续了一会,跟着传来了某种很有规律的声响。一开始听着好像很远处海浪拍击沙滩一样的声音,但随着声音的接近,拍击声越来越大,而且节奏也随之加快。
李落和中军骑诸将齐齐色变,这个声响旁人也许陌生,但是他们一点也不陌生,反而很熟悉,熟悉到几乎每天都能听到。
一只被团团黑雾笼罩着的行军队列出现在了石塔之下,雾气中的黑影密密麻麻,数也数不清。
少年大将军 第二千七百三十九章 黑雾
众人瞪大了眼睛,但看不清任何一个黑影的相貌,只是感觉它们似乎都穿着破烂的铠甲,手持着各种各样残破不堪的兵器,动作一致,步伐整齐的向着一个方向不断前进,然后一队又一队,从石塔不知道什么地方源源不绝的冒了出来。
“快退出去!”李落疾声大喝,其实不用等他下令,众人却不约而同的离开了石板广场,往谷口退去。倪青还试图以计算数量的方式来分散此刻的恐惧心理,但倒后来干脆放弃了这一念头,经过的数量和队列太多,多到连大致估算的兴致都彻底消散。
好在这团黑雾并没有离开石板广场的打算,而是围绕着石塔一圈一圈的巡视,仿佛这座石塔里藏着什么惊天的秘密,而叫它们誓死,换言之化作厉鬼也要守护这里。
一直持续了半个时辰之后,这团黑雾还有黑雾中的残缺将士才缓缓归于石塔之中,山谷中安静下来,随着最后一批被雾气笼罩着的队列消失在石塔之下,那如同海浪拍击声一般的声响终于开始逐渐消失。
山谷中的草木好像更绿了。
李落看着广场中心的石塔,沉默良久,猛地盯着连山,眼中精芒闪烁,平声说道:“石台上难道只写了华族和夏族?还有那头人面巨鹰?操纵天气到底是何用意?”
连山皱了皱眉头,对他这种带着审问味道的语气很是不满,不过倒也没有反驳,淡淡答道:“大概是说华族中有异人可操纵气候,别处一年有四季,但是这里面上午是春天,万物回春,到正午前后就会进入夏天,午后迅速转凉变成秋天,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则会开始飘雪,万物枯死,进入冬天,到夜里整个山谷地带都将被冰雪覆盖,黎明前接近天亮的时候冰雪开始消融,日出前后那些草木就开始发芽,到天亮之后,又会变成一片郁郁葱葱的山谷。”
“真的假的?”
“真假就在我们眼前,看看不就知道了。”
钟离玺返回大营回报的时候,山谷之中已是浅草没了马蹄,情理之外,亦是意料之中的事。唐糖醒了,人清醒过来后倒是记起踏禹步之前的事,但是再之后发生了什么就不得而知,唯一知道始末的只有李落。
听完营中将士禀报,他料到所有人都在等他的解释,越是靠近最后的秘密,就容不得他再这样随遇而安,一个选择,一句该不该说的话,都有可能对这个天下造成不可逆转的后果,饶是他的性子也免不了小心谨慎起来。但是该说还是要说,因为他是大甘定天王,所以帐外众人才能等他这么久,如果换成旁人,只怕早就冲进来逼问了。
出了中军帐,看着帐外候着的诸人,李落讶然一笑,来的人颇多,唯独不见相柳儿。所有人都在看着他,其中不乏怀疑的目光,自那山谷中出来的人不少,亦有人去看了山谷中草木返青的异状,山谷发生的事不胫而走,没过多久便都知道了,自然也知道谷中有利齿的人面巨鹰还有黑雾中那些犹如鬼魅一般的将士。守在谷外的联军将士劝解之下没有人再进去一探究竟,此刻便都等着李落替他们解惑。
见李落出来,虽有满腹疑问,却无人开口,到底还是怕恼了这位根基不知道有多深的大甘定天王。第一个开口问他的是唐糖,小丫头纯真烂漫,却也不是无智之辈,此刻她开口说话最是恰当不过,既能引出话题,也莫要彼此之间本就脆弱的关系再雪上加霜。
“王爷,刚才我走禹步的时候发生什么啦,哥哥说我晕倒了,我就只记得开始的时候,找到隐星之位,再之后走八九桥罡,好像,好像……”唐糖琢磨了半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嘿嘿,好像睡着了。”
李落莞尔一笑,和声说道:“你没事了?”
“没事,就是有点乏。”说着话,唐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神态娇憨可爱,让李落一片阴霾的心绪开朗了许多。
李落扫了一眼眼前诸人,稍作沉吟,朗声说道:“去请拨汗过来……算了,我们去找她吧。”说完当先往草海营帐中走去。营外诸人见此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山谷中发生的事有可能兹事体大,相柳儿才是最该知道的那个人。
不必再有通传,众人长驱而入,到蒙厥拨汗大帐前的时候才有斛律封寒出来迎接众人。营帐不小,但也容不下这么多人,斛律封寒随即挑开帐帘,相柳儿就在营帐里,除了她,还有自从登船之后李落就再也没见过的小殇。
相柳儿和小殇俯身在一张矮桌上不知道看什么,好像是在写字,难得相柳儿一脸祥和,谆谆教导小殇读书写字,堂堂蒙厥拨汗,母女亦是多年未见,这样母慈子孝的场面大约不会多。
听到动静,两人抬头看着帐外众人,实则目光都只在李落一个人身上。相柳儿轻轻捋了捋鬓间秀发,轻声问道:“有事?”
“打扰了?”
“还好。”相柳儿直起身子,将桌上的书卷合上,起身到了帐前,环目四顾,微微颔首,“是为山谷中的事而来?”
李落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正是。”
相柳儿沉默片刻,淡淡说道:“那就说说吧。”说完微微一顿,回头看着小殇,“你先去后边待着,我过会再来找你。”
小殇看了李落一眼,乖巧地点了点头,正要离开,李落扬声说道:“不用了,左右也不会耗费太多时辰,让她在这里等吧。”相柳儿没吭声,算是默认。李落心如明镜,从营外到帐前,虽说不远,但是这么大的动静她不会不知道,蒙厥鹰眼又不是瞎子。留小殇在这里,自然是她的意思,这其中的用意耐人寻味,既然想让她听,那便听吧,成人之美的小事而已,何须小气。
李落便将山谷中发生的事说了说。
少年大将军 第二千七百四十章 镜子背面
其中还有连山对石刻壁画以及石台上字迹的解读,暂且隐去了细节之处,譬如透过波纹镜面,顺着巨鹰挣出来的头颅,从缝隙中他瞥了一眼巨鹰背后的世界,还有在他靠近唐糖想要打断禹步的时候,那方天地对他的恶意,以及差点抹杀他的危险。
相柳儿听完之后神色如常,唯有在知道唐糖会禹步的时候扬了扬眉梢,多看了唐家姑娘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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